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的,就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徐靜依立刻擱下手中的書,笑著起身迎去門口。


    二人從院子裏就開始一人一口一個的“姐姐”喊著,直到喊到徐靜依跟前。


    徐靜依問他們:“撿著錢啦?怎麽這麽高興啊。”


    顧嬌嬌立刻說:“姐姐你怎麽知道我們撿著錢了?”又非常興奮說,“我們撿著了好多好多錢,然後買了一隻鹵水鴨,給姐姐吃。”


    “啊,是嗎?”徐靜依驚訝,“還真撿著錢啦?哪兒撿的?”


    顧容南更沉穩一些,口齒也更清晰,他接過話說:“是今天街上有人迎新娘,天上撒的錢。好多人撿,我們也去撿了。”


    提到今日的那場親事,又有誰不知道是定安侯府的女兒嫁太子府的郡王呢?


    他們二人門當戶對,那場麵定然十分浩大。


    顧容庭原坐一旁靜靜聽著的,人並沒過來。這會兒聽到這裏,他則也無心再看書。將書反扣在案上後,也起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顧容南顧嬌嬌瞧見人,立刻又脆生生喊了一聲二哥。


    顧容庭衝他們二人點頭,之後不動聲色將目光轉向一旁妻子臉上。今日是臨安郡王同徐家二娘的大喜日子,他時刻都在關注妻子的心情和神色。


    見這會兒三郎和嬌嬌提了這件事,她麵上也仍不曾有絲毫改變後,顧容庭這才又收回目光。


    “這份鹵水鴨,有沒有二哥的份?”顧容庭笑問。


    雖然二哥不比姐姐討人喜歡,平常也沒像姐姐那樣經常給他們買東西。但是!二哥也很好啊。燈節的時候,還扛他們在肩上去看花燈了。


    所以當然有二哥的份。


    兄妹二人看不出大人間玩笑的語氣,隻當二哥哥這樣問是真問他能不能吃了,於是兄妹二人不約而同的認真點頭:“當然有。”


    但隻買了一隻,若二哥也要分一份的話,那他們就都隻能少吃點了。


    “可是就一隻,我們四個人分,那每個人隻能少吃一點了。”


    徐靜依一邊讓小兄妹二人進去坐著說話,一邊哄道:“那我們今天就都少吃點,下次姐姐再去祥雲樓買給你們吃。”一邊說,一邊讓丫鬟們拿去切了,順便再取幾雙筷子來。


    顧容南顧嬌嬌這會兒可驕傲了,小嘴一直叭叭叭說個不停,說自己多麽多麽厲害,剛剛撿了好多好多銅子兒。


    原本安靜的屋子,因有他們二人的到來,顯得熱鬧多了。


    剛從外麵回來的,一會兒又要吃東西,徐靜依便讓人打熱水來給他們洗手。熱水打來後她親自幫他們洗,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弟弟親妹妹一樣。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很喜歡顧家的每一個人。如今眼瞅著就快要離開了,說實話,徐靜依心中也很不舍。


    因為不舍,所以她很珍惜和顧家每個人相處的每一刻時光。


    聽他們不停嘰嘰喳喳在自己耳邊絮叨,徐靜依覺得這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她從前不喜歡小孩子的,如今倒十分喜歡。不免也會有一閃而過的一個念頭,會想著,日後她得了個一兒半女,是不是也會同顧家兄妹這樣可愛。


    這般想著,徐靜依目光便朝顧容庭這邊送過來。


    恰好顧容庭也正靜望著他們這邊,她一轉眼望來,二人目光便對了上。


    靜靜隔空對視有一會兒,之後,徐靜依輕輕挪開了。顧容庭目光始終沉靜,穩重,見她錯開了視線後,他才慢慢挪開。


    彼此間似有話說,但卻又覺得,此時此刻,無聲勝有聲。


    太子府,臨安郡王住處,伴雲樓。


    熱鬧散去後,新房就隻剩下一對新人。已換下喜服,換上了一身常服的臨安郡王梁秀,這會兒正慢慢舉步往內寢去。


    侍女們都識趣紛紛退下,一層層紗簾撂下後,偌大的新房,二人靜默獨處。


    見他過來,徐淑依嬌羞喚了他一聲夫君,複又垂下了頭。


    梁秀靜靜走過去,慢慢彎腰在床沿坐下後,想了有好一會兒功夫,才出聲問她:“怎麽樣,今日累不累?”


    梁秀是個溫柔內秀的郎君,府上三位已成年的郡王中,就數他最心善、最溫和好脾性了。永昌郡王就不說了,生性桀驁,手段狠辣果斷,外頭人人聞風喪膽。


    就說嗣王,同樣也是溫潤恭謙之人,但又同梁秀不同。


    嗣王梁護身為嫡出皇長孫,雖生性平和,但他身上卻是有皇長孫的氣度和威嚴在的,即便他手段不如永昌郡王狠絕,行事風格也多偏溫和可親,但他不動聲色間也自有其威嚴在。


    而臨安郡王呢,許是隨了母性,同盛良媛一樣,素來不好爭搶,隻溫吞度日,功績上,自然遠不如兩位兄長。


    這樣的人,未同定安侯府定親前,曾一度深得京中適齡貴女們的喜愛。


    都知道,這樣的人當夫婿,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徐淑依自然不例外。


    見他關心自己,又想著日後這個人就是自己一輩子的夫婿了,徐淑依一時心跳不止,甚至臉也暈紅了。


    她極力按捺住內心的狂喜,盡量溫柔著點頭,道:“會有一些累,但又不太累。夫君呢?夫君可累著了?”她一邊說,一邊慢抬眼眸朝人望過來,滿眼裏止不住的歡喜之情。


    將她眼中喜悅盡收眼底,梁秀溫和一笑:“還好。”然後想了想,便伸出手去,輕輕蓋在了她手麵上。


    肌膚相觸,那溫熱由手麵一路流到了心裏,徐淑依瞬間緊繃起來,整個人腰背都挺直了。


    接下來要做什麽,她自是再清楚不過。


    梁秀望著她,目光平靜。似是內心有遲疑和猶豫,他沒再繼續下一步動作。但想著如今他們已是夫妻,而她也另嫁了旁人,這是怎麽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後,也就認了命了。


    新婚之夜不同房,於上頭不好交代,於徐家也不好交代。與其再鬧出那麽多事端來,不如圓了房,也就什麽都不會發生了。


    夫妻一場歡愉之後,徐淑依漸漸沉沉睡了去。梁秀卻怎麽也睡不著。


    室內點著大紅喜燭,他睜眼望著帳頂失神。想著今日的十裏紅妝,再想她當時成親寒酸的場麵,梁秀不由覺得心口一陣酸疼。


    並這種酸痛感一度開始,便慢慢蔓延開來,直酸到整個人都不好受。


    再躺不住,梁秀望了眼身邊熟睡的人。見她已經睡沉了,他便掀被起身,披衣去了窗下坐著。


    半月懸在空中,四周星雲慘淡,莫名孤寂。


    第三十三章


    因天也晚了, 徐靜依正好順勢留了小兄妹二人一起吃晚飯。吃過晚飯,二人又鬧騰一番後,開始揉眼睛犯困。


    正好上房那邊也差了嬤嬤來問了, 徐靜依便叫乳娘丫鬟們送他們回上房那邊去。


    二人走後, 熱鬧散去, 整個寢臥瞬間冷清不少。


    本來小夫妻二人就各懷心事,隻因有兩個孩子在,他們才暫且無暇多想、多說別的。這會兒突然冷清下來, 兩人靜對獨坐, 不免就有些尷尬了。


    今天已經不止一次感受到他暗暗投過來的目光了,徐靜依就算再遲鈍, 也能想明白他多次偷看自己的原因。多半是覺得, 今日乃臨安郡王成親之日, 而臨安郡王曾是她未婚夫, 他想知道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前世的今日,二人因夫妻感情不睦, 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獨處。她記得, 那時候顧容庭人根本沒在家,是她自己一個人在家中度過的這一日。


    那時候她的心境遠沒有現在這樣平和, 倒不是同梁秀有多深厚的感情,隻是覺得意難平吧。她當時不喜歡顧容庭, 因是帶著不甘和偏見嫁來的,甚至可以說對他算得上厭惡。


    越是厭惡他, 就越對這門婚事憤懣不平。就越覺得, 跟著他, 日後這一生都算是毀了。


    何況, 同梁秀的婚事, 還是徐淑依從她手中搶走的。不論太子府最後換親的原因是什麽,可畢竟最初定親的人是她啊。


    又恨梁秀,覺得他是個絕情又忘恩負義的。


    自怨自艾著恨完了所有人後還痛哭了一場,那一整天都過得灰天暗地的。哪裏像現在,已經絲毫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了,隻一心想著怎麽跟眼前人過好之後的日子。


    這般想著,徐靜依便主動同他說話道:“天色也晚了,二爺看了一天的書,這會兒要不要歇下?”


    顧容庭眸光動了下,朝她看去,定了會兒後,微微頷首:“也該歇下了。”


    於是徐靜依就吩咐丫鬟去備熱水,夫婦二人還如之前一樣,徐靜依先洗,洗完後顧容庭直接就著她洗剩的水洗。洗漱好後,便褪了外衣去了床上。


    丫鬟們吹了燭火,隻獨留一支床頭邊上的蠟燭還亮著光。


    黯淡燭火下,二人都沒睡。翻來覆去的,徐靜依翻了幾個來回後,又臥坐起來。


    顧容庭見她臥坐了起來,他也跟著坐了起來。也不說話,就望著她,似是在等她說話。


    徐靜依認真想了想後,最終還是決定不提梁秀。其實本來也沒什麽的,她這種時候特意提了,反而顯得從前有過什麽一樣。


    她同梁秀不過是定過親,然後在有長輩的陪同下見過幾次麵而已,說來談不上有什麽感情。


    所以,話在口中打了好幾個回合後,徐靜依最終開口說出來的是:“二爺你……困嗎?”


    顧容庭以為她總算是要同自己提梁秀了,卻沒想到,一開口竟是問的這個。濃眉輕輕挑了下,顧容庭認真回說:“不困。”


    徐靜依眨了眨眼,也不知是壯的什麽膽子,縮在被窩裏的手漸漸不老實起來。慢慢從自己的被褥遊走到他這邊來,遊過來時有停頓一下,似是在遲疑,但最終還是又繼續往前伸過來了。


    一摸,就摸到了顧容庭腿根。他肉很硬,就像石頭一樣。


    顧容庭沒想到她會這樣,整個人都懵住了。


    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身邊的人,但見她並非是無意,的確是有意為之後,他眸中的震驚之色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耐人尋味的玩味之笑。


    顧容庭這個人,長得英挺正氣,平時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嚴肅模樣。但若笑起來,倒也十分的平易近人,令人心生好感。


    至少此刻,他臉上的這個笑,是更鼓舞了徐靜依的。


    她又再壯了壯膽子,又往前了一步。那雙軟若無骨的手順著腿部一路向上,探去了小腹。


    夫婦二人如今房事頻繁,之前比這更過分的都有過,所以徐靜依雖有些羞,但卻不會因羞澀而止步於此。她膽子一大再大,大到最後顧容庭實在忍受不了,一把握住她不停遊動的小手。


    “為什麽?”他氣息微喘,此刻似乎要理智全無,但卻極力忍著身上的不適,認真問她,“今日為何如此主動?”


    徐靜依眨了眨眼,仍是不提梁秀,隻一臉純色道:“夫妻之間該有來有往,這樣感情才能好。從前都是二爺主動,今日我主動一回,怎麽了?”


    顧容庭黑眸暗了暗,目光緊鎖在她臉上,似是不願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般。他想認認真真看清楚,她此刻這樣對自己,到底是真心實意的,還是有別的原因。


    徐靜依知道他想問什麽,但他不直接提,她也不會主動提。此刻一直僵持著也不是法子,徐靜依便故意說自己手被他捏疼了,以此來化解此刻的尷尬。


    顧容庭卻以為她真被自己捏痛了,瞬間鬆開了握住她手腕的手。


    既然裝了,就要裝到底。徐靜依將手從被窩裏伸出來,不停的又吹又揉,還說這裏被捏紅了,二爺怎生今日如此的不知道心疼人。


    望著麵前珠玉般白皙的手,想著她方才的動作,顧容庭喉結深深滾動了下。徐靜依還在喋喋不休,還沒待她反應過來,一個高大的身影便突然朝她壓了過來。


    這種事情,正如他之前所言,日子久了,磨合得好了,就盡是歡愉了。


    今夜誰都沒提梁秀,恩愛一場後,似是都將這個人徹底拋去了九霄雲外一樣。


    但那邊梁秀卻是始終沒能忘記徐靜依,尤其在迎娶了徐淑依入門後,看著她以郡王妃的身份過得體麵又得意,他便更是想到了那個被嫁去市井百姓人家的徐家大娘。


    這一切的體麵,原該是她的。


    他始終覺得,徐家大姑娘之所以有今日,都是為他所害。


    終於在內心好一番糾結後,他做出了決定,終於鼓足勇氣敢摸來顧家這邊,看看她近況。卻是沒進門,隻悄悄打探有關她的消息,然後遠遠看她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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