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心可能在裝裱的時候被人揭過,你看這裏和這裏,還殘留著一些不明顯但是肯定並非汙損的墨跡筆觸,好像是畫了塊石頭。”項天明指著畫心一角一處不明顯的地方說道。


    “揭過?什麽意思?”年輕夥計疑惑道。項天明下意識拍拍腦袋解釋道:“古董買賣,早已有之。有些商人或者工匠會把一張畫一層層剝開,厲害的人能用一張畫揭出三張,利潤就多了幾倍,也因此會帶來好幾幅一摸一樣畫作的問題。”


    此外迎首這裏除了題跋還有曆代收藏者的印章,最不要臉的當屬這個蓋在畫麵中間的,印的是‘乾隆禦玩’,也就是乾隆敢這麽幹。”


    年輕夥計一臉驚愕,老大爺則是半信半疑地在項天明指的地方看了又看,畫麵上的確是正如他所說。“所以,你覺得這真是舊地球時代的東西?”抬起頭來,老大爺語氣已經變得緩和了許多。項天明沒直接回答,因為周圍的目光,特別是白衣女的方向,特別熾熱,特別讓人難受。


    “這玩意兒畫的不錯,裝裱認真,還有乾隆認證過的印章,就藝術性來說不算低。不過嘛,我記得清代皇宮古籍及書畫目錄裏沒有提到這玩意來著。加上時間的確是很久遠,保存狀態又太好了一點……”項天明慢慢分析道,他不知道的是原本重新燃起希望的女子每聽到他說一處問題,臉色就越難看一分,而老大爺和年輕夥計則是喜上眉梢。


    “所以?”李斯特也不免緊張地問道。


    “總的來說,我主張這是舊地球二十五世紀的一張仿古水墨山水卷軸畫。也就是說,大概六百多年。”項天明微笑著看向呆若木雞的老大爺說道。


    “六百多年?”人群中有人發出驚歎道,但更多的是懷疑和疑惑。


    項天明強忍著自己怪癖的發作看了眼那女子說:“僅僅從構圖,內容和題跋印章分析了一部分,老實說的確是有些武斷了,關鍵的證據是在這兩處。”項天明忍著手臂運動牽扯到傷口的痛,指向畫上一處山石上的墨點。在場所有人都恨不得伸長了脖子去看,鑒寶的老大爺也俯身觀察,隨後咦了一聲。


    “師傅,咋啦?”年輕夥計突然換了一副口音問道。“有隻斷掉的小蟲子。”老大爺摸摸自己花白的的山羊胡子麵色凝重道。“這能說明什麽?”小a疑惑道。


    “說明這墨水不是當今工業化生產的墨,而是手工製作,摻雜了大量動物膠和植物膠。並且年份相當古老,這樣的墨塊才會吸引蟲子。”老大爺緩緩解釋道,圍觀者們又是一陣驚歎和喧鬧。


    “最後,我不知道您老人家有沒有注意到,在這個地方的字有些奇怪。”項天明微笑著指向拖尾空白處的一列題字,看上去和通用語書寫體差不多,但是每個字又多了很多不明所以的偏旁。


    “這是舊地球人使用過的火星文,可惜失傳已久,無法解讀。”老大爺苦著臉說道。項天明聽到此話嘿嘿一笑,靠近了小聲解釋道:“其實火星文就是舊地球東方文字的變體,這句話寫的是‘弍47匛姩熷扵嚠懷惪,琞笙財銪檤’,意思是2479年贈予劉懷德,望生財有道。”


    “到底寫的什麽?又鬼鬼祟祟作甚!”白衣女聽不見項天明的話,看見他又和夥計,老大爺靠得近,不禁焦急地問道。項天明扭頭問:“你家祖上,2479年的時候是可有哪位先輩在世,且有畫家朋友?”


    白衣女濃眉大眼,剛才已經擼起袖子肌肉爆起,眼見著是準備動手了,這一問卻把她問懵了。“劉懷德,我隻知道他當時開了一家藝術博物館,他有什麽朋友我真不知道了。”白衣女皺著眉回道。


    “正是!”項天明鬆了一口氣微笑著看向老大爺,後者老臉一紅悲歎道:“老啦,小友真是羞煞我也!”圍觀群眾也終於看出點味來,好像是這弱不禁風的男子真看出了門道。


    “你,你你你是說,這畫是那個時候的!”白衣女一下子反應過來,驚喜地問道。“師父,這,這可怎麽辦?”年輕夥計臉紅羞紅了,忙向自己師傅討要對策。後者站起身來瞪了他徒弟一眼,隨即看向白衣女說:“你隨我來,小友不妨也一道跟上。”說罷,老大爺沒管窘迫的徒弟,徑自走回了店內。


    “走吧,咱們接著瞧瞧這熱鬧。”項天明興奮勁兒上來,已經完全不需要人扶,齜牙咧嘴地忍著痛往店內走,同時向身後的小a和李斯特招呼道。


    這家名為星寶軒的古董行店麵不大,但是布置得還算有些品味。沒有到處顯擺自己的收藏,而是簡單用紅木家具和一些綠植布置了店麵,屋內正中心還有個精心布置的小水池,假山石和幾條小魚相映成趣。


    等項天明慢慢走進來的時候,那白衣女已經捧著盒子坐在老大爺對麵了。“這卷軸畫,你願多少價格出手?”老大爺坐在櫃台後麵問道。此時年輕夥計才從人群中脫身,走進裏間端了幾碗茶來分給店內所有人。


    小a和李斯特覺得沒什麽意思,光顧著去逗水池裏的魚去了。


    “您請坐!”夥計搬來一把椅子給項天明說道。“謝謝。”項天明回道,隨後也不客氣直接坐下。


    “一……四十萬?”白衣女縱然性格潑辣豪爽,但是此時也不免心裏打鼓。這個時代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多少錢,敢一口叫四十萬已經是大部人的心理極限了。


    “嘿嘿,那你可就虧了。”老大爺怪笑一聲說道。“小友,你怎麽看?”老大爺又看向項天明。“還不知道您如何稱呼?”項天明好奇道。


    “叫我明山就行,這是我笨徒弟明丘。你覺得四十萬如何?”自稱明山的老大爺耐心回複道,明丘倒是對著項天明尬笑。


    “這方麵我的確不了解。不過最近聯邦和財團邊境很緊張,應該不少人把投資方向轉向工業,估計古董市場行情有些下降。我倒是更好奇僅憑我一番話,您就改變了主意嗎?”項天明反問道。


    明山老人靠在椅背上自顧自地喝了一口茶水,沒有在意對麵白衣女的凶惡眼神,隨後說:“第一,你分析得還算有道理,這畫,我不得不承認走了眼。第二,這位小妹妹從麵相來看顯然是長期行善積德,我不能幹看著不管。第三,這也算是買來給我自己提個醒,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項天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您過獎了,我也是道聽途說而已。”明山老人卻一下子吹胡子瞪眼說:“道聽途說?我又不是傻子,這個時代你去哪兒道聽途說?”項天明一時語塞。


    “這樣好了,七十萬!我也不能再多給了,畢竟生財有道,普通人乍富也不一定是好事,小妹妹你看如何?”明山老人笑眯眯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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