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斂了神色,低聲輕笑一聲:“聽聞此人二十二歲之時,與人打賭,結果輸了……他自此便不束發……這人信守承諾的很。”


    王賦聽見他的解釋,稀奇道:“比武輸了就不梳頭發?這是什麽道理?果然真奇怪。”


    李蓮花微微一笑,嗓音透露出些許無奈:“因為他當年呢,本就和人打賭,這賭的就是,誰輸誰就不梳頭發。”


    他抬手按了按額角,又輕笑一聲。


    哎,年少輕狂。


    王賦若有所思點點頭,好奇又問道:“那他和誰打賭不梳頭發?”


    李蓮花額了一聲,緩緩吐出三個字:“李相夷。”


    王賦哈哈大笑起來:“啊,沒想到李前輩,他還做過這種事,哈哈哈也是古怪的很,不過他為什麽打賭梳頭發?”


    李蓮花神情歉然,歎了口氣:“這個,這個……當年呢,李相夷與展雲飛,聯手打敗聯海幫,捉了聯海幫的幫主,蔣大肥……”


    他頓了一下,感受到三道目光,隻得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這個李相夷要將此人綁回台州……”


    “那不是缺了一根繩子,看中了展雲飛的頭巾。”


    王賦聽的認真,噢了一聲,隨後又笑了笑:“那展雲飛肯定是不肯,所以和李前輩打起來了。”


    他長長歎了口氣,語氣帶著遺憾:“可惜當年我年幼,看不到昔人風采,太可惜了。”


    李蓮花端起酒抿了一口,眉宇間透露著無奈,淡淡回道:“如今不正是好風采……也沒有什麽可惜的。”


    王賦如今的年歲,不也是當初的自己。


    笛飛聲適時地開口揶揄:“沒想到當年的李相夷,還有這樣的故事。”


    李蓮花聽著刻意咬重的李相夷,斜眼剜了他一眼:“少年意氣太過,都是以比武炫技為樂。”


    他又輕歎一聲:“淨浪費內力在無關緊要的事上……”


    “不過李相夷怎麽也想不到,他都死了這麽多年了,這個展雲飛依舊記得這個承諾。真是個死腦筋。”


    笛飛聲語氣卻帶著欣賞:“一諾千金。”


    王賦同樣認同點頭,拍桌驚歎:“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這才是真俠士!”


    他半晌回過神:“對了李兄,當年一事,你如何得知?”


    李蓮花神情一呆……:“這個……當年啊,我路過,看見了這一場打鬥……故而與展兄有了一麵之緣。”


    王賦立刻一臉羨慕地看著他:“李兄,你運氣也太好了吧,遇到李相夷那麽多次!”


    “可恨沒有親眼所見……哎,那李相夷,定然如同謫仙一般的人物吧,氣宇軒昂,能作詩,還能作畫……多瀟灑的人物。”


    李蓮花單手支起頭,冥思苦想他嘴裏謫仙一般的人物是怎樣,半晌啊了一聲:“這個,李相夷麽……我忘記了。”


    王賦倒也沒有糾結,又開口說到刎頸劍,又說到李相夷拿著刎頸曾經多麽多麽厲害。


    李蓮花全程認真聽著,眼眸之中卻暗藏著複雜的情緒。


    翌日是‘以武會友’舉行的日子。


    李蓮花聽著外麵的動靜,抬手掀開臉上的被子,半晌才道:“到底是年輕人,一個個都沒有瞌睡……”


    他撐著坐起來,揉了揉眼:“小哥,如今什麽時辰。”


    張起靈獨自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快辰時。”


    李蓮花接過水,喝完一杯水才清醒過來:“這大會辰時三刻才開始,吃過早飯,剛好可以趕過去。”


    他起身淨麵,側頭問道:“阿飛的藥你換過了?”


    “已換過。”


    李蓮花昂了一下,低頭擦幹手,麵條已經端了上來。


    他拿過一件艾青色的內搭,又彎腰將老竹色的外袍穿上。


    笛飛聲推門而進,望著桌上的三碗麵,直接坐下。


    他低頭理了理鴉青色的外袍,提起茶壺倒了一杯水:“業火門的二門主,正是單孤刀。”


    李蓮花理著衣袍,滿不在乎地回道:“不知他引我前去究竟是為了什麽。”


    笛飛聲低頭喝了一口水,想起一件舊事:“囚禁我的大殿之中……有一套你的衣物。”


    李蓮花驚訝地啊?一聲:“我的衣物?”


    他哪裏有什麽衣物在魚龍牛馬幫。


    笛飛聲語氣不高不低地答道:“是單孤刀所製作……那是一套紅衣……”


    他抬眸看向李蓮花,又繼續道:“說是他成就霸業之後,讓你穿著那套衣物,匍匐在他的腳下。”


    李蓮花沉默了半晌,最後輕笑道:“看來師兄依舊耿耿於懷……”


    “可惜了,如今的我,早已穿不出那樣的風采。”


    他甩了甩衣袖,語氣平淡又說:“若是當年的李相夷,定然會覺得受辱,寧可拔劍自刎……”


    可惜了……他不是了。


    李蓮花緩緩落座,扯起一抹笑意:“今日的麵,看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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