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神官將楊陽和昭霆帶到神殿的後院,兩人驚訝地發現地麵被拔幹淨雜草,用粉筆畫了個直徑約二十來米的大圓,裏麵是一個大五芒星和許許多多複雜的圖形和古代文字。楊陽不確定地問:


    “這個…是召喚法陣嗎?”


    “不錯。”神官笑道,“昭霆,我不是答應過你等你武藝有成,就打開星界之門,讓你和你的精獸締結契約嗎;陽也是。有一頭召喚獸做夥伴,對你們的旅途會很有幫助的。”


    昭霆高興極了,振臂歡呼:“哇——精獸耶!太棒了!”轉頭對耶拉姆道:“等著瞧!我一定找頭比你的菲依羅厲害得多的精獸!”後者回他一個白眼。楊陽插口道:“不對,昭霆,如果沒有召喚師資質,最多隻能召喚一頭精獸,而且出來哪隻就是哪隻,沒得選的。”昭霆驚呼:“什麽!”


    神官頜首:“陽說的沒錯。按照貝裏卡斯(注:時間和空間的掌管者,被認為是接近混沌之神的神詆,也是命運之神)的法則,絕大多數人都有一頭召喚獸,即使沒有召喚師資質,隻是無法自由選擇。而召喚師之所以可以任意召喚一些強大的精獸甚至魔獸,是因為他們的磁場比較特別,容易攪亂身體周圍的空間粒子從而在短時間裏打開亞空間通……”


    “啊啊~~~夠了!”昭霆一口打斷,“一句話!我是不是召喚師的料?”


    “不是。”


    棕發少女激動得揪起銀發青年的領子,口沫橫飛地吼道:“為什麽!當初你明明說我是個百年難遇的魔法奇才的!”神官苦笑:“魔法天才不等於召喚天才啊。”


    “我不管!”


    “給我住手!”楊陽用基裏亞斯之弓敲打友人的後腦勺,敲得她眼冒金星。拜苦練箭術所賜,楊陽現在的手勁相當可觀,有心的話敲暈一個大男人都不是問題。


    “一隻召喚獸就夠你受的了。因為隨機率的關係,出來的精獸可能很弱也可能很強,是吧,神官?”她眼望年輕的聖職者。


    “嗯。”神官臉露憂色,“所以我在想到底要不要讓你們測試……”他的話激起昭霆的好勝心,隻見她自信滿滿地拍胸道:“不用擔心!來一隻我殺一隻,來一百隻我殺一百隻!”三人無語,半晌,楊陽才道:“你把精獸都殺光了,那還找誰當召喚獸?”


    “啊啊,對哦!”


    “笨蛋。”耶拉姆涼涼吐槽。昭霆大怒,拔出無刃就想開殺戒,被神官拎住後領:“喂,你馬上就要和精獸戰鬥了,現在消耗體力可以嗎?”昭霆略一猶豫,不甘地把劍插回背後,她畢竟是受過正式訓練的戰士,不會為義氣之爭違備戰鬥之道,但口頭仍要討兩句便宜:“算你好運!下次再找你算帳!”耶拉姆不屑冷哼。


    這時西芙利村的村民已得知最新消息,帶著零食便當從家裏跑出來,圍坐在法陣外麵,還有人拿著平底鍋和鍋鏟做助威用,熱熱鬧鬧活像在開聯歡會。神殿四人習慣了這種場麵,不作理會,頂多喊兩聲:“喂!管好小孩!別讓他把****踩掉!”或“別讓豬跑進魔法陣之類!”可惜效果不佳,警備隊員們不得不站出來出充當臨時警衛,端著紙做的擴音器維持現場秩序,才有了點觀眾席的味道。


    神官大聲道——因為不大聲根本聽不出來:“你們誰先上?”


    “我!”昭霆舉手,一臉雀躍。楊陽沒有反對,隻道:“小心點。”


    “沒錯,如果對手太強,一定要退回來,以後還有機會的。”其實,與精獸締結契約隻有一次機會,但神官怕說了實話昭霆會不顧死活地蠻幹。


    “知道了。”昭霆拔出無刃拿在手裏,步伐穩定地走進召喚法陣,四周登時響起一片加油聲,警備隊員和孩子們叫的尤其起勁,酒館老板娘娜塔洪亮的嗓門更是鶴立雞群。艾瑞克不放心地走到神官身旁,低聲問:“喂,沒問題吧?”


    “隻要不是重量級的精獸,昭霆都能應付。”神官與其說是安慰他,不如說是安慰自己,祖母綠色的眸子溢出壓抑不住的擔憂,這就是“天下父母心”啊。


    “再來怎麽做,神官先生!”昭霆站在陣內喊道。


    “我先解釋一下規則,待會兒你照我說的念,法陣就會發動,然後會有一頭精獸出現,你必須打敗它,而不是殺死它,而且在戰鬥中不得離開大圓,不然法陣的約束力就會消失,精獸會回到星界去;最後,切記一定要以生命為重,千萬不要勉強。”神官諄諄告誡。昭霆綻開大大的笑容,揮手道:“收到!”


    “好,現在跟著我念……”


    “遵循古老的盟約,回應血的呼喚,以貝裏卡斯之名,開啟連接兩界的門扉,與我命運相連者啊,依循至高的法則,在此時、此刻、此地,將你的真實麵貌,展現在我麵前!”昭霆跟著神官念出召喚咒文。


    觀眾們都屏住了呼吸,驚歎地看著魔法陣逐漸散放淡淡的白光,圓圈外的泥土發出啪啪聲彈了起來,四處紛飛,隨著最後一個字念完,一道霹靂毫無預兆地打法陣中央,爆發的能量波將昭霆震退半步,接著,一頭白色的精獸出現在霹靂的落點。


    不到成人膝蓋高的身體,細長的白毛隨風飄逸,流動著妖異的藍光;最為詭異的,是瞪著眾人的滾圓獸眼宛如融化的黃金般閃亮;額頭長著雪白的獨角;尖尖虎牙齜露出來,擺出蓄勢待發的姿態,一看就知道這頭精獸心情很差。


    “狗!”


    “雷獸琵琊!”


    昭霆和神官異口同聲,隻是一厭惡,一驚訝。神官重重拍打額頭:“該死!真中大獎了!”(注:雷獸琵琊:被喻為能與聖獸妣美的超強精獸,能禦使雷電,速度奇快;但最大的特點是脾氣暴燥,為愛好和平的精獸中少見的異份子。)


    艾瑞克緊張地問:“怎麽!對手很強嗎?”神官的回答被村民們的驚叫掩蓋,原來琵琊已看出昭霆就是召喚它的人,弓起背,猛然化作一道白光直撲她麵門,攻勢隻能用“快如閃電”形容。後者全是仗著條件反射才避過,但饒是如此,頭發還是被拉了一簇下來。


    “你這死狗!”昭霆大怒,掄起無刃就朝它頭頂砸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還敢抓我頭發,我非把你燉了吃不可!”


    琵琊輕鬆閃過她的攻擊,躍至遠處,神情愈發凶暴。


    “昭霆,那不是狗,是雷獸琵琊!現在的你是打不過它的!快退出來!”神官焦急大喊。昭霆充耳不聞,不是她不想聽,而是不能聽。憑著戰士的直覺,她早就看出這頭“死狗”是她目前遇到的最強對手,稍一不留神就可能送命。而雷獸也的確想殺死她,因為隻有召喚者主動離場或死亡,它才能回去星界。眼中冷芒一閃,琵琊再度撲上,這次速度更快,眾人連眨眼也沒來得及眨,昭霆身上就多了三條血痕。


    嘩然。原本抱著看熱鬧心態的人們都臉色大變地站起,不少孩子和婦女還發出慘叫。艾瑞克毫不猶豫地衝過去,被耶拉姆一把拉住。


    “不可以,那丫頭還沒認輸。”


    “你看不出再打下去會出人命嗎!”艾瑞克怒吼。耶拉姆紋風不動,用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口吻道:“這是戰鬥。該不該放棄全由那丫頭自己決定,旁人無權幹涉。你不會以為你幫了她,她就會高興吧。”艾瑞克一窒。相處了那麽久,他自然了解昭霆悍勇無畏的脾氣:“但…我就是怕她太不知進退,送了自己一條命!”


    “不會的,她好歹是個戰士,沒把握的仗,是不會去打的。”


    耶拉姆淡淡地道,眼光卻未有片刻離開場中,在看到棕發少女在雷獸的撲擊下毫無招架之力的樣子時,黃玉色的眸子浮起掩不住的憂慮。艾瑞克稍稍寬心,把視線調回戰場。在兩人身旁,神官手裏捏著一顆魔法彈,楊陽滿弦的弓上搭了一支箭,一霎不霎地盯著不斷變幻位置的一人一獸,冷汗涔涔,預備苗頭一不對就把手裏的東西招呼出去,就算這樣會令儀式失敗也顧不得了。


    此刻的昭霆已變成一個血人,琵琊每次攻擊都在她身上添道血口,反之她的劍卻一點也擦不到它。但昭霆並不感到氣餒,她漸漸捕捉到對手的殘影,而不是像一開始那樣連看也看不清。她牢牢握緊無刃,傾盡全部的精神感應雷獸的去向,慢慢地,無關的聲響從她的感官世界剝離,隻剩下她略為急促的呼吸;眼前也轉為漆黑一片,忽然,一星白芒閃過。


    “逮到了!”


    昭霆飛快地翻轉手腕,劍柄傳來厚重的回音。琵琊一聲悶哼,身軀向後彈飛,不太穩當地落回地麵。眾人都叫起好來,化擔憂為振奮。昭霆也精神一振,臉露微笑。調勻呼吸,她正準備趁勝追擊,耳邊響起熟悉的清朗聲音:“昭霆,快拋掉無刃!”


    “!?”昭霆一怔,基於對神官的信任,她毫不猶豫地拋開大劍。說時遲那時快,幾條金色的閃電對準她打下,卻在無刃落地的瞬間,改為朝它劈去。劍被震得高高彈起,重重掉落地麵。村人都臉色慘白,不用說昭霆剛才拋劍再遲個半秒,現在被電成“焦人”的就是她了。


    “媽的!那種怪物誰製得伏啊!”艾瑞克邊罵邊衝過去,一隻手搭住他肩膀,卻是神官。


    “再等等。”


    他從昭霆打飛琵琊那劍看出她作為戰士的“心、技、體”中的“心”在琵琊強大戰力的壓迫下有了飛躍性的提升,使得這場戰鬥不再一麵倒,而有了平局的可能。神官仍不認為昭霆能打倒琵琊,但經過這場仗,可令她的武藝邁入新境界,這未嚐不是個好結果。就是昭霆的傷讓人擔心,失血過多不僅會導致反應遲緩,還會降低判斷力。幸好雷獸也挨了一擊,行動應該會減慢。


    艾瑞克一向信任這個友人,聽他說等,雖然急得快要發瘋,還是耐著性子站在原地。


    琵琊一擊不中,額上獨角金芒一閃。昭霆腦中警鈴乍響,向後一躍。幾乎在同時,一道霹靂打在她剛剛落腳的地方,烙下一個焦黑的印跡。琵琊攻勢不停,閃電連環出擊,聲威駭人,逼得昭霆隻能抱頭鼠竄、狼狽逃命,還得注意不踏出圈子,很快體力不支,氣喘籲籲,血液從傷口不斷湧出,在身後留下一個個紅點,看得眾人又心疼又焦慮。


    “昭霆,避雷針!”楊陽放聲大喊。昭霆恍然大悟,撲向平躺在地的無刃,緊握住劍柄,就在這一刹那,烏黑的劍鋒發出耀眼的白光,隨著昭霆提起插落的動作深深嵌進地麵(注:光係初級魔法[銳化],無刃是光·風係法器)。昭霆立即鬆手後退,與此同時,幾道打向她的閃電都劈在無刃上。除了神官和楊陽,餘人都大為驚奇,琵琊也大愣。趁此機會,昭霆狠狠撲向它,一把揪住它的角,朝地上頂去,罵道:“臭狗!竟害我這麽狼狽!”琵琊回過神,咆哮著往她身上就是一抓。昭霆不甘示弱地捏著它的角轉起圈來,直轉到自己也頭暈眼花,才一屁股坐倒在地,把同樣暈頭漲腦的琵琊高高舉起,用力摜下,這一摜反而把琵琊摜醒了。它目露凶光,不顧角還被昭霆抓在手裏,直接往她胸口頂去。昭霆險險避過,但還是擦出一條淺口。她不懼反怒,壓住琵琊就是一頓好揍:“色狗!”琵琊也用爪子和牙齒反擊,卻沒再用角頂,就這樣,一人一獸演變為近身戰,扭打成一團。


    “……”


    餘人呆呆看著這一幕,良久無語。終於,從血人變成泥人的少女成功將琵琊摁牢在地,發出勝利的狂笑:“哇哈哈哈……呼呼,哈哈,看到了吧!跟本姑奶奶……呼,作對的下場,臭狗!就算你會發幾個雷,這下還不乖乖成為我的手下敗將!”


    “這個笨蛋……”耶拉姆神色慘然,他已經認定這幾個月他辛辛苦苦勤勤懇懇的教導全被這丫頭扔進垃圾筒了,這是什麽和什麽!


    “昭霆似乎有將敵人降到和自己一樣水準的本領。”楊陽的反應平靜得多,淡淡的語氣和溫和的笑容令人看不出她到底是在嘲諷還是單純敘述感想。


    艾瑞克鬆了口長氣,神官一個激靈,喊道:“別大意!琵琊還沒認主!”剛喊完,他詫異地瞪大眼,隻見雷獸額間放出柔和的金芒,那隻獨角緩緩縮進去,最後完全隱沒。眾人都露出錯愕之色,猜也猜得出這是琵琊收回敵意,認昭霆為主的表示。


    “……不會吧,真的收服了。”神官無法置信地低喃。這時,棕發少女一頭栽倒在地,以和她放的血不相符的音量大聲呼痛。眾人連忙跑過去,神官輕輕將她扶起,一邊用白魔法治療一邊讚揚:“幹得好,昭霆!你做的太棒了!”


    “嘿嘿,那是當然。”昭霆一點也不謙虛,拍拍琵琊的腦袋,“它是我的了嗎?”


    “沒錯,它已經是你的召喚獸了。”


    “你們倆絕對是天生一對。”楊陽微笑道,餘人忍俊不禁,再回想起一人一獸扭打的情景,都哈哈大笑起來。昭霆和琵琊交換了個嫌惡的眼神,同時別過頭。


    因為昭霆收服雷獸的經過實在太驚險,村人都反對讓楊陽嚐試。而且楊陽武技不高,萬一撞上一隻和琵琊一樣速度驚人的精獸,豈不完蛋了!神官也不住勸說,但楊陽堅持要召喚自己的精獸,眾人拗不過她,隻好同意。


    “陽,這給你。”銀發青年從屋裏取出一根通體晶紅、足有150公分長的法杖,遞給黑發少女,“在法陣裏弓箭施展不開,還是用魔法比較好,切記一開始就布好結界。”楊陽鄭重答應,接過法杖,沉著地走進魔法陣,餘人緊張地目送她。


    “遵循古老的盟約……”楊陽念出固定的召喚咒語,隨著咒文接近尾聲,眾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上浮起不安之情。神官更暗暗握緊雙拳,掌心盡是冷汗。


    “……將你的真實麵貌,展現在我麵前!”不多時,楊陽完成了咒文。


    靜寂。沒有閃光,沒有聲音,法陣裏什麽異像也沒有。


    “怎麽回事!”驚噫四起。楊陽呆呆看著空無一物的魔法陣,說不出話來。半晌,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唯一能對此做出解釋的人身上。


    神官也錯愕萬分,一時沒有反應。昭霆忍不住發問:“神官先生,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陽沒有自己的召喚獸嗎?”耶拉姆搖頭:“不可能。每個人都有一個命中注定的搭檔,就算異族也不例外,這是貝裏卡斯的法則。”艾瑞克猜測:“會不會楊陽的召喚獸被其他人收走了?”


    “不,召喚獸是固定的,除了唯一的主人和使用強製咒文的正牌召喚師,它不會回應其他人的呼喚。”神官開口道,“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陽的精獸被某位召喚師收走,在戰鬥中陣亡了;二是陽的搭檔不是精獸,而是人類。”


    “人類!!?”


    “是的,貝裏卡斯為每個人都安排了搭檔,但並沒限製一定是精獸,同類也可以,隻是這種例子極為少見,就算出現,也常常有時間上的落差。正如人和精獸隔著空間的障壁一樣,此乃賀加斯的平衡法則……”見餘人都兩眼迷茫,神官連忙簡化解釋,“也就是說,如果命運之神為你指定的搭檔是人類,很可能是一千年前的人,或者是一萬年後的人,雖然確定有,能碰頭的機率卻是十萬分之一大概也不到——這樣說你們明白了嗎?”眾人呆呆點頭:“明、明白了。”


    楊陽苦笑道:“這麽說,我和我那位搭檔不在一個時空了,唉。”此刻的她萬萬沒想到,她的搭檔盡管不是和她一個時空的人,然而借助某樣物體,後來兩人竟然結識,還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一起並肩作戰。


    ******


    因為在和琵琊的戰鬥中放了太多血,後兩天昭霆都臥床休息,楊陽則著手做旅行準備,和神官、以及遠道而來的北之賢者賽雷爾·****一起商量行程路線。


    客廳裏,三人圍坐著一張攤開的全國地圖,互相交換意見。


    “風狩和塵息不必擔心,關鍵是龍眠和閃空。”聽完友人從盜賊公會打聽的情報,賽雷爾沉吟道,“最節省時間的路線是:楊陽你們從埃特拉穿到西城(注:中西邊境完全是個戰場,標準的“此路不通”,因此從東大陸前往西大陸隻能繞道。),請那位矮人鑄劍;然後要麽從原路折返,要麽經由南城彎到東城,找馬爾亞姆將軍詢問月舞者的下落,不過最好還是在埃特拉搭船前往東城,目前西南兩城邊境的情勢極為緊張。“


    楊陽點點頭,賽雷爾的想法和她不謀而合,神官卻有不同意見:“馬上就要入冬了,北地嚴寒,不宜旅行,陽你們見過佛利特後,還是考慮從南城走,沒有士兵會在冬天打仗,何況今年還是曆史上少見的嚴冬。”賽雷爾困惑地道:“現在才九月,離入冬還早,這點路不需要走這麽長時間吧?”聞言,楊陽臊紅臉,垂下頭。


    神官拍拍她後腦勺,笑道:“你以為這兩個丫頭是乘空浮舟咻一下來,咻一下去?她們可是觀光加騎馬,別說冬天,磨蹭到明年開春都有可能。”賽雷爾忍俊不禁:“原來如此。”


    “空浮舟那麽貴,我是在幫你省錢!”楊陽反駁,語氣不自覺地帶了一絲撒嬌。神官揉揉她的黑發:“免了,你好好保重就是替我省心了。”


    賽雷爾看著說笑的兩人,水色的眸子劃過訝然。


    “這麽一來變成環遊大陸了。”神官用筆在地圖上標出路線後,得出結論。楊陽高興地看著他畫出的大圈,突然想起一事,問道:“神官,鑄劍一般需要多久?”


    “嗯…少則三月,多則幾年都有可能,不過以佛利特的手藝,頂多一年就可以完成了。”神官估計。


    “找月舞者和龍眠大概不用這麽久,去掉路上的花費,我應該還剩不少時間。”楊陽意有所指地道。神官了然一笑:“我就知道。”大筆一揮,一條從東城首府坎塔薩到中城西防重鎮米亞古要塞的箭頭就躍然紙上。


    賽雷爾不解地道:“這是什麽?”神官不答反問:“賽因,你有沒有注意到諾因城主身上少了什麽東西?”年輕的賢者更是納悶:“諾因城主?”神官屈指往楊陽左耳一彈,被施了隱形術的紅寶石耳墜登時顯現出來。


    “真、真王的榮耀!這——”賽雷爾差點跳起來,驚疑不定地掃視兩人。


    “別這麽看我,不是偷的。”神官兩手一攤,“是諾因城主親手送給陽的禮物。”


    “親手……”


    待黑發少女簡略敘述完半年前的經曆,賽雷爾才恍然大悟:“難怪……我就奇怪以元帥府的警備,怎麽會讓刺客得手,原來是在這裏遭到伏擊——對了,楊陽,諾因城主應該沒發現你的身份吧?”楊陽心髒漏跳一拍,慌忙搖頭。


    “就算發現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以他的性格,不會稀罕拿滿願師做政治幌子,再說他已經有了個可以做政治偶像的妹妹。”神官雙手疊在腦後,靠向椅背,悶悶地道,“而且,公布陽的身份,會連帶暴露昭霆的行蹤,到時國王和貝姆特連手要人,即使他也吃不消。”楊陽微微皺眉,覺得青年的語氣有點刺耳,她頭一次聽他用這種純諷刺而不是幽默的口吻說話:“神官,你是不是討厭史…諾因城主啊?”


    神官坐直,大聲道:“胡說八道!我和他無怨無仇,幹嘛討厭他!”


    “還說不是……賽因先生,你評評理,他剛剛的口氣擺明了就是在嘲諷人,對吧?”


    “沒有!我沒有!”


    “就有!”


    賽雷爾含笑看著兩人吵嘴,等他們爭累才道:“楊陽,無名氏並不討厭諾因城主,你放心吧。”——他是在嫉妒。嗬嗬,沒想到一別半年,這個義弟就開竅了,隻是……


    “真的?”楊陽轉過頭,鬆了口氣。神官也一臉如釋重負。


    賽雷爾問道:“對了,諾因城主千裏迢迢跑來這裏,有什麽事?”楊陽一愣,回憶道:“哦,他沒說,不過後來他寄給神官一封信,請他幫忙解開迷霧森林的暗黑結界——應該就是為這件事吧。”


    “暗黑結界?怎麽回事?”賽雷爾英俊斯文的臉龐浮起陰雲。


    “我也不清楚,神官知道,他去的。”楊陽捅捅身旁的人。賽雷爾轉移視線。神官聳聳肩,淡淡地道:“嗯,我去調查過,是古法術引起的後遺症,沒什麽大不了的,諾因城主太大驚小怪了。”賽雷爾將信將疑:“不是黑咒術師做的嗎?”


    “黑咒術師?你怎麽會想到那上頭去。”青年微笑,綠眸深處異芒閃爍,“迷霧森林可是諾因城主的屬地,黑咒術師哪有可能跑進那裏頭去。”


    “這倒是。”


    楊陽不確定地瞄了神官一眼,卻見他神色如常地低下頭,拿起筆在地圖上劃劃弄弄:“好了好了,別聊那種無關緊要的話題,去米亞古也好,從那邊走比較近,沿著中部大道直接到西城首府赫拉特找貝姆特換劍。記得別跟‘你的’史列蘭說,他最討厭貝姆特了……”楊陽越聽越驚恐,忍不住喚道:“神官!”


    “哎?”銀發青年抬起頭,眉間還有絲賭氣,神情卻是溫柔的。楊陽強笑道:“沒什麽,我隻是想請你幫我算算行程時間。”


    “這件事不該叫我做。”神官轉頭對廚房喊道:“耶拉姆!來一下——”


    ******


    “什麽,雙胞胎?”


    楊陽堅試一個人送北之賢者到村外,將困惑的聖職者和少年丟在家裏研究算術,然後趁四下無人之際,問出心裏的疑慮,“沒錯,賽因先生,神官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兄弟?”


    “雙胞胎兄弟,沒有啊,你為何這麽認為?”賽雷爾十分不解。


    “這……”楊陽猶豫該不該把那晚神官的話和盤托出,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吐露:“是神官……自己這麽感覺的。”


    “哦?”賽雷爾微訝,“是他跟你說的?”楊陽點頭。


    “他真信任你,據我所知,無名氏從不對他人提自己過去的。”賽雷爾笑得意味深長。楊陽滿臉通紅,呐呐道:“因…因為我也信任他。”


    兩個不坦白的笨蛋,不,應該說超級遲鈍。賽雷爾暗暗搖頭,道:“既是無名氏自己感覺的,也許他真的有個孿生兄弟吧,但可惜,我不知道他的下落。當初我和大賢者大人撿到無名氏時,沒看到附近有其他的嬰兒。”


    “那你們是在哪裏撿到他的?聖域嗎?”


    “不,是迷霧森林。”


    “迷霧森林!?”楊陽大吃一驚。賽雷爾補充:“確切的說,是森林入口。迷霧森林是隻進不出的禁地,我們也沒進去過。那天我們是被一陣奇妙的豎琴聲吸引過去,然後就看到被包在繈褓裏,放在大樹下的嬰兒。本來我們是想一探琴聲的來源,可是一道結界擋住了去路,那道障壁強得連大賢者大人也打不破,我們隻好無功而返,至今這個謎還兜在我心裏。”


    楊陽咬著大姆指,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見狀,賽雷爾立刻了解她的打算,用鄭重的口吻道:“別打迷霧森林的主意,楊陽,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為了讓你去冒險,那裏真的是非常危險的地方,以你的身手絕對別想全身而退,要是你有個什麽萬一,我怎麽向無名氏交待?而且要調查無名氏的身世,也沒必要非去迷霧森林,查閱德修普家族的族譜也可以。你和諾因城主是好朋友,問他要就行了。”


    “我明白了,賽因先生。”楊陽低下頭。賽雷爾沒聽出她話裏的玄機,笑道:“你明白就好,對了,還有什麽事嗎?”


    “嗯,我想想——邱玲她們最近怎麽樣?”


    “小玲經常跑去南城玩,軒風小姐也常來,她們兩個非常要好,氣色也不錯,不過她們最常去的還是東城。蘭冰宿小姐的情況我就不太清楚,她一直待在伊維爾倫的上界,一次也沒來過埃特拉。”


    “是嗎?”楊陽並不意外,在她的印象裏,冰宿的確是個冷漠的女孩,最重要的是軒風過的不錯,她就放心了。


    “還有件事:賽因先生,請問你的發色是天生的嗎?”


    “發色?”賽雷爾愣了愣,發射性地看向垂在胸前的發絲,“沒錯,是天生的,怎麽了?”楊陽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是這樣的,神官送給我一隻火鳳凰蛋,我把它放在枕頭下麵,晚上會夢到它的記憶,有次我在夢裏看到一個和你一樣長著冰藍色長發的男子,叫[奧佛瑞特]。”


    “奧佛瑞特!精靈王!?”賽雷爾這一驚非同小可。


    “是的,所以——”


    “……真沒想到,大賢者大人的話原來是真的。”賽雷爾歎了口長氣,瞥見楊陽不解的眼神,他微一苦笑,“我打出生就長著這頭異於常人的藍發,家人都搞不懂是怎麽回事,就把我帶到大賢者大人那兒,問我是不是惡魔轉世的小孩。大賢者大人說我們家是極為少見擁有精靈血統的家族,我的發色是隔代遺傳的結果,與惡魔無關,然後收留我做他的徒弟。我一直以為大賢者大人是為了解除我家人的恐懼才那麽說,原來我還真的擁有精靈的血統。”


    楊陽十分內疚:“對不起,賽因先生,我不該問你這種問題,那對你一定是很不愉快的往事吧?”


    “我不否認,不過,回憶不總是痛苦的,畢竟就是拜這頭藍發所賜,我才能遇見大賢者大人那麽偉大的老師,後來又撿到一個老是闖禍的師弟——這也算是幸運的發展。”賽雷爾笑道。楊陽也忍俊不禁,和煦的氣氛在風中飄揚。


    “那麽,我走了,找到兩件神器後,務必通知我一聲。”


    “是,賽因先生,保重。”


    “你也保重,替我向昭霆問聲好;還有,無名氏,我的師弟就拜托你了,楊陽。”


    “呃?”楊陽一怔,賽雷爾笑著拍拍她肩,轉身離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楊陽才反應過來,清俊的臉蛋漲得通紅。


    真是的!賽因先生竟然把我和神官的關係誤會到那上頭去!


    搖搖頭,黑發少女的神情沉靜下來,眼底浮起若有所思的光芒。


    “迷霧森林嗎……”


    ******


    “咦!賽因先生來了?為什麽不叫醒我?”


    “老兄,你以為有誰叫得醒你嗎?還是你想吃我一記風之矢?”


    楊陽翹著二朗腿坐在友人床旁,一邊看書一邊回答,標準的一心兩用。昭霆抱著一大盤水果蛋塔吃的起勁,含糊道:“那麽,你們聊了什麽?”


    “聊路線。你也可以開始準備了,我和神官商量好了,最遲後天出發。”


    昭霆猛地停下嘴:“後天!這麽快!?”楊陽抬首一笑:“早去早回嘛。”


    “那……”昭霆皺眉,“神官先生和…神官先生應該也和我們一起走吧?”


    “你白癡啊!神官走了,村子怎麽辦?”


    昭霆慌張起來:“他不跟我們一起走!?那、那死小鬼呢?”楊陽黑眸閃過詭詐的光芒:“你想要耶拉姆陪你一塊上路,可以啊,去邀請他就行了。”


    “誰、誰要他陪我!我是擔心就我們倆走,路上會出危險,想拉個肉盾罷了!”昭霆大吼大叫,臉上浮起原因不明的紅暈。


    楊陽聳聳肩:“那你就去跟他說啊,說我需要你這個肉盾。”


    “喂……”


    “但我想以閣下的腦子也知道這是行不通的。要說動耶拉姆,隻有用一套專門的台詞配上聲情並茂的語氣,才有一線希望。”


    昭霆不止吞了惡魔友人丟的餌,連魚鉤也一道吞下去。


    “怎…怎麽做?”


    楊陽湊上前,在她耳邊一陣咕噥。昭霆的表情逐漸扭曲:“……真的要說這麽惡心的話?”楊陽挺直背,悠悠地道:“你想要肉盾就必須說這麽惡心的話。”


    “你為什麽不去說?”


    “我又不要肉盾。”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昭霆終於下定決心,一把掀開被子,大聲道:“好!為了我們的未來安全著想,我隻好忍辱負重,去向萬惡殘暴的敵人委曲求全了!”說著,跳下床,大步朝玄關走去。


    “祝你馬到成功。”楊陽在後麵不負責任地揮手,一等門關上,她就捂住嘴,哧哧笑起來,心想待會兒又有場好戲瞧了。


    但在好笑之餘,她也有點羨慕。不管昭霆平時再怎麽好強,這種時候,為了達成願望,她還是會拉下臉,即使是用自欺欺人的方式,反觀她……


    楊陽苦笑著合上書,長長歎息,在心裏說服自己。


    罷了,就算隻為解開神官的身世之謎以及實踐和史列蘭的約定,我也必須走上這一回,又不是再也見不到麵,何必庸人自擾之。


    ******


    創世曆1037年豐之月10日清晨,全村的人聚到村口,為三人送行。


    男子神情鬱鬱,婦女眼眶通紅,卻都強作歡顏;孩子們被教育了一個晚上,沒有哭鬧,癟著嘴站在父母膝下,大眼睛裏淚花滾來滾去。


    “楊陽,昭霆,耶拉姆,你們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來。”


    布克村長打破沉默,樸實的言語卻包含著最誠摯的關懷。時至今日,西芙利村的村民仍不知道楊陽和昭霆是中西兩城的滿願師,還以為她們出去旅行是如神官所說,打聽親人的下落。也正因此,雖然人人舍不得她們離開,卻都說不出勸阻的話來。


    三人點點頭,布克的妻子娜塔再也忍耐不住,執起兩個少女的手,哽咽道:“記得,把錢包放放好,外頭到處是小偷;小心魔獸;晚上蓋好被子,馬上就冬天了,多穿兩件衣服,免得著涼;還有別喝生水……”


    楊陽和昭霆一點也不嫌老板娘羅唆,靜靜地聽著,不覺也紅了眼眶。其他婦女也打開話匣子,拉著兩人千般叮嚀、萬般囑咐。男人們圍著耶拉姆,告誡他要好好保護兩個女孩子,成長起來,做個真正的男子漢雲雲。褐發少年麵無表情地聽著,末了才淡淡應了聲。


    神官一直沒開口,直到每個人,包括孩子們全說過話後,才動動唇,卻什麽也沒說出來,倒是耶拉姆疾顏厲色地道:“我走後,你可別大開酒戒哦!不然我回來找你算帳!”神官叫屈:“我才不會!”耶拉姆道:“但願如此。還有,每天最遲九點起來,別像以前那樣天天睡過中午,對心髒不好,更會導致肌肉退化,老了得關節炎!”


    “好了好了,你真是比娜塔還羅唆。”


    “你才是比大黑(注:珂特家的豬)還懶。”


    師徒倆一邊彼此互損,一邊擊了下掌,交換了個會心的微笑。


    “陽和昭霆就交給你了,至於保重什麽的我也不說,你一向最會照顧自己。”


    “我自會照顧好我自己和這兩個丫頭,不用你操心。”


    神官欣然一笑,摸摸他的瀏海,隨即放下手,看向兩個少女。視線相對的瞬間,昭霆嗚哇一聲哭出來,一把摟住他頸項:“嗚嗚,神官先生……”


    “傻瓜,哭什麽。這可是個好日子,代表你們獨立了。”神官抱住她嬌小的身子,愛憐地拍拍她的後腦勺。昭霆抽咽道:“可是……可是……”神官眼神一黯,但馬上又綻開有些勉強的笑容,輕輕將她拉離懷抱,一字一字道:“昭霆,記住,戰鬥時勇敢可以,切記不能魯莽,要聽陽和耶拉姆的話,萬事小心,知道嗎?”


    “嗯!”昭霆用力擦眼睛,點頭答應。神官欣慰一笑,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好了,不哭了,你一向是最堅強的女孩子,今後也要保持這樣,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別灰心,相信自己,還有朋友,最後要記住不能得意忘形。”


    “才怪!我一向是最謙虛的!”昭霆不依地嚷,可惜除了她自己,沒人相信這句話。神官苦笑:“總之你記住我的話就是……”說著,他情不自禁地瞟向最後一個人。黑發少女站在稍遠處,表情平靜,雙眸一霎不霎地凝視他,仿佛要把他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刻在心的最深處似的。四目相接的刹那,兩人都是一震,不約而同地沉默著,不知如何話別。受到感染,其他人也安靜下來。


    忽然,神官堅定地拉出藏在衣服裏的項鏈,取下套在她頸上。楊陽先是一呆,接著驚慌地道:“神官,這個是——”


    “送給你!”銀發青年難得強硬地道,“不許還給我!”


    黑發少女臉上掠過極複雜的情潮,似哭似笑,似悲似喜,似困惑又似了悟,似煩惱又似窩心,許久,她點點頭,鄭重地道:“好,我接受了。”


    神官綻開孩子般歡喜的笑容。楊陽深深看了他一眼,從左手腕上解下手表,戴在他腕上:“做為交換,這給你。”神官大吃一驚:“陽!這可是你……”


    “羅唆!叫你拿著就拿著!”楊陽大吼,嚇了眾人一大跳,神官更倒退三大步,點頭如搗蒜。楊陽調整呼吸,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半晌,她別開臉,低聲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出發了——昭霆、耶拉姆,我們走吧。”語畢,走向自己的座騎。


    “呃,嗯。”昭霆和耶拉姆愣了愣,轉身跟上,邊走邊遲疑地往後望。


    “那個……”神官追出半步,猶豫片刻,顫聲道,“保重,早點回來。”


    “嗯。”楊陽回首一笑,俐落地跨上馬背,昭霆和耶拉姆也騎上各自的座騎。村人們依依不舍地湧上前,做最後的道別。


    三匹馬以慢步的速度走著,逐漸加速,拉開旅人和送行者的距離,但村民們仍是不停地走著,說著早去早回,保重身體的殷切話語,三人也不住回望,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後的人。


    “其實你很想留下她吧。”


    人群最後,紅著眼睛的警備隊長問身畔的友人。年輕的聖職者握著左腕,一言不發,良久,他秀麗的臉龐才漾開一絲無比苦澀,也無比溫柔的淺笑。


    “你又何嚐不是,艾裏。”


    ******


    被早晨的陽光染成金黃色的莫爾肯大道上,三匹馬小跑步走著。褐發少年和黑馬溫達特領先;棕發少女和棗紅馬居二;黑發少女騎著栗色馬墊後,三人都不說話。


    “陽……”終於,昭霆忍不住轉過頭想說什麽,卻在這一瞬間,整個人僵在馬背上,棕眸瞪得大大的,溢滿錯愕和震憾,再也擠不出一個字。


    大顆大顆的淚水,不斷從少女黑曜石般的瞳眸泉湧而出,沿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滴打在緊握住胸口的右手手背上。


    (第一卷·風起前的煙霧完)


    ******


    【後記】


    第一卷總算結束了,總共三卷,第二卷是中場,著重描寫楊陽等人的冒險和戰亂的前兆;而且在這卷中,羅蘭、諾因和貝姆特的戲分會大大增加,包括他們的過去也會展露,還有第一卷中很少出場的三個女主角。第二卷的名字是“黑與白交錯的世界之卷”。


    不過,接下來我要花一到兩天的時間把之前每一章的序補上去,委屈大夥等候了(才一兩天,沒關係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滿願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紮姆卡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紮姆卡特並收藏滿願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