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得空,再陪母親用膳。”謝灼作勢便要起身。


    顧榮施了一禮,溫婉嬌弱又矜持守禮道“臣女也為小侯爺備了禮。”


    “按理,臣女應親赴忠勇侯府謝過小侯爺,但府上近日無主事的女眷長輩,貿然登門恐惹非議,給小侯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便想著將謝禮一並帶來***府。”


    “一份薄禮,還請小侯爺笑納。”


    一番話,彬彬有禮,落落大方。


    ***的眼眸掠過些許滿意。


    汝陽伯府的嫡長女,哪有外界傳聞的那般不堪。


    “不過是些隨口之言。”謝灼的眸光落在顧榮腰間的香囊,腦海裏驀地浮現出昨日隔著馬車帷簾看到的那道肩膀輕顫的身影。


    罷了,還是收下的。


    他收下,顧榮會安心。


    仿佛生怕謝灼會拒絕,顧榮迅速地抬起眼眸,目光交匯後又迅速低下頭,輕聲說道“並非什麽貴重的禮物……”


    “灼兒,收下吧。”***溫聲道。


    若是被人知道顧榮連謝禮都難送出,顧榮的處境或許會更艱難。


    故人之女,可憐的緊,又進退有序輕重得當,倒也不必給人難堪。


    但誰讓灼兒是個清冷又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性子,她若不開口,顧榮難免下不了台。


    謝灼淡聲道“那便多謝顧大姑娘了。”


    顧榮臉上適時露出受寵若驚的笑容,素手纖纖指著左側的黃花梨木箱,柔和又恭敬“小侯爺,這是給您的謝禮。”


    謝灼微微俯身,打開木箱,溢散著醇厚獨特香氣的迦南香木嵌金珠手串映入眼簾。


    指尖輕輕劃過,語氣意味深長“不是些多貴重之禮?”


    “本沒有做什麽,受之有愧。”


    “但這迦南香木嵌金珠手串,在下心宜的緊,便不推卻了。日後顧大姑娘若有危難,在下允大姑娘一個要求。”


    顧榮心下一喜。


    迦南香木嵌金珠手串竟有此奇效?


    在***看來在佛寺長大的謝灼,講究問心無愧不虧欠,沒有任何反常之處。


    反倒是樂安縣主,秀眉微蹙,眸光審視,狐疑的來回打量著謝灼和顧榮。


    有貓膩!


    謝灼順手將迦南香木嵌金珠手串套在手腕上,垂首作揖“母親,兒子先行告退。”


    旋即,又對著顧榮頷首致意。


    在那清冷的麵容上,淺淺的笑意若隱若現,眉眼微彎,宛如昨夜柔和如水的月光。


    “丞昇,將顧大姑娘的謝禮搬至馬車。”


    謝灼一走,碧月閣的氣氛莫名和緩了些許,通身氣息變化最明顯的是***。


    ***整個人都慵懶隨意了。


    顧榮斂眉,心下輕歎,看來***和謝小侯爺之間的母子關係罅隙橫生。


    ***有心彌補缺失十年的母愛,卻又對冷淡不近人情的謝灼束手無策,而謝灼早已過了渴求母親陪伴的歲月。


    十年。


    三千多個日夜。


    垂髫稚子長成了翩翩少年郎。


    心結難消。


    “顧大姑娘。”***淺啜了口茶,緩緩道“汝陽伯府之事,本宮略有耳聞,但清官難斷家務事,本宮至多能庇護你一二。”


    “殿下,臣女感激不盡,不敢貪心妄想。”顧榮聲音誠摯,一身素淨打扮,少了靡麗,添了清豔,一雙水潤潤的眸子,格外的戳人心坎。


    “是個明理懂事的。”***放下手中的茶盞,繼續道“正值年少,以後各家宴會多走動走動,莫要年年歲歲深居簡出。”


    “耳聞不如目見,謠言止於智者。”


    顧榮頷首“謹遵殿下教誨。”


    “本宮觀你疲倦憔悴,想來定然又是一夜未眠,你早些回去歇歇吧。”


    “謝過***掛懷,臣女告退。”


    樂安縣主笑的天真爛漫,開口道“母親,樂安去送送顧妹妹。”


    ***不置可否,隻是漫不經心的擺了擺手。


    “顧妹妹,這邊請。”


    漸漸將碧月閣拋在身後,樂安縣主隱去臉上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懾人的嫌惡,冷聲警告“顧榮,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覬覦的。”


    顧榮停下腳步,裝作困惑不解,臉上流露出茫然之色。


    她的怯弱可憐是假,同樣的,樂安縣主的嬌俏甜美也是假。


    能將一道道酷刑施加在她身上,能甜美到哪裏去。


    “不知縣主何意?”


    樂安縣主一噎,惡狠狠道“忠勇侯。”


    “他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


    “顧榮,人貴有自知之明。”


    顧榮挑眉,勾唇輕笑,一張素麵朝天的臉瞬間穠豔“縣主是在替小侯爺把關婚事嗎?”


    歪歪腦袋,恍然大悟“小侯爺是縣主的兄長,縣主的建議的確至關重要。”


    “是我愚鈍了。”


    “縣主放心,我沒有絲毫興趣與您相親相愛一家人。”


    她隻想報上輩子的仇,讓樂安縣主死的要多慘有多慘。


    樂安縣主氣的緊咬銀牙,眼神盛滿怒意。


    顧榮這張嘴跟那夜曲明湖畔的舞姬一樣賤。


    “記住你的話。”


    顧榮神色不變“會記得的。”


    不報仇,重生的意義大打折扣。


    樂安縣主隻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煩躁的很,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見***府外的長街上沒有忠勇侯府徽記的馬車,稍稍鬆了口氣。


    也許是她多慮了。


    不就是迦南香木嵌金珠手串,她去尋十串八串送給謝灼。


    “顧大姑娘,請回吧。”


    顧榮的馬車駛離了***府外的長街,一轉角就撞見了長身玉立的謝灼。


    謝灼站在街邊屋簷下,摩挲著手串,神色淡淡的看著正在修車軲轆的丞昇。


    顧榮輕敲車廂“停車。”


    而後探出頭“謝小侯爺,這是?”


    “車輪散架了。”謝灼抬眸,淡聲道。


    丞昇:車輪也很冤枉。


    顧榮看了眼歪歪斜斜的車輪,隨後目光轉向不到一裏地外的***府,,心下思忖,謝灼吩咐下屬返回***府另駕一輛馬車會更快吧。


    想到謝灼和***之間別扭擰巴的關係,顧榮眸底閃過了然。


    算了,就當是天賜良機。


    顧榮溫溫柔柔試探道“小侯爺可著急?”


    “著急。”


    “不如我將伯府馬車借予小侯爺。”


    “那你呢?”


    顧榮微微愕然,朱唇微張“我在此候著?”


    “一起吧。”


    顧榮:!!!


    她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收平安符於禮不合,共乘一車就合乎禮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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