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屏幕,她看著光影裏男人矜貴的模樣,沉默良久。


    她自認為是一個不喜言辭的人,除了工作,很少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別人口中目中無人的宮家大小姐。


    華人圈子不算大,她很快“名聲大噪”,並以極快的速度一路漂洋過海傳到了江城。


    可笑的是她不過是兒時在這裏生活了幾年。歲月漫漫,根本不值一提。


    她伸手把散落在鬢邊的頭發挽在耳後,淡淡開口,“你把他趕走,我也不會說什麽。”


    “我有那麽小心眼嗎?”


    嗯?


    這男人怕是有健忘症,難不成剛才是狗動的手。


    她微微愣了一下,又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這完全不像是能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還是對著她說。


    猶然未覺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悉數被男人看在眼裏。


    明無垢嘴角勾起一抹輕微的弧度,“這不是你樂見其成的?”


    是呀,借他的手,他知道,他也做了。


    宮以諾靜靜地注視著他的眼睛,仍窺探不到那裏麵的任何情緒,最後輕輕笑了笑,“我替羽琛謝謝您大人有大量,還不計前嫌收留他。”


    她很少在言語上吃虧,但和他的幾次交鋒,也確實沒占到便宜。


    不等他說話,她便掛了視頻。今晚的事再次證明不要去招惹一個你既不熟悉又不好惹的人。


    可本來說好的井水不犯河水,她還是在不經意間算計了他。雖然是無足輕重的小事,但以後呢,就能確保無虞了嗎?


    ……


    “大少!”徐達推門進來。


    明無垢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眸掃了他一眼,旋即就問:“讓你查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徐達腦袋轟隆隆的,怎麽又問?就這麽感興趣嗎?這是一天兩天就能查明白的嗎?


    “這…她…暫時…”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耷拉著腦袋,一臉挫敗,“可以說…是毫無進展。一是時間間隔太久,二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少夫人那一年的行蹤。”


    說到這,徐達壯著膽子抬頭看了眼他,接著說:“或許…或許不止那一年。


    我這次調查後才發現少夫人近幾年在國外似乎一直很低調,並不像傳言裏說的那樣。如果不是有人動了手腳,傳言又如何解釋。”


    他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有人從中作梗。


    明無垢慢慢活動著手腕,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左手的虎口處,他凝眸看了一會,“那就先從最近三年查起。”


    “是。”


    徐達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氣兒還沒喘勻,他又問:“最近她都去哪了?做了什麽?”


    徐達微怔,不是說查她的過往麽?怎麽連行蹤也要報告嗎?


    還好自己多留了一個心眼,也正是因為查到的信息極少,隻好采用最笨的辦法——跟蹤,試圖找到突破口。


    “最…最近…是從您出差那天說起嗎?”


    大概是最近總踩雷區的緣故,他腦袋被炸得暈暈乎乎的,以至於忘了boss他不喜歡在匯報工作時出現疑問句。


    在他眼睛還沒瞟過來時,徐達忙補救回來,“也沒去哪,無非就是公司和家。”


    “是麽?”


    他語氣明明很淡,徐達卻聽得頭皮發麻,努力回想保鏢說的話,生怕漏掉一個細節。


    皇天不負苦心人。


    “今天下午少夫人和宮董的太太見了一麵,然後就回了帝都大廈。”


    “哦對了!她…這幾天都住在帝都大廈的寓所裏。”


    他頭也未抬,放在文件上手指叩了一下,問:“一個人?”


    “我…”


    “不清楚?”


    徐達的眼神開始往外飄,“帝都大廈是全江城私密性和安保級別最高的私人公寓,這…您是知道的。”


    隻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堪堪一握,目光就掃了過來,徐達預感不妙,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備受煎熬。


    “明總!”來個痛快吧。


    “說。”


    他隻覺得嗓子幹到說不出話來,艱難地吞咽了口口水,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保證會盡全力查少夫人。”


    徐達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即便之後他加派人手,用盡一切辦法疏通關係,然而帝都大廈仍舊如鐵桶一般密不透風。畢竟在那裏往來落腳的人都非同尋常。


    明無垢輕哼一聲,“你的保證如同放屁。”


    徐達聞言錯愕不已,他們大少何時說過這等粗鄙的話。


    他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怎麽,不打算走了?”


    徐達渾身一激靈,“…明早朗月和雲鼎的簽約儀式,您要去嗎?”


    “我看你總助的位置快不保了!”


    須臾間,他竟驚出一身冷汗,明明來之前秘書剛給他發了明天的行程表,他怎麽能給忘了?


    說來也怪,自從代明無垢行禮之後,他便屢屢碰觸他的紅線。


    翌日清晨,三個男人首次齊聚餐廳,都是西裝革履。


    宮羽琛一改往日騷氣的風格,穿了一身銀白色西服,裏麵是白色內搭,不知何時頭發染成了奶奶灰,挺翹的鼻翼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再配上他那張傾世容顏,有種不顧人死活的美。


    妖孽啊!


    江燾恨不得把自己塞回娘胎回爐重造,好在他隻是比上微微不足,比下卻富富有餘。他裏麵穿了件黑色高領羊毛衫配同色係煙管褲,外麵套了一件長款灰色條毛呢大衣,也是氣度不凡。


    今天早上,餐廳有人坐鎮,兩個人難得沒吵嘴,氣質明顯得到質的飛躍。


    首座上的男人依舊如常,黑色西服白色襯衫,一身淩冽,臉上就差寫‘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宮羽琛瞟了他一眼,低聲道:“不愧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啊!”他聲音不大,隻有坐在身旁的江燾才能聽得到。


    江燾跟著撇了撇嘴,湊過去小聲說:‘他不管穿什麽都遮不住渾身強大的氣場,除非…”他饒有興味地勾起一抹壞笑,“除非不穿,哈哈!”


    宮羽琛忽地抬頭,目光直直落在餐桌那頭,正在慢條斯理吃飯的男人身上。


    江燾頓感氣氛不對,拚命給他使眼色,狗兄你可千萬別作死啊!還好狗兄他隻是眼神不好。


    宮羽琛收回視線,側頭問他:“你知道我大姐最瞧不上哪種男人嗎?”


    他說話的聲音明顯提高許多,江燾心道不好,不敢主動接話,生怕他下一秒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拉他尋死。


    隻見他抬頭又朝坐在上位的男人看去,緩緩啟口,“二溜子,就是流氓的俗稱”。


    江燾險些將口水噴在他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上,他不就開了個玩笑,怎麽還較真了?


    “那在自己的臥室應該不算吧!”


    話音剛落,江燾便察覺到他的眼神不對勁,像是要吃人似的。他約莫猜到他心裏想什麽,趕忙打馬虎眼,“哪個二溜子敢靠近以諾姐,是不要命了嗎?咳…咳,安心吃你的飯,瞎操那心幹嘛?”


    江燾明顯感覺到他眼睛又紅了幾分,拚命朝他擠眉弄眼。


    心裏簡直無語,人家可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你這小舅子未免管的太多了些。


    宮羽琛朝他翻了個白眼,埋頭吃飯。


    江燾暗自慶幸還好他不是自己的小舅子,否則在自己家裏連脫衣自由都沒有。


    吃過早餐,他以為明無垢有其他行程,沒想到他的車就跟在他們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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