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人站在麵前這棟矮小的正方體金屬建築前時,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的敵人究竟是誰。看著門板上那碩大的蓋亞財團圖章,一切已經不言而喻。


    “哇哦,我應該感到驚喜嗎?”李斯特雙手一攤吐槽道。身邊的項天明隨後繞著這小小的,看上去內部空間隻有幾個平方的小房子走了一圈,隨後說:“說不定呢,這看著像一個入口。也許,我們能進去給他們幫點倒忙。當然,我說的財團。”


    “那還等什麽?”小a說著就要去用身體撞麵前這堵鵝黃色的門,卻被項天明立即拉住,後者指了指頭頂上正滴溜溜轉個不停的攝像頭,這玩意兒正三百六十度給他們拍攝寫真。


    “看來主人家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到來。”項天明慢悠悠地說道。“然後呢,需要我去敲門嗎?”五官隱沒在茶褐色麵罩目鏡下的李斯特眉頭一挑反問道。


    “當然,不過是應該用這個。”項天明從腰間取下一塊炸藥笑著說道。


    爆炸所產生的煙塵噴出去老遠,灰色的混合物裏大概還夾雜著門板的殘餘部分,從躲避的岩石後麵露出身形,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後,項天明如此想到。


    現在,在原來那塊鵝黃色金屬氣密門的位置,隻剩一個大洞,小房間的東西在強大的衝擊波作用下飛得到處都是。看著被熏黑的牆壁,李斯特說:“如果裏麵有人,那麽他們最好祈禱自己提前穿上了太空服。”


    項天明第一個走了過去,身後緊跟著小a。兩人一蹦一跳地來到房間門口,如果那個洞也能稱為門的話。


    現場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漏電的設備和破裂的管線,不幸的是,裏麵還飄著幾盒已經被衝擊波壓扁的維你命,乳白色的汁液正不斷從破口溢出,隨後在低重力環境下逐漸團成一個個小圓球。


    “嘖,看來我們發明了維你命的硝煙口味,有人想試試嗎?”項天明把維你命盒子拿住,往身後舉了舉問道,可惜沒有人回應。他撇了撇嘴:“我還是挺喜歡冷笑話的。”


    “得了,項哥,還是專心想想怎麽把第二道氣密門打開吧。”連小a都忍不住吐槽道。項天明點點頭,收起玩笑的心思上前蹲下察看。


    第二道氣密門並不在牆壁上,而是在被幾塊牆體碎片所掩蓋的地板上,從透明的觀察窗可以看見底下還有很深的部分,可以通過一部升降梯轉移人員和物資。附近的地板上還能找到一個財團標準的數據接口。


    “老實說,我真的不太想下去,我們之前消耗了太多體力和精神,貿然深入必然會被敵人借助各種優勢給殲滅。”項天明站起來說道。


    小a下意識用手去撓自己的頭皮,卻隻能在頭盔頂部摩擦出篤篤篤的聲音:“淦,那咋辦呢?總不能在這上麵等死吧?”李斯特說:“要是能讓他們自己跑出來找我們就好了。這方圓幾百米內沒看見其它東西,這可能是為數不多的出入口。咱們堵在門口,指定嘎嘎亂殺。”


    “還嘎嘎亂殺?人又不是傻子,為啥要出來?”小a毫不客氣地說道,雖然語氣有些強硬,但是問題還是很現實。財團的人躲在地下,根本沒必要出來自投羅網,隻要憑借小行星堡壘就可以抵抗很長的時間。


    項天明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重新放到了這處房間剩餘的部分,在殘磚剩瓦中,也許還有什麽能用得著的東西。


    “咦?”很快,在垃圾堆中翻找的項天明就找到了什麽。小a和李斯特連忙靠過去,發現項天明麵前的地上有根一人粗的管道露出地表,雖然隻露出了一米多長,但不難想象它在地表附近肯定延伸到了其它什麽地方。


    “剛才有石頭壓在上麵,現在有東西泄露出來,你們看這裏。”項天明指了指管道表麵一處正在擴大的破洞說道,一人多高的透明噴流就在眼前。他手臂上的綁帶正被帶著狂舞。而這些液體噴出來立馬就又消散在空中,地上並沒有留下痕跡。


    “氣體,還是液體?我來看看。”小a興奮地說道。


    五大三粗的漢子三步並作兩步,擠開項天明,伸手從右臂上取下一個小巧的長方體儀器。項天明問:“這不是在雅典娜號上我們用過的震波掃描儀嗎?”小a笑著解釋:“當然,當時我就意識到這玩意潛力巨大,後來我自己琢磨,給改裝了一下。反正最便宜的成分測定模塊隻要一百來個信用點,我就裝上去了。”


    說著,小a便把儀器靠近了泄漏點,小盒子很快就發出了嘀嘀嘀的報警聲。“是濃度很高的液態氮氣,可能是用來隔絕易氧化金屬或者保護精密裝置的。管道內部壓力不小,空間也很大,這些氮氣質量估計相當龐大。”小a一點點分析道。


    “所以呢?”李斯特還有點不明所以,疑惑道。項天明頭盔下的臉倒是喜笑顏開:“所以自然是要把它毀掉咯。”


    三人迅速遠離了這處廢墟,躲到了遠處的一處凹陷內,隻伸出三個腦袋遠遠地往那邊看。“誰來?”項天明左右看了一眼問道。


    小a說:“我第一個,看我一槍點爆。”隨後,他便取下背後的電磁步槍瞄準了那根仍在噴射的管道。項天明什麽也沒聽到,連槍口火光都沒有,隻看見步槍槍身抖動了幾下,隨後管道周圍便濺射起塵土來。


    “淦!”小a抱怨道。“我來吧。”項天明笑著說道,隨後拿出電磁手槍,趴在凹陷邊緣。深呼吸一口,項天明瞄準管道,自信地扣下扳機。


    小小的金屬彈丸被手槍的加速線圈排斥加速,帶著槍口一點躍動的電光迅速飛向目標。那根一人粗的管道瞬間便發生了爆炸,這並不是因為手槍的子彈引爆了氣體,僅僅隻是處於高壓環境下的氣體找到突破口,自然地從液態向氣體轉變而造成的後果。


    這次爆炸威力不小,渴求著更大空間的氮氣直接將管道炸成了碎片,連帶著一邊的地麵和氣密門全都發生了變形。


    “嘖,幸好剛才沒站那兒。”一直吃瓜看戲的老李吐槽道。“我突然有個新主意。”這時,項天明說道。


    三人小心翼翼地從掩蔽處出來,重新回到入口。這裏已經麵目全非,如果不是地上散落的一些牆體和金屬碎片,很難想象這裏十分鍾前還有一座堅固的房子。


    “這下財團的混蛋們要為設備的損壞而心疼了。”小a看著仍在大量外泄的氮氣壞笑道。


    項天明則從腰間又取下幾枚手雷,通過預留的接口組合在一起,蹲在地上問:“我很想知道現在那幫家夥什麽表情,不如再給他們把洞開大一點?”


    小a想了想說:“氣密門那裏到是能塞得進去,但是裏麵七倒八拐,估計能造成的傷害有限。”沒想到項天明笑笑說:“不會呀,這裏不是正好有個現成的通道嗎?”


    李斯特和小a恍然大悟,剛才被徹底炸開的管道一路向下,肯定會通到深處的什麽地方。而且需要循環氮氣來保護,這樣的設備大概率比較脆弱,幾枚手雷估計能讓底下的混蛋們擔驚受怕好一陣子。


    “感覺是個辦法,隻是現在氮氣還在瘋狂往外湧,等氮氣排完再說吧。”小a又提醒道。項天明點頭表示同意,但三人原地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感覺也不能就這樣幹等著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項天明想起來當時在氣密門附近看見的數據接口,能不能用那玩意兒做點文章呢?想到這裏,項天明問:“那個數據接口可不可以用來做什麽?”李斯特和小a聞言都把目光投向已經變形的氣密門附近,地下投射出的暗紅燈光照射下,那個數據接口看上去十分神秘。


    小a走過去檢查了一番搖搖頭說:“看著倒是能用,但這類接口一般都是專門預留的檢修接口,不會與重要核心服務器連接。”項天明若有所思:“我們先試試,能給他們多添點亂就好。我看這活兒讓波波耶娃來合適。”


    小a點點頭:“我來架設中轉模塊硬件接入。”項天明則拿來平板:“波波耶娃,你現在能偵測到小a假設的模塊嗎?”無機質的機械音立即有了回複:“掃描中,已發現可接入端口,正在接駁中……接入完成,已成功連接至外部服務器。”


    項天明和李斯特麵麵相覷,他倆現在也不知道要咋辦,還是小a略懂,從插入數據接口的硬件邊上走過來說:“圖像可視化接口功能。”瞬間,平板上密密麻麻不停閃爍的數據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簡潔明了的臨時操作係統。上麵寫著三個功能:全空域公共廣播,內部通訊和關閉外圍服務器。


    瓦倫丁是一名地地道道的財團人,他雖然對財團毫無感情可言,但是多達七百萬的學業貸款迫使他不得不為財團賣命。更不巧的是,他讀的還是極為小眾的話務員專業,本想著這樣可以找個摸魚的崗位,可沒想到最後還是被派到了一處自己聞所未聞的小行星上工作。


    而更令他吃驚和害怕的是,直到這天小行星表麵開始加裝偽裝殼層,他才意識到這是顆小行星戰鬥堡壘。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戰鬥堡壘比一般的戰艦還要堅固,這一趟對於聯邦的突襲,他起碼還有幾分活下來的可能性。


    說起聯邦,瓦倫丁對其沒有半分好感,從小到大他都是聽著周圍的人說著聯邦屠殺財團人,破壞財團穩定,反人類搞獨裁的故事長大,對現任聯邦總統埃爾多安·瑪德琳更是恨之入骨。因為大家總是說,如果不是馬德琳發動戰爭,邊境的星係也不會遭遇戰火,而他們也不會被送上戰場。


    喝下一杯廉價的鋸末咖啡,瓦倫丁又想起剛才挺隔壁組說起的瘋子,據說是叫項天明還是什麽的人。居然敢一個人發動那樣無畏的衝鋒,他其實多少有些佩服,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否則堡壘中的效率部會找你的麻煩。


    剛才又聽說那家夥消失在了引擎的尾焰中,想來還是死了,連渣渣都不會剩下。這讓瓦倫丁感到痛快的同時又覺得有些悲哀。


    之所以痛快是因為他其實有些羨慕嫉妒這樣大無畏英雄的存在,好像相比之下讓他們這些財團人顯得像是惡魔一樣。明明他們隻是反擊聯邦的侵略而已不是麽?


    而感到悲哀則是為那素未謀麵的英雄,也是為自己。畢竟,畢竟,他們究其根本都是人類同胞,如果沒有戰爭也許還能成為朋友來著。


    正當瓦倫丁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路過值班室時說:“那個瘋子還活著!而且搞壞了我們的核心反應堆的氮氣循環保護係統。這下可麻煩了。”


    瓦倫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人居然還活著?他現在是又驚又怒,這樣下去,自己不會真的死在聯邦吧?


    突然他的耳邊,或者說堡壘內部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大家好!我是項天明,很高興遇見你們。作為見麵禮,我將有請不著名歌唱家李斯特為你們帶來一首《我愛烤全羊》,大家鼓掌歡迎!”


    周圍的人都感到莫名其妙,隻有瓦倫丁記得,那是那個瘋子的名字。下一秒,堡壘內的所有通訊頻道裏隻傳出一個難聽的聲音:“烤羊羊,燉羊羊,黑山羊,白綿羊,別看我隻是半隻羊,烤全羊的美味你難以想象~,天再高肉也一樣噴香,每天的味道都不一樣……”


    從上到下,從通訊兵到指揮官,所有人都被雷得外焦裏嫩,這實在是太難聽了。而且歌詞也是如此的……令人饑餓。


    幾乎是瞬間,就有個軍官跑到他們值班室大吼:“給我想辦法把那聲音屏蔽掉!”瓦倫丁回過神來,開始在麵前的儀器上操作,但奇怪的是不論他怎麽設置,就是沒法過濾那令人抓狂的歌聲。眼看著身邊軍官的臉色越來越黑,瓦倫丁隻能硬著頭皮說:“長官,這,我……”“你什麽你!快按我說的做!”那軍官滿臉橫肉,充滿戾氣地說道。


    “可是,不管用啊。”瓦倫丁都快要哭出來似的說道,每次隻要他按下過濾或者靜音的按鈕,電腦根本就沒反應。但如果是調大音量,反而沒有問題。這樣下去,隻會把那煩死人的聲音越調越大。


    所有辦法都試過了,耳邊的‘烤全羊’卻依舊不絕於耳,這讓軍官氣得漲紅了臉。如果直接關閉通訊係統也不是不行,但那樣堡壘內部就無法正常聯係,發布指令。可如果不關,命令聲也隻會被《我愛烤全羊》給蓋過去,堡壘內部一時間陷入了混亂。


    “就算有財團來把我追捕我也不會心慌,就算有激光炮和導彈也不會去慌亂,因為我有歌唱的力量!昂昂~,因為我愛吃羊!”那聲音依舊持續不斷地唱著,對所有人的耳膜進行慘無人道的轟炸。


    瓦倫丁甚至已經開始覺得這家夥的唱功比之前要好上一些,他也不確定到底是自己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而在地表正玩得開心的三人突然接收到了波波耶娃的消息:“一則聯邦海軍的通訊被強製建立,是否轉接?”項天明一愣,看著已經高興得又唱又跳的李斯特說:“什麽,聯係上他們了?接,快轉接!”


    但令他沒想的是,對麵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求求你們,別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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