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妹妹守孝期,不能成婚,但按我大齊律,先交換庚帖暫時定下是可以的。”


    容枝枝有些意外,容姣姣要與沈相議婚?她想起來那個清冷矜貴的人,又想想自己那看似嬌俏可愛,實則愚蠢惡毒的妹妹。


    實在是很難覺得,這兩個人是良配。


    隻是婚姻之事,自也不是自己能置喙的,這些話也更是不能說出來。


    她便隻是頷首道:“父親放心,女兒並未生出過妄念。”


    乾王妃那般喜歡自己,謝氏都不容許自己進門,何況是素來與容家不合的相府了。


    隻是她也沒想到,從前總是瞧沈硯書不順心的父親,會起了叫沈相做女婿的心思。


    容太傅滿意地點點頭:“你去吧!”


    ……


    容枝枝回到了自己出嫁之前住的倚梅園。


    卻不想這裏頭的陳設早就變了,放了許多花枝招展的衣物,一瞧便知曉是容姣姣的。


    想來是守孝這一年,穿不得這樣的衣服,便都放了過來。


    朝夕氣得小臉都變了:“姑娘,老太太才走了多久?三姑娘便連您的院子都占了去!”


    她就不相信,一個偌大的皓月閣,還放不了幾件衣裳了,偏要放到他們家姑娘的院子,不是純純惡心人麽?


    若老太太還在,三姑娘哪裏敢?


    容枝枝淡淡道:“玉嬤嬤,你去一趟容姣姣的皓月閣,叫她遣人將她的物件收走。”


    玉嬤嬤是府裏的老人,從前又是祖母身邊的陪嫁,父親平日都給兩分薄麵,她過去說,至少不會被打。


    玉嬤嬤:“是!”


    容姣姣這會兒正是惱火,與王氏哭著呢:“也不知相爺是如何想的,無論如何,也不該為那個賤人擋刀啊!”


    “他都沒為我擋過,那容枝枝憑什麽,真是叫我心煩!”


    王氏忙是安慰她:“你也知道,她先前是對相爺有恩的,想來就是為了報恩罷了……”


    正是說著。


    王氏身邊的趙婆子便來稟報:“夫人,打聽清楚了,申鶴申大人對外說,相爺的意思是報恩。”


    王氏忙是道:“你看,果真吧!”


    容姣姣聽到這裏,便是破涕為笑。


    王氏拍拍她的手:“她有什麽地方比得上你的?本就不如你嬌俏可愛,如今還是個丟人現眼的棄婦,相爺難道還放著你不喜歡,喜歡她不成?”


    “這京城本就沒幾個比你更適合給相爺做夫人的姑娘,說不定相爺早就看中了你,隻是你先前年紀尚小,一直等著你長大些。”


    “不然就憑你姐姐救過相爺,相爺便要讓她做縣主?那他怎麽不叫禦醫還有他府上的府醫,都去做縣君?”


    “想來,是你姐姐這個妻姐,沾了你的光罷了!”


    王氏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


    容姣姣害羞道:“那這麽說,相爺定是不想我跟著容枝枝那個和離的棄婦丟人,所以才叫她做縣主,看似抬舉她,實則都是為了我鋪路?”


    王氏:“我覺得正是!不然她一個克母的賤人也配當縣主?”


    母女兩個想到這裏,越發覺得一切都說得通了。


    倒是王氏身邊的趙婆子,心裏覺得怪怪的,先前也沒聽說相爺與三姑娘,有什麽淵源啊,可主子們這樣篤定,她也不敢亂插嘴。


    而這會兒,門外有人稟報:“夫人,玉嬤嬤求見三姑娘!”


    容姣姣不快地道:“她來做什麽?不見!”


    王氏卻是道:“叫她進來!她是你祖母身邊的老人,照看你父親長大,不可一點麵子都不給。”


    容姣姣不快地撇嘴。


    玉嬤嬤進屋之後,見了禮,便是開口道:“夫人,大姑娘的院子裏,如今都是三姑娘的衣裳,老奴是來請三姑娘派人取回來的。”


    王氏一聽就變了臉色:“她是一回到這個家,便要鬧得家宅不寧嗎?姣姣不過就幾件衣裳放在她那處,她也不依?”


    玉嬤嬤規矩地道:“夫人,實則是三姑娘的衣裳,都掛在了大姑娘的臥房和妝房,實在是叫大姑娘不好施展。”


    “若是夫人準許,將那些衣衫,都收到倚梅苑的偏房,大姑娘也是能讓三姑娘將衣衫暫存在倚梅苑的。”


    王氏不快地道:“放在偏房,若是受潮了怎麽辦?你叫枝枝自己收拾一下,住在偏房好了。”


    玉嬤嬤眉心一蹙,也實在是沒想到王氏竟這樣蠻橫。


    將三姑娘看得比大姑娘緊要就算了,便是三姑娘的幾件衣衫,也是比大姑娘重要的。


    玉嬤嬤含笑道:“夫人,您這話說的,外頭的人聽了,還以為您這個母親不慈,偏心三姑娘呢。”


    本以為王氏會顧及幾分名聲。


    沒想到王氏冷笑道:“我就是偏心又如何了?我的姣姣是名門貴女,豈是枝枝那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能比的?”


    容姣姣也是輕哼一聲,不屑地道:“她一個和離回家的廢物,還在府上擺起譜來了?”


    “能叫她在倚梅苑住偏房,已是母親給她麵子了,她還想怎麽樣?叫她住到我的院子裏好不好?”


    “母親看在祖母的麵子上,叫你進來,你還真當我這皓月閣是你能隨便說嘴的地方?”


    玉嬤嬤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可如今沒有老太太給大姑娘撐腰,她也實在是沒辦法,隻得壓著火,說了一句:“老奴告退!”


    見王氏沒說什麽,便轉身離開。


    容姣姣氣哼哼地道:“母親,這**奴女兒老早便瞧不上眼了,今日如此敲打一番也是好的。”


    從前便總是靠祖母撐腰,站在容枝枝那邊對自己指手畫腳,可如今啊,那死老太婆是不能從棺材裏爬出來,給她們出頭了。


    王氏慈愛地笑道:“我們姣姣看不上眼的人,自都是不好的,母親明日再給你做幾身衣裳,便是要穿素淨的,也得要比你姐姐顯眼才是。”


    容姣姣:“多謝母親。”


    ……


    那邊正是母慈女孝。


    玉嬤嬤沉著臉回來,便瞧見仆人們已經將容姣姣那些衣裳,都搬到偏房去了,草草收在一個角落,隨便尋了一匹粗糙的料子用來擋灰。


    玉嬤嬤一愣:“姑娘,這是……”


    容枝枝淡聲道:“容姣姣不可能來取,容夫人知曉了,也隻會站在她那邊。”


    “我叫你過去一趟,也算是通知過她們了,將東西搬去偏院也怪不得我。”


    玉嬤嬤當即笑起來:“夫人敢如此,便是料定了,您不會為這點子事去找主君。”


    否則主君定會覺得,是姑娘一回來就找不痛快。


    “可現下您如此做,她們也是不好去找主君的,本也是她們不占理,還過去叫主君評理,挨罵的也隻能是她們。”


    家裏的爺們,常常並不在乎到底誰對誰錯,在他們看來,給自己添麻煩的人就是錯的,能讓自己順心省心的人才是對的。


    容太傅也是不能免俗。


    好容易將東西都收拾好了,已是黃昏時分。


    朝夕來稟:“姑娘,二公子求見!”


    不等容枝枝說什麽。


    容世澤便自己進來了,他一張臉酷似容太傅,五官十分出彩,隻是眼底都是戾氣。


    瞧著容枝枝道:“父親叫我明日去一趟相府,替你道謝!”


    容枝枝淡淡看向他,等著下文。


    容世澤一臉厭惡地道:“你以後能不能少給我找事情?你死了就死了,一條賤命而已,還要我為你跑一趟!”


    容枝枝陳述事實:“這是父親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容世澤:“你少拿父親來壓我!叫我去給你致謝,你也不看自己配不配!這次算我倒黴!”


    “對了,你的繡活一直很好,姣姣妹妹想在自己的素衣上,繡幾十隻白色的蝴蝶。”


    “她自小細皮嫩肉的,紮傷了手,看壞了眼睛如何是好?此事你來做吧!”


    容枝枝聽笑了,容姣姣細皮嫩肉,她就皮糙肉厚了?


    容世澤:“你笑什麽?你一個和離的賤婦,姣姣肯要你繡的衣衫,不嫌你晦氣,是你的榮幸!”


    “那齊子賦對你也是情深義重,聽說你鬧成這樣,他都舍不得你回來,你走之後他還傷心得吐了血,也不知道你在矯情什麽!你就是看不得所有人好!”


    “你快些將衣衫繡出來,如今給你機會是抬舉你,不然等姣姣嫁給相爺了,你就是求著要給她繡衣衫,都沒那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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