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馬車,是祖母重金給她打造的那一輛,無緣無故的,自然是不會出問題。


    車夫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縣主,車輪斷了。”


    容枝枝與朝夕一起下車。


    車夫擦了一下額角的汗,緊張地道:“縣主,這樣的動靜,虧得是沒有驚馬,若是嚇到了馬,那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他這般一說,容枝枝也明白,有人對她的馬車動手腳,是想要她的命呢!


    大街上不是查案的時候,她便隻是去看了看那馬車,好在隻是車輪壞了,換一個輪子,便能修好。


    她心裏的火氣,堪堪壓下一些,這是祖母留給她的東西,若是修不好,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車夫:“姑娘,這可如何是好?這裏離我們府上,還頗有些遠,這天寒地凍的……”


    眼看這天,又要下雪。


    “要不,您先上邊上的茶樓,小坐一會兒,奴才去買個車輪,回來修一修?”


    容枝枝正要答應。


    卻在這個時候,一輛馬車也行駛過來,見著路被攔住,那邊的仆人便即刻過來問了問。


    瞧著對方馬車上的標識,容枝枝下意識便想避開。


    立刻轉身往茶樓去。


    卻不想,那馬車的主人打開車窗,看到了容枝枝,忙是下來了:“原來是縣主!”


    容枝枝隻覺得頭疼。


    看到乾王府馬車的標識的時候,她覺得不管是誰,自己最好都是避開為好。


    令她難受的是……居然還是最麻煩的那個人。


    姬無蘅!


    人家都上來打招呼了,容枝枝自也隻能回身一禮:“姬大公子!”


    但見麵前的男子,俊美的臉上帶著幾分青澀和羞赧,對容枝枝的心思,幾乎是藏都藏不住。


    容枝枝也不覺開始反省,自己從前是不是有些遲鈍,怎麽在乾王妃與自己開口之前,她一點都沒察覺姬無蘅的愛慕之意?


    姬無蘅的眼神,往容枝枝的馬車上瞧了瞧。


    對容枝枝拱手一禮:“原來是縣主的馬車壞了,縣主若是不嫌棄,不如乘坐在下的馬車回去。”


    容枝枝看他一眼。


    他忙是道:“縣主莫要誤會,在下一會兒自行回府,並不與縣主同車。”


    “姬無蘅不是莽撞無禮之輩,自也不會壞了縣主名節。”


    在大齊,除非已是夫妻,或已經定親,否則男女是不能同車的。


    見他思慮如此周全,朝夕都忍不住對姬無蘅多了幾分好感,心裏更是覺得可惜,若是謝氏不反對就好了。


    容枝枝都沒思索,便淡聲道:“多謝姬大公子好意,此事容枝枝會自行處理。”


    若是真的讓姬無蘅派馬車送自己回去,謝氏知道了,還會以為自己自嘴上答應了不打算同姬無蘅在一起,私下卻又有不該有的心思。


    姬無蘅一愣,沒想到容枝枝會拒絕。


    他想起來,容老太君去世了之後,祖母派了人去齊家問容枝枝的意思,可最後也沒告知他結果。


    祖母隻是叫他再等一等,先不急。


    難道……


    她當初是拒絕了?


    他心中難掩失落,隻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有一名侍女從不遠處過來,到了容枝枝跟前。


    笑著道:“是南陽縣主的馬車出了問題嗎?我家菁華郡主路過,想送縣主一程,不知縣主可願意賞臉?”


    容枝枝鬆了一口氣,雖不知郡主為何幫她,但也是解了眼下困局。


    便忙是道:“勞煩郡主了。”


    接著,容枝枝看向姬無蘅,一禮道:“今日多謝姬大公子好意,聽聞公子近日為我說了不少話,容枝枝也感激在心。不好叫郡主久等,本縣主先行一步。”


    姬無蘅拱手道:“縣主先請。”


    他臉色有些蒼白,眼底是藏不住的傷懷,都是聰明人,容枝枝既然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那便是不想與自己沾上關係了。


    容枝枝上了菁華郡主,宗政瑜的馬車。


    容枝枝為表禮節,取下了麵紗,才道:“見過郡主。”


    菁華郡主出自鈞王府,鈞郡王乃是大齊唯一的一個異姓王。


    宗政瑜身著一襲豔色衣裙,眸光堅定,眉眼瞧著頗有些強勢,審視的眼神,在容枝枝的身上掃視:“坐吧。”


    容枝枝:“多謝郡主。”


    她如今和離,名聲不好,大家閨秀,都是輕易不敢同她來往的。


    宗政瑜肯幫她,確實也值得謝。


    宗政瑜倒是個直白的人,直言道:“不必謝我,我是從隔壁的小巷路過,被沈相遇著了,請我幫忙送你一程。”


    “沈相想來也是知道我的性情和出身,才求到我這兒,幾句閑話奈何不了我,我也並不看在眼裏。”


    容枝枝:“……”


    她哪裏會知道,她離開不久,沈硯書也離開了龍行司,兩府有一段路是要同行的。


    沈硯書的車夫,遠遠瞧見這一幕,沈硯書又看到了菁華郡主這個“有緣人”。


    容枝枝:“相爺有心了。”


    宗政瑜看她一眼:“好端端的,馬車怎會出事?是你家裏的人,不想你好?”


    容枝枝輕笑,不答反問:“郡主是出門遊玩的嗎?”


    她實則很欣賞宗政瑜這樣快人快語的人。


    可對方是鈞王府的獨女,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從小金尊玉貴地長大,自然可以有什麽便說什麽,說錯了,也會有人給她善後。


    與自己自是不同。


    宗政瑜輕嗤了一聲:“你啊,一瞧就是沒被家裏人善待!”


    浸泡在愛裏的人,不會活得這樣小心翼翼。


    “可你長這樣好看,也不便搬出來住,隻是一個縣主身份,怕是保不住你。”


    見宗政瑜與玉嬤嬤說了一樣的話。


    容枝枝對對方的防備,也散去許多,眼底多了一絲決然:“若是沒這容貌,不就省心了?”


    宗政瑜一驚。


    她這是什麽意思?是當真打算尋機會搬出來,但是也擔心容貌惹禍,所以想自毀容顏不成?


    “你可別衝動!你這張臉,便說是女蝸娘娘的傑作也不為過,若是毀了,多可惜?”


    容枝枝淡聲道:“身外之物罷了,能活著順心才更要緊。”


    宗政瑜本是有些瞧不上容枝枝這副悶沉沉的做派,可聽到這裏,才算明白,容枝枝的難處,想來是超過了自己的想象。


    若不是無路可走,哪個姑娘家會想到毀容來?


    心裏難免多了幾分同情:“你且不要衝動,不要絕處,勿要走極端。”


    容枝枝:“自然。”


    哪個女子不愛美呢?若非必要,她也是舍不得的。


    宗政瑜心驚肉跳了看了她一會兒,才又道:“我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容枝枝有些意外,以宗政瑜的身份,有什麽事能求到自己身上?


    她斟酌著道:“郡主請講。”


    宗政瑜:“我近日裏瞧上了一個小郎君,想你幫著說媒,你放心,此事若是成了,我會報答你的。”


    容枝枝麵皮一抽,覺得她這話真是來得莫名。


    鈞王府要給宗政瑜說親,哪裏犯得著找自己幫忙?再者說,自己如今是個和離婦,在世人眼裏,說親也是不吉的。


    宗政瑜接著道:“實則是你先前幫他說成過一回,我覺得你在乾王府,較能說得上話。”


    容枝枝可就說過一回親事,遲疑道:“你是說……乾王府的二公子,姬無偃?”


    宗政瑜點點頭,清了清嗓子道:“先前聽說他退了齊語嫣的婚,我本是瞧熱鬧的,沒想到那小郎君瞧著水靈靈的,我喜歡得很。”


    容枝枝:“……”


    倒是很少聽見女子用水靈靈,來形容郎君。


    宗政瑜臉色有些熱:“隻是乾王妃這個人你也知道,她喜歡像你這般沉穩內斂性子的姑娘,怕是會嫌棄我強勢、無拘了些。”


    “這忙你能不能幫,給個話!”


    容枝枝想了想,開口道:“我與乾王府,如今也有些尷尬,若是有機會,我可以試試,但不能保證。”


    她上回就給姬無偃說了門糟糕的親事,按理是不好開口,可今日對宗政瑜印象不錯,加上沈硯書也請宗政瑜幫忙,想來他也認為對方是個好的。


    宗政瑜聽完,心情便好了:“那就多謝你了!”


    馬車到了容家。


    容枝枝下了車,宗政瑜笑道:“相爺委托的事,我也算做到了,我先回去了!”


    宗政瑜決定一會兒去相府,與沈硯書說一說,怎麽能讓容枝枝毀掉自己的臉呢?


    容枝枝:“今日多謝郡主,郡主請!”


    目送著馬車離開,容枝枝難免有些羨慕宗政瑜,能活得這樣自在。


    而這會兒,容姣姣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郡主說的相爺委托的事,是什麽事?難道是相爺讓她送你回來的?”


    容枝枝不想理她,便當沒聽到,往府裏走。


    容姣姣沒好氣地攔下她:“容枝枝,我說話你沒聽到?相爺看在我的麵子上,叫人送你回來,你也不與我說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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