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不會妄自菲薄,更不會背負沉重的枷鎖蹣跚前行。


    她複仇的初衷,正是為了擺脫那些過往的陰影,心無瑕疵。


    \"所以,謝如珩,即便我們退一步說,你如同這世間眾多之人,在知曉那些過往之後,對我指指點點,甚至投以嫌棄與鄙夷的目光,我也絕不會因你的偏見而黯然神傷,更不會讓自己陷入自我懷疑與自我否定的深淵之中。\"


    \"我深知自己的價值,我珍愛我自己。\"


    珍愛她來之不易的新的一世。


    光不照她,她自己做光。


    前路不通,她自己劈山開路。


    “我問你,也僅是單純的問,單純的想知道答案。”


    “答案的好壞與否,都不會左右我的路。”


    “但,我還是想知道你的答案。”


    “你終歸是不一樣的。”


    暗室逢燈絕渡逢舟,絕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謝灼眼睛亮了亮。


    他的顧榮說他是不一樣的。


    稍稍美化一下,便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什麽過往,他都會覆蓋。


    “顧榮,”謝灼輕啜一口茶,聲音微顫,卻堅定地說“我對於你與裴敘卿的過往,並無芥蒂。”


    “不論是噩夢纏繞,還是所謂的宿命輪回前世今生。”


    “若是噩夢,那就將夢中的魑魅魍魎盡數剿殺覆滅。”


    “若是前世今生,那我才是今生的先來者。”


    除非顧榮傾心他人,除非他死,否則,他決不允許任何人撼動他先來者的位置。


    他本就是這樣的性情。


    什麽隨遇而安,什麽清冷淡漠,皆因他未曾將那些視為重要或放在心上。


    而他真正渴望的,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守護。


    顧榮聽出了謝灼聲音裏的肅殺凜冽。


    芝蘭玉樹守正自持的君子?


    不。


    謝灼亦有執念入魔障的一麵。


    顧榮不覺得可怕。


    如此一來,更真實。


    世上人,世上事,鮮少非黑即白。


    “是啊,那就將夢中的魑魅魍魎盡數剿殺覆滅。”顧榮意味深長的附和。


    自她重生,便矢誌不渝。


    “永寧侯夫人三日後舉辦賞花宴,是你的意思?”


    謝灼挑眉“果然瞞不過你。”


    他和顧榮心有靈犀,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這怎麽不算天作之合呢。


    謝灼又開心了。


    顧榮繼續問道“你做了什麽?”


    “以防萬一,互通有無。”


    謝灼沒有隱瞞,將自己的計劃清清楚楚告知顧榮。


    顧榮聞弦音而知雅意“你欲趁此機會坐實樂安縣主和裴敘卿郎情妾意兩情相悅,順勢將二人綁在一處?”


    “***殿下不會應允的。”


    顧榮提醒道。


    永寧侯夫人的賞花宴所邀之人非富即貴。


    即使眾目睽睽下戳破二人私情,也不得不顧及***的權勢。


    隻要***發話,自是無人敢於妄加評議,更遑論公開宣揚此事。


    謝灼微微搖頭“母親大抵不會再過問樂安縣主之事。”


    顧榮蹙眉“你將樂安縣主曾想殺你之事告知了***殿下?”


    謝灼沒有說什麽是為了顧榮的話,隻是淡聲道“我瞞了五年,延了她五年的富貴榮華,已是仁至義盡。”


    “她十歲出頭,便能因一己私欲殺我。”


    “倘若有朝一日,母親有損她的利益,她是不是也會喪心病狂的對母親下殺手。”


    “讓母親知道她的真麵目,也好心中警醒一二。”


    顧榮眼角微抽。


    說的好生冠冕堂皇。


    樂安縣主對***下殺手?


    ***是樂安縣主最大的靠山,樂安縣主是瘋了還是傻了,會自掘墳墓?


    她得承謝灼這份情。


    “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謝灼脫口而出“當講。”


    顧榮抿了抿嘴唇“可能有些挑撥離間的意味。”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嬌養了樂安縣主十五載,看著樂安縣主一點點長大,母女情深,非一朝一夕能消失。”


    “她曾狠心對你下殺手一事,或許會在***心中留下疙瘩,但還不足以讓***下定決心放棄樂安縣主。”


    十五年中,謝灼缺席了十年。


    那十年,樂安縣主是***膝下獨一無二的貼心小棉襖。


    至於剩下的五年。


    是謝灼冷冷淡淡的五年。


    ***對謝灼有虧欠,也在竭盡全力的彌補。


    但,若論親厚,論讓***體會到為人母的幸福,樂安縣主當仁不讓。


    血脈親情固然重要,但她不敢小覷十五載朝夕相處,堂前盡孝。


    謝灼坦然道“這不是挑撥離間。”


    “這是事實。”


    “母親在知悉樂安縣主的所作所為後,下意識的舉動是替樂安縣主解釋找補。”


    若是年少時,他會憤怒會難過。


    但現在,他早已過了需要母親庇護的年歲。


    謝灼頓了頓,繼續道“顧榮,母親身邊的甄女使會做我的說客。”


    “樂安縣主最大的倚仗是十五載母女情分。”


    “我最大的倚仗是父親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


    “母親對我的虧欠或許不能抗衡對樂安縣主的情分,但有父親加持,母親會毫不猶豫擇我而棄樂安縣主。”


    顧榮默默畫重點。


    甄女使是謝灼的人。


    有甄女使在***身側替謝灼吹枕邊風,謝灼想輸都難。


    “那我便厚著臉皮借你這股東風,成全我的好事。”


    顧榮以茶代酒,輕輕碰了碰謝灼的杯盞。


    謝灼道“榮幸之至。”


    談完正事,顧榮笑道“我以為你會問我要一個確定無疑的答案。”


    謝灼眸子裏的亮光一滯“我有愧。”


    “我亦有悔。”


    “樂安縣主層出不窮的酷刑和手段,絕大多數來自皇鏡司。”


    “我所掌的皇鏡司。”


    “她的張揚跋扈有恃無恐,借的是我的勢。”


    “如我之前所言,須承擔疏忽之責,接受牽連之咎。”


    “愛屋及烏,人之常情。”


    “同樣的,恨屋及烏,亦是天經地義。”


    “你該恨我,也能恨我。”


    “我所做種種,不是為趁人之危,唯願能消你心中恨意,能讓我無愧無悔的立於你身側。”


    “那時,我才有資格問你要一個答案。”


    “顧榮,若我現在請求你接受我的心意,我會不齒於自己的卑劣。”


    “問心無愧,方能坦蕩。”


    顧榮“倘若我恨意難消呢?”


    謝灼“顧榮,我的思慕會長久不滅。”


    顧榮:……


    油腔滑調!


    油嘴滑舌!


    不知情的人,怕是會覺得,謝灼不是在佛寺清修了十載,而是承襲了情場高手的衣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華照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蟬不知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蟬不知雪並收藏春華照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