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瑞寶的心情也極其不平靜。貪欲像野草一般瘋長。


    她擁有數次輪回的記憶,人生閱曆非常豐富。她知道在這亂世之中,有三樣東西最值錢,一個是糧食,一個是武器,一個是土地。


    然而這三者加起來卻都沒有人命值錢!


    如果所有秘方都是真的,這家藥鋪賣的根本不是藥,是人命!一瓶藥一條命,誰不想買?大周的人會買,祁國的人會買,四方蠻夷會買,全天下的人都會買!


    這是多大的一筆收入?


    平瑞寶不斷在心裏撥弄著算盤,呼吸漸漸加重。


    這藥鋪就是一個聚寶盆,每天都會有金子銀子匯聚成河流,源源不斷地湧出來。拿到它,富可敵國根本不是夢!


    貪婪已經化為野獸,在平瑞寶的心裏咆哮。她不得不閉上眼,咬咬牙,穩定一下情緒。


    然後她睜開眼,調整好表情,裝作懵懂地問:“爹,娘,一家藥鋪而已,有什麽好買的?”


    大長公主搖頭道:“傻瓜,你不知道這家鋪子的價值所在。”


    然後她說出了平瑞寶夢寐以求的話:“無論如何,本宮一定要拿下它!”


    平瑞寶心中暗喜,表麵卻嘟嘟嘴,小聲抱怨:“我不喜歡開藥鋪,臭烘烘,苦兮兮的。”


    平駿達瞥她一眼,笑著說道:“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拍下來送給你妹妹。明日我幫你買幾個脂粉鋪子,反正拍賣會還有三天。”


    平瑞寶嘟起的嘴差點砸在地上。


    心裏忽然湧上一股狂猛的怒火,燒得她差點原形畢露。


    蠢貨蠢貨蠢貨!平駿達和趙華陽簡直是世上最大的蠢貨!我要脂粉鋪子幹什麽?胭脂水粉在亂世之中還不如一粒米!


    我也是爹親生的孩子,憑什麽這樣的好東西,爹想也不想就送給黛石那個賤人,卻不送給我?娘說得對,爹最是偏心,爹該死!


    心裏怒到極點,平瑞寶卻綻開歡喜的笑容,拍著手說道:“好啊好啊,我就喜歡脂粉鋪子,爹爹您幫我多買幾個。”


    平駿達笑了笑,取出一張紙開始填寫價格。


    女兒運氣很好,但他還是想試一試自己的算力。


    方眾妙坐在台上幽幽開口:“諸位,冊子上給的估價是以黃金為單位,而非白銀。”


    “什麽?這個50萬兩的估價竟然是黃金50萬兩?”台下的賓客發出驚呼。


    隨後馬上有人說道:“這很合理。本就該用黃金估價!”


    “是是是,50萬兩白銀便宜了!罪臣賈古旬在玉壺山的莊園就值100萬兩銀子。這藥鋪是個聚寶盆,怎麽著也比那莊園貴!”


    賓客們很快安靜下來,有人絞盡腦汁地估算報價,有人隻想湊個熱鬧,隨便寫一串數字。


    史承業問黛石:“小石頭,你說咱們報多少?”


    黛石想了想,用內力把聲音凝成一條線,灌入史老爺子的耳朵裏,“咱們直接翻倍,報個100萬兩黃金吧。”


    這筆錢不用方眾妙出,史家全掏,算作入股。史家的商行有能力把藥鋪開遍大江南北,到時候蠻夷也會想盡辦法從他們手裏買藥。


    不出三五年,史家就能成倍的把銀子賺回來。


    連續四天拍賣,總共一千多個鋪子或莊園。有些產業是從方眾妙的左手倒進右手,有些產業則以入股分紅的形式用來籠絡盟友。


    世上最牢固的關係不是親情、友情、愛情,而是利益。拍賣結束之後,所有盟友都會被利益的鏈條牢牢捆綁在方眾妙這艘大船上。


    史承業看穿了方眾妙的打算,卻不以為忤。有這樣的盟友,他覺得史家一定不會輸。


    史老爺子笑了笑,大筆一揮,寫下一串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


    一百萬兩黃金等同於一千萬兩白銀。趙璋勒索的四千萬兩銀子,第一天就湊齊了四分之一。掙錢對方眾妙來說從來都是最容易的。


    黛石連忙拿起這張價值百萬黃金的紙,小心翼翼地吹幹上麵的墨跡。


    她並不知道,當她和史老爺子商量報價的時候,大長公主把全部內力灌輸在耳朵上,偷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耳膜疼的厲害,大長公主麵不改色地抹去耳孔邊的血跡,用內力秘密傳音給平駿達:“史老爺子出價一百萬兩黃金。”


    平駿達擰眉:“你怎麽知道?”


    大長公主豎起食指:“噓。”


    平駿達看見她指尖和耳孔都微帶血跡,頓時明白過來。


    “華陽啊華陽,你讓我怎麽說你?連女兒你都要欺負。”


    大長公主頗為不忿,辯解道:“鋪子買下來是要送給女兒的,這怎麽能叫欺負她?史老爺子買走了鋪子,她能得著什麽好處?到了我們手裏,她還有一份嫁妝。你寫不寫?你不寫本宮來寫!”


    她奪過紙筆,寫出自己的報價——一一百萬零一兩黃金。


    迅速把紙折疊,塞進暗箱。她得意洋洋地說道:“哼,本宮就多給一兩黃金,便宜方眾妙了!”


    平駿達哭笑不得地揉著眉心。


    另一邊,黛石也把史老爺子的報價單塞進暗箱。


    其餘賓客也都結束報價,飛羽衛開箱查驗。


    史老爺子果然獨占鼇頭,黛石輕輕拍手,笑得歡喜。然而,在最後一刻,大長公主給出的一百萬零一兩黃金的價格擊碎了黛石的笑容。


    她呆了呆,然後便生氣地喊起來,“作弊!這個報價肯定是作弊!他們怎麽可能隻比我們多一兩黃金!大長公主又不是我家小姐,能算出別人的報價!”


    方眾妙低頭用袖子遮臉。


    心聲無奈響在半空:【小石頭,你這個笨蛋!我算卦幫白蕊作弊的事,你怎麽能當眾說出來?】


    黛石:“……”


    平駿達低下頭極為開心地笑了。這絕對是華陽的女兒,跟華陽一樣傻乎乎的!


    大長公主倒是被這個逆女氣得夠嗆。本宮買鋪子也是為了送給你,你這孩子怎麽不知好歹?


    她拍桌怒斥:“沒有證據不要亂說!報價結束,這鋪子是本宮的了!”


    史承業臉色異常陰沉。整個史家都很看好這門生意,拿出巨額資金入股也都是全族商議後的結果。現在生意黃了,他回去怎麽向族人交代?


    方眾妙站起身,走到高台邊緣,垂眸睨視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冷笑道:“方眾妙,怎麽樣?你最賺錢的產業還不是落在本宮手裏了?”


    方眾妙伸出手,語氣平靜地說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把金票拿出來,我把鋪子的地契和秘方給你。”


    大長公主理直氣壯地說道:“本宮身上沒帶這麽多金票,本宮明日派人送到你家去。”


    全場寂靜一瞬,然後爆發出哄笑。


    史老爺子陰沉的麵容緩緩放晴。


    他把一本冊子拋到大長公主麵前,冷笑道:“拍賣細則你沒看嗎?拍下貨品後必須馬上交付全額銀票或金票,否則拍賣作廢。”


    “華陽,沒這麽厚的底子就別充這麽大麵子。回去之後再送金票?你說得好聽!憑你的行事作風,誰知道你還會不會把金票送過來。”


    “拍賣剛開始的時候,你還想用一百兩銀子買下人家的產業,你以為人家還會相信你嗎?你在西南邊陲剿匪多年,自己也快變成土匪了!”


    大長公主麵紅耳赤,腦筋急轉。


    她想現在就派人回去拿金票,但家裏根本沒有這麽多。直接把黃金一箱箱的運過來?也不成!先帝留給她的財寶都被她分散藏在各地,根本湊不夠這個數。


    周圍不斷響起哄笑聲,大長公主十分氣惱,還有些無地自容。


    平駿達翻開拍賣細則,很快就找到了相應的內容。


    這樣的規定倒也無可厚非,畢竟是如此值錢的產業,買家都是位高權重之人,賣家為了確保自己的利益,再怎麽防範也不為過。


    他把這條規則指給妻子看。


    大長公主一把奪過冊子,狠狠扔飛出去。


    方眾妙負手而立,平靜說道:“給不出金票,這間藥鋪就賣給出價第二高的史老爺子。老爺子,您帶足金票了嗎?”


    心聲響在半空,十分不屑:【我與老爺子早就達成共識,他的金票自然準備的充足。】


    【他叫價一百萬兩黃金是因為他有這個資本,趙華陽你有什麽?】


    【你以為一個大長公主的名頭就足夠讓你為所欲為?】


    【在別人那裏或許可以,但在本尊的道場裏,是虎你得趴著,是龍你得盤著!】


    【偷聽黛石講話就能中標?你想什麽呢?】


    【跟我玩心眼?你是不是缺心眼?】


    【老天爺把智慧轉變成靈雨灑落凡間的時候,人人都在外麵淋雨,接受智慧的灌注,隻有你趙華陽一個人鑽進地縫裏去了吧?】


    【連蚯蚓都知道鑽出來,你趙華陽比蚯蚓還蠢。】


    平駿達的臉慢慢漲紅,這是氣的。方眾妙的嘴未免太毒,妻子的自尊和自傲肯定碎了一地!


    他頗有先見之明,連忙扶住妻子的手臂。


    大長公主指著方眾妙的鼻子,嘴裏“你你你”個不停。但她口拙,不會罵人,於是往後一倒,活活氣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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