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縈繞,布置典雅的房間裏,蕭無劫神色厭倦,靠在柔軟舒適的座椅上,手裏拿著手帕,捂著嘴不住地輕咳著。


    俊美無雙,卻麵容慘白,眉宇間盡是憔悴萎靡。


    一襲墨色旗袍的林青衣,優雅地坐在他旁邊,纖細嫩白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眸色深邃,麵沉如水。


    伴著蕭無劫又捂嘴劇烈地咳了幾聲,林青衣沉默著收回了手指。


    伴著胸膛一陣起伏,緊蹙著眉頭,平複了一下胸腔傳來的陣陣刺痛,蕭無劫這才把略顯黯淡無神的目光投向她。


    “你呀!真是……”


    察覺到蕭無劫的目光,她輕歎了口氣。


    看著他病容憔悴的模樣,話到嘴邊又被她收了回去。


    “你先休息,我去幫你熬藥。”


    說完,她旋即起身向外走去。


    喉頭傳來的陣陣癢痛,讓他忍不住又輕咳了幾聲。


    隨著咳聲落下,房間也一時陷入了寂靜。


    他難受地靠在椅背上,微仰著頭,眸光微閃,雙目略有些失焦地望著天花板。


    半月之期已到,距離楚璃月離開已有二十天了。


    他中間又向她發了一次消息,但她到現在還沒回。


    他幾乎可以肯定她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他本想親自前往極北尋她,奈何身體卻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葉瑾瑜外出會診,陸逐風直接把他拽到了林青衣這裏。


    思緒流轉間,林青衣已經端著個藥壺從外麵進來。


    明黃的火焰自爐中冉冉升起,木炭燃燒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林青衣手執一把小蒲扇,輕輕扇動著。


    她的眼神專注而深邃,爐火的光芒在她的臉頰上投下柔和的陰影,使得她原本精致的五官更顯立體。


    “青衣姐,讓你費心了。”


    蕭無劫低眸輕聲說道。


    林青衣聞言隻是輕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麽。


    “我現在身體什麽情況?”


    目光微微閃動,蕭無劫還是開口問道。


    “情誌內傷,以致的心神失養和肝氣鬱結。”


    林青衣輕聲道,看出他麵色微惑,旋即繼續說道:


    “心藏神,主血脈,心神受到外界環境或內在情緒影響而不能安寧,則導致心血不足,進而出現心悸、失眠等症狀。”


    “肝主疏泄,調暢氣機,情誌不暢則易使肝氣鬱結,影響氣血運行,久之可形成各種疾病。”


    “常表現為情緒抑鬱、胸悶歎息、睡眠障礙、食欲減退等。”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眸中少見地浮現些怪異、戲謔之色。


    “你看起來是全占了。”


    “咳咳,這種時候,青衣姐就別打趣我了。”


    蕭無劫聞言略顯尷尬地輕咳了兩聲。


    “你是才智無雙之人,又胸襟廣闊,應知心事鬱結,久必傷身之理。”


    “以你的襟懷不該出現這種病症的……”


    林青衣見狀也收起了眸中的戲謔,神色認真道。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我……忍不住……”


    蕭無劫低眸自嘲道。


    他如何不知道林青衣所說之理?


    他也想心若止水,一笑了之,可他做不到。


    有些情緒如影隨形般地纏繞著他心靈的每一寸空間。


    如寒風中的細雨,悄無聲息地浸透了靈魂的衣裳,讓人在無盡的黑暗裏感受到蝕骨般的寒意。


    無論多少次試圖揮去,它總是固執地在心中泛起層層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初聞不知詩中意,再聞已是詩中人。


    他曾自命不凡,笑盡人間詠歎陽關,魂斷離殤之人。


    如今看來不過年少不識愁滋味罷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隻是情宜抒,不宜堵,不要總把所有事藏在心中,你或許可以嚐試換一些方式消解。”


    林青衣柔聲說道。


    她能理解蕭無劫的感受,她甚至感覺這樣的蕭無劫也挺好。


    以往蕭無劫給她的感覺仙氣過重,好像沒有什麽事能激起他心中的波瀾。


    總有一種飄渺虛幻,讓人抓不住的感覺。


    如今看見他身上少有地出現這些人皆有之的情緒,倒是感覺他整個人更鮮活真實。


    這般想,她也便這般說了:


    “你常說想活出坦蕩的人生……”


    “其實太坦蕩也未必是好事,人生於世,還是有些牽掛好。”


    蕭無劫聞言微微愣神,一時無言。


    他曾以為人生幾度秋涼,世事大夢一場。


    人間萬事,嬉笑了之。


    如今也知相思蝕骨,銷魂斷腸之苦。


    或許真如林青衣所言,有些牽掛似乎也不錯。


    這種感覺他好像也不反感呢……


    隨著爐火愈發旺盛,一股藥香味也是彌漫開來。


    林青衣放下手中的扇子,手上裹著紗布,小心翼翼地取下藥壺,倒出一碗湯藥,端到蕭無劫麵前。


    放於嘴邊輕吹了兩口,蕭無劫試探性地輕抿了一口。


    一股苦澀的味道瞬間傳遍舌尖,他忍不住地眉頭直蹙。


    “喝吧!再苦還能有你心裏苦?”


    林青衣美眸微眯,輕聲調笑道。


    蕭無劫一陣麵色犯難,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張美麗的麵孔。


    要是她在,一定會親口喂他。


    想必就不會那麽苦了吧?


    “喝吧!我幫你焚了香,喝完好好休息一下。”


    “無論你想做什麽都得先把身體養好!”


    林青衣一邊撥弄著香爐,一邊認真說道。


    蕭無劫聞言也是一咬牙,一手捏住鼻子,脖頸猛地一仰,一口氣把整碗湯藥灌了進去。


    隨後依靠在椅子上,思緒放空,不再多言。


    香爐中的煙輕輕繚繞,宛如幽靜山穀中的晨霧,緩緩升起又漸漸散開。


    香煙縈繞間,他漸漸合上了沉重的眼眸。


    眼前陷入了黑暗,若有若無中,似乎有一張美麗的容顏浮現。


    ……


    這般黑暗不知持續了多久,他突然感到有東西在拍打自己。


    意識掙紮間,猛地睜開雙眼,入目便是陸逐風那張布滿掙紮的臉龐。


    “出事了,god極北基地發生了爆炸,雲墨、北山盜走了三號試劑。”


    “楚大小姐……暫時沒有消息!”


    咬了咬牙,陸逐風還是艱難開口道。


    “去極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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