風之月21日,留宿礦山的一行人在尖叫聲中迎來黎明。


    “啊——”


    “怎麽了!?”耶拉姆和希莉絲拿著武器衝出房間,然後是睡一間房的紮姆卡特和月,最後是衣著最整齊的軒風。他們沒有看向發出尖叫的人,而是呆呆看著讓她發出尖叫的兩個人。


    連接各個房間的大廳裏,他們就大刺刺地躺在中間。說得確切點,是一個躺在地上,另一個躺在他身上,周圍橫七豎八地扔著幾隻酒瓶,還有兩隻喝空的牛‘奶’杯。


    紅發少‘女’的臉‘色’立刻黑了一半,站在她身後的軒風“哎呀”一聲,自言自語道:“好相配的畫麵啊。”讓她另一半臉也黑成鍋底‘色’。


    紮姆卡特則是氣得臉發白,衝上前揪起下麵一人的衣領,用力搖晃:“起來!你這個‘混’蛋,快給我起來!”暴怒的姿態活象撞見‘女’兒和野男人睡在一起的父親。


    “呃…啊?”肖恩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勉強睜開眼睛,“維烈……紮姆卡特,什麽事?”


    “什麽什麽事!你看你做了什麽好事!”


    肖恩還沒答話,月麵帶溫柔的淺笑,‘插’口道:“你這麽緊張幹嘛?”柔和得過分的嗓音卻讓紮姆卡特從頭冷到腳,不覺鬆開手。


    “痛!”肖恩的後腦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疼得眼冒金星。而這一震,也讓另一位睡美人醒了過來:“嗯……”


    “陽!陽!”引起這場‘騷’動的罪魁禍首飆過來,上下檢視表姐,“他沒有對你做什麽吧?”紮姆卡特則跳起來衝到情人身側,慌慌張張地道:“月,你不要誤會!這裏麵是有原因的!”


    “哦,原因。”


    “是真的!你聽我說!楊陽她……”後麵的話連他自己也聽不到,紮姆卡特回頭朝不分青紅皂白咒罵肖恩的昭霆吼道,“你給我安靜點!”


    “什麽!你叫我安靜?信不信我叫維烈出來毆你一頓!”


    “好啊!你叫啊!我倒要看看是他先毆我,還是我先毆你!”


    “無聊。”懶得再理這票莽人,耶拉姆把鞭子係回腰間,轉身就走。軒風掩嘴直笑:“看衣服就知道根本沒事,而且肖恩懂怎麽生孩子嗎?”聞言,瀕臨爆發的希莉絲也恢複了理智。另一頭的昭霆和紮姆卡特卻沒聽見,依舊吵得起勁。


    “安靜——”


    受不了嘈雜的楊陽大喊,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大清早的,發什麽瘋。”啐了啐舌,黑發少‘女’慢條斯理地爬起來,拍拍棕發青年的‘胸’膛,“昨晚我和肖恩聊了會兒家常,就不知不覺睡著了。”因為和銀發青年見了麵,又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她現在心情好得很。


    “可是……”紮姆卡特和昭霆異口同聲,被打斷:“沒什麽好擔心的!肖恩是我宿命的另一半,在月給他定幻石以前,我們都共用一個身體,睡在一起有什麽關係。”


    呃…也是。眾人麵麵相覷。


    一直搞不清楚狀況的肖恩這時終於“恍然大悟”,綻開燦爛的笑靨:“對啊,睡在一起真的很暖和,今晚我們也一起裹著‘毛’毯,互相取暖吧!”


    “……”


    連同楊陽在內,每個人都用“你已無‘藥’可救”的眼神瞅著他。


    至少楊陽還知道正常情況下一男一‘女’睡在一起不妥,可是這個人……很有默契地,人人背轉過身,哈拉著離去。


    “走,回房解釋原因。”


    “嗯。”砰,一扇‘門’關了。


    “啊!小便急死了!都怪這家夥!”蹬蹬蹬,又一扇‘門’關了。


    “腰好痛,軒風,幫我按摩一下好嗎?”


    “好啊。”


    “我也幫你‘揉’。”


    “謝謝,希莉絲。”啪,最後一扇‘門’關了,留下肖恩一個人站在大廳發愣。


    “為什麽!?”真誠的建議卻換來無視,棕發青年又是不解又是傷心,一串輕笑從窗外傳來,他轉過頭,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風聲嗎……”


    及時隱身的帕西斯一手捂著嘴,竭力忍住笑意,綠眸‘蕩’漾著深切的情感。


    傻師父。


    ******


    又過了兩、三個小時,眾人才陸續走出房間,聚到餐桌上。肖恩已經消氣,快快活活地幫耶拉姆端早飯。


    “佛利特呢?”楊陽奇道。肖恩從廚房裏探出頭:“他喝醉了,還在睡,我剛剛去叫他,叫不醒。”楊陽站起身:“那我去叫他,不然我們把飯吃了,他一會兒出來看見,會氣瘋的。”昭霆叼著麵包道:“你不會像叫我一樣叫他吧?”


    “我弓箭都沒了,怎麽‘射’他。”


    “原來小陽是弓箭手啊。”軒風欽佩地道。紮姆卡特放下啃了一半的蘋果:“對了,你的弓呢?”


    “掉山崖下了。”楊陽說起這件事就一陣‘肉’痛。


    “掉了就掉了,再召回來就是。”


    “說的容易。”楊陽歎了一大口氣,打開佛利特的房‘門’,“好了,我去叫人。”


    見紮姆卡特一臉困‘惑’,希莉絲解釋道:“陽一路上試著召喚過很多次,都不成功。”


    “應該是‘精’神力不夠吧。”月分析,他教養良好,人不到齊就不吃,不像一旁的情人,蘋果啃得卡茲卡茲。


    耶拉姆將最後一隻鍋子放在桌上,軒風一瞅裏麵,訝道:“這麽早就吃‘肉’!?”


    “沒辦法,我們當中有幾個大胃王。”


    “你不想吃就不吃好啦。”仿佛引證“大胃王”三字,昭霆夾起最大的一塊燉‘肉’扔進碗裏,正要夾第二塊時,被紮姆卡特阻止,食物爭奪戰爆發。


    “喂!不許糟蹋糧食!”肖恩用熟練的動作撈走岌岌可危的鍋子,成為眾矢之的,不得已滿廳跑,昭霆和紮姆卡特追在後麵大呼小叫,大抵是“站住”,“把‘肉’放下”之類。


    其他人采取無視態度,悠閑地開始動筷。


    “你在幹什麽?”恰好開‘門’的楊陽撞見這一幕,抓住準備繞第八圈的青梅竹馬。


    “他搶了我的‘肉’!”昭霆控訴。


    “我是為了不讓你們把鍋子‘弄’灑了!”肖恩百忙中回道。


    “原來如此。”楊陽換了隻手拎起友人的耳朵,往席間拖去,“你給我乖乖坐好!”與此同時,月也伸出法杖,將路過的情人絆倒。


    撲通!血龍王以一個優美的平沙落雁式掉在地上,捂著撞扁的鼻子眼淚汪汪:“月!很痛耶!”


    “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那家夥使用身體時,我都吃不飽,所以才想盡量吃啊!”


    “好了,肖恩也把鍋子放桌上,我來分。”楊陽揮著筷子指揮,詢問師兄,“一共幾塊‘肉’?”


    “32塊。”褐發少年不假思索地報出答案。


    “正好。”楊陽拿出四隻大碗,各放了八塊‘肉’,端給三個餓死鬼和一個矮人,然後從肖恩碗裏挑出一塊給希莉絲,紮姆卡特碗裏挑出一塊給月,夾第三塊時猶豫了一下,轉向軒風:“你要嗎?”


    “不要,我在減‘肥’。”軒風嫣然一笑。耶拉姆接口:“我也不要。”昭霆瞪了他一眼,搶回燉‘肉’:“我還舍不得給你呢!”肖恩卻從自己碗裏夾出兩塊,放進少年碗裏:“不行!你在長身體!”


    耶拉姆一怔,心裏泛起暖流。


    “啊,我不用。”見青年目光‘射’來,黑發少‘女’連忙擺手,笑得溫柔,“我腸胃不好。”


    “這樣啊。”肖恩坐回去,大塊朵頤,吃到一半東張西望,微微皺眉。


    奇怪,今天總覺得被人盯著,可是又沒惡意,好像還……


    “喂,你!”佛利特不知何時坐到他旁邊,把一隻酒瓶重重放在桌上,“咱們再來比!”


    “不要吧~~~我頭還在痛耶!”


    佛利特惡狠狠地瞪大眼:“還在痛?我可是不省人事!腦袋瓜像有十條龍在裏頭鬧騰,你有我厲害嗎?”肖恩苦笑:“這個……”楊陽開口解圍:“佛利特,別為難肖恩了,我們今天就要出發。而且,我有事請你幫忙。”


    “哦,什麽事?”佛利特熱心地道。


    “我想請你幫我鑄一把劍。”


    “鑄劍沒問題,不過你要說清楚什麽式樣,什麽材料,多久需要。”


    “時間方麵,半年到一年。式樣是大劍,和昭霆那把差不多,最好再大一點,還有重一點。材料我不懂,你挑好的用就是。”楊陽比手劃腳地道。


    矮人‘摸’了‘摸’胡子:“聽起來像是雙手劍,你到底要鑄來給誰?你們當中好像沒人能用這樣的劍。”


    “我!我能用!”肖恩舉手,“雖然我不是很喜歡用大劍。”


    “你?”佛利特懷疑地睨視他,但是有喝酒的前例在,他不敢再冒冒失失地挑釁。紮姆卡特不甘示弱地道:“我也可以舉得起來!”


    “是哦,靠力量手鐲。”昭霆咧開嘲諷的笑。紮姆卡特立刻朝她丟出筷子,隨即‘欲’哭無淚地看著碗裏的‘肉’,在他采取行動前,月先一步警告:“不許用爪子抓。”


    “……”這回紮姆卡特用哀怨的表情瞪著他。


    楊陽默默遞出筷子,對佛利特道:“我是要鑄給西城城主貝姆特瓦托魯帝。”佛利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他啊。”


    “你認識貝姆特?”軒風衝口道。引來其他人詫異的注目——貝姆特?


    “當然了,他是這座礦山的所有人,偶爾會過來巡視,我見過他幾次。”


    “他是所有人?那希頓會長呢?”楊陽和肖恩異口同聲,看來宿命的另一半之間確實有默契存在。佛利特答道:“隻是合夥人,不過礦山的事幾乎都他管。”


    “哦。”


    耶拉姆總結道:“那麽,佛利特,鑄劍的事就拜托你了。”佛利特拍‘胸’擔保:“沒問題!”


    ******


    中午時分,楊陽一行人告別了矮人們和工地的眾人,朝山下走去。當然,兩名東城密探——楠和楓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麵。


    這座綿延的山脈擁有所有礦山的特征,就是寸草不生、地勢陡峭,一路走來連小溪也不見半條,偶有堅硬的灌木從岩縫裏冒出來,粗糙的地表滿是碎石,山路也斷斷續續的,一行人走得十分辛苦,楊陽卻愉快地哼著歌,‘精’神抖擻地打頭陣。


    “加油!已經看得到迪諾河了!隻要再加把勁,我們就可以輕輕鬆鬆地走在平地上!”


    手指處,是一條繞過山腳蜿蜒向遠方的銀練,兩邊延伸開去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和灰漠不同,這片平原分布著農田和村莊,迪諾河的支流仿佛‘玉’帶一般散落其中,在陽光下晶瑩閃爍。接近中部的地方,一座都市臨河而建,土黃‘色’的城牆在這個距離也能夠感受到一股厚實感。那是西城中部最大的郡——霍威爾郡的主城卡倫。


    “陽,你心情很好嘛。”昭霆沉著臉道。她剛剛差點從山崖上滾下去,因此心情很不好。紮姆卡特轉頭提醒情人:“月,下麵很滑,你小心點。”


    “你顧好你自己吧。”月這麽說並不是出於逞強,他的身體是風元素的凝結體,比常人輕盈許多,即使絆到也可以馬上恢複平衡,反而是紮姆卡特一路上跌了無數跤,維烈的運動神經讓他成為隊伍裏最笨拙的一個。


    “我好得很!”


    才說著,腳下一滑,踉蹌前衝,一頭撞上前麵的昭霆和軒風,三個人一齊往下滾,越過一塊凸出的岩石,翻下懸崖!直把上麵看的幾人嚇得魂飛魄散。


    “羽落術!”


    “變化植物!”


    月和肖恩同時施法,隻見三人下墜的速度一下子變慢,幾棵生長在峭壁上的鬆樹則是急速瘋長,形成一***堅固的綠蔭,托住了三人。楊陽、希莉絲和耶拉姆鬆了口長氣。


    “哎喲!”“痛死了!”“啊呀!”


    呻‘吟’聲先後響起,紮姆卡特是因為被壓在下麵又滾得全身是傷,昭霆是因為倒下時撞到額頭,軒風是因為馬尾被樹枝勾住。


    “痛你個頭!還不快從我肚子上滾下來!”


    “什麽!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你們倆別吵了啦,先幫我把頭發拉好!”


    “……真是的。”看著吵成一團的同伴,楊陽啼笑皆非地搖頭。希莉絲詢問兩個魔法師:“有沒有辦法把他們‘弄’上來?”


    “辦法有的是,但是我不想用。”月睨視情人,眼中‘射’出殺氣。目睹紮姆卡特翻出懸崖的那一刻,他的心髒差點停止跳動,所以現在他不想救人,隻想把他從樹蓋上踹下去!


    耶拉姆讚同:“讓他們在那裏冷卻一下頭腦也好。”楊陽指著已經快打起來的昭霆和紮姆卡特,道:“你確定,他們倆在一塊兒能冷卻頭腦?”


    “……”


    肖恩彈了下響指:“不用讓他們上來,我們下去就行。”


    ******


    一片巨大的樹葉搖搖晃晃落下來,引得附近村莊的居民仰望指點。不一會兒,樹葉平安落地,從上麵跳下幾個人。


    “怎麽樣,我想的主意不錯吧?”肖恩剛回頭邀功,就被紮姆卡特掐住脖子:“有這麽好的主意,為什麽不早點拿出來?”害他一路上苦頭吃足,顏麵丟盡!


    “我…我沒想到嘛……”


    “放手啦!你可是戴著力量手鐲!”希莉絲緊張地上前捍衛情人。


    “我又沒用力。”紮姆卡特嘀咕著鬆開手。楊陽正‘色’道:“不管用沒用力,你急躁的脾氣是該改改。像這次,要不是肖恩和月的急智,你就完了!還連累昭霆和軒風!”


    “嘖。”血龍王一臉倔強地別過頭,死要麵子的他明知理虧也不肯承認。


    月微微揚起‘唇’角,輕緩卻有力地道:“薩克。”


    “好啦好啦!”


    ……真是死要麵子的龍。楊陽、耶拉姆和希莉絲放心之餘也有點無奈。軒風打圓場:“算了,紮姆卡特也不是故意的。”肖恩附和:“龍的平衡感很好,那樣跌跤,應該是維烈的緣故。”


    “就是!”紮姆卡特振振有辭地道。眾人一致拿白眼瞪他,迫於群眾壓力,他一邊擺手一邊後退:“好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眾人輕笑起來,小小的不快煙消雲散。


    無形中成為領隊的耶拉姆第一個回過神,眺望遠方的道路:“因為從峭壁下來的關係,我們偏離了大道,必須加快腳程,不然今晚到不了卡倫。”希莉絲信心滿滿地道:“不用擔心,現在是往來車輛最多的時刻,我們到附近的村子問問,有沒有去卡倫的車子就行。”


    三分鍾後,一行人坐在幹草車上,悠哉悠哉地往大路駛去。到目的地時,因為車主和肖恩聊得投機,還不收約定的錢。


    “好大啊!”


    沒見過什麽世麵的軒風感歎。楊陽和昭霆也興致勃勃地左顧右盼。打進入西城,她們還是頭一次來到大都市。卡倫的建築和北城一樣,都是石築,卻沒有埃特拉人喜歡的繁複裝飾,注重堅固和實用,毫無多餘的耗材,單獨看是不‘精’致,整體看來卻有一股簡約大方的美。


    市集非常熱鬧,商品琳琅滿目,有西城本土的香料、‘藥’草、駿馬和武器;南城的茶葉、畜產品和水果幹;北城的‘毛’織品和酒;中城的楓糖和‘花’‘精’‘露’;以及東城的海鮮和各種魚骨做的首飾,令人目不暇接。農人們也忙著販賣秋季最後的收獲,舊穀、‘雞’蛋、馬鈴薯、米麥做的小吃等等。


    “哇!你們看,這串貝殼項鏈好可愛!”


    軒風拈起一條串著清一‘色’粉紅櫻貝的項鏈嘖嘖讚歎,其他三個少‘女’也湊過去,各自挑選看得上眼的商品。


    “我比較喜歡這些頭帶,我早就想換根發帶了。”昭霆愛不釋手地撫‘摸’係在架上的各‘色’發帶。希莉絲拿起一個個手鐲試戴,最後挑中一隻海藍‘色’的水晶鐲子,問軒風:“這個怎麽樣?”


    “嗯,很適合你。”


    楊陽的熱情相對小很多,隻在‘胸’針的攤位前晃來晃去:“這些‘胸’針倒是不錯。”


    對首飾完全沒興趣的四位男士,‘交’換著“‘女’人就是‘女’人”的目光。


    “真搞不懂這些叮叮當當的玩意兒有什麽好的。”紮姆卡特抱怨。肖恩請示掌管財政的人:“幹脆幫她們買回去吧,耶拉姆?”後者還沒表態,月彈出一枚水晶幣(注:貨幣中最昂貴的一種,古今通用),道:“把這些打包,我們全要了。”


    “哇~~~月!”軒風和希莉絲雙手合十,感動地仰視慷慨的同伴。昭霆教訓另外三個:“學學人家!”


    耶拉姆麵無表情,紮姆卡特呸了一聲,肖恩苦笑。


    攤主打包完才發現找不出,月扔下一句“不用找了”,示意情人背起包裹。


    “為什麽要我背?”紮姆卡特抗議。餘人齊聲回答:“因為你力氣最大!”


    “……”


    找了家旅館下榻,‘女’孩們連澡也不洗了,就窩在房裏挑選首飾,隻有楊陽跟著男士們下樓。中途,肖恩想起一事,詢問月:“對了,你哪來的錢?”


    “我的法杖裏有個儲物空間。”


    “哦。”


    回到樓下的大廳,服務生很快遞上菜單。紮姆卡特盡點甜食;肖恩仔細研究了半天,選了最價廉物美的套餐;於是耶拉姆跟他點的一樣;月懶得在這種事上費腦筋,隨便點了幾個菜;楊陽本想照著昭霆三人的喜好點,眼角瞄見一個青年走進大‘門’。


    那是個相當普通的旅人,穿著也是旅人喜歡的連帽鬥篷,唯一的特點是帽簷拉得很低,但還是看得出是張平凡的臉。肖恩也瞥了他幾眼,過去某個原因讓他養成留心周圍人的習慣,而這個人也給他一種奇妙的違和感,可是他放出殺氣試探了一下,卻沒有任何反應。


    多心了嗎?他忖道。


    那青年徑自走到角落一張空桌前,背對著他們坐下。


    奇怪,他的身材好像神官!楊陽還在盯著他瞧。


    “……客人!客人!”


    “啊…啊。”楊陽回過神,慌忙道,“我點咖喱飯!”服務生拿著菜單離去。


    “你在看什麽?”紮姆卡特奇道。楊陽笑道:“沒什麽啦。”應該是巧合,臉長得完全不像。


    “我們在這裏待幾天?”肖恩問道。耶拉姆扳著臉道:“視情況而定。”紮姆卡特反問:“什麽叫視情況而定?”耶拉姆指指上頭,意思很明白。


    “啊啊,確實,看她們的熱乎勁,今明兩天是別想走了。”楊陽苦笑了一下,話鋒一轉,“不過我們也很久沒去公會了,趁這個機會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月接口:“公會?是冒險家公會嗎?”


    “是——對了,月,你和紮姆卡特去考個資格吧,這樣將來會方便很多。”


    月點點頭,紮姆卡特指著自己:“我有資格!”


    “哦,那你陪月去吧。”


    “嗯。”


    正聊著,服務生端來飯菜,兩個大胃王立刻狼吞虎咽;楊陽和耶拉姆慢條斯理地開動;惟獨月嚐了幾口後,就不再動筷。


    “怎麽了,月?不好吃?”楊陽第一個注意到。


    “不是,隻是不合胃口。”黑發祭司平淡地道。他出身皇家,宮廷料理講究清淡,隱捷敏亞的菜肴雖然不像埃特拉辣得要命,口味也是極重,因此他吃了一點就受不了。


    “我的給你。”紮姆卡特殷勤地道,遭到拒絕:“我不喜歡甜食。”


    “那幫你點些水果吧?”肖恩提議,“剛剛我看到有幾種新奇的水果。”月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被端上來的水果確實新奇,一籃像放大版的堅果,一籃像蜷起的刺蝟。不止月,楊陽等人也愣愣地瞧著。


    看到他們的反應,服務生笑了:“客人沒見過這兩種水果是吧?”五人連連點頭。


    “這叫刺梨,這叫殼果,是隱捷敏亞的特產。”


    肖恩指著一顆“刺梨”,怯生生地問道:“這個怎麽吃呢?”


    “削皮就可以吃了,刺是軟的,不紮人。殼果從中間掰。”服務生手把手示範。月看了一眼就看出巧勁,掰開一隻殼果,輕咬‘露’出來的果‘肉’:“不錯。”


    “這個也很好!”肖恩飛快地削了隻刺梨,邊吃邊評價。見狀,楊陽、耶拉姆和紮姆卡特也好奇地各挑一隻嚐味道。


    服務生綻開自豪的笑容,隨即用擔憂的口‘吻’道:“請問,各位是冒險家嗎?”忙著吃水果的眾人以含糊的唔唔聲回應。


    “那麽,你們最好不要參與多羅村遺跡的探險,會送命的。”


    “遺跡?探險?”


    “咦,各位還不知道嗎?是這樣的,半個月前,多羅村的農夫在開墾荒地的時候挖出一塊石碑,冒險家公會派人調查後發現,下麵有一片很大的遺跡。消息傳開後,很多冒險家進去探險,都沒出來過,所以冒險家公會已經決定封了出口。”


    楊陽溫和地笑道:“我們是有任務在身的冒險家,沒空探險,也對挖寶沒有興趣。”


    “這就好。”服務生鬆了口氣,隨口道,“啊,說到寶,聽說是有不少寶貝,雖然沒人挖出來過,但是研究石碑的專家說,下麵的遺跡是某個古代王國的遺址,收藏著數不盡的財寶和珍貴的魔法道具,其中最有名的一件叫[真實之眼]。”


    聽到最後幾個字,坐在角落的人震了震。


    楊陽、肖恩、月和耶拉姆頜首表示聽過這樣法器,隨即,很有默契地轉過頭,看向某人。果然,血龍王清俊的臉龐泛著興奮的紅暈,如果他的雙眼能睜開,一定迸‘射’出十萬瓦特的光芒。


    “不行。”耶拉姆加重語氣。肖恩勸道:“以後再去吧,楊陽他們的行程很趕。”正要跟著勸說的楊陽突然啊了一聲,揮手要服務生離開,低聲道:“我們去吧。”


    “什麽!”餘人大吃一驚。


    “真實之眼——我們需要這個寶物!《幻之錄》上記載,真實之眼擁有看透一切幻象的能力,有了它,就可以找到龍眠了!”


    眾人恍然大悟。耶拉姆皺起眉:“可是……”往常和他一樣慎重的黑發少‘女’這次卻顯得輕率,輪流指著肖恩、紮姆卡特和月:“沒事的啦!有他們三個在,再可怕的遺跡也難不倒我們的!”


    “我同意!”紮姆卡特第一個投讚成票。想起服務生提到的魔法道具,月也有點心動:“嗯……先去調查看看,總沒有問題。”


    “對!先去現場看看,如果可以,我們就進去!”肖恩的建議看似穩重,其實也鹵莽得很。四票對一票,耶拉姆隻好答應。


    於是一吃完飯,五人就直奔多羅村。


    過了約‘摸’半刻鍾,角落的人將一枚銀幣放在桌上,吐出清越的嗓音:“老板,結帳。”


    ******


    回到旅館,夜已深,楊陽拖著疲倦的身子打開房‘門’,見三人還坐在‘床’上擺‘弄’首飾,不禁歎氣:“拜托你們差不多一點,又不是從沒打扮過的村姑。”


    “誰叫你去那個什麽遺跡也不叫上我們。”昭霆生氣地指控。軒風嘟起嘴:“我是很久沒打扮了!”希莉絲笑著問道:“那裏怎麽樣?”


    “人很多,我們沒進去擠,問了事務員就回來了。”楊陽脫下鬥篷和護‘胸’,用老牛拉犁的速度緩緩走向椅子,癱坐下來,“是個很大的遺跡,難度超高,有進無回,目前能確認大概情形的,隻有第一層。”


    “聽起來好危險呐,我們真的要去嗎?”


    “不是要不要去,而是一定要去。”


    “為什麽?”昭霆三人不解。她們隻聽服務生說同伴去了多羅村的遺跡現場,其中的內情統統不知。


    楊陽正‘色’道:“因為裏麵有個寶物[真實之眼],有了它,就能找出以變化金屬——[水‘玉’]為材料的神器龍眠。”昭霆眼睛一亮,振奮地道:“那還等什麽!現在就衝進去把那個什麽眼拿出來!”


    “小霆,你冷靜點,小陽剛剛不是說了那個遺跡很危險。”


    “怕啥!有肖恩護航,再危險的地方我們也能來去自如!”


    “嗯…也是。”軒風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對。楊陽笑道:“這次倒不是靠肖恩,而是靠紮姆卡特,別忘了他是盜寶專家,隻要跟緊他,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


    “切!那條跩龍,我才不要當他的跟屁蟲!”


    “由不得你。”


    “明天一早出發嗎?”希莉絲問道。楊陽點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色’。希莉絲也翹起‘唇’角,重重拍打她的肩膀:“恭喜你!終於可以離家鄉進一步了!”


    “嘿嘿,謝謝。”楊陽回以靦腆的笑容。昭霆不滿地道:“也恭喜我啦!”希莉絲還沒答話,軒風擊了下掌:“好!我們來好好慶祝一下吧!”


    “哦——”


    四個‘女’孩的歡呼響徹房間。


    ******


    第二天清晨——


    “宿醉!?”


    四位男士目瞪口呆。楊陽扶著樓梯的把手,擠出僵硬的苦笑:“啊,說得確切點,是我和希莉絲宿醉,昭霆和軒風不省人事。”


    “……”肖恩啞口無語。耶拉姆按摩太陽‘穴’。紮姆卡特怒道:“你們在搞什麽鬼!”


    “抱歉…因為太高興……”


    “算了。”最冷靜的月開口道,“叫服務生去買點醒酒‘藥’,讓她們吃了上路。”


    “不用,旅館都有醒酒茶提供,我去叫櫃台做。”說著,肖恩匆匆跑開。耶拉姆低聲歎息:“那也要灌得進去。”


    “我去叫醒她們!”紮姆卡特撩起袖管,動作透出濃濃的暴力氣息。仿佛知道他要做什麽,月不甚在意地提醒:“電壓放低點。”


    半分鍾後,樓上傳出驚人的慘叫。


    “你這臭龍!居然電我們!”


    昭霆口齒不清地咆哮。一旁,軒風被電得話也說不出來,全身不住痙攣,隻差沒口吐白沫。兩人的慘狀看得楊陽和希莉絲膽戰心驚:“紮姆卡特,太過分了……”


    “不做得過分點,她們哪會吸取教訓!”血龍王‘露’出罕見的嚴肅之‘色’,厲聲道,“聽著!那個遺跡絕對非同尋常!如果你們是抱著這種輕慢的態度,就不要去!”


    “知…知道了啦。”昭霆小聲道。換作平常的她,決不會這麽快受教,但紮姆卡特盛怒下釋放了龍威,駭得她立馬低頭。軒風也垂頭喪氣地道:“對不起。”


    “好了好了。”棕發青年明朗的聲音響起,緩和了室內的氣氛。耶拉姆打開‘門’,讓他進來。肖恩先將放了四碗醒酒茶的托盤遞到昭霆和軒風的麵前:“呐,加了糖的,不難喝,喝完就沒事了。”


    “嗚嗚~~肖恩~~”兩人用感動的淚眼看他。楊陽和希莉絲也悄悄鬆了口氣。


    “你太寵她們了。”耶拉姆不以為然。肖恩笑道:“沒關係啦,紮姆卡特教訓過她們了。”正要把空碗端出去,他啊了一聲,對黑發少‘女’道:“楊陽,出來一下。”


    “什麽事?”關上房‘門’,楊陽問道。


    “幫我拿一下。”肖恩把托盤遞給她,跑進自己的房間,不一會拿著一張弓和一袋箭走出來,“這是我‘花’了一晚上做的,不好,但將就著可以用用。”


    楊陽驚訝地睜大眼,打量那把弓。簡潔的弓身沒有任何‘花’紋,確實頗為粗糙,卻看得出是一刀一刀用心刻出來的。她‘胸’口一熱,誠摯地道:“謝謝。”


    ******


    接近中午時分,一行人終於打點妥當,浩浩‘蕩’‘蕩’地離開旅館。


    “對了。”走到半路,紮姆卡特突然停下腳步,從背包裏掏出一把豎琴,塞到軒風懷裏。


    “這是幹什麽?”不僅軒風愣住,昭霆和希莉絲也錯愕不解。楊陽解釋道:“我們昨天去了解過,非冒險家不得進入遺跡,肖恩和月已經考好資格,隻剩下你,所以我們決定讓你扮成‘吟’遊詩人,‘吟’遊詩人可以任意出入冒險場所。”


    “這樣啊。”軒風眼珠一轉,綻開‘豔’麗的笑容,“那麽,是不是應該再幫我買一套適合的衣服呢?我這個打扮可不像‘吟’遊詩人。”


    眾人看著她的劍士服,無語。


    放下一頭秀發,身穿有刺繡圖案的上衣,模仿百褶裙式樣的長裙,肩披有流蘇的‘毛’織鬥篷,足蹬尖頭靴,軒風娉娉婷婷地走出換衣間,在眾人麵前轉了一圈:“怎麽樣?”


    “好漂亮!”昭霆和希莉絲由衷讚美。其他人卻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根本是在找機會打扮吧!”紮姆卡特噴火。


    “嗯哼,不行嗎?”軒風略抬粉頸,纖細的食指在他‘胸’口畫圈圈,吐氣如蘭,“男人要大方點,才會受到‘女’士的歡迎,就像你的情人一樣。”


    紮姆卡特急退三大步,清俊的臉龐漲得通紅。少‘女’輕佻的舉止沒有勾起他的‘欲’火,卻勾起屬於魔界宰相的靦腆。


    “你你你……”可憐驚嚇過度,連話也說不完整。


    “哎呀,出乎意料的純情。”軒風掩住嘴,眼裏浮起狡黠的笑意。在她采取行動前,楊陽無奈地出聲:“好了啦,軒風,別逗他了。”


    “討厭,我不過想搔搔他的下巴。”


    搔下巴!?一幹男士都打了個寒噤。


    昭霆兩手抱著後腦勺:“我還以為你要親他哩,你不是都親你的男朋友們。”軒風嬌笑道:“不不不,親他會嚇著他的,我隻會抱著他,好好地疼惜他一番。”


    抱著他,好好地疼惜他一番!!?男士們唰地鐵青了臉,不約而同地退退退,退到店外,目光‘交’換出相同的結論:


    這個‘女’人好可怕!!!


    ******


    將可怕的‘女’人‘侍’侯舒坦後,一行人繼續上路,隻是,男士們或多或少和軒風保持距離。


    一路上不時有冒險家擦肩而過,走向村子的方向,到目的地時,更是隻見人山人海。小販們拿著各式各樣的貨物兜售,穿著樸素的村民在自家‘門’口擺攤賣水,直把眾人看得矯舌不下。


    “我還以為遺跡的發現會給村民帶來困擾呢。”楊陽感慨。希莉絲笑道:“這是別城才會有的情況,西城的人不管什麽處境都能生存得很好。”


    “真是堅強。”肖恩讚歎了一聲,但這句話沒人聽到,因為一群小販圍住了他們。


    “各位英勇的冒險家,買幾根火把吧,最好的鬆脂火把!”


    “食人魔皮做的護身符,包你有來有回!”


    “看看這些符咒,六係魔法全有,魔法師們的最佳幫手!”


    “這是光明神祝福過的聖劍,各位戰士帶把在身上吧!”


    …………


    再吸引人的商品,十幾個嗓子一起叫賣,也聽不清了。紮姆卡特第一個不耐煩,釋放了點龍威,把小販們嚇得趕緊讓出條通道。經過其中一個小販時,楊陽拉拉他的袖子:“紮姆卡特,我們要不要買幾根火把?”


    “不用,我包裏有得是。”


    “為什麽需要火把呢,有光球不就行了?”希莉絲問道,她閱曆雖豐,對一些特殊場所卻不甚了解。紮姆卡特解釋道:“那種地方經常施加了魔法無效的詛咒。”


    “哦。”


    楊陽偶一回頭,吃驚得瞪大眼。小販們又圍住了一個青年,起勁地向他推銷。


    是他!那個很像神官的人!他也來了!


    定睛一看,那青年還是穿著昨天的鬥篷,左肩多了頭冰藍‘色’的小獸。


    “這把劍不錯。”帕西斯拿起一把“聖劍”,掂了掂重量。刃霧叫道:《你瘋啦!這種破銅爛鐵你也看得上眼!?》


    (我總需要一把武器,不是嗎?)帕西斯也不檢查劍鋒,直接背在背上,扔給小販一枚銀幣,“這把我要了。”


    “哎,客人……”


    帕西斯停步轉身:“別跟我討價還價,這把劍最多值三十銅板,我還給多了。”(注:1銀幣=50銅幣)小販啞口無言。其他以為撞見冤大頭的小販見狀也不敢上前踢鐵板。


    回過頭,正要尋找肖恩一行的蹤跡,帕西斯的視線和楊陽對個正著。


    《她在看你耶,會不會認出來了?》


    (不可能,幻象手鐲的力量連肖恩師父也看不透,何況她。)帕西斯鎮定如恒,眼裏浮起笑意,(不過,我倒‘挺’想‘露’出原本的樣子去騙騙她。)


    《你這個惡劣的家夥。》刃霧對主人的喜好不以為然。


    軒風注意到友人的異樣:“小陽,你在看什麽?”楊陽回過神,笑道:“啊,一個陌生人。”昭霆‘插’口:“陌生人有什麽好看,這裏到處是陌生人。”


    因為沒有小販攔路,他們很快到達遺跡現場,一個公會的事務員迎上前,檢查了他們的徽章,遞出一本人名冊:“請簽名。”


    “為什麽要簽名?”昭霆習慣‘性’地發問。


    “不簽名,怎麽證明你們進去過?”事務員奇怪地白了她一眼,“這座地下遺跡已經是公會的設施,探險也算是公會的委托,隻有簽了名,我們事後才好幫你們存檔,再給予你們相應的獎勵和提升。”


    “哦。”昭霆恍然大悟,搶過羽‘毛’筆,“那我簽第一個。”餘人也跟著寫下自己的名字。


    事務員拿回名冊,掃了眼,皺起眉頭:“這兩個名字是誰簽的?”看清他指的地方,肖恩和月舉手。


    “重簽!不能用古代語簽名!”


    “……”兩人傻眼。他們一個會說中文,一個用[方言術]作弊,共通點是都不會寫中文。楊陽指著自己:“可不可以由我代簽?”事務員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瞅著她:“可以是可以,但這樣就算無效簽名。萬一你們平安出來了,他們倆就不算在內。”今天真是碰上怪人了。


    “這樣啊,那筆借一下。”楊陽先在掌心寫了個“月”字,讓黑發祭司照抄下來;再寫下肖恩的全名,讓他對照著寫。


    “我的名字好長。”肖恩一邊抄一邊抱怨。希莉絲安慰:“這下你會寫自己的名字了。”對於這樣匪夷所思的情景,事務員的反應和每個正常人一樣——沉默。


    總算完工,肖恩遞還名冊和羽‘毛’筆。事務員盯著紙麵,‘露’出詫異之‘色’:“你叫肖恩普多爾卡雷?”


    “對啊。”


    “看你不像騙子,怎麽……”事務員搖搖頭。肖恩訝道:“什麽騙子啊?”


    “沒什麽,沒什麽,你們進去吧。”像趕蒼蠅似地揮揮手,事務員走向另一群冒險家。一行人表情各異地目送他,昭霆忿忿地道:“真是沒禮貌的人,竟然罵肖恩騙子!”


    “不,剛剛簽名時我看到很多肖恩的名字。”軒風宣布自己的發現,“而且,一路上,有很多人綁辮子,拿鐮刀。”


    綁辮子?拿鐮刀?餘人一致看向隊伍裏唯一綁辮子,使用鐮刀的人。


    “應…應該是巧合吧。”肖恩結結巴巴地道。紮姆卡特呸道:“是巧合才怪!”肖恩頓時驚慌失措:“那怎麽辦?我馬上把辮子放下來!”


    “冷靜點!”希莉絲連忙製止他招搖的舉動。餘人十分意外,因為肖恩平常並不是個大驚小怪的人。耶拉姆開口道:“不用這麽緊張,那個事務員不也認為你是騙子,保持原樣最好。”楊陽點頭附和:“有那些冒牌貨在,你不會穿邦的。”肖恩這才鬆了口長氣。


    “為什麽有人要冒充他?”月困‘惑’地問道。昭霆立刻加油添醋地給他講發生在提拉的事。一行人就一邊聊一邊走進遺跡的入口。


    與此同時,帕西斯也注意到人群的異狀。


    真是的,肖恩師父無論在哪個時代都這麽容易出風頭。微微皺眉,他加快腳步想要追上楊陽一行,被事務員攔下:“請出示你的冒險家徽章,還有,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嗯。”帕西斯早有準備,拿出被他剽竊外貌的冒險家的徽章。


    看清上麵的d級標記,事務員暗暗歎息,遞出紙筆,用公式化的口‘吻’道:“在這裏簽個名,你就可以進去了。”這年頭送死的人真多。


    帕西斯隨手簽下大名,正要開路,被一聲大吼嚇了一跳:“重簽!不許簽古代語!!”


    事務員心想自己今天是不是撞鬼了。但是對帕西斯而言,這才是真正的無妄之災,因為他既不會寫中文,也沒人能教他中文。


    ******


    階梯很長,梯級卻很密,一行人辛苦地走著。過了會兒,紮姆卡特道:“這不是人類造的。”


    “咦?”好幾個聲音一齊驚噫。


    “人類不會造出這樣方便所有種族行走的梯子。”


    楊陽頜首讚同:“的確,人類向來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事情。”昭霆不服氣地反駁:“也許造這個遺跡的人很體貼呢!”餘人自動無視她的發言。


    月柔和的嗓音沉靜地響起:“現在下結論還太武斷,我剛才瞄了眼石碑,上麵的文字是超古文字,那是對我那個時代而言,也是傳說的文字。”希莉絲驚訝地道:“那公會怎麽能翻譯出來?該不會是胡謅吧!”


    “超古文字和現代語…嗯,對你們而言就是古代語差異不大,差異大的是文明。據說超古時代的魔法文明是無法想象的繁榮,但他們過於注重魔法道具和合成生物的研究,終究讓那些失控的東西毀了自己。”


    “聽起來好像sf。”軒風咕噥了一句。肖恩問道:“那下麵有合成生物咯?”


    “很有可能。”月點了點頭,詢問情人,“薩克,你有跟合成生物打鬥的經驗嗎?”


    “不知道,我碰到擋路者都是直接燒個‘精’光。”


    “……”


    得出問這個家夥等於白搭的結論後,月、肖恩、楊陽和希莉絲四個對這方麵比較清楚的人開始討論。


    “我在書上看過,奇麥拉(注:合成生物的別名)通常由一種或幾種生物合成,為了維持穩定,必須放入一種叫魔力源的裝置,那個應該就是弱點了。”楊陽回憶道。


    “這個裝置可以測出來嗎?測出來後,又要怎麽破壞?魔法還是物理?”希莉絲一連問了幾個關鍵問題。肖恩答道:“可以測出來,我曾經跟奇麥拉打過。”楊陽訝道:“肖恩你跟奇麥拉打過!?你那個時代奇麥拉的製作應該是禁止的啊!”


    “嗯嗯,是禁止的,但是打過,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哎,反正是很難對付的家夥。一開始我不知道它是奇麥拉,卯足了勁打打打,它居然皮也不掉一塊,確切得說,是掉了又長出來。我以為它是魔獸,用偵測魔法找它的魔核,挖出來一看卻是塊紅‘色’的東西,這才知道是奇麥拉。啊,和魔獸不同,奇麥拉的魔力源被毀後,並不會馬上死亡,有時候會***成原本的生物,有時候會發狂,所以這時候要特別小心。”


    人人聽得入神。月沉聲道:“你說的是比較低級的奇麥拉,據我了解,高級的奇麥拉融合度都達到80%以上,所以不會有***的情形出現。但相對的,魔力源會非常堅固,至少魔法打擊完全無效。更可怕的是,超古時代末期出現一頭名叫[拿姆魯]的合成獸,它沒有魔力源,由流經全身的[魔素]供給養分,也就是沒有弱點。而且它和水一樣沒有固定形態,隻要一個小孔,就可以鑽進去逃走;如果是鑽進生物體內,就把它吸收作為自己的養分。”


    剛剛是聽得入神,現在是聽得悚然。


    “不…不會有這麽惡心的怪物吧?”昭霆顫聲道。月還是那副‘波’瀾不興的鎮定模樣:“當然有,不然超古文明也不會毀滅了。值得慶幸的,拿姆魯也和那個時代一起滅亡了,下麵頂多是它的小弟。”


    這個笑話好冷!


    昭霆歇斯底裏地叫道:“不要~~我不要下去了!”軒風白著臉道:“我也不想成為怪物的養分。”連肖恩也底氣不足地道:“我對粘稠狀的東西最沒轍了。”


    “吵死了!”紮姆卡特大吼,“月不是說了那怪物已經死了!就算它再活回來,我也會把它轟回地獄去!”楊陽附和:“如果用火焰燒光光的話,即使沒有魔力源也一定是完蛋的下場。”


    呼——複數的吐氣聲。


    耶拉姆開口道:“越來越暗了,把火把點起來吧。”因為傾斜的關係,這裏已接受不到上方‘射’下的光線。紮姆卡特依言掏出火把分給眾人,正要點燃時,忽然皺了皺眉,又拿下背包翻找起來。


    “紮姆卡特?”


    “那家夥說有個很方便的道具,可以不用點火把。”說著,掏出一顆乒乓球大小的小圓球往空中一扔,出乎眾人意料,到達臨界點的球沒有下墜,而是停在空中,發出柔和的白光。


    “哇,好神奇!”軒風讚歎了一聲。楊陽關懷地問道:“維烈他好嗎?”紮姆卡特挑了挑眉:“你看我有多好,他就有多好了。”


    是你有多好,他就有多壞吧。楊陽在心裏嘀咕,瞄了月一眼。


    解決了照明問題,一行人繼續往下走,約莫半刻鍾後,階梯終於到達底部,在視野裏展開的是一條寬廣的道路,可以讓八個人並列也不顯擁擠,天‘花’板也非常高,清一‘色’用像是青晶石的堅硬石材建成,牆上結滿了蜘蛛網,幸好因為季節的關係,沒有蟲蟻之類的昆蟲爬來爬去,幾個愛潔的少‘女’沒有反彈出現。


    肖恩用指關節敲了敲牆,道:“看起來好像是青晶石,這麽硬的石頭,應該不會有機關吧。”


    “是矮人造的就有可能。”紮姆卡特撇撇嘴,神‘色’有一絲不屑,“剛剛的梯子就像是為那種小短‘腿’設計的。”


    眾人忍俊不禁,楊陽和昭霆更發出吃吃的笑聲,心想佛利特如果在這裏,一定會破口大罵,往他身上扔戰斧。


    “能看得出嗎?”月沒有來過這樣的場所,也一籌莫展。


    “要走過才知道。你們跟在我後麵,不要碰到牆。”拉拉背包帶子,紮姆卡特大步朝前走去,感染了他的無畏,餘人也輕快地走起來。


    “啊~~啊~~不知道會不會有箭從牆裏‘射’出來,或者後麵跑出滾石。”昭霆興奮得蹦蹦跳跳,大有觸發陷阱的衝動。楊陽涼涼地道:“真的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會救你的。”


    “切!你不救我,肖恩會救我,對吧?”昭霆用手肘頂了頂身旁的人。


    “啊?當然了,不過楊陽……”下半句“隻是說笑”還沒出口,被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


    “從前纏維烈,現在纏肖恩,你知不知道羞恥啊?”


    昭霆棕‘色’的眸子燃起熊熊怒焰,‘插’腰道:“死小鬼,你‘插’什麽嘴!有本事的話,你也殺一頭合成獸,讓我刮目相看!”


    “昭霆!”楊陽和肖恩齊聲叱喝,後者更給了她一個暴栗:“說得太過分了!我在耶拉姆的年紀,也沒他這麽厲害!”頓了頓,他不放心地轉向耶拉姆:“你今年十七歲對吧?”


    褐發少年一向冷然的臉微微‘陰’沉,一字一字道:“我十五歲。”


    “吔吔吔!!!”不但肖恩,走在另一邊靠牆的月和前頭探路的紮姆卡特也驚訝地轉過頭。


    “哈哈哈,未老先衰!”昭霆抱著肚子大笑。這回換楊陽賞她一拳。肖恩訥訥道:“對…對不起。”


    “沒關係,我不介意少年老成,總比心智年齡停留在幼兒狀態的某人好。”


    “死小鬼!!!”


    “喂!住手!”肖恩一把抱住抓狂的昭霆,走在他旁邊的希莉絲則努力地按下她掐向耶拉姆的手。楊陽忍無可忍地喊道:“誰會水係魔法?澆她!”被吵得也有點不耐煩的月柔聲道:“我不會水係魔法,不過我可以送她回地上待著。”


    “幹脆送她一發爆炎讓她永遠閉嘴更省事。”紮姆卡特咧開一抹嗜血的笑,掌心有一團紅光在跳躍。


    眼看就要發生殺人命案,一串銀鈴似的笑聲適時地響起。


    “大家火氣都很大嘛,要不我唱首歌?”軒風一指點‘唇’,綻開嫵媚的笑容。昭霆不得不給友人麵子,轉頭道:“你又不是真的‘吟’遊詩人,唱什麽歌?”


    “搖籃曲啊。”


    “啊啊啊——”暴走的叫聲響徹整座地底‘迷’宮,隨之響起的還有眾人的大笑。


    直到很久以後,楊陽依然能夠清晰地回想起這一幕,這段旅途中最快樂的時光。沒有仇恨,沒有殺戮,沒有‘迷’惘,隻有純粹的溫馨在心底流淌……


    不過太快樂也有太快樂的壞處,像這會兒,當一排飛箭從左側‘射’出來時,眾人差點就來不及反應。


    “誰?誰觸動了機關?”


    靠左牆的是月,因此雖然肖恩和耶拉姆及時打落了箭,紮姆卡特還是嚇出一身冷汗,當下厲聲盤問。眾人無聲地指著一個方向,那是他的右腳,此刻正陷進一塊磚裏。


    “……必須打起‘精’神來。”非常沒麵子的血龍王背轉過身,餘人強忍著沒發出笑聲。


    笑飽後,月對儼然另一位領導的肖恩道:“分開吧,三個四個走,這樣遇到襲擊時比較有反應的餘裕。”肖恩剛點頭,紮姆卡特紅著臉低吼:“不用!我不會再漏看任何一個機關!”


    眾人給他麵子,不好說什麽,一方麵也是信任他的能耐,就還是軒風和月各靠牆,中間從右往左依次是楊陽、昭霆、肖恩、希莉絲和耶拉姆並排走。


    紮姆卡特突然停下腳步,盯著右側的牆,餘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瞧見一個炭筆寫的朝下箭頭。昭霆奇道:“這是什麽?”楊陽擊了下掌:“對了,一層已經探察過了,這個應該是冒險家留下的記號,提醒我們小心陷阱。”


    “風之觸。”月念出起動語,隻見紮姆卡特前方的地板翻開,‘露’出黑漆漆的底部。肖恩咋了咋舌:“好長!我跳是跳得過去,可是不助跑也不行。”他說話間,地板已經合上,恢複原來的樣子。


    “我跳不過去!我沙灘跳遠最差了!”楊陽臉比苦瓜。昭霆咽了口口水:“我應該跳得過去,不過能不能讓那個‘洞’開著?這樣怪怕人的。”軒風看看長長的裙擺,歎了口氣。希莉絲自信地道:“我沒問題。”耶拉姆和月都不說話,沉默的意義卻大有區別,一個代表“行”,一個代表“不行”。


    “跳得過去也沒用。”紮姆卡特指著遠處牆上一個炭筆畫的記號,“那裏有二重陷阱,落地的瞬間就會發動。我看了下,隻有一塊磚沒問題,你們誰有自信一定跳得到那塊磚頭上?”


    沒人回答。過了一會兒,楊陽小聲道:“太苛刻了吧,之前的冒險家難道都通過了嗎?還有,他們是怎麽發現有二重陷阱?”


    紮姆卡特哼了一聲,簡短地道:“血的教訓。”眾人再次默然。


    月站出來:“薩克,把地板打開。”


    “你有辦法了?”紮姆卡特毫不猶豫地踩住機關,讓陷阱重新出現。這回眾人看得清楚了,裏頭躺著好幾具腐屍,三個滿願師臉‘色’一白。


    “嗯。”月仿佛沒看見般舉起法杖施法,“風盾。”話音剛落,一道青‘色’的光幕覆蓋在恢複原狀的地板上,大小正好和陷坑‘吻’合。肖恩吹了聲口哨:“妙!”


    “不會有問題吧?”昭霆表示懷疑。對這句不信任的話,月投‘射’出冷冷的目光。紮姆卡特更一腳踹在她***上:“你去試試就知道有沒有問題!”


    “喂喂,紮姆卡特!”楊陽衝上去拽住友人跌跌衝衝的身子,一邊捂住她的嘴一邊回過頭,“應該你先過去啊!告訴我們哪塊磚可以踩!”


    “啊,對哦。”紮姆卡特三步並兩步走到對麵,站到一塊半米長的方磚上,蹲下用炭筆做了個記號,四下看了看,起身跳到另一塊磚上,食指從左往右劃出一條光線,道:“這裏開始,沒有問題了,一個個跳過來。”


    幸而到安全地帶的距離不遠,每個人都覆險如夷地跳了過來。軒風拍拍‘胸’口,喘了口氣:“好危險的地方,要不是有紮姆卡特,我們就完了。”驀地靈光一閃,對最後一個跳過來的黑發祭司道:“小月月,把地板全鋪上風盾!這樣我們就不會碰上陷阱了!”月用看白癡的眼光看她:“我可沒有這麽大的魔力!而且因為是第一層,我才能夠施法,越到下麵風元素越稀薄,我能使用的法術也越少。”


    “這樣啊。”軒風十分失望。


    度過了第一關,接下來的陷阱也一一破除,但是勘探的過程極為枯燥冗長,楊陽不禁擔憂:“照這個樣子下去,兜完整個遺跡大概要好幾天,我們的食物會不會不夠?”紮姆卡特頭也不回地道:“我包裏有得是吃的!”


    因為無聊而顯得沒‘精’打采的昭霆立刻‘精’神大振:“對!魔界的食物好吃極了!拿點出來吃吧!”不等紮姆卡特拒絕,軒風用商量的語氣道:“那個,我也希望吃點東西,分散一下心情。”楊陽和希莉絲點頭附和。


    血龍王一臉“真拿你們沒辦法”,從包裏掏出牛‘奶’、熏腸、幹‘肉’之類可以拿著吃的食物,依次分給四個少‘女’。看到她們歡呼雀躍的模樣,四位男士都麵‘露’微笑。


    在地下,晝夜的‘交’替都失去了意義,眾人隻能靠昭霆的手表判斷時間,接近半夜時,他們終於結束第一層的探險,來到通往第二層的階梯。


    “從這裏開始,就沒有冒險家生還了。”楊陽‘露’出凝重之‘色’。其實不用她提醒,一路上越往後,死在層出不窮的機關下的屍體越多,每個人的心中都繃緊了一根弦。紮姆卡特率先朝下走去。


    依然是非常密的梯級,已經很疲憊的楊陽和軒風不得不扶著牆走,肖恩看得頗為不安,衝口道:“累的話,我來背你們吧。這樣扶著牆,可能會觸發機關。”


    紮姆卡特回過頭:“不用擔心,再高明的機關師也沒法在這種地方安置陷阱。”看清兩人的樣子,頓了頓:“到下麵,我們休息一下吧。”


    “真是不好意思。”楊陽和軒風很是內疚。希莉絲笑道:“沒事的啦,人又不是鐵打的,我也想睡一覺呢。”


    然而,到了第二層,誰也沒了休息的閑情。階梯的盡頭連接著一座寬敞的大廳,由林立的石柱支撐著穹頂。中間,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和骨骸,有的被切成一塊一塊;有的全身爆裂開來,內髒和骨頭四散著。即使看慣了這種場麵,眾人還是很不舒服。


    “好像是在這裏全軍覆沒的。”楊陽忍著反胃感觀察對麵的出口,周圍一具屍體也沒有,可見這些冒險家都是沒走到那裏就死了。


    “哼!引‘誘’陷阱!”紮姆卡特啐了一聲。餘人不解:“呃?”


    “真正的‘門’根本不是那道,是這道!”紮姆卡特手指絲毫看不出異狀的左牆,用明顯帶著嫌惡的口‘吻’道,“首先,用那道‘門’引‘誘’人過去,中間的活板就會彈起來,把人彈到兩邊的透明鋼絲上撕裂。就算後來的人看到屍體留神,也隻會發現鋼絲的秘密,不會注意到活板。爆炸的應該是好運沒踩到活板,卻被前麵的彈力石打爆的家夥。”


    昭霆呻‘吟’:“嗚哇~~好變態的陷阱!誰設計的?”


    “除了那些矮人,還有誰!”


    “奇怪,矮人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建造這樣的地方啊。”楊陽皺眉道。月一語驚醒夢中人:“如果是建造關押合成生物的地方,就不奇怪了吧。”眾人震了震。軒風結結巴巴地道:“但…但是我們來的時候沒碰上啊。”不是她膽小,正常人對於那些違背自然的生物都會產生生理上的厭惡。


    “也許在下麵。”


    肖恩沉‘吟’道:“很有可能。下麵關奇麥拉,上麵設置陷阱讓好奇闖入的人知難而退,同時也有防止奇麥拉逃走的作用。”紮姆卡特聳了聳肩:“不管有沒有奇麥拉,不找到財寶我是不會回去的。”語畢,走向剛剛所指的暗‘門’。餘人對視一眼後,也紛紛跟上。


    離得近了,菜鳥們也沒看出暗‘門’的存在,紮姆卡特卻‘胸’有成竹地在牆上拍了幾下,一個四四方方,尺許寬的小‘門’就出現在偏上方的位置。


    “這就是暗‘門’?”眾人啞然——太小了吧!


    “當然不是,是開啟的機關。”紮姆卡特彎下腰,往小‘門’裏窺探,看了會兒,皺起眉頭,“有點麻煩。”


    “怎麽?”


    “裏麵有開‘門’的扳手,可是方向稍微有錯的話,就會卡死;旁邊還有‘混’淆用的機關。”


    “這裏沒辦法夠到嗎?”肖恩問道。盡管翻不了白眼,紮姆卡特卻是一副翻白眼的表情:“夠得到我還用得著說麻煩嗎?”


    在看到小‘門’時就有某種聯想的軒風興奮地道:“沒關係!有一個人可以辦到!”


    除了不知情的紮姆卡特,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那個人身上。


    黑發祭司的臉‘色’難看起來。


    “你們幹嘛都看著月?他不行的,風元素體也不能把風當自己的手腳使喚。”


    楊陽拍拍紮姆卡特的肩:“不是叫他施法,你看著吧。”希莉絲則拍拍月的肩:“為了大局,請忍一時之辱。”


    硬生生克製住罵人的衝動,月變成洋娃娃大小,拿著牙簽長短的法杖飛進小‘門’。紮姆卡特看得下巴差點滑落到地,語無倫次地道:“他他他……”


    “很可愛吧?”少‘女’們綻開獻寶的笑容。


    “給我閉嘴!”‘門’裏傳出壓抑不住的咒罵,“薩克!告訴我是哪個扳手!”


    “啊……啊……”直愣了半分鍾,血龍王才回過神。


    ‘門’開後,月不及變回原狀,就被四個如狼似虎的少‘女’逮住,輪流抓在手裏玩‘弄’。


    “啊~~~真是太可愛了!”


    “我在夢裏也懷念這樣的小月月!”


    “月,你以後就保持這個樣子吧!”


    “我們會為你搭個愛的小屋,一輩子供養你的!”


    “……”月被掐得連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在八個手爪間苦苦掙紮。肖恩和耶拉姆正要上前搭救,紮姆卡特已先一步英雄救美:“放開他!”


    昭霆依依不舍地鬆開手指,眼睜睜看著奄奄一息的月被情人搶回去,用力搖晃:“月!振作點!”


    “……輕點…你這個笨蛋……”被搖得全身快要散架的月氣若遊絲。紮姆卡特連忙停下粗暴的動作,困‘惑’地道:“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當初是為了節省能量,現在……”言下包含著無盡的悔意。


    “哎,對了,你就保持這樣子吧,可以節省風元素。”肖恩完全從實際角度出發的建議,換來少‘女’們感‘激’的注視,月仇恨的目光。


    “可惡,薩克,放開。”也是實用主義者的月切齒了一陣後,就認命地飛到情人肩頭,坐了下來。


    “快走吧,不要‘浪’費時間。”耶拉姆的發言,永遠是最現實的。


    暗‘門’後麵和第一層相同,是條長長的甬道。不同的是,天‘花’板和兩邊的牆壁都發出淡淡的熒光,一直漂浮在眾人上空的光球就失去了照明的作用。


    “這光芒……有協調神的氣息。”身為白魔法師的希莉絲本能地感覺到光中的神力。月和肖恩齊聲道:“確定了,這裏的確是奇麥拉的監獄。”


    “咦?”


    “合成生物是非協調的產物,所以協調神的力量是他們的克星。”肖恩解釋完,轉向來時的方向,隨即,餘人也聽到幾個陌生的聲音:“哇——好多屍體!”


    “這裏應該就是讓那麽多同行有來無回的罪魁禍首,要小心點。”


    “咦,怎麽有兩扇‘門’?”


    “有人來了!”軒風驚呼。楊陽朝‘門’口跑去:“糟糕!得告訴他們這扇是真的!”


    站在大廳入口的是兩男一‘女’,都是冒險家,看到突然出現的楊陽一行,十分震驚:“你們……”


    “不要從中間走,繞過來!”見他們平安無事,楊陽鬆了口氣,招手道,“這扇是真的!那扇是‘誘’餌!”‘女’冒險家和另一個戰士模樣的青年聞言踏出一步,剩下像是盜賊的瘦長男子卻麵‘露’懷疑,拉住兩個同伴:“等等!我們憑什麽相信你們?”


    “我們幹嘛騙你們!”肖恩急道。


    “為什麽不騙?不要說同伴什麽,進來這裏的,包括隊友,都是競爭對手。你們派兩個人過來,走一遍給我們看看,我們再過去。”


    除了涵養比較深厚的楊陽和月,每個人都‘露’出憤怒之‘色’,紮姆卡特第一個發作:“你們不信拉倒!管你們***!”


    “冷靜點,紮姆卡特。”楊陽壓下自己的不滿,安撫地拍拍他的‘胸’膛,“在這種地方,是要小心點。而且他們好不容易走下第一層,心情差點也是情有可原,就讓我和軒風過去吧——好嗎,軒風?”她看看友人。


    “好的。”作‘吟’遊詩人打扮的少‘女’笑了笑。


    “對,就你們倆,過來!”見一個是蒼白瘦弱的少年(他們也誤會了),一個是美麗動人的少‘女’,冒險家們放下提到嗓子眼的心,連連點頭。於是楊陽和軒風在同伴們不安的注目下,緩緩走過去。


    隨著兩人的靠近,冒險家們的神‘色’逐漸緩和,‘女’冒險家首先表達歉意:“對不起,我們太緊張,才會懷疑你們。”楊陽友好一笑:“沒關係,那過去吧,小心不要碰到鋼絲。”盜賊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們打頭陣,看來還不是完全放心。


    楊陽和軒風也不介意,樂得走在前麵——同伴們的臉可比這些陌生人好看多了。不料一心防著她們的盜賊,連腳步也力求一致,因此撞到了身旁的同伴。


    “啊呀!”‘女’冒險家踉蹌了一下,撞到壁麵。紮姆卡特暴出一聲驚喊:“不要碰牆!!!”


    說時遲那時快,‘女’冒險家剛觸到壁麵,五人腳下的地板就消失,吞噬了他們。


    “不——”紮姆卡特衝到恢複原狀的陷阱前,跪下來捶打地麵,“該死!我應該斃了他們!”昭霆急得六神無主,隻道:“怎麽辦?怎麽辦?”肖恩默默喚出暗鐮,準備將蓋住陷阱的地板破壞,跳下去救人。


    “等一下!”希莉絲攔住他,“萬一下麵是直的,碎塊掉下去會砸傷她們的!”


    “是彎的也沒用!這是雙重的陷阱,蓋子被破壞,下麵的人就會被捅成蜂窩!”


    “那怎麽辦?”連耶拉姆也沒了主意。月沉思片刻,道:“下麵應該是第三層,我們加快速度下去,也許趕得及救她們。”


    餘人麵麵相覷,從彼此臉上看到相同的無奈和焦慮,可是除了這個法子,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


    楊陽在黑暗的窄道內翻滾,直滾得七葷八素、暈頭轉向,就在她快要吐出來的前一刻,重重撞上一樣堅硬的東西,頓時失去了意識。不知過了多久,幾個淒厲得像是獸嚎的叫聲驚醒了她。強忍嘔吐感,她吃力地撐開眼皮。


    眼前金星‘亂’舞,好一會兒才有模糊的輪廓浮現。她身處的似乎是個非常大的空間,四周也‘蕩’漾著柔和的光線,隻是比上麵弱很多。


    “軒…咳咳!”一開口,反胃的感覺就如泉湧上,楊陽幹嘔了幾聲,才勉強緩過氣,支起上身,這時,她整個人僵住了。


    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撫上她的背,不同於死靈王的龍威,火蜥蜴的***感,那是一種穿透‘肉’體,直刺靈魂的寒意,‘混’雜著生理上的厭惡感,仿佛有無數的小螞蟻鑽進皮膚,在血管裏流竄,使她的身子控製不住地顫抖,連一根指頭也無法動彈,直到遲來的聲響傳入她的耳中。


    噝!


    噝!!


    奇異的,好像什麽東西蠕動的聲音緩緩放大,震懾了每一個細胞,絞痛了每一根神經,紊‘亂’了剛剛停止的呼吸,楊陽用盡全身的力氣,迫使自己一點一點地抬起頭,麵朝聲源。


    下一秒,她聽見從自己口中逸出的慘叫聲。


    ******


    連滾帶爬,楊陽拚命逃離讓她恐怖的根源,漸漸的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五感都消失了,腦袋裏唯一的想法是——好可怕!好可怕!


    “啊!”腳下一絆,她跌倒在地,這才恢複了點理智,隨即,一股焚燒般的劇痛從小‘腿’炸開,令她不由得蜷起身子,大聲慘叫。


    好一會兒,她才勉勉強強聚起疼得七零八落的意識,抵擋幾乎不是人挨的痛苦,看向自己的‘腿’。腳踝偏上的位置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骨頭恐怕也斷了,血像噴泉似地湧出,而造成這道口子的凶器,就躺在不遠處。


    是哪個缺德鬼!?楊陽怒極:竟然把刀‘亂’扔!!扔也不扔好點,刀口朝上!!!


    ……等等,刀口朝上?她一怔,擦去疼出的淚水,定睛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隻青筋暴凸的大手,牢牢握著刀柄;再往上,是呈現奇異扭曲姿態的人體;最後,是一張血‘肉’模糊,瞳孔放大,凝固著驚怖的臉。


    倒‘抽’一口涼氣,楊陽徹底冷靜下來,看清屍體共有三具,正是那三個冒險家,死態完全一致,都是七孔流血。抬眼,一頭巨大的異形躍入視野。


    剛才的恐懼爬上背脊,隻是這次輕微得多,小‘腿’的傷維係了神智,楊陽看見了醜陋的公牛頭和羔羊的上半身,以及覆蓋著鱗片的下半身和長長的蜥蜴尾,一陣戰栗。


    奇麥拉!


    對了,有蜥蜴尾巴的怪物,以‘精’神攻擊聞名的[海魔]拉菲克!公牛頭……應該是有[奪魂者]之稱的心靈係魔獸斯派德爾……要命!一頭就夠受了,還兩頭拚一起!楊陽終於明白冒險家們的死因和自己失態的原因。一頭斯派德爾就足以讓一個成年男子發瘋而死,要不是有銀龍王的手鏈,她現在也躺下了。


    疼痛使她沒辦法思考下去,竭力起身,扯下鬥篷包紮傷口。期間楊陽的手不住顫抖,冷汗直冒,包紮的瞬間,更是痛得差點暈過去,幸好奇麥拉移動緩慢,她又逃得遠,一時半會兒才沒過來。


    喘著粗氣,楊陽將法杖拿在手裏,尋找友人的蹤跡,以免待會施法把她卷進來。軒風躺在她們掉下來的窄道附近,毫發無傷,隻是昏了過去,而心靈魔法對沒有意識的人是毫無影響的。


    驀地,她一個‘激’靈,全身如墜冰窖。


    萬一軒風醒過來……


    三個冒險家的慘狀在腦中一掠而過,她咬緊牙關,下定決心:必須殺了它!


    “跳動的炎之‘精’靈……”咒語念到一半,月柔和輕雅的嗓音逐字浮現:[……據我了解,高級的奇麥拉融合度都達到80%以上,所以不會有***的情形出現。但相對的,魔力源會非常堅固,至少魔法打擊完全無效……]


    糟!楊陽緊急改變法術:“在神的絕對前,沒有偽裝,領域隨時間旋轉,破碎一切虛幻的鏡像——真實目光!”


    話音剛落,她清晰地看到位於奇麥拉肋下的魔力源,取下背上的長弓,


    是這裏了!安箭的手罕見地抖了一下,因為奇麥拉已經接近到相當的距離,如果這一箭‘射’不中,動彈不得的她會被那條尾巴打成‘肉’泥。


    伴隨短促的呼嘯,箭矢‘激’‘射’而出,深深刺進肋下偏右的部位。


    楊陽目瞪口呆——才一段時間不練習,她就退步得這麽厲害!


    這下完了……雖然立刻安上第二箭,但楊陽知道自己來不及了,對方不會給她第二次機會。然而,出乎意料的,也許是被那一箭嚇怕,奇麥拉一邊發出咕嚕聲,一邊往後退。


    死裏逃生,楊陽整個人癱軟下來,發誓今後一定要好好練習箭術!


    劇痛消磨了她的意誌,好半晌,楊陽才鼓足勁舉起弓,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定位。她非常用心地瞄準,自信這次一定能‘射’中目標,可是木箭劃出一道拋物線後,掉在了地上。


    糟糕!‘射’程不夠!楊陽懊惱地咬緊下‘唇’。這把弓是肖恩‘精’心雕刻給她,無論大小重量都非常稱手,但畢竟不能改變它是張劣質弓的事實!


    楊陽試著挪動,這回痛得連慘叫也發不出來,隻能僵著身子,啜泣著等待痛苦過去。她敢打賭,再動一下她絕對會死掉!


    怎麽辦?她無助地看向友人躺臥的方向,這一看讓她的心沉了下去——軒風動了動,眼看就要醒了。這個距離根本無法施展催眠術,而隻要她一醒,就會和那些冒險家一樣,七孔流血地死去!


    不!楊陽不知從哪兒湧出力氣,拋下弓,大聲喚道:“基裏亞斯!基裏亞斯!”


    沒有回應,右手空空落落的,什麽東西也沒有。


    “回答我啊,基裏亞斯!”


    楊陽的呐喊幾近嘶吼,在絕望的衝擊下,她自己也不知道喊了什麽,“求求你!出來!幫助我!救救我的朋友!基裏亞斯——”


    喊到最後幾個字,一股熟悉的感觸從掌心曼延至全身,眼前光芒大盛,手自動舉起,握著那散發出歡愉‘波’動的光,光飛快地凝聚、成形、最後變成一把半人高,造型古樸,通體金‘色’的長弓。


    “!!!”來不及體味感動的滋味,楊陽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搭箭、扣弦、瞄準——放!


    轟!拖曳著光尾的箭正中奇麥拉的要害,巨大的身體爆散開來,血雨紛飛,能量‘波’化作風在廣大的空間裏肆虐,影響所及,連地麵也微微晃了晃。


    楊陽呆呆看著這一幕,一切都平靜下來後,她緊緊抱住失而複得的神兵,熱淚盈眶。


    ******


    “楊陽!軒風!”


    剛轉過拐角,走在最前麵的紮姆卡特就望見等在樓下的兩人,驚喜地喚道。


    兩個少‘女’以同樣歡喜的笑容迎接匆匆跑下來的眾人。


    “我擔心死了!”昭霆忙不迭地哭訴一路的心焦。餘人則是注意到楊陽蒼白的臉‘色’和搭著軒風肩膀的站姿:“你受傷了!?”


    “啊,小‘腿’,沒有大礙。”楊陽安慰地笑笑。


    “什麽沒有大礙!你的‘腿’差點斷了!”軒風厲聲斥罵,轉向眾人,“快點!快幫她看看!我隻能做應急的處理。”


    “我來!”希莉絲衝出來。肖恩接手軒風的位置,抱起楊陽,小心地扶她坐下。昭霆和紮姆卡特擔憂地圍上去。耶拉姆和月警戒著周圍,當看到遠處的屍體,眼裏閃過驚異。


    “等等,先消毒!”肖恩攔住準備施法的情人,以極為輕柔的動作脫下同伴的靴子,一道鮮紅的疤痕躍入眼簾。軒風用心痛的口‘吻’道:“隻是看上去痊愈了,裏麵全沒治好!傷口到這裏(指指旁邊),差不多砍到一半!”


    紮姆卡特臉‘色’鐵青,昭霆放聲大哭:“嗚哇——陽!”


    “喂喂,受傷的是我不是你。”


    “淨化!”不再‘浪’費時間,肖恩‘吟’唱水係的治療咒文,隻見一團藍熒熒的光包住楊陽的小‘腿’,片刻後,啵的消失。希莉絲緊跟著將早已凝聚完魔力的雙手虛按在傷口上方。隨著緩緩變淡的白光,肌膚回複原本的光潔細膩。


    楊陽試著抬了抬‘腿’,再敲敲地板,驚歎道:“哇,完全不痛了!”


    “真的?”眾人喜出望外。


    “因為這裏光元素充沛的關係。”希莉絲也很滿意自己的治療效果,“不過你這兩天最好別做‘激’烈運動,而且失血過多,必須好好將養一陣子,接下來的路讓人背你吧。”


    “我來!”肖恩和紮姆卡特自告奮勇。楊陽正想指定前者,月‘插’口道:“讓薩克背你吧,他可以不用手勢施法。肖恩是戰士,背著人不方便戰鬥。”一錘定音。


    軒風掩不住訝‘色’,她曾親眼見過月吃楊陽的醋,此刻卻這麽大方,實在很反常。


    “那…麻煩你了,紮姆卡特。”楊陽紅著臉道,為拖累同伴的自己感到十分害臊。肖恩對紮姆卡特道:“我幫你背包。”三人很快分派好各自的任務。


    希莉絲瞥見楊陽背上的長弓,睜大眼:“這是…基裏亞斯?顏‘色’怎麽——”


    “應該是升級了,神兵會根據主人的水平成長。”


    “太好了,恭喜你!”肖恩由衷為她感到高興,突然想起一事,“啊,這樣的話,我的弓就沒用了,放你那兒也累贅,不如還我吧。”


    “不要。”黑發少‘女’兩手環著血龍王的頸項,舒服地靠在他背上,瞅著棕發青年的眸滿是笑意,“這把弓救了我的命,我要留作紀念。”


    “耶,有幫上忙啊?”


    “幫了很大的忙呢!”


    “就是它幹掉那頭怪物?”耶拉姆用大拇指比比四分五裂的奇麥拉。楊陽搖頭:“不是,是先前——對了,你們在上頭有遇見奇麥拉嗎?”昭霆‘激’動地道:“有!當然有!爆惡心的!全身粘答答的活象鼻涕蟲,肖恩一見它就腳軟了,還抱著柱子哇哇大叫,真是沒出息!”肖恩麵紅耳赤,囁嚅道:“我…我說了怕那種嘛。”


    楊陽遙想當時的情景,忍俊不禁。軒風也掩嘴直笑:“那後來是誰解決的?”


    “嘿,是我和死小鬼……”


    一行人說笑著朝通往第四層的樓梯走去。


    因為背著黑發少‘女’,考慮到安全因素,紮姆卡特退到第二位,讓肖恩打頭陣,幸好如此,在拐角遭遇伏擊時,他們得以迅速反應過來。


    被喻為最堅硬石材的青晶石牆壁崩塌了一角,從裏麵伸出形狀像是彎刀的巨大物體,反光的表麵不像生物,倒像是某種金屬。肖恩在千鈞一發之刻召喚出光牙,擋住從天而降的凶器,排山倒海湧來的力量令他悶哼了聲,左腳後退半步。


    “退上去!在這種狹窄的地方施展不開!”改坐到他肩上的月大喊。肖恩駁回他的命令:“不用,它的個頭更加施展不開,不過你們上去點,免得被‘波’及!”餘人依言退後。


    這時,最上麵的昭霆和耶拉姆已經看清襲擊者的全貌,那是個仿佛木偶的人形怪物,關節都用圓球相連,但它的樣子遠沒有木偶可愛,平板的臉部沒有五官,隻有一隻好像玻璃珠的眼睛;兩手從肘部以下是兩把偃月刀,通體漆黑,四肢和身體都繪著宛如‘花’紋的銀***騰。


    “天!這也是奇麥拉嗎?它…它看起來像機器人啊!”軒風驚呼。


    “是機器。”月證實了她的懷疑,“應該是超古時代另一項發明——魔力人偶!奇麥拉的看守者!”


    “弱點在哪?”肖恩已經完全將他當作一部百科全書。月一臉無力:“知道我會不告訴你嗎?”肖恩咋了咋舌,格開魔力人偶敲擊下來的右臂。左臂被從後撲上的希莉絲纏住,她以閃電般快捷的速度繞到側邊,將穿甲劍狠狠刺進魔力人偶的關節。


    “希莉絲,不要硬拚!它力氣很大!”雖然清楚情人有一身‘精’湛的武藝,肖恩還是禁不住擔心地叮嚀。


    “明白!”紅發少‘女’回以一笑,遊刃有餘地躲避魔力人偶明顯變慢的攻勢,打算在肘部或肩膀再補一擊,徹底廢掉它左邊的戰力。


    不耐煩再立於防守的位置,肖恩用光牙抵擋右臂不知疲倦的敲擊,另一隻手握住暗鐮,劈向關節。


    鏗!隨著沉悶的聲響,遭到攻擊的部位發出銀光彈開了刀鋒,青年因為吃驚連退兩步。


    “笨蛋,你長眼睛沒有,它身上施加了魔法無效的咒文,你不會以為那些‘花’紋是裝飾吧?”月罵起來人來還是那麽優雅輕柔,用辭卻極為毒辣。


    “原因是‘花’紋嗎?”肖恩若有所思,右手一揮,暗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巨大的……羽‘毛’筆。


    包括希莉絲在內,每個人都踉蹌了一下。


    “諸位,委屈你們做趟墨水啦。”肖恩一邊向筆頭的暗‘精’靈們道歉,一邊像一位了不起的書法家般舉起筆,然後——我畫我畫我畫畫畫!


    “啊。”月恍然大悟地低叫。餘人還沒領會,呆呆看著原本美麗的銀‘色’‘花’紋染上活象塗鴉的墨跡。肖恩動作飛快,一眨眼就為魔力人偶做完新的紋身。


    “喝!”


    一個華麗的十字斬,堪稱前人智慧結晶的魔力人偶就化作四塊大型垃圾,倒在地上。肖恩得意洋洋地擺出pose:“成功!”


    “蠢死了,下來!”希莉絲揪著耳朵把他從“垃圾”上拖下來。


    “哎呀哎呀。”


    竟然想出這種歪主意,真不知道這家夥是天才還是白癡。月不無敬佩地凝視連連呼痛的肖恩。楊陽奇怪地拉拉紮姆卡特的鬢發:“你剛剛怎麽不發威?比如燒那個頭?”


    “哼,隻燒一個頭,怎麽能顯出我的本事!”


    換句話說,也是個愛現的家夥。


    耶拉姆皺眉道:“樓梯都被破壞了,怎麽下去?”昭霆訝道:“咦,用浮空術啊!讓會的人……”月打斷:“這裏的風元素不夠,而且我希望盡量節省,既然有看守者,就代表下麵的奇麥拉非同小可。”


    “先顧眼前啦!不下去我們怎麽打怪獸!”


    “沒問題,看我的。”肖恩合起手施法,“光梯!”話音剛落,幾級閃耀著純白光芒,並非實質的梯子出現在毀壞的地方。有了風盾的前例,眾人對這樣的前進方式不再納罕,紛紛跟著棕發青年下樓。


    “小心,這一層的奇麥拉還沒被解決掉。”肖恩的警告有些多餘,但隊伍裏確有幾個人忘了適才打倒的是看守者不是奇麥拉,小小心虛了一下。


    第四層和二、三層一樣,是個仿佛大廳的寬敞空間,不同的是,地上鋪滿了像是鑽石顆粒的晶體,反‘射’著四周‘蕩’漾的光線,分外絢麗。中間更屹立著一頭晶體堆砌而成的怪物,模樣像龜,隻是沒有殼,金光閃閃甚是刺目。


    “哇,這頭奇麥拉好瑞氣千條!”楊陽感歎。紮姆卡特清俊的臉龐泛起興奮的紅暈,語氣充滿熱力:“沒錯!是瑞氣千條!殺了它!殺了它我們就發財了!”


    “咦?”


    “它的身體,這些晶體是叫做[魔法水晶]的特殊礦石,對魔力的吸收和容量是礦物之最,一顆小指頭大的就可以賣五千金幣!”


    五千金幣……餘人試著在腦中換算成具體的數目,結論是金山銀山。肖恩眼裏閃出“”的符號:“這麽說,隻要砍了它,我們就發了?”


    “沒錯,衝啊——”紮姆卡特煽動,肖恩立刻衝了上去。


    “你怎麽不去打?”楊陽質問一動不動的挑唆者。紮姆卡特理直氣壯地道:“我的火焰會燒壞這些寶貝!”但下一秒,他哀叫起來:“你這個白癡~~~”


    “幹嘛?”肖恩正非常有成就感地欣賞一座由晶體碎塊堆起來的小山,“瞧我切得多整齊!”言下掩不住自得。的確,每塊晶體都被切成直徑十厘米的立方體,還是瞬間之事,可謂鬼斧神工。


    “傻瓜!!!”紮姆卡特咆哮,“你以為切得整齊就叫好?要沿著棱角切才不會破壞裏麵的晶粒組成!你這樣切,它們不過是一堆廢品,連一個子也賣不出去!”


    “你又沒說……”肖恩委屈地扁嘴,忍不住蹲下來,拿起一塊晶磚端詳,試圖挽救。昭霆好奇地湊過去。其他人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奇怪,怎麽這麽容易?”


    “因為他的速度和那把鐮刀才能這麽容易。”月分析道,“晶體獸是相當難對付的怪物,刀槍不入又擅用魔法,因為它本身就是魔力的儲存庫,但是它對魔法的抵抗力不強,加上那家夥的速度,才能這麽容易得手,不過……”


    一言未畢,響起一聲尖叫,眾人轉過頭,看見軒風被一大團液體狀的東西包裹住,麵‘露’痛苦地僵立著。


    “軒風!”楊陽和昭霆大喊。


    “……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晶體獸已經是相當接近拿姆魯的合成獸,沒有魔力源,隻是被打碎後不會重組,而會變成流質,包住附近的生物,將他們同化。”月冷靜地補充。


    “你為什麽和紮姆卡特一樣喜歡放馬後炮!”肖恩一邊怒吼一邊奔近,正要劈下去,猶豫了一下。這次月非常及時地說明:“如果不能一次‘性’清除就沒用,同化還是會繼續進行,最多慢點。”


    “那怎麽辦?”昭霆試著去拉那透明的薄膜,卻拉了個空。紮姆卡特哼了聲,一手托著楊陽,一手按住液體表麵。除了月,每個人都大驚失‘色’,希莉絲衝口道:“住手,紮姆卡特!你會燒到她的!”


    “如果會燒到她,我就不會被稱作[紅蓮的魔導師]了。”


    放‘射’狀的火焰從青年掌心噴‘射’而出,餘人不及阻止,就見軒風毫發無傷地摔倒在地,大口喘息,包住她的液化晶體已經被燒得一幹二淨。


    “真是神乎其技。”肖恩由衷欽佩。紮姆卡特當仁不讓地昂起下巴:“當然!”


    下樓的過程很平安,昭霆興致勃勃地追問友人“被燒那一刻”的感受。軒風的答複是苦笑,那樣的經曆讓她想起被架上火刑架,差點燒死的不快回憶。


    快到第五層時,眾人先後聽見詭異的聲響,身為風元素體的月敏銳地感到空氣中的異動,毫不猶豫地舉起法杖,念出起動語:“風壁!”


    一道青‘色’的障蔽應聲浮現,隻慢半拍,無數體積相同,長著黑‘毛’的小生物‘潮’水般湧來,撞上風牆,頂了兩下頂不過去後,迅速往上爬,不一會兒就變成第二道牆。


    “哇!老鼠!”幾個少‘女’放聲大叫,不約而同地捂住臉。她們可以對屍體和魔獸毫不動容,卻無法麵對這類動物,何況眼前的景象確實令人作嘔。


    月俊逸的小臉沁出冷汗,不是出於懼怕,而是力不從心。風壁的壓力越來越大,用以支撐的風元素卻即將見底。注意到他的情況,紮姆卡特示意前麵的肖恩退開,伸出右手,道:“我數一二三,數到三,你就撤!”月點點頭。


    “……三!”再一次的,洶湧的火‘浪’吞噬了隱藏於地下的異形,威力之強,甚至融化了兩邊的青晶石牆壁。白霧散盡後,眾人麵前出現一頭身長十尺,形似斑馬,卻長著鼠尾的怪物。


    “就是這家夥放老鼠嗎?”紮姆卡特冷笑,踏前一步,這時,奇麥拉的身體中央冒出一條白線,接著擴大為白‘色’的光束,切口卻沒有流出一滴血,還跳躍著仿佛電極的遊絲。屍體就維持站立的姿勢倒下,‘露’出一個修長的身影。


    “呃!”


    那是個身披鬥篷的青年,左肩趴著一頭冰藍‘色’的小獸,‘插’劍的手停在半空,滿臉驚愕。看清他的麵目,楊陽和肖恩齊聲道:“是你!”


    ******


    “你們認識?”餘人來回看著大眼瞪小眼的三人。楊陽回過神,尷尬一笑:“不…不認識。”肖恩卻熱絡地招呼:“我們在旅館見過麵,記得嗎?”


    “當然了,我對各位印象很深刻。”帕西斯隻失神了刹那就收起所有的情緒‘波’動,端出無懈可擊的禮貌笑容,右手撫‘胸’欠了欠身,“請容我自我介紹,我叫索貝克,流‘浪’傭兵索貝克。”


    流‘浪’傭兵?怎麽看也不像啊。眾人納悶著還禮報名,其中以軒風的感受最深。這個青年雖然相貌平凡,但眼神、笑容,無不勾魂奪魄,偏偏還給人一種純真稚嫩的印象;聲音也是,明明是普通的男中音,卻在語尾泄出一絲清越,動人心弦;那身段更是優美,即使裹著鬥篷,也無法掩蓋賞心悅目的線條;舉手投足,充滿魅‘惑’的氣息,依然是隱藏在彬彬有禮的表象下,讓人深受吸引,又不覺***。


    總之,這人的感覺就像一株蓓蕾,乍看不出‘色’,仔細體味,任何人都能察覺國‘色’天香的內在。


    啊啊~~如果他長得美,絕對是個曠世尤物!軒風又是‘激’賞又是遺憾。


    “各位是一隻團隊嗎?看上去成員很齊全。”帕西斯一一掃視眾人,眼光疏離而好奇,完全符合“陌生人”應有的表現。


    “是啊,你是一個人嗎?一個人還能下到這裏,真了不起。”楊陽習慣‘性’地擔起外‘交’任務。帕西斯微微一笑,這一笑脫去了禮貌的外衣,將他的魅力一下子增幅十倍,幾個少‘女’看得心跳加速:“沒什麽了不起的,我是用作弊的法子下來。”


    “作弊?怎麽作弊?”昭霆總喜歡刨根問底。


    “就是隱形,大搖大擺從這些奇麥拉身邊經過。”帕西斯抬起腳,踩住那隻被分屍的鼠怪,“可惜這隻的鼻子實在太靈了,我不得已砍了它,本來不想‘浪’費體力的說。”


    月開始對這個青年刮目相看,奇麥拉的事並不是人人都知道,起碼要接觸過史籍才會有所了解;而單獨闖過第一層,一擊解決奇麥拉,也充分顯出他的智慧與本領。


    惟有紮姆卡特看他不順眼,龍族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有問題,而且是大有問題!


    希莉絲誠摯地邀請:“你願不願意同我們一道走呢?在這種地方,互相有個照應比較好。”楊陽和軒風也出聲挽留。


    “榮幸之至。”帕西斯笑得眉眼彎彎,再次鞠了一躬,走到肖恩右後方的位置。這個動作無比自然,好像他原本,就應該站在這裏。


    才站好,他本能地一讓,對原想抓住他胳膊,卻隻抓到衣角的少年笑道:“什麽事,小哥?”


    “你……”耶拉姆黃‘玉’‘色’的眼珠有著微量的困‘惑’,盯了他片刻,鬆開手,“沒事,抱歉。”


    帕西斯聳了聳肩,轉向肖恩:“這一層沒有樓梯,不過我剛才查看了一下,左牆有點古怪。”


    “是嗎?我去看看。”肖恩毫不遲疑地奔向左邊。紮姆卡特背著楊陽跟上去:“笨蛋!要看也是我看!”


    昭霆問走回來的耶拉姆:“你幹嘛突然抓著人家?”


    “你不覺得他的身材,走路的姿勢很像神官大人嗎?”


    “哎。”昭霆一愣,轉頭打量和肖恩、紮姆卡特一起探路的帕西斯,半晌得出結論,“是‘挺’像的,可是感覺完全不對啊。”耶拉姆以沉默讚成她的評價。


    他倆‘交’談的聲音很輕,卻瞞不過帕西斯的耳力。刃霧有點幸災樂禍地道:《叫你變徹底點你不聽,這下好了,惹來這麽多注目,》


    (我很高興啊,可以順便磨練演技。)帕西斯滿不在乎。這時,幫忙敲打牆壁的希莉絲喊道:“你們過來聽聽,是不是不一樣?”紮姆卡特跑近,聽她敲了兩下,頜首肯定:“是這裏。”


    “要怎麽……”楊陽話還沒說完,就見他握拳擊出,打出一個深深的大‘洞’。


    “痛痛痛!”


    與驚人的成果不符,血龍王一邊哀叫一邊‘抽’出紅腫的拳頭,連連甩動,疼得眼淚汪汪。楊陽一臉受不了地捶了他一記:“用‘肉’拳打牆,當然會痛!”其他人也是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我…我想有力量手鐲,應該……”


    “力量手鐲隻能給你力氣,並不能讓你的手變硬!”


    “他***!說來說去,還不是那家夥不好!換作我原來的身體,這種牆隻要輕輕一撓……”


    “是啊,我們應該慶幸你沒用爪子抓牆,不然現在你就不是捧著拳頭哀哀叫,而是撿斷掉的指甲了。”月徹底發揮惡劣的本‘性’,用無比溫柔親切的嗓音說出毒辣‘陰’損的話語,殺傷力就格外的大,紮姆卡特被他刺得心汩汩流血:“月~~~”


    軒風正要打圓場,帕西斯不疾不徐地道:“這個,我不想打擾各位讓我一頭霧水的友好對話,不過,稍微注意一下比較好哦。”


    “咦?”


    “有客人來了。”說著,他側過身,讓牆壁裏刺出的巨大錐形物刺了個空。餘人嚇了大跳,反‘射’‘性’地往後退。當看清破牆而出的物體時,月皺了皺眉:“又是看守者。”


    突然出現的怪物和之前在樓梯上遇見的魔力人偶一樣,明顯是金屬製品,隻是外形笨重許多,移動也沒有那麽快。肖恩喚出暗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砍下它兩條臂膀。幾個少‘女’都大聲叫好。


    帕西斯‘露’出訝‘色’:身手鈍了好多!是一千年沒鍛煉的緣故嗎?


    盡管失去了雙手,魔力人偶卻沒有退縮,大口一張,朝棕發青年噴灑灼熱的烈焰,在他避開後,全身‘射’出密集的針雨。


    糟!肖恩大急,但因為也有長針‘射’向他,使他來不及去支援同伴。


    叮叮叮!‘射’向楊陽等人的長針被帕西斯悉數擋落,他還很體貼地沒有管希莉絲和耶拉姆,而他們倆也確實不需要他幫忙,敏捷地躲開了攻擊。


    “啊…索貝克,謝謝。”楊陽和軒風驚魂未定地道。


    “不客氣……哎呀。”帕西斯心疼地瞅著裂開幾道縫的劍鋒,“果然是破銅爛鐵,沒辦法。”他一把扯下鬥篷,灌注了氣勁的布料變得如鐵般堅硬,擊飛了再度襲來的針雨。與此同時,肖恩也劈開了魔力人偶的身體,徹底粉碎它的戰力。


    噗!倒地的上半身噴出黑‘色’的霧氣,肖恩猝不及防,被噴個正著,還沒反應過來,感到肋下一緊,身子騰空而起。


    “毒氣!糟糕!”月臉‘色’大變,“快退!”這種風元素稀薄的密閉空間,隻有水係的淨化術能夠消除毒氣,而唯一會淨化術的肖恩已經中了毒,剩下的他們隻好靠雙腳逃命。幸好救了師父的帕西斯還沒忘記師父的朋友,用空著的手丟出妖獸:“刃霧,救人!”


    輕巧落地的刃霧咕噥了一句,往剛剛散開的眾人跑去,一邊跑身體一邊漲大,而毒素越來越淡,最後完全吸進了它體內。


    命令完下仆的帕西斯不再管楊陽等人,專注於身下的人,一手按住他的額頭,使用聖光術治療。


    “咳!咳!”肖恩困難地睜開眼,對上一雙溢滿關心的眸子:“沒事吧?”


    “沒…沒事,我的身體不是真的身體,沒有中毒,隻是嗆到了。”


    放下一顆心的帕西斯將吐氣聲壓抑在適當的範圍裏,另一邊,逃脫毒氣威脅的眾人擔憂地跑過來:“肖恩,沒事吧?”


    “我很好。”棕發青年坐起身,“你們呢?有吸進毒氣嗎?”


    “沒有,多虧了它。”楊陽指指變回原樣,被軒風抱在懷裏的刃霧。帕西斯用兩根指頭拎起它的脖子,像搖鈴似地搖來搖去:“又吃美‘女’的豆腐,你小子知不知羞?”


    軒風為“美‘女’”二字心‘花’怒放,刃霧氣得齜牙咧嘴:《什麽!不要詆毀我的名譽!我才不像……》


    (別碰她,會髒了你。)銀發青年打斷,語氣充滿冰冷的嫌惡。妖獸刹時噤聲。


    不知道這對主仆間的秘密對話,楊陽感‘激’地道:“索貝克,真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們這批人就全軍覆沒了。”


    “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照本宣科禮儀書上的用語,帕西斯越過她,去拿掉在遠處的鬥篷。眾人這才看見他的穿著——雲白‘色’的綢衫外沒有任何防具,完全是貴族的打扮。撈起鬥篷抖了抖,帕西斯將它披回肩上,指著看守者打出來的大‘洞’:“走嗎?”


    “當然!”


    踩著光梯,帕西斯的步伐就和走真正的樓梯一樣悠閑。希莉絲見狀問道:“索貝克,你會魔法嗎?”


    “嗯?會啊。”


    “難怪你看到這梯子一點也不驚訝。”昭霆恍然大悟。軒風用熱情的口‘吻’道:“那你和肖恩一樣是魔武雙修咯?”


    “嗬嗬,沒有這麽厲害,我還是比較擅長武藝。”帕西斯和顏悅‘色’地回答。三個少‘女’輪流纏著他問問題,好奇的程度連她們自己也詫異。


    這個青年雖然沒有維烈、肖恩那種讓人親近的氣質,卻有股特別的魅力,‘混’合著神秘感,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挖掘。


    楊陽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插’口:“索貝克,你為什麽來這個遺跡?”她突然想到,萬一找到財寶,要怎麽個分法。他們是不在意,可紮姆卡特一定會牢牢護著“他的”戰利品,一個子也不給新同伴,到時就麻煩了。


    原是綠‘色’的褐‘色’眼眸寒芒一閃。


    “報仇。”


    “呃!”怎麽也沒想到這樣的答案,每個人都錯愕不已,肖恩甚至回過頭。帕西斯皺了皺眉,提醒道:“小心腳下。”


    “哎!”才聽見,肖恩一腳踏空。本來以他的身手,立刻就能恢複平衡,但是背後伸出一隻手臂,緊緊箍住他的腰,反而讓他一嚇,整個人跌入一個懷抱。


    帕西斯眼裏浮起怔忡,仿佛第一次認識懷裏的人。曾經,這個男子是他追逐的目標,他總是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跌倒、爬起、傷痕累累地為他們撐起一片天;看著他義無返顧地走向戰場,和自己的摯友對決……懊惱自己的無能,怨恨自己的弱小,幻想有一天能和他並列,為他分擔那壓在他肩頭的重擔,而現在,他是否有了保護他的力量?


    “……索貝克、索貝克!”肖恩連喚幾聲,才把神遊太虛的某人喚回來:“啊,抱歉。”他連忙鬆開手。看到這一幕,餘人都覺得有點怪異,軒風‘胸’中屬於同人‘女’的火焰更熊熊燃燒起來——這兩個人有戲!當下打定主意,要密切關注“索貝克”的行動,因為看來是他對肖恩有意思。


    “幹嘛道歉?你救了我。”肖恩困‘惑’地眨眨眼,轉向害他摔‘交’的罪魁禍首,“奇怪,光梯怎麽到頭了?應該沒這麽短。”


    “不奇怪。”帕西斯軟化的眼神凝聚起來,變得如刀鋒般犀利冷硬,甩手丟出一枚光球,照亮了黑暗的地底,“是這家夥搞的鬼。”


    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頭幾乎占據了全部空間的巨大怪物,形狀像個捏壞了的包子,看不出是什麽生物合成的,覆蓋著漆黑硬殼的身軀有節奏地一起一伏,仿佛睡著了一般。


    “好逗趣的怪物。”昭霆咧開笑臉。紮姆卡特躍躍‘欲’試:“這麽大,夠我玩了。”


    “等等,對方沒有殺氣,別冒然挑釁。”耶拉姆製止。希莉絲附和:“看看能不能從旁邊繞過去,我們是來找寶物的,不是來殺怪的。”肖恩理智上讚成兩人,好鬥的本‘性’卻不甘心和平解決,因此選擇沉默。


    月想得深入:“不知道這一層是不是和上麵一樣沒有樓梯,而且旁邊太窄,‘弄’得不好,可是脫逃無‘門’。”肖恩正缺這樣一個借口,點頭如搗蒜:“對對!還是解決它比較放心!”


    “討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軒風不以為然。楊陽也和她站同一戰線。


    當下八人分成兩派,吵得日月無光。


    “索貝克,你說!”楊陽驀地迸出一句。


    “呃?”帕西斯正聽得頭大,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們八個人,四票對四票,分不出結果,加上你,就可以決定了!”


    “……”兩方的成員都用眼‘波’朝唯一的裁判施壓,帕西斯心裏是無條件支持肖恩,也就是主戰派,但麵上,他沒有用這個理由,手指身後:“我根本不用表決,它已經被你們吵醒了。”


    話音剛落,視野一暗,原來是頭頂的光球不知何故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盞盞亮起來的青白‘色’燈火。眾人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壓根不是什麽燈,是怪物的眼睛,密密麻麻分布在宛如甲殼的皮膚上。


    “哇——好惡心!”昭霆一改先前的評語。紮姆卡特也一臉嫌惡:“有損我心目中的包子形象,***!”


    對豆沙包情有獨鍾的血龍王懷著怒氣朝包子怪發出加強版的火球,然而中途,火球扭曲了一下,無聲無息地消失,與此同時,每個人都感到一股輕微的不適感。


    “空間魔法!”肖恩衝口道。楊陽大吃一驚:“什麽!它居然會空間魔法?”連她也不會空間魔法,一頭怪物卻會,天理何在啊!


    “那所有的攻擊都無效了。”月信任肖恩的判斷,就事論事道。


    “呸!我倒要看看它的空間魔法強,還是我的火焰威力強!”


    “住手,薩克!使用那種程度的火焰的話,我們會吃不消!”


    紮姆卡特默然。他早就領會了火元素之心,身體也經過火‘精’靈改造,不會受到火焰灼傷,但其他人不行,超過八段的爆炎散發出來的熱量就足以將他們烤成焦碳,更別說他打算用十二段的魔法。


    “啊~~那要怎麽辦嘛!”


    “當然是找魔力源了。”耶拉姆‘抽’出鞭子,白了他一眼。希莉絲也笑嘻嘻地拔出穿甲劍:“這一仗你們魔法師沒用,乖乖待在一旁看著吧。”聞言,昭霆歡呼了一聲。


    “等等,你們過去的話,也有可能掉進異空間!”楊陽急忙阻止,心念電轉,“而且…它為什麽不用空間魔法攻擊我們呢?隻要把我們關進異空間……”


    “剛剛那個不是空間吞噬,是普通的扭曲空間。先布下結點,在觸發的瞬間,對最終能量中心的幹擾引發小規模的空間紊‘亂’,從而打‘亂’瑪那的分子排列,造成那種看似消失其實是還原的現象。從魔力量來看,等級也很低,應該無法將全身都防禦到,隻要我們動作快……”肖恩說到一半,瞥見幾個拿刀劍的都一副茫然的表情,苦笑道,“總…總之,它不是無敵的,我們動作快點,配合好點,一定能打敗它。”


    “哦。”戰士們呆呆點頭。


    月出聲道:“找到了,魔力源在那裏。”餘人順著他的指頭看去,隻見一個青‘色’的光團懸浮在天‘花’板下方,奇麥拉頭頂的位置,都無言了一陣。


    昭霆首先叫道:“開什麽玩笑!那麽高我們怎麽夠得到!”希莉絲用泄氣的口‘吻’道:“看來我們隻能負責‘騷’擾的任務了。”說著眼望情人。肖恩點了點頭,示意他主攻。


    “也讓我‘插’一腳吧。”帕西斯解下束劍的帶子,連鞘拿在手裏。耶拉姆問道:“你主攻還‘騷’擾?”


    “嗯,主攻好了,我有辦法接近魔力源。”


    “好!那我們一起!”肖恩問也不問是什麽辦法,拍了下他的肩膀,率先跑出去。帕西斯笑了笑,脫下鬥篷遞給楊陽:“幫我保管一下。”


    “咦……啊!”楊陽還沒領會這句話的意思,就為接下來的景象瞪大眼。青年幾個助跑高高躍起,一雙雪白的翅膀從他背上延伸開去,抖落無數晶瑩的羽‘毛’,帶動他往天上飛去。不止她,和他並肩奔跑的昭霆三人也吃驚得停下腳步,目瞪口呆。


    “天哪!他是天使嗎?”軒風驚呼。


    “不,那是光元素的凝結體。”月一眼看出羽翼的奧秘,頓了頓,道,“能做到這一步,他的光魔法造詣很高。”


    “哎呀,我怎麽沒想到這招。”肖恩也瞄到上頭的人,歎息著跳上奇麥拉的身體。“這下隻好爬山了。”爬了會兒,他想通一件事,大叫不好。


    《你這笨蛋,幹嘛撿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任務。》趴在主人肩上,隨著他閃避的動作顛來顛去的刃霧忍不住抱怨。


    (有什麽關係,反正我死不了。)帕西斯對“‘誘’餌”一職樂在其中,密切注意周圍的同時還能‘抽’空回嘴,突然聽見一個焦急的喊聲:“索貝克,小心啊!千萬別勉強!”


    唉唉,肖恩師父總是把別人的命看得和自己一樣重要。過往的記憶湧上心頭,帕西斯不覺卸下偽裝,朝他綻開真正屬於“帕西爾提斯”的笑容:“沒事的啦。”


    不知為何,這個語調觸動了肖恩心底的某根弦,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個人用這樣的笑容,這樣的語氣叫他不用擔心,然後……


    “不行!你給我待在那裏!不,滾下來!那家夥我來收拾!”


    “……索貝克有這麽脆弱嗎?”餘人麵麵相覷,為同伴的過分緊張感到不解。盡管他們還‘摸’不清這個青年的實力深淺,但從他至今為止的表現,無論如何也同“弱者”兩字掛不上勾。


    糟糕,過火了,接下來得把這張麵皮貼貼牢。帕西斯一邊反省一邊‘摸’‘摸’臉頰,裝作沒聽見底下的大吼大叫,這時,一‘波’名為“危險”的警訊拂過他的神經線。


    無數黑‘色’的光彈憑空出現,打向地麵的眾人,連繞著奇麥拉牽製的昭霆三人也被‘波’及,陷入手忙腳‘亂’的境地。帕西斯一甩手,數以百計的雪白光團疾‘射’而下,一個不漏地砸中黑‘色’光球,爆炸的能量‘波’掀起‘亂’流,刮得眾人東倒西歪。


    “聖光彈!”希莉絲失聲道。擁有強大攻擊力的聖光彈是光係高級法術,即使高階祭司也最多隻能一次發十來個,這家夥居然咒語也不念就扔出幾百個,到底是什麽怪物啊!?


    “原來是暗係魔獸‘波’魯特和口袋獸的合體。”楊陽從一片狼籍的地上爬起來,耙梳被吹得‘亂’七八糟的瀏海。對於她在如斯情況下還能冷靜分析、整理儀容的本領,軒風、月和紮姆卡特致以由衷的欽佩。


    “該死!”肖恩小聲詛咒了一句,收起暗鐮,將左手的光牙拉長,幻化成一把細長的穿甲劍,深深刺進奇麥拉的甲殼,“血咒縛殺!”


    劍刺入的部位浮現出鮮紅‘色’的圖騰,濃烈的血味滲入空氣,以圖騰為中心,耀眼的紅‘色’光‘波’沿著堅硬的表皮朝四麵八方擴散,很快就將那龐大的身軀全部納入,猶如披上一件血‘色’的外衣。


    “什麽味道啊,真難聞。”昭霆捂著鼻子。帕西斯的‘唇’畔卻揚起笑意:“死靈魔法啊……真懷念的味道。”肖恩保持半跪的姿態,對下麵的同伴喊道:“快點!這個魔法的作用是魔力封鎖和束縛,但我也動不了,快上來把魔力源毀了!”昭霆三人二話不說開始往上爬,隻是他們的身手遠不及肖恩靈活,爬得磕磕碰碰。


    “喂喂,你是不是忘了我啊?”帕西斯抗議。


    “沒忘啦!……咦,你怎麽還在上麵?不是叫你…算了,你是光係法師吧?血咒縛殺的味道會讓你不舒服,快點下去!”


    “我本來也是死靈法師啊。”帕西斯嘀咕,再次充耳不聞師父的命令,光翼一振,飛向魔力源,眼角瞥見奇麥拉的額頭裂開一道縫,緩緩打開,‘射’出湛然的光芒。


    還有一隻眼?剛看出那是什麽東西,帕西斯隻覺腦袋好像被一隻大錘敲中,意識逐漸模糊。


    “他怎麽突然不動了?”昭霆眼尖,第一個發現異樣。楊陽回憶片刻,恍然大悟:“糟糕!是催眠!”希莉絲跑得最快,喊道:“索貝克,醒醒!”


    飄浮在空中的人沒有回應,見狀,肖恩連忙站起,左手傳來電擊般的痛楚,分散注意力導致的反噬剝奪了他的力氣,幾乎是跌的跪下來,虛脫地喘氣,隻急得五內俱焚,偏偏動彈不得。


    《攻擊,把這些人全殺了。》


    一個低沉的聲‘波’傳遍全場,人人大驚失‘色’,當瞧見流‘浪’傭兵舉起劍,更是心髒噗噗直跳。


    “就憑你,也想左右我的意誌?”


    嗤笑聲打破了死寂,眾人接連吐氣,帕西斯的神情柔和下來:“不過念在你讓我看見妻子的份上,給你個痛快吧。”語畢,他左手食指按在劍鋒上,收回灌注在上麵的神力——協調神的力量會給予非協調的產物莫大的痛苦——隨即,右手往前一送。


    沒有閃光,沒有殘像,青年的身影就像瞬間轉移般出現在奇麥拉的側後方,身後是一幕匪夷所思的景象:宛如一張畫被斜剪成兩半,再錯開相對一樣,奇麥拉的兩半身體就維持這樣詭異的平衡,歪斜地拚合著。


    哢啦!沒有沾上一滴血的長劍發出一聲脆響,碎成粉末。帕西斯咋了咋舌,端詳隻剩劍柄的佩劍:“我都用劈的了還這樣,真是……”


    “索貝克,小心!”好幾個聲音一齊喊,可惜遲了半步,流‘浪’傭兵已經被倒下的上半身壓個正著,直直往下墜。


    “嗚……”


    帕西斯拉回飛散的意識,撐起疼痛‘欲’裂的身體,甩了甩頭,“我竟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昏暗的視界掠過幾縷流光般的銀絲,分外美麗,帕西斯一怔,抓在手裏,頭皮傳來的感覺告訴了他這是什麽,再看應該戴著幻象手鐲的左腕——沒有!!!


    慘了慘了!當下隻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帕西斯四下尋找,驚喜地看到不遠處閃過一道絢麗的光芒,正想撲過去,腳卻不聽使喚,轉頭一看才發現被壓住了。


    (刃霧,還愣著幹什麽!快幫我撿回來!)‘抽’了兩下‘抽’不出來,帕西斯火冒三丈。


    《你說之前,先看看別人的情況吧!》刃霧的處境也不比他好,被夾在兩者當中,都快斷氣了。禍不單行,楊陽等人正好在這時趕到:“索貝克!索貝克!沒事吧?”


    帕西斯鴕鳥地當作沒聽見。以為他翹辮子了,外頭一陣鼓噪,然後是他非常熟悉的嗓音,帶著關切和慌‘亂’:“索貝克,回答我!”


    “啊,我…我沒事。”帕西斯不由自主地答道。


    “太好了!他還活著!”


    嗚哇~~~帕西斯捶‘胸’頓足,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一隻銀白‘色’的小鳥從他‘胸’口竄出,飛向手鐲:“我去!”


    心裏燃起一線希望,緊接著又被上頭的聲音澆熄:“忍著點!我們馬上把屍體搬開!”


    慢點沒關係啦!差點就這麽吼出來,帕西斯隻覺壓著雙‘腿’的重物動了動,驟然變輕,絕望間沒察覺左手一涼,眼前一片空白。


    “索貝克?”


    好容易撬開笨重的屍體,眾人喘著粗氣看向被壓在底下的青年,卻見他一臉恍惚,兩眼呆呆地直視前方。


    “呃……啊!”帕西斯回過神,第一個反應是撫‘摸’耳鬢,短短的,有些粗糙的發絲;抬起手,幻象手鐲好端端地戴在腕上。


    “你沒事吧?是不是受傷了?”


    “啊哈哈哈哈,沒事。”帕西斯放鬆肩膀,‘露’出脫力的笑容,“多謝你們救了我啊,時機掌握得真好。”有夠驚險!老命都被嚇掉半條!


    眾人也如釋重負,楊陽撲哧一笑:“你還真是‘迷’糊呢,沒中催眠,卻被自己砍倒的魔獸壓住。”


    “失誤,失誤——哎,誰能扶我一把?腳麻了。”


    肖恩伸出手,讚道:“你真厲害!”帕西斯睜大眼,臉上的表情隻能用“受寵若驚”形容,隨即,滿滿的喜悅取代了愕然,直達眼底。


    雖然隻是句淺淺的讚揚,對他的意義卻非同小可。


    “咦,它怎麽了?”幾個少‘女’指著奄奄一息躺在他懷裏的刃霧。


    “放心,死不了。”帕西斯無意間瞥了眼屍體,登時皺起眉,跑過去使勁推,可是憑他一個人的力氣又怎麽推得動山一樣重的奇麥拉。餘人不解地問道:“你幹嘛?”


    “你們看這個‘花’紋。”


    帕西斯手指地麵。這一看月也變了臉‘色’,急迫地道:“快!幫忙移開!不用移很多,一點就行!”於是其他人一頭霧水地再次當起苦力,用九牛二虎之力將奇麥拉的下半身移動了約‘摸’十厘米的距離,‘裸’‘露’出來的是好像圓周的一角和幾個奇形怪狀的符號。


    “原來是魔法陣啊。”肖恩擊了下掌。


    “克威爾拉比斯。”月念出那幾個符號,一手抵著下巴,“光這樣還是看不出,不過……”


    “我不想打斷你的思考,但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帕西斯用肯定的語氣道,“這裏是奇麥拉的監獄,那麽魔法陣的用途隻有一個。”


    “***!”肖恩和月異口同聲。


    話音剛落,一根人體粗的觸手蹦出地表,嚇了正好站在附近的昭霆一大跳。沒有給眾人反應的時間,觸手接二連三地冒出,伴隨著大量的碎石和塵風,地板也出現了些微的搖晃,肖恩和月當機立斷地發動魔法:


    “浮空之盟!”


    “碧藍風界!”


    所剩無幾的風元素帶著眾人朝上飛去,由平地化為圓,將他們包進一個青‘色’的球體。但很快,兩個施術者就‘露’出力不從心的表情,球麵的顏‘色’也迅速黯淡下來,千鈞一發之刻,帕西斯及時‘吟’唱咒文:“曙光‘女’神之護界!”


    柔和的光輝從他掌心‘射’出,轉眼充滿了球體的內部,薄膜的顏‘色’也從青‘色’變成白‘色’。說時遲那時快,他剛布好結界,四壁和地麵就爆出無數裂痕,‘交’錯的觸手掀起致命的狂風,挾帶數以萬計的碎石到處肆虐,有兩根還直接‘抽’中光球,使得眾人摔成一團。


    “他***!什麽玩意!”紮姆卡特破口大罵。幾個少‘女’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說不出話來。肖恩和耶拉姆驚訝地看著和他們摔得一樣難看的帕西斯:“你不集中‘精’神也能維持結界?”


    “嘿,隻要我不死,這個就破不了。”帕西斯雖然笑著,心裏卻頗不輕鬆。剛剛那一擊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而這一千年他一直回避使用光魔法,現在臨陣磨槍,也不知道頂不頂得住,“總之,先上去。”


    光球隨著他的意誌往上升,塵灰彌漫,大塊的青晶石從頭頂剝落,觸手的衝擊連天‘花’板也吃不消,卻反而省了楊陽等人的力氣,他們不受阻礙地回到了第六層。


    紮姆卡特不顧情人的抗議把他塞進背包,這個舉動非常有先見之明,光球再一次劇烈晃動,數十根觸手將眾人拋上拋下,撞上牆壁又滾下地麵。四個少‘女’強忍嘔吐的***,死死捂住嘴巴;男士們的感受也好不到哪去,一個比一個麵無人‘色’。


    “我***xx的!不要我們不吭聲你就神氣了!”血龍王暴怒地踢了腳球壁,用力之大,使銀發青年擔心結界不是會毀於外部的打擊,而是內部的破壞。


    “你!叫…叫……”


    “我叫索貝克。”帕西斯體貼地提醒對方自己的化名。紮姆卡特才不管他叫什麽東東,指著下麵道:“我要燒死它!你的結界能不能擋住熱量?”


    “如果你想使用禁咒,決不可能。”


    “$※◎+……”又是一連串髒話。楊陽緩過氣,手足並用地爬起:“這頭怪物是不是想回到地上?”餘人無言地注視她。過了會兒,昭霆叫道:“它想回也回不去!”


    “咦?”


    “你們忘了?下麵還有頭包子怪,有它擋著……”


    棕發少‘女’沒有說完,一股‘毛’骨悚然的氣息吹入她的心髒內壁,凍結了她的舌根。餘人也感覺到這股‘波’動,不約而同地低下頭,隻見一個血‘色’的東西冉冉上浮。


    即使透過白‘色’的光壁,那顏‘色’仍是紅得刺目,觸手停止了蠕動,朝拜般靜止在空中。帕西斯趁機加強結界。仿佛受到刺‘激’,那東西噴出一塊卵似的物體,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每個人都不想再承受一次撞擊,帕西斯立即張開護壁:


    “光盾!”


    閃耀的盾牌擋住了攻擊,隨著一記悶響,卵塊爆散開來,噴出斷裂的肢體和支離破碎的器官。包括帕西斯在內,人人失神了刹那,這才看清那血‘色’的東西是無數血‘肉’包裹而成,表麵還粘連著許多扭曲變形的人體。


    “……”


    連慘叫也發不出來,軒風和昭霆用拳頭搗住嘴;希莉絲咬緊下‘唇’;楊陽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人體……合成。”


    褻瀆!


    憤怒的喊聲在腦中炸開,帕西斯呻‘吟’了一聲,牢牢按住太陽‘穴’。


    “索貝克!?”


    無暇理會眾人的詢問,銀發青年用盡全身的力氣壓抑內心不斷湧出的殺意。可是那個往日總是冰冷得像座雕像的神祗,這次竟一反常態地勃然大怒,倉促間聚起的‘精’神壁壘,漸漸抵禦不住……


    手腕一陣劇痛,帕西斯震了震,回過神。


    “呀!”離得近的楊陽手忙腳‘亂’地拉下咬住他手腕的刃霧,“對不起,它突然——”


    “不,沒關係。”帕西斯回以蒼白的笑容,一把抱住下仆,(謝謝,刃霧。)


    《哼,我隻是不想落得梅菲安一樣的下場罷了。》刃霧別過頭,瞥見主人黯淡的神‘色’,終是忍不住關懷,《你撐得住嗎?》


    撐得住也不能冒險。帕西斯微一苦笑,閃身離開結界。眾人見狀大驚:“喂喂,索貝克!”


    “我在外麵比較好控製。”敲敲壁麵,帕西斯給了他們一個沉穩的笑,突然眨眨眼,嘴角上揚,“紮姆卡特,你最好讓月出來透透氣,他好像快憋死了。”


    血龍王急忙打開抖個不停的背包。重獲自由的黑發祭司喘息片刻,道:“那不是人體合成!”


    “哎?”


    “不是你說的麽,‘人體合成’?”月瞪了楊陽一眼,“誰會用最脆弱的人類做素材,那應該是最接近拿姆魯的實驗品,因為無法徹底將吸收的人體養分化,才那個樣子!”


    “那也很惡心啊!”昭霆歇斯底裏地大叫。帕西斯卻冷靜下來,體內的‘騷’動也慢慢平息。肖恩鏗鏘有力地道:“管它什麽來曆,先打倒它再說!”


    “沒錯,不過我們最好再上去點,以免被觸手攻擊。”帕西斯笑著讚同,將頭頂的天‘花’板打了個大‘洞’,‘操’縱光球往上升,正要揮動光翼跟上,眼角微芒一閃。


    什麽東西?


    看清的瞬間,血霧籠上青年的雙眼,衝毀了所有的理智。


    一聲淒厲的狂嘯震撼了整個地下遺跡,眾人隻覺天搖地動,眼前‘亂’光飛舞,耳邊巨響轟隆,完全搞不清楚情況。一切都平靜後,楊陽才搖搖嗡嗡作響的頭,困‘惑’地道:“怎麽回事?”


    “他掉下去了!”肖恩按著球麵,焦急大喊。


    地底,刃霧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來,呼喚應該在附近的主人:《帕西斯……》


    “滾!!!”


    狂暴的怒吼幾乎撕裂它的耳膜,刃霧反‘射’‘性’地後退。小羽跌了出來,撞在它身上。


    帕西斯喘著粗氣瞪視手裏的東西,那是把彎刀,腐朽得看不出原樣的刀柄係著一根皮繩,皮繩的末端綁著一顆青灰‘色’的珠子。就是這枚珠子發出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是他剛剛成為死靈法師時做的冥靈珠,一共六個,分給肖恩師父和菲莉西亞他們一人一個。他現在還記得華爾特一邊嘟囔“‘陰’森的東西”一邊小心地把冥靈珠係在佩刀上的模樣。如今,刀在人亡。


    啪!珍藏著過去影象的珠子碎成粉末,帕西斯緩緩抬頭,充血的眸噴‘射’出炙熱的恨意:“就是你這家夥,殺了華爾特。”


    冰樣的殺氣籠罩了整個空間,連沒什麽智力的奇麥拉也從這股不尋常的氣氛中感覺到了“危險”的訊息,觸手齊發!目標卻早已離開原地,圍繞四壁開始移動。


    銀發青年的速度超越了風,足不點地地在粗如樹幹的觸手間穿梭,每次急停和迂回都伴隨著大蓬的血雨。鋸齒狀的細長光劍從他掌心延伸開去,給予奇麥拉莫大的痛苦。每當一根觸手‘抽’筋著倒下,它就發出一聲哀嚎。


    兩頭妖獸戰戰兢兢地看著這幕血腥的場景。


    “小羽,你說……他是不是發作了?”刃霧咽著口水問。


    “還用問,當然是發作了!”小羽連扇幾下翅膀才歪歪斜斜飛起來,“快走吧,主人發作時是六親不認的。”


    被光劍砍斷的觸手無法再生,飛快地減少,奇麥拉發覺不妙,忍痛噴出了卵塊。它捕捉不到青年的身影,幹脆一次‘性’噴出將近一半的血‘肉’,同時揮舞所剩不多的觸手,試圖將敵人圍殺在內。


    觸手宛如巨大的蛇擺動著身體,在密閉的空間裏掀起猛烈的颶風,蛛網般的裂痕不斷爆響,碎石紛飛。沒有擊中目標的卵塊依然擁有強大的殺傷力,炸開的碎‘肉’堅硬如鐵,細密的血珠也變成可怕的凶器,地下大廳頃刻間成了一個血‘色’的地獄。


    這片濃重的血‘色’中,一道白影忽閃,迅捷無比地劃開包圍,淩厲的劍氣轟碎觸手,攪爛卵塊,血雨紛紛灑落,染紅了雲‘色’的衣裳,也浸透了瘋狂的心。左手攤開,一串光彈疾‘射’而出。


    連環爆炸。


    剛剛隻是震撼的空間此刻大幅搖晃,土石崩落,塵沙飛揚。這‘波’攻擊徹底粉碎了奇麥拉的長距離戰力,銀發青年幾個跳躍,掠至半空,揮劍劈下。


    熾白的光氣隨著斬擊的軌道匯聚成一把金黃‘色’的光槍,宛如神擲落的製裁之矛,輕易劈開奇麥拉的身軀,噴出的血液在瞬間被高熱蒸發,慘厲的嘶吼足以使任何有良知的人心軟,青年卻不為這樣的景象滿足,甩手扔出數十枚銳利的光針,將奇麥拉釘死在地。


    歡暢的笑聲於同時揚起,充滿了殘忍的快意。


    ‘插’滿了光針的奇麥拉‘抽’筋了幾下,豁然爆散。帕西斯沒有為這個變故吃驚,信手擊落飛向自己的‘肉’塊,盯著改變了外形的敵人,綻開詭異的笑容:“出來了。”


    ‘裸’‘露’出真身的奇麥拉仿佛某種節肢昆蟲,漆黑的表皮還粘著不少碎‘肉’,上半身像披著甲胄的人類,下半身是八隻覆蓋著黑‘毛’的長足。


    奇麥拉發出刺耳的呐喊,不同於先前的慘叫,這是蘊涵強大魔力的音‘波’衝擊,已然搖搖‘欲’墜的石壁再次迸出了裂痕,青年的身體也微微一晃,不過絕大多數是驚訝的緣故。


    “共鳴魔法……?”


    這是獨屬於亞利安族的能力。帕西斯眼中浮現出憎恨以外的情緒,身形急閃,衝到奇麥拉麵前,光劍揮出短促的弧線。


    碎裂的護臉下是一張秀麗的麵容,因為長年不見光而顯得蒼白,眼神呆滯而空‘洞’,從優美的‘唇’形和細長的頸項可以看出是一名‘女’子,銀‘色’的長發披散在漆黑的盔甲上。


    顯然,這是頭亞利安族和魔獸合成的奇麥拉。


    “你……”帕西斯脫下幻象手鐲,‘露’出本來麵目,欣喜地看到對方眼底閃過一絲微芒,他用顫抖的手指撫‘摸’她的臉頰,輕聲道:“認得出我嗎?”


    哢!奇麥拉***的甲殼掀開,從裏麵噴出壓縮氣體般的青‘色’光塊,帕西斯仗著武人的警覺及時避開,卻不可避免地被氣塊帶起的暴風連翻幾個筋鬥,掉在大廳的另一頭。


    “啊哈哈哈哈……”


    翻身坐起的亞利安族青年,表情不悲不憤,反而狂笑起來。


    沒有了!最後一個同族!肖恩師父認不出我,華爾特死了,菲莉西亞死了,大家都死了……最後還是剩下我一個!


    “至少……我會讓你沒有痛苦地死。”


    用光劍擋開奇麥拉的連續攻擊,青年的眼神恢複了犀利,雲霞狀的光‘波’從他掌心‘射’出,形成一頂巨大的光罩,蓋住奇麥拉。


    基於本能的恐懼,奇麥拉尖叫起來。


    “忍耐點!你總得給我施法的時間!”用教訓晚輩的口‘吻’訓斥完對方,帕西斯收起光劍,一邊變幻手勢,一邊‘吟’唱咒文,“包容萬物之負者,為光所棄者,請回應我的訴求,開放您的懷抱,賜予我的敵人永恒的安眠——冥神之翼!”


    每個字的吐出都包含著針刺般的痛楚,已經差不多被協調神同化的身體無法接受來自黑暗的力量,但帕西斯還是用超人的意誌完成了魔法,合起的雙手湧出溫柔的暗黑‘色’‘波’動。


    漆黑的‘浪’‘潮’淹沒了光罩和裏麵的生物,奇麥拉的肌膚逐漸變得灰白,雙眼‘蒙’上渙散,緩緩倒下。帕西斯籲了口氣,正想上前幫她合上眼,身子卻不聽使喚,仿佛被什麽粘‘性’極強的東西粘住。同時,奄奄一息的奇麥拉奮力一搏,噴出壓縮氣彈。


    “什……!”


    驚愕的低語被爆炸聲掩蓋,一道纖影突然出現,揮動烏黑鈍鋒的大劍劈碎了青‘色’的氣塊,熟悉的招式令帕西斯震驚得全身僵硬,大睜的眸寫滿不信。


    “我說帕爾,你還是老樣子,頭腦一發熱就不注意周圍的情形,你這樣叫人怎麽放心呢?”


    來人吐出清脆嘹亮的嗓音,一手‘插’腰,一手瀟灑地將大劍扛在肩上,俏麗的臉龐咧開豪邁的燦笑,瞅著青年的棕‘色’眼珠閃爍著壞心的光芒:“嘿嘿~有點想讓你就這麽粘在那兒,瞧這個姿勢多別致。”


    “你……你……”帕西斯腦海一片空白,連自己說了什麽也不知道。


    “哎呀,好像不能開玩笑了,老人的心髒果然不太好。”大劍揮出兩道劍壓‘波’,斬斷了透明的蛛絲。帕西斯踉蹌了一步,目光卻自始至終定在“他”臉上。


    “你是……?”


    “還問,你這樣很傷感情哦,小師弟。”


    聽到最後三個字,帕西斯終於確定了,狂喜之情如泉湧上,濕潤了雙眸:“華爾特!!!”


    “賓果。”首代西城城主豎起食指,給了他一個嘉許的笑。


    ******


    “昭霆上哪去了?”


    此言一出,人人麵麵相覷,然後一致搖頭表示不知道。調息片刻,楊陽怒吼:“這個‘混’蛋!我叫她不要‘亂’跑她還給我‘亂’跑!”肖恩苦笑安慰:“算了,就當多找個人吧。”


    ******


    “你怎麽這個樣子?”


    帕西斯上下打量師兄。華爾特亞布羅迪仿佛天塌了似地歎了口氣:“我也不想這個樣子啊,但是那些人當中隻有這個身體和我的靈魂最適合——對了,我看到肖恩師父了,他看上去很‘精’神,當年那個果然不是他吧?”


    “不是。”


    華爾特一臉“我就知道”,隨即轉為錯愕,最後是深深的溫柔與疼愛。他拋開無刃,兩手抱緊懷裏的身體:“辛苦你了,帕爾。”


    “……”銀發青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竭力咽下哽咽聲,淚水卻無法克製地沾濕了臉下的衣裳。華爾特明白他需要發泄,一動不動地任他摟著,但是半刻鍾後,他沉不住氣了。


    “喂!給我差不多一點!”一手粗暴地‘揉’‘亂’師弟的銀發,青年喝罵的聲音帶著更多的寵溺和一絲害羞,“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天大的事也給我打碎了往肚裏吞!”


    “因為…想到……我的同族殺了你……”帕西斯斷斷續續地道。


    “耶!那是你的同族?”華爾特大吃一驚,看向遠處的屍體,臉上漸漸浮起煩惱的表情,“嗯…沒關係啦!殺死我的原來是美‘女’而不是怪物,我爽都爽歪了!”


    “……你安慰人的本領,還是一如既往的爛。”


    “別不識好歹,臭小子!老子又不是安迪,有那麽好的耐心哄小孩!肯貢獻我強壯的‘胸’懷讓你哭哭啼啼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聽到“安迪”兩字,帕西斯才注意到不對勁:“華爾特,你怎麽還在這個世界?”怒氣被打斷的西城城主不假思索地道:“哦,我被吸進了那顆珠子,沒法去冥界。”


    “什麽!!!”


    帕西斯臉‘色’大變。他是最了解禁錮的痛苦的,一想到對方也和他一樣,那麽長的歲月被關在一個狹小的地方,哪兒也不能去,也不能和外界溝通,就渾身發抖。


    “沒你想得這麽糟啦!”見狀,華爾特急忙亡羊補牢,“那顆珠子有催眠的作用,我等於是睡到今天。而且……那個奇麥拉不但能吸收‘肉’體,還能吸收靈魂,你等於是救了我!”


    “真的?”帕西斯一臉懷疑。


    “去!我會騙小孩子?”


    “什麽小孩子!你也不過大我兩歲!”


    “哼哼,大兩歲也是大,何況你入‘門’最晚,‘小’師弟。”華爾特故意加重那個“小”字。帕西斯氣得咬牙切齒。


    華爾特突然抬起頭,注視空中的某一點,‘露’出飄渺的微笑:“好像沒時間開玩笑了……”


    “冥界之‘門’要打開了?”帕西斯麵上沒有變化,兩手卻一張一弛,充分表現出不舍之意。瞥見他的動作,華爾特的神情柔和下來,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別這個樣子,我們遲早會重聚的,我很高興能陪你度過這麽多年,雖然是有點作弊的陪法……但是艾莉和安迪他們也等我很久了,我還欠魯西克一句道歉呢,不去不行。”


    “嗯。”


    “答應我,好好照顧肖恩師父,還有……你自己。”


    “我才用不著照顧呢!”帕西斯橫臂抹幹淚痕,樣子十足像個賭氣的小孩。華爾特翻了個白眼:“少逞強了,你這個骨子裏根本沒斷‘奶’的小鬼!不過,你也是我們當中最堅強的,所以我很放心。”帕西斯嗤笑道:“少用老大哥的口氣說話,快滾吧!”


    “你這個不識好歹的臭小子!”華爾特又擰了擰他的腦袋,才微笑道,“後會有期。”


    “……”


    托著失去意識的棕發少‘女’,銀發青年默然佇立良久,淡淡地道:“後會無期,華爾特。”


    ******


    “昭霆!”


    一下到帕西斯和奇麥拉打鬥的一層,眾人就看見倒在地上的同伴,連忙奔過去。


    “她怎麽了?”扶起表妹,楊陽焦急地問道。希莉絲檢查了一下,麵‘露’困‘惑’:“沒事,隻是昏過去。奇怪,她怎麽會在這兒昏倒?”


    “你們看這個!”軒風指著附近的地麵。餘人湊過去一看,隻見用炭筆潦草寫著兩行大字。


    索貝克:


    寶物在下麵一層,告辭。


    ******


    “你為什麽不把真實之眼毀掉?”


    “嗯?”


    帕西斯無‘精’打采地坐在樹上,兩手撐著腮幫,望著黃昏的天空不知想些什麽。刃霧跳上他的頭,用‘肉’掌連連拍打他的前額:“把真實之眼毀掉啊!你不想繼續用‘索貝克’的身份和他們一起旅行嗎?”


    “啊。”帕西斯笑了,這是真正歡暢,不帶一絲‘陰’霾的笑容,“是很想,很想很想。”


    “那就毀了真實之眼!或者我去幫你毀掉!”


    “不行,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言下包含著令人背脊發冷的可怕意圖,刃霧不禁打了個寒顫,但是對方下一句話又讓它的恐懼如‘春’陽融雪般消失了:“不過,真的很開心呢。和肖恩師父並肩戰鬥,和華爾特見麵……今天之前,連做夢也想不到。”


    “……”


    抬起頭,‘蕩’漾著笑意的綠眸映入七彩的霞光。


    “今晚可以做個好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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