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沒想過這麽早對上樂安縣主的。


    不同於裴敘卿的孤立無援左支右拙,樂安縣主是***的養女。


    而她還需要借***的勢。


    “灼哥哥?”


    在被謝灼拂開前,顧榮手指在謝灼胸前畫著圈,學著樂安縣主矯揉造作一波三折的強調,軟綿綿喚道。


    “灼哥哥知道妾身的名字嗎?”


    “春華,妾名春華。”


    “春華宜照灼的春華。”


    “你我和該琴瑟和鳴。”


    “灼哥哥何時憐惜妾呢?”


    “賤婢!”樂安縣主怒目圓睜,一巴掌猛然揮出。


    在樂安縣主的巴掌即將落下之際,顧榮鬆開了手臂,輕飄飄地躲到了謝灼的身後,化身為綠茶小白花,煽風點火道“灼哥哥,你的青梅不是醃製了辣子,潑辣且無禮得很呢。”


    “灼哥哥好生可憐,妾好生心疼。”


    “不過~”顧榮嬌笑著拉長聲音“妾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妾可以做灼哥哥的解語花。”


    謝灼寬肩窄腰,看似清瘦單薄,實則孔武有力的很。


    隨意一站,便嚴嚴實實將顧榮擋在了身後。


    顧榮尤覺不過癮,探出半個腦袋,輕佻道“姐姐,灼哥哥這般好,又與我肌膚相親,你可不能獨霸了他。”


    樂安縣主的巴掌懸在半空,收回也不是,落下也不是,輕跺腳,眼淚似斷線的珠子落下“灼……”


    樂安縣主再也叫不出那聲灼哥哥,隻得改口“哥哥。”


    “你就任由一個朱唇萬人嚐的妓子羞辱我嗎?”


    謝灼淡淡道“不得無禮。”


    “呦。”顧榮挑眉“原來是小姑子啊。”


    “失禮了,失禮了。”


    樂安縣主險些氣炸“賤婢!”


    “什麽下三爛的髒東西敢肖想哥哥!”


    謝灼掀眸涼涼掃了樂安縣主一眼,清寒彌漫,薄唇輕啟,淡漠道“我說,不得無禮。”


    見狀,顧榮疑竇陡生。


    謝小侯爺的反應有些耐人尋味啊。


    不會吧?


    不會所謂的清冷淡漠清心寡欲是假的嗎?見色起意才是真?


    思及此,顧榮默默的收回了虛虛勾著謝灼腰間玉帶的手,笑靨如花“妓子是髒東西的話,那小姑娘覬覦兄長算什麽呢?”


    顧榮頓了頓,又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算亂倫啊。”


    “小姑子可真幹淨呢。”


    輕嘖一聲,緩緩搖頭“亂倫太不下三濫、太不髒東西了,陽春白雪的很,妾委實不配攪活其中。”


    “公子,春華宜照灼。”


    “可惜了。”


    “相逢一場,公子記得,妾名春華。”


    話音落下,顧榮毫不猶豫的抽身而去,融入人潮。


    千百人裏,謝灼仍能一眼找到她。


    他與她三麵之緣,見了她三種模樣。


    謝灼心想,他好像有答案了。


    春華宜照灼。


    她的名字,不會是春華。


    但,他和她此生必會春華宜照灼。


    樂安縣主滿含憤恨地攥緊手中絲帕,嘴唇緊抿,急切道“哥哥,切莫被那花船上的妓子所迷惑,她口中的蜜語甜言,萬萬不可輕信。”


    “哥哥,快些回府沐浴換衣吧。”


    “妓子船上人來人往的,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


    “我樂意。”謝灼喃喃。


    樂安縣主聽不真切,歪頭“什麽?”


    謝灼抬眸,清泠泠道“我樂意聽她的甜言蜜語。”


    “樂安縣主既喚我一聲哥哥,那我就要奉勸縣主一句,平素行事莫要仗勢欺人任性妄為。”


    他沒有錯過懷中女子在聽到樂安聲音時,一刹那的僵硬,更沒有錯過濃烈的幾乎能將人溺死的恨意。


    她恨樂安縣主。


    這種恨意,與禪房外遇裴敘卿的恨意如出一轍。


    樂安縣主愕然,不可置信,又一次“什,什麽?”


    “來人,送縣主回***府。”謝灼下令。


    樂安縣主麵露茫然之色,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天潢貴胄的謝灼相中了低賤的花船妓子?


    天大的笑話。


    不,她得告訴***。


    ***會為她做主的。


    妓子,連做謝灼通房的資格都不配有。


    她一定要將那個叫春華的妓子挫骨揚灰!


    想到這裏,樂安縣主沒有辯駁,一副受氣包小可憐的模樣“哥哥也早些回去。”


    樂安縣主一走,謝灼和丞昇融入了夜色,再探曲明湖。


    馬車上。


    顧榮眉目染霜雪,冷厲又滲人。


    樂安縣主。


    日日不重複的折磨,是樂安縣主留給她最深的記憶。


    在看到裴敘卿時,她心中唯有無盡的恨意。


    然而,當她見到樂安縣主,那股恨意竟不可思議地摻雜了恐懼。


    那種恐懼,深入骨髓。


    顧榮靠在車壁上,微闔著眼睛,指甲狠狠掐入掌心,一遍遍告訴自己,沒什麽好怕的。


    被囚在暗牢中飽受折磨的日子隻存在於上輩子。


    而上輩子已經過去了。


    這輩子已經是新的一輩子了。


    顧榮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斂去所有的脆弱和惶恐,唯餘一往無前的銳氣。


    怕什麽!


    “小姐,不順利嗎?”青棠輕揉著顧榮掌心指甲掐出的印記,小聲詢問。


    顧榮搖頭“很順利。”


    青棠道“小姐為何焦慮煩悶至此。”


    顧榮幽幽道“偶遇故人。”


    “深仇大恨的故人。”


    青棠的手頓了頓“佛寧寺的登徒子嗎?”


    顧榮垂眸,沒有回答。


    在她看來,裴敘卿和樂安縣主是一體的。


    可今夜所觀,樂安縣主心悅謝小侯爺。


    最起碼,是想與謝小侯爺共結連理的。


    謝灼的背後是***府和忠勇侯府。


    同樣的,謝灼是樂安縣主的兄長,謝灼的靠山,也會是樂安縣主的靠山。


    甚至於,謝灼本身就是樂安縣主的靠山。


    即便謝灼對樂安縣主無男女之意。


    顧榮心中有了計較。


    仇人不好過,她便好過。


    謝灼,也不是冷心冷情的聖人!


    顧榮胸口,鬱濁之氣翻湧不息。


    本來,今夜她還有個好心情的。


    煩悶持續了一路,直到顧榮一把扯去流蘇麵簾,舉起銅鏡,想整理下淩亂又濕漉漉的頭發。


    顧榮:???


    厲鬼嗎?


    烏黑的發絲黏在麵頰上,胭脂、口脂、眉黛,淌著黑黑紅紅的湯。


    她誤會謝灼了。


    見色起意?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隻能說,謝灼光風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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