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音去世之後沈蘭舟便將心思花在了朝堂之上,如今世家大族當道,即便是有科舉製度能夠讓普通百姓進入官場。但在教育資源的壟斷之下,仍舊沒有多少百姓能夠從千軍萬馬之中脫穎而出。


    令人欣慰的是,趙音在世創辦的善學堂經常有趙太師等年老有識大家經常過去授課。


    因而不少善學堂的學生出來之後會成為各大世家願意招攬的人才。


    沈蘭舟對於沈逾白的教育極其苛刻,他告訴沈逾白,底下還有兩個妹妹。假如有一天他去世了,那麽兩位妹妹需要他來保護。


    沈蘭舟越在官場上待得久,得罪的人越多。


    皇帝對他的器重讓他處在風口浪尖上,權力是一把危險的雙刃劍。


    那天粉身碎骨估計也是一瞬間的事情。


    皇帝沒有立後,迫於朝臣壓力娶了幾位妃子放在後宮。所以現在後宮之中是少有的清淨。


    沈清沅與沈雲煙兩人長的漂亮,又像趙音。皇太後時常會將兩姐妹招進宮內讓他們同寶珠公主一塊玩耍。


    有時,皇太後望著兩姐妹就好像想起了從前。大約是上了年紀,人總是愛回憶起從前的時光。


    她沒想到,那樣一個漂亮乖巧的女子竟然會比自己先去。


    宮中人都知道沈家小姐深得皇上與太後歡心,無人敢輕易怠慢他們。


    趙音走後,石杏成了兩姐妹身邊的大丫鬟。從以前的不太會伺候人到現在對於兩姐妹的衣食住行樣樣打理周全。


    時間真的改變了很多東西。


    銀蕊與趙音感情深厚,麵對著府中極像她的公子小姐時常情不自禁落淚。


    她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於是向沈蘭舟請辭,回了趙府。


    銀蕊是趙府家生子,父母給她訂了一門親事,是府中管事的兒子。


    銀蕊回了趙府,成婚沒多久生了一個兒子。她之前是趙音身邊的大丫鬟,趙府主子人人是她的靠山。又因生了兒子,她婆家人心裏歡喜,待她更加疼愛。


    沈蘭舟得知她生子後派人送了豐厚的禮品過去,想著倘若趙音在,應當會很開心。


    於是讓回府的車輛掉頭去郊外。


    沈蘭舟站在墓前好一會蹲下身,用手將周邊的雜草除去。“音音,我已有大半個月未曾過來見你,還望你別生為夫的氣。實在是最近事務繁忙,脫不開身。”


    “銀蕊生了個男孩,身體健康,我命人送了份賀禮過去。倘若你還在應當會拉著我一同前去探望。”


    沈蘭舟垂下眼簾,近幾年他越發嚴肅,不苟言笑。朝中大臣一半畏懼他,一半躲著他走。


    晚風微涼,吹起他落在額前的一縷發絲,刀刻般的眉眼顯露出幾分無盡的悲涼與落寞。


    “音音,最近我沒有夢見你了。你是不是已經投胎轉世了?”


    沈蘭舟低低問著,忽然就以手抵在額頭之上,再也說不下去了。


    直到最後一道夕陽落進了山穀,沈蘭舟才緩慢站起身。


    “大人,回府嗎?”話落,他抬頭望見沈蘭舟時震驚的睜大眼睛。


    沈蘭周額頭掉落的頭發全部變白。


    那天回府之後,沈蘭舟感染了風寒,斷斷續續一個月才好。


    隻是原本烏黑的頭發,漸漸摻雜了許多的白色。


    皇帝擔憂,叫宮中禦醫給他把脈,禦醫說是心神勞傷,無藥可治。


    這下,皇帝也沒有辦法。


    有一年,朝中出了一起貪汙案。


    牽連甚廣,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京城中人誰不知道沈蘭舟對已故的夫人情深義重,於是找到一名與趙音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送到丞相府內。


    然而沈蘭舟隻看了一眼便嫌惡的別開眼,讓人將這名女子丟了出去。


    這世間隻有一個趙音,哪怕其他人再像,也不是他的音音。


    沈蘭舟四十歲時遭遇刺殺,對方恨他入骨。在他帶著兩姐妹出門遊玩時買通了江湖最頂尖的殺手取他性命。


    為了保護兩姐妹,沈蘭舟隻能引開那名殺手往相反的方向逃。


    等人發現之時,沈蘭舟靠在一顆老愧樹下閉著眼睛已經死去。


    沈逾白給他收拾遺物時,發現放在書案上的一封遺書。


    逾白,倘若你見到這封信,那應當是我已經去找你的娘親。不用覺得悲傷,告訴你兩個妹妹,這一天我其實盼了許久。


    你為兄長,以後應當謹言慎行,勤勉自身。照顧好自己與兩個妹妹。


    為父再沒有別的願望,你記得將我與你娘親葬在一處。


    信紙泛黃,說明起碼放了五年多的時間。


    沈蘭舟,他在很久之前就心存死誌。一直記掛著幾個年幼的孩子與朝廷之中的亂相才苦苦堅持。


    有的人,活著卻已經死了。


    當這世間再也沒有他所愛之人時,或許死亡對於沈蘭舟才是一種解脫。


    沈蘭舟的喪事並沒有大辦,一切從簡。如他的性子般,低調,堅韌。


    然而滿京城的百姓幾乎全來丞相府吊唁,或許其中有一部分是之前受到過趙音恩惠的民眾。


    人死燈滅,從前忌憚畏懼憎恨沈蘭舟的朝臣也不再耿耿於懷。


    皇帝更是再一次深夜到訪,在沈蘭舟的靈堂前呆了好幾個時辰。


    沒有了沈蘭舟的保護,皇帝怕有人對他的幾個孩子出手,讓皇太後下旨將兩姐妹宣進宮中居住。


    至於沈逾白,他要呆在丞相府中,守護沈蘭舟留下來的東西。


    皇帝思慮了會,覺得他留下來也行。要是再有人敢動沈逾白,皇帝必定不會饒過那人。


    沈逾白打小聰慧,沈蘭舟走的那年他下場考科舉,連中三元。毫不費力拿下了狀元。


    皇帝在龍椅上往下看,忽覺得一陣恍惚,似乎見到了從前的故人。


    沈逾白不似沈蘭舟韜光養晦一步步往上走,他同沈蘭舟孤身一人不同。如今他的身後站著趙府,徐府,還有哪些從善學堂出來進入朝堂的官員。


    那些與沈蘭舟有交情的大臣,亦或是受過趙音恩惠現在成為官員的人全部是沈逾白的後盾。


    沈逾白像一把剛鑄造好的絕世寶劍,鋒利無比,刀刀致命。


    他利用權勢將江湖最大的殺手組織一鍋端,尤其是曾經殺害沈蘭舟的那個殺手。聽說被人喂下了斷腸散與一種迷幻劑,死前腦海中會不斷回想起曾經最恐懼的事情直至痛苦而亡。


    沈雲煙十六歲時嫁給了章國公府的世子,兩人在一次宴會之上一見鍾情。


    沈逾白如今走的路同沈蘭舟一樣,是條極其危險的道路。


    沈雲煙嫁給百年世家對她來說相當於多了層保護傘。


    沈清沅一直呆在宮中陪伴著皇太後,有時候在宮中與沈逾白見幾麵,聊聊家常。


    沈逾白沒有問她打算何時定親,他失去了父母親,隻願兩個妹妹能夠隨心所欲,開心足矣。


    又過了幾年,皇太後病逝,沈清沅給皇太後守了半年靈堂之後轉身進了道觀。


    沈逾白知道之後沒有阻攔,倘若這是她自己的想法,那麽他願意尊重。


    而他自己,不管趙府或者其他朝臣替他張羅,半點沒有娶親的意思。


    皇帝勸說了好幾次,也沒有任何成效,索性由他去。


    沈逾白二十二歲時,沈清沅帶了一位七歲的小姑娘交到他的手上。


    “哥哥,她叫晚喬,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你收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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