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


    宴卿鳴離開澤親王府後便去了太子宮,沒人知道宴卿鳴和沈介音談了什麽。


    次日一早,宴卿鳴流放邊疆的聖旨傳遍滿城。


    沈爭堂得到消息想要去找宴卿鳴的時候,隻得到了宴卿鳴已出城的回複。


    而太子沈介音那邊,無論沈爭堂如何問他逼他,也問不出任何關於宴卿鳴的信息。


    *


    這一路上不會好受,路是他自己選的,宴卿鳴有心理準備。


    路途上的任何艱辛宴卿鳴不怕,在他看來這和以前隨父親行軍相比,已經算是舒服的了,起碼沒有追兵和埋伏,心裏踏實很多。


    同行的大多是被官府捉拿的犯人,坑蒙拐騙殺人放火,犯什麽事的都有,魚龍混雜聚在一起。


    和宴卿鳴走在一起的大哥是個莊稼漢,出發那一天,他就跑來自我介紹說今年二十有六名叫紀長工。


    紀長工家裏窮困潦倒家徒四壁,二十多了才攢了些銀兩娶上老婆,隻可惜好日子沒過多久,老婆被惡霸侮辱跳了井,紀長工上門理論還被惡霸的家丁暴打了一頓。


    眼看那惡霸連官府都治不了他,紀長工豁出去要為老婆報仇,直接拿上割麥子的鐮刀抹了惡霸的脖子。


    紀長工是個熱情的人,看宴卿鳴不愛說話就總想逗他多說上幾句,放飯的時候也會替他順手拿了,宴卿鳴不怎麽吃東西,紀長工要嘮叨幾句勸他多吃幾口。


    紀長工端著破了口的土碗,裏麵擺著兩個窩頭。


    挑了個幹淨的遞給宴卿鳴:“今天還是窩頭,比昨天的軟一些,還溫熱著你多吃點,看你瘦的像個姑娘似的。”


    宴卿鳴現在沒有心情吃東西,聽守衛閑聊時說起邊疆又起了戰事,他們這些人走的太慢了,等到了邊疆怕是早已來不及了。


    父親沒有時間等,宴卿鳴必須想辦法快些抵達邊疆。


    宴卿鳴抬頭看著霧蒙蒙的天,說道:“看這天氣又要下雨了嗎。”


    紀長工也望望天:“是啊,下雨了到處都是泥濘路可不好走了,搞不好我們還要淋雨過夜,怕是要冷死人了。”


    兩人話才說完兩個時辰,天上就下起了小雨,雨勢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守衛命令所有人找避雨的地方紮營過夜。


    紀長工尋了塊巨石,招手喊宴卿鳴:“小宴快來!這邊能避雨!”


    宴卿鳴緩步走了過去,還沒到跟前,就被紀長工拉了過去。


    紀長工嗔怪道:“慢吞吞的多淋不少雨呢,你是不是傻!快坐下休息休息吧,等下我找點幹柴,咱們這塊石頭下麵幹燥著能點個火堆。”


    說著,紀長工就跑去一旁撿些沒被雨淋濕的樹枝做柴火。


    宴卿鳴抬眼看向押送的官兵,他們搭了棚子,使喚女人給他們做熱湯喝。


    宴卿鳴想幫忙把過長的樹枝掰斷,紀長工拿了過去握在手裏一掰兩段。


    紀長工點了火,唉聲歎氣道:“這地方夠荒涼的,連隻野兔子野鴿子都沒有。”


    往邊疆的路越走越冷,越走越荒涼,至多三天就要進入一大片綿延的群山,聽聞每次發配的押送隊伍,都會在那片群山死去幾個人。


    官兵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笑聲,又是那幾個官兵在調戲年輕的女犯。


    這種惡劣的環境,沒人敢去替那些女犯出頭,都假裝沒有看見沒有聽見。


    紀長工又歎了口氣:“昨天晚上那群混蛋就打那個小姑娘的主意,我抓了兩隻野兔給他們算是救了她們,但我也就隻能救那一次,今天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哎……都是命啊。”


    官兵的火堆上烤著一隻野兔,大概就是昨天紀長工抓來的。


    小姑娘嚇得縮在一旁瑟瑟發抖,臉上身上都沾上了泥土汙垢,髒兮兮掛著眼淚的模樣著實可憐。


    官兵扯了一條兔腿遞到小姑娘麵前:“小娘子,看你也餓壞了,吃吧。“


    小姑娘人單力薄,這些天放飯時也沒吃上什麽像樣的飯,餓極了就去喝小溪裏的冷水。


    烤熟的兔腿熱氣騰騰焦香四溢,看起來誘人極了。


    所有的人都明白若是姑娘接受了食物就會遭受怎樣的對待,可若是不接受,也沒人能保證她能一直安全下去,甚至不能保證她能活著抵達邊疆。


    紀長工移開視線,不再看向那邊,感慨道:“這姑娘也是命苦之人,是京城外的農戶,家裏有個酗酒的爹天天打她和她娘,年初他爹失手打死了她娘,奈何村裏人包庇沒能把她爹送進衙門,許是被她爹虐待的久了,也可能是姑娘替她娘的死不甘心,姑娘把她爹給毒死了。”


    宴卿鳴沒想到這看似柔弱的姑娘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問道:“村裏人包庇她爹,卻沒包庇她對吧。”


    紀長工點頭道:“何止喲!不光沒包庇,還連夜把她綁了送去官府,那群刁民!”


    當真是個苦命的人,宴卿鳴環視四周,看得出所有人都在自保,沒人能幫幫這個苦命的姑娘。


    紀長工是個熱心的人,也苦於無能為力。


    宴卿鳴站起身,紀長工看了過來,問道:“你幹什麽去?”


    宴卿鳴輕聲說道:“我去打隻野兔回來。”


    紀長工一愣,忙追問他:“我都說這附近沒野兔了,你去哪兒弄野兔啊?小宴你別亂跑,我陪你去!”


    宴卿鳴示意紀長工小點聲,又指了指那邊:“你盯著他們,我很快就回來。”


    宴卿鳴壓低身子,悄悄到了官兵們拴馬匹的地方,解開拴馬樁上的繩子。


    這一路上所有人都是靠一雙腿走路,隻有這群押送的官兵有馬騎,倒是讓他們留下了力氣欺負人。


    宴卿鳴摸了摸那些馬匹,又從一邊的找了塊有尖角的碎石。


    靜待時機成熟,宴卿鳴快速在每匹馬的屁股上刺了下去。


    馬的嘶鳴聲響徹雲霄,在這荒郊夜晚顯得格外驚悚。


    休息的官兵這才發現馬跑了,紛紛起身去追,場麵混亂成了一團。


    宴卿鳴則是趁著天色已暗,悄悄溜了回去。


    紀長工也被吸引了目光,用手擋著雨水站在一邊張望,見宴卿鳴回來了忙湊了過去。


    紀長工問道:“出啥事了?我怎麽聽見他們說馬跑了。”


    宴卿鳴嗯了一聲:“嗯,是馬跑了,已經去追了。”


    姑娘還是縮成一團滿眼驚恐,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宴卿鳴輕聲過去,伸出手喊她:“姑娘,不介意的話去我們那邊休息吧。”


    姑娘看向宴卿鳴猶豫了半分便握住了他的手,用力點點頭:“好,謝謝大哥。”


    姑娘的衣服破破爛爛,已經淋濕了大半。


    紀長工忙迎著他們兩人,安頓姑娘去石頭下麵烤火。


    紀長工小聲問宴卿鳴:“你把她領過來,不怕官兵找你麻煩?”


    宴卿鳴輕笑道:“力道剛剛好,不到天亮他們追不回來那些馬匹的。”


    紀長工不解:“什麽意思?就算他們今夜沒空,你能保護她到何時呢。”


    宴卿鳴轉頭看向已在不遠處的群山,突然說道:“你知道那邊的山裏有什麽嗎?”


    紀長工


    自然是聽聞這群山險峻,危險異常,說道:“有土匪野獸唄,還能有啥。”


    宴卿鳴早已做好了打算,他不能跟著這支慢吞吞的隊伍。


    為了盡快抵達邊疆,宴卿鳴必須找別的方法前往邊疆,第一步就是脫隊。


    宴卿鳴轉頭看向紀長工:“如果我想離開押送隊伍,另辟蹊徑前往邊疆,你願意跟著我嗎?”


    紀長工愣在原地,還沒開口回答他。


    一旁烤火的姑娘已經緩了過來,先一步開口道:“我願意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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