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飛聲原本還在欣賞李蓮花這一劍,聽見方多病這句話,冷笑了一聲。


    他看向方多病一臉真誠的模樣,便知道此人被家裏保護的很好,順風順水。


    不知道人心二字有多深不可測。


    方多病眼眶泛紅地看著他:“李荷葉,不對……應該叫你李相夷了吧。”


    李蓮花看著他,眼底閃過複雜:“是。”


    方多病搖了搖頭,不禁握緊了拳頭:“你一直知道他就是笛飛聲……那日我在懸崖暈倒……你用揚州慢救了我……”


    “你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就是怕我知道你的身份。”


    “所以那日在明州城,給我寫信的李蓮花也是你……對吧?”


    他悲歎一聲:“你居然瞞了我這麽久……我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還在擔心你咳疾好了沒有。”


    李蓮花抵唇咳了一聲,撐著木棍,抬眸道:“方多病,有些事……我並非刻意隱瞞……”


    方多病直接打斷他的話:“並非刻意?”


    “當初我說我們兩個還需要努力,才能達到李相夷的高度……”


    “你明明可以解釋……”


    李蓮花手緊緊捏緊,微微蹙眉。


    這孩子,記性比他好太多。


    方多病看著他默然不語,神傷道:“怎麽,你現在可以解釋,是真是假我自會分辨。”


    “還是說你現在騙都不想騙我了。”


    李蓮花別過頭輕歎一聲,語氣無奈道:“有些事……或許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方多病看著他,想到一起相處的日子,難過又道:“李荷葉!不,應該叫你李相夷……”


    他任由眼淚劃過臉頰,痛苦看著他:“在金玉城……我對你推心置腹,可你呢?”


    “你說你叫李荷葉……明州城之時,你又用李蓮花的身份……現在你告訴我,你是李相夷……”


    “這一路走來,到頭來是滿肚子謊言!”


    “論算計人心,誰也比不過鼎鼎大名的李門主……”


    張起靈從遠處走過來,見地上暈倒一片人。


    他抬眸看向嘴唇發白的方多病,又看向臉色蒼白的李蓮花。


    不過剛離開一會?


    笛飛聲立在一旁,無聲看著兩人。


    方多病對李相夷的執念,比尋常人深不少。


    噗!


    倏然,李蓮花吐了一口血,身體一軟。


    笛飛聲不顧身上的傷勢,在落地前撈過他,身上的傷口因為再次撕裂,鮮血直流。


    張起靈按住笛飛聲的手:“我來。”


    他抱起李蓮花快步走了進去。


    笛飛聲抬眸看著愣神地方多病,淡淡道:“這就是碧茶之毒。”


    他口中大名鼎鼎的李相夷,被折磨了十年之久。


    十年。


    笛飛聲不再看他,轉身往裏走去。


    方多病感覺一陣耳鳴,身體一僵,垂眸看見地上的鮮血,瞳孔驟然一縮……


    碧茶之毒!


    愣了半晌,他收回劍,獨自立在蓮花樓外。


    張起靈熟練地將他碧茶之毒壓下去,臉色也有些蒼白。


    體內絕大多數的揚州慢已經給了李蓮花,如今壓製碧茶,倒是有些吃力。


    他將被子拉著給他蓋上,突然後背傳入一股輕盈之感。


    揚州慢!


    張起靈反手抓住他的手:“阿飛,不要。”


    如今笛飛聲的身體這般虛弱……


    笛飛聲並未收回手,淡淡一笑:“本尊可是金鴛盟的尊上,這點小傷,無傷大雅。”


    過了許久,他收回手,邁步走出去:“況且悲風白楊護主……”


    張起靈見他一身白色裏衣已成血衣,將藥箱放在桌上,走去廚房燒熱水。


    待水熱,他端著木盆放在一旁:“洗傷口。”


    笛飛聲望著蓮花樓外的身影,淡淡問道:“小哥,你年少時,在幹什麽……”


    張起靈將他衣服褪下,望著觸目驚心的傷口,抿了抿唇,隨後答道:“放野。”


    張家的孩子,都要參加的活動。


    安靜了好一會兒,笛飛聲微微一歎:“我當時……在殺人。”


    在為了活著,不得不殺人。


    他目光平淡地落在方多病身上:“他不明白什麽叫利欲熏心。”


    “才對李相夷的四顧門如此追捧……”


    “李蓮花曾說過一句話,此人心性純良,但過於天真……經曆過後,才會成長。”


    張起靈拿著帕子擦掉他身上的汙血,平淡答道:“會。”


    雖然他記憶有時候會忘記,但是也知道,人很危險。


    笛飛聲驀然想到李蓮花的那一劍:“你回來遲了,李蓮花使出相夷太劍,遊龍踏雪……”


    不輸於當年。


    隻是身體病了,劍卻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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