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生了生了!恭喜老爺,是個女嬰。”


    紀父瞬間冷了臉色,是個女嬰,怎麽不是個男的,罷了,左右還能讓妻子再生一個。


    “老爺,給我們的孩子取個名字吧。”紀母雖然也不喜這胎是個女兒,但是終歸是身體掉下來的一塊肉。


    “就叫紀圖男吧。”紀父雖然是舉人,但也不想費心思給女兒取個好聽點的名字,如今世道這麽亂,說不定哪天他就去了,還沒能給紀家留下個根,也未能給紀家光宗揚楣。


    這一胎是個女兒,他很不滿意。


    紀圖男有記憶裏,就一直頂著這個名字,父母也很少抱著她,在她四歲的時候,母親就拿著工具走了進來。


    女子裹腳,一般都是四五歲開始,懵懂的紀圖男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隻覺得很痛,她哭的很厲害,母親卻沒有憐惜她的眼淚。


    隔壁新搬來了一戶人家,紀圖男有些好奇,出了家門,走到了隔壁新搬來的人家那。


    她看見了一個頭上紮著兩個小揪揪,揪揪上麵還掛著圓球一樣毛絨絨的發繩,襯得小女孩活潑可愛。


    小女孩顯然也發現了她,蹦蹦跳跳跑了過來,“你好,我叫談盛楠,你叫什麽名字呀?”


    年幼的紀圖男已經隱隱知道了自己名字所帶來的含義,她的父母想要一個男孩,想要一個弟弟,就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她有些羞恥的開口,“我叫紀圖男...”


    小談盛楠睜大了眼睛,“好棒,我喜歡你的名字!”


    紀圖男低下了頭,她不知道麵前的小女孩是不是在嘲諷她。


    “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這是莊子的《逍遙遊》,你的名字真好聽!”


    談盛楠繼續真誠的說道,“像鯤鵬那樣背負著青天毫無阻礙,向著南方飛去,圖南,你好厲害!”


    紀圖南抬起了頭,她還小,還沒有讀過一些書籍,但是聽著談盛楠的話,她下意識就開始喜歡上了這個名字。


    她也對麵前的活潑的談盛楠產生了友好的情緒。


    “不是這個南...是男孩的男。”紀圖南不想騙她。


    談盛楠其實也知道了,隻是她覺得這個名字不好,一點也不配麵前的紀圖南。


    她覺得紀圖南,理應是《逍遙遊》裏麵的圖南,不是為了弟弟到來的圖男。


    “是南,是誌向遠大的圖南。”談盛楠朝著她燦爛一笑,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兩個女孩就這麽成為了朋友。


    即使兩家的父母是截然不同的類型,但這並不妨礙著兩個小女孩的友誼。


    談盛楠的父母讓她學外頭來的新式思想,紀圖南的父母則讓女兒學三從四德。


    談盛楠每回聽她說的那些三從四德裏麵的話,隻覺得是封建糟粕。


    “圖南,那些東西你聽聽就得了,可別真記入腦海裏了,現在是什麽時代,已經不興這個了。”


    紀圖南嗯了一聲,看談盛楠拿著父母給的畫本塗鴉給她看,教著她讀書認字。


    就這麽暗裏明裏,兩個小女孩偷偷來往了好幾年。


    紀圖南也認識了許多字,也知道了外頭的世界大變樣,遠遠不是父親口中念叨著的舊朝了。


    後來弟弟出生了,頑劣的很,父母卻寵著他,兩三歲的小男孩皮的很,拿著開水燙死螞蟻,用尖尖的長棍去戳剛出生的小奶貓,還發出咯咯的笑聲。


    紀耀祖不愛學習,整日隻知道玩樂,紀父打了好幾頓都不怎麽管用。


    頑劣的紀耀祖無法無天慣了,他發現了自己的姐姐總會在天還未亮的時候就悄悄出門,去隔壁談家。


    他偷偷跟了出去,發現了談盛楠將西式的點心拿給了紀圖南吃,那東西一看就十分美味。


    紀耀祖跳了出來,鬧著紀圖南給他,還沒等紀圖南將手上的糕點拿給他,紀耀祖就等不及了,去搶紀圖南的糕點,還把她撞倒了在地上。


    談盛楠當即怒了,把紀圖南扶了起來,狠狠的揍了紀耀祖一頓。


    紀耀祖哭著回去告狀,兩個小女孩隱藏偷偷來往的小秘密就這麽被發現了。


    紀圖南被下令不準再與隔壁離經叛道的談盛楠來往。


    就這麽過了好些年,某天深夜,熟睡中的紀圖南忽然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她猛地睜開了雙眼,走出了房間,就看到隔壁的宅子有滾滾濃煙,濃煙的位置正是談盛楠的房子。


    糟了,每月的十五談父談母總會在工作的地方住一夜,談家就隻剩下了談盛楠。


    紀圖南衝了出去,就看到了鬼鬼祟祟,手還有些發灰的紀耀祖。


    看來是這個弟弟幹的無疑了,紀圖南第一次生出了憤怒的情緒。


    隻是如今,救人要緊,她衝了出去,頂著滾滾濃煙,來到了談盛楠的屋子。


    “咳咳咳...救..命”談盛楠被濃煙嗆得說不出來話,整個人也有些意識模糊。


    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紀圖南。


    她將自己背了出來,周圍溫度滾燙,光線有些模糊,談盛楠趴在紀圖南的背上,見她一步一步艱難的將自己背了出來。


    周圍人發現火災,也紛紛出來救火。


    事後談父談母是想要追究的,但是紀父紀母一口說紀圖南救了談盛楠,已經功過抵消了。


    最後談父談母也沒有追究責任,隻是提出了一個條件,讓紀父紀母不要幹涉兩個女孩子的往來,紀父為了自己的兒子,同意了。


    後麵在相處的過程中,談父談母發現紀圖南是個令人心疼的乖孩子,打算將她收為幹女兒。


    隻是遭到了紀家的強烈反對,“嗬,說什麽兩家女兒來往,收為幹女兒,我看你是沒有兒子,想讓我女兒給你做妾生孩子!真是一把年紀不知羞,你的妻子不能生,就看上了我的女兒,想養個童養妾…”


    這麽荒謬的言論,可把談父談母氣得夠嗆。


    鬧得這麽僵,紀圖南和談盛楠也沒有了來往,當然,那是明麵上的。


    “圖南,我要去國外留學了,等我回來,我一定要帶你離開紀家。”


    “嗯,我相信你,盛楠,你在國外好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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