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一看她神色就知道她懵住了,蕭氏也默了下,然後沒再繼續往下說。


    徐淑依自己理了好一會兒,才將事情大概捋順。這會兒她隻覺自己整個人頭重身子輕,似是要坐不住了。


    不想在這裏丟臉叫人瞧了笑話去,徐淑依便起身作別:“嫂嫂好好將養著身子,我便不多打攪了。”


    蕭氏怕她這個樣子出去會摔了,便命自己身邊一個嬤嬤送她出去。


    徐淑依匆匆作別,幾乎算是落荒而逃。蕭氏望在眼中,卻蹙了眉。


    鳶尾來說:“本來四王爺是要娶三王妃的,後來也不知怎的,換成了娶四王妃。本不在一塊兒住,大家也就都不尷尬,可如今就是這麽巧,又成了一家人,日後瞧著難免尷尬。”


    “而且……奴婢聽說,四王爺四王妃夫妻感情似乎並不和睦,四王妃估計是怕。”


    蕭氏靜靜聽著,也並不太有興趣的樣子,隻是聽完後說了句:“如今都各自嫁娶了,又還能怎樣?依我看,四郎若是有別的心思,便是他糊塗。四郎若沒有,弟妹懷疑他有,便是她不是了。”


    鳶尾小心翼翼探了自家王妃一眼,也不敢再提這些,隻又說:“說起來,還是咱們王爺對媳婦好。但凡營中有了假,肯定時時都陪在您身邊。有什麽事,他也是全都告訴王妃您的,心中竟絲毫不藏私。”又說,“嗣王妃孕中時,嗣王還抬了兩個姨娘呢,但您這都快臨盆了,咱們王爺也沒有,可見情意。”


    蕭氏沒答鳶尾的話,隻漠然隨手撿起了一旁案上的書來看。


    一頁一頁的翻,似是看得很入神。


    直到鳶尾覺得她這是又沉下心來看書了,默默離開到一旁候著去後,蕭氏這才慢慢抬眼,靜靜看著窗外勃勃生機的一片。


    徐淑依渾渾噩噩著回到伴雲樓後,還仍沒能回過神來。


    她從沒像今日這般打擊大,哪怕從前得知她和臨安郡王定親時,她也沒這樣過。


    茫然過後,便是憤怒。


    怎麽會這樣呢?為什麽會是這樣?


    從小到大,她就永遠壓自己一頭。同樣是嫡女,偏她活得那般恣意耀眼。她得祖父祖母喜愛,得母親偏愛,甚至姐妹二人一道出現在外人麵前時,那些人也都是目光都在她身上。


    誇她顏色好,誇她性情兒好,誇她知書達理,誇她是巾幗不讓須眉。而到了她這裏,就是順口帶上一句,說你家二娘也不錯。


    她原以為,憑著婚事她總算一躍登天,日後姐妹二人身份上就是雲泥之別了。可兜兜轉轉,她竟又回來了,又壓在了她頭上。


    憑什麽?


    命運為何如此的不公。


    為什麽她想要的費盡千辛萬苦都不一定能得到,而她卻輕而易舉。


    徐淑依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彩芹一句話再不敢說,隻默默陪在一旁。


    她也為自己主子感到不公,但同時也很害怕。之前她仗過主子的威得罪過大姑娘,還不知她後麵會怎麽找自己清算呢。


    太子妃原就認識徐靜依,如今又得知她竟是自己幼子的媳婦後,更是心中歡喜得不行。


    且也會在想,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若三郎娶的不是侯府千金,而是隨便的一個民間姑娘,雖也無礙,但若能選擇的話,總歸還是這樣的搭配更好的。


    想著一切都順心順意,和和美美的,太子妃心情就更好了。


    “已經叫你們嫂嫂把倚水居收拾打掃出來了,以後你們夫婦二人就住那兒。那裏寬敞,離我這兒也近,日後方便走動。”


    徐靜依忙說是。


    太子妃又對顧容庭道:“你養父養母這些年辛苦了,我同你父親也想好了,他們把我們兒子養得這麽好,定不會虧待。其實都不必我們提,你皇祖父肯定自有表示。”


    前世,就是頒了聖旨封了顧家一個爵位。


    雖然沒有授官,爵位是虛的,但對顧家這樣忠厚老實的人家來說,這樣才是最好的。有富貴,卻不必卷入到不必要的爭端中,以後子孫後輩也能繼續食伯爵的俸祿,至少日子無憂。他們想做些小生意也可以繼續做,不想做的話,就可以每天吃吃喝喝玩玩,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顧容庭沒推謝,以他如今的身份,是不好幫顧家推謝的。何況,這也是顧家應得的,而且也是他希望的。


    所以顧容庭站起了身來,弓腰說是。


    如今還沒張貼皇榜昭告天下,太子妃又留他們說了會兒話,便叫他們先回顧家去。


    他們在顧家也住不了兩日了,如今最後能呆一起的時光,可以再好好聚上一聚,吃個團圓飯。


    太子因聽了嗣王的話,高興之餘,多少也多留意了些。趁著還沒張貼皇榜昭告天下之際,太子特差了人去顧家,問他們還有沒有留著當年包裹著三郎的那布裹。


    若連這個也有的話,那真的是沒有任何理由再懷疑三郎身份了。


    胎記對得上,信物也對得上,若連那布裹也有,那便不可再懷疑。


    何況,三郎眉宇間,的確有幾分似他皇祖父。英氣逼人,有他祖父當年打江山的風範。


    這會兒父子幾個皆聚在太子書房內,很快被派去顧家的人就去而複返,手中還真拿著當年那塊布裹。


    瞧見這陌生又熟悉的裹布,太子麵上愁雲漸漸散去,似是定了心般笑起來:“果然是。”


    梁忠梁秀這會兒心中都極力巴望著不是,見希望落空,心中不免失望。


    嗣王卻跟著父親一起笑:“如此看來,卻是沒錯了的。再怎麽巧,也不可能這麽巧。”


    梁忠卻說:“若有人存了心想狸貓換太子,未必沒有這些巧合在。”


    梁護皺眉問:“二郎此話怎講?”


    梁忠道:“若是那顧家精心密謀的一場局呢?二十年前就開始密謀,就等著今日的成果了。或許……當年的確是這顧家夫婦抱回了三郎,但留下了該留的東西後,就將他扔了。而眼前的這個,未必不是他顧家自己的兒子。”


    太子很不喜歡兄弟相殘,梁忠明顯心懷敵意,太子當即就不高興了。


    梁護見狀,忙打圓場說:“倒也不必將顧家想的那麽壞,顧家人品性如何,日後多加接觸了自可窺探一二。如今既有這些信物在,皇祖父又高興,還有什麽理由和借口不認回來呢?”


    梁忠說:“大哥說的倒是輕巧,這可是皇嗣,豈能隨意?”


    梁護道:“你這些話,可敢入宮去對著皇祖父說?”


    梁忠自然是不敢的,於是憤憤甩了袖袍,一臉的不高興。


    太子震怒一聲:“都夠了!”梁忠這才漸漸有所收斂,老實起來。


    一旁梁秀始終未插上話,但他心裏是最不希望顧容庭被認回來的。


    但如今看來,希望渺茫。


    沒過兩日,老皇帝便張貼皇榜昭告了天下。一時間,舉國為之振奮。


    消息傳去徐侯府時,原不知情的柳氏都懵了。


    “什麽?你說什麽?”她不敢相信,一把抓過前來呈稟的婢女使勁搖,“你再說一遍?這怎麽可能!”


    那婢女被緊緊勒住衣領,險些被勒死,自己掙脫了後,拚命咳嗽。咳完,才繼續說:“姨娘若不信,可再尋人來問的,奴婢沒有撒謊。外頭……外頭人都知道了,皇榜都張貼出來了。”


    這於柳氏來說,無疑是天下的打擊。


    她籌謀半生,難道就要在此毀於一旦了嗎?


    “不行,我要見老爺。”她一時間沒了素日裏的鎮定從容,立刻從屋中跑了出去。


    這會兒徐世立正在萍娘院中,柳氏跑了一半還算是清醒了些,尋回了理智。再去萍娘院中時,早又恢複了往日裏的溫和。


    “我過來瞧瞧妹妹。”一進門,柳氏便這樣說。


    徐世立也自然什麽都知道了,他望了望柳氏,心裏大概能猜著她是來找自己的。但這件事上於侯府來說是好事兒,徐世立雖震驚,但身為父親和嶽丈,卻是高興的。


    萍娘前些日子才診出有了身孕,如今又得了這樣的好事兒,徐世立一時間神清氣爽,隻覺得是雙喜臨門。


    萍娘起身迎了柳氏進門,客氣道:“勞煩姐姐來看我了,我很好,無需掛念。”


    柳氏目光落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有失神片刻,之後才勉強擠出笑來:“妹妹是個有福之人,這一胎定是個男孩兒。”


    萍娘卻說:“男孩兒女孩兒又怎樣呢?反正都是世子爺的孩子,妹妹不信世子爺會偏疼哪個。”


    徐世立接萍娘話說:“不錯,若是閨女,長得像你,我會更疼幾分。”


    柳氏絞著手,望著這一幕,隻覺十分刺眼。


    第四十三章


    可她也知道, 自己在府中大勢已去,隻憑姿色侍人,她是如何都比不過年輕貌美的朱氏的。


    但好在, 她也不是一無所有, 她還有嘯哥兒啊。


    原以為二娘成了郡王妃後, 日後他們姐弟可互扶互助。可誰能想到呢,突然一夜之間,大娘成了武安郡王妃。


    武安郡王乃太子妃嫡出, 身份上狠壓了二娘一頭。


    同這個比起來, 朱氏奪了她寵一事,反倒算不上什麽事了。


    原想著, 就算朱氏懷了身子又如何, 誕下男嗣又如何?隻要她能得二娘助益, 日後嘯哥兒有太子府這座靠山, 必然不會讓朱氏所出之子威脅到身份。


    可現在,她卻不敢這樣想了。


    大娘成了武安郡王妃, 她肯定會全力支持朱氏肚子裏的這個孩子的。朱氏若誕下女嬰還好, 若是誕下男孩兒的話,那她這半生籌謀, 當真要付諸東流了。


    柳氏心裏焦急,卻沒什麽法子。


    萍娘見她一直怔愣盯著一處看, 似在失神想什麽,便轉身對徐世立道:“世子爺不若陪姐姐說說話吧, 我瞧姐姐特意尋來該有事說的。”又說自己, “我去夫人那兒坐坐, 正好陪夫人說說話解解悶。”


    若柳氏這會兒不在這兒, 徐世立估計不會同意。但柳氏人就在這, 且也看得出來她神色不佳,徐世立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你胎還沒坐穩,路上小心著些。”又特特交代萍娘的丫鬟,讓她們萬萬不能大意了。


    一旁柳氏將這一切瞧在眼中,突然心中冷笑了一下。


    徐世立交代好後,這才望了柳氏一眼,然後轉身往門外去,柳氏見狀忙跟上。


    自萍娘入了府後,徐世立不但鮮往袁氏那去,連去柳氏屋裏都少了。細算起來,他好像已經差不多有十天半個月沒去柳氏那坐坐了。


    今日既見上了,徐世立便道:“去你屋裏坐坐。”


    柳氏不像袁氏,對待感情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一點瑕疵都不能有。她更多在意的是寵愛,是能得到多少利益。


    此番既老爺主動提起要去她那兒,柳氏自然不可能拒絕。


    不但不拒絕,反倒還獻媚嬌嗔道:“老爺還想得起來去妾身那裏?您都多少日子不曾往妾那裏去了。”


    柳氏身上有種袁氏和萍娘都不曾有的東西,那就是她肯放低姿態。袁氏也好,萍娘也好,她們身上有的都是那種良家女的矜驕,徐世立喜歡這種矜持的氣質,但偶爾的,如柳氏這般的,他也十分受用。


    雲雨之後,柳氏伏在他胸膛,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問:“我還以為老爺有了新歡,就忘了我這個舊愛呢。”


    徐世立手摩挲著她發絲,剛剛溫存過,這會兒還滿眼的憐惜。


    “怎麽會呢?”他不承認,“忘了誰都不會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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