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巴營地已經完全被改變了模樣,黃沙大地被紅色和黑色點染成一張詭異的畫卷,到處都是碎肉,金屬碎片還有殷紅的液體。周圍靜悄悄的,沒有風聲,槍聲和哀嚎聲,甚至可以說安靜得有些過分。


    “洞口附近似乎有東西,需要複飛。”李斯特戴著全息頭盔提醒道。項天明加速飛出營地的範圍,隨後再次掉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地上通往地下基地的那個洞口處伸出來一麵白旗,正搖晃著,看樣子是有人想投降。


    “看不清人,不知道是魯巴人還是入侵者。”李斯特有些拿不準,下意識偏頭去看項天明的表情,卻隨即意識到自己還戴著全息頭盔。


    “我們再盤旋幾圈,確認沒有危險後停船。”項天明一邊說一邊操控著飛船升高,在營地附近偵察起來。最開始被李斯特擊落地球形飛船殘骸靜靜躺在一個沙坑當中,身後是一道明顯的衝擊痕跡,不過看樣子很快就要被滾落下來的黃沙給掩埋住。


    飛船主體已經變形,遠遠看去像個癟了的銀器。從其破口處能看到內部的火光,視線再往右邊移一點,似乎有個人形趴倒在地上,身上還附著著火焰,雖然沒什麽動靜,但李斯特還是送了它幾發機炮。


    盤旋了幾圈,確認再無更多的敵人後,項天明這才減速,開始尋找可供飛船降落的地方。眼見著洞口處白旗搖晃的幅度和頻率都在下降,估摸著是揮舞白旗的人體力不支,搖不動了。在降落之前,項天明想了想,給小a發去通訊請求。


    “小a,能聽到嗎?”項天明冷著臉問道。飛船在反重力裝置的幫助下緩緩下落,李斯特和項天明支著耳朵等著,但通訊裏隻有雜音,聽得人心煩意亂。


    兩人的身體突然向上彈了一下,感受到震動,他們才知道飛船已經平穩降落了。李斯特摘下頭盔,稀疏的頭發已經盡數打濕,貼在頭皮上軟趴趴的,聞起來有股明顯的頭油臭味。“我去吧,你來操控武器。”李斯特說著就要起身,卻被項天明用手攔住。李斯特愣了一下,分明從項天明的眼中看到了無盡的怒火,他知道有人要倒黴了。


    “如果出事,開火,別管我。”這是項天明對李斯特的囑咐,隨後他走出駕駛室,砰得一聲打開艙門,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雙腳觸地,項天明整個人向下一沉,隨後直起身來,不遠處剛好有一把不知道從哪裏飛過來的手槍,項天明笑笑,把它撿了起來,裏麵還有十來發子彈,他滿意地把槍拿在手裏,打開保險。


    項天明總是在想,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為什麽總有人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很好玩嗎?他總是這樣問自己。


    飛船降落點離伸出白旗的洞口並不遠,大概二三十米的樣子。項天明還記得當時自己一行人被魯巴人簇擁著走到這裏,有些孩子的大眼睛忽閃忽閃,躲在大人身後探出半個腦袋來看他們。


    項天明一腳踩在沙地上,血液滲進沙裏,凝固後結成塊塊,踩上去感覺很不一樣。項天明注意到有個魯巴人下半身被埋在沙裏,被棕褐色布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臉上,隻露出兩隻白底紫瞳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項天明,瞳孔已經收縮了。


    項天明右手拿槍,左手抹了把臉,卻不想槍上的血也隨之被塗抹到臉上,黏糊糊的,項天明如此想到。


    幾十米的距離很快就走完,項天明已經看清是個胡子拉碴的黑衣中年人舉著白旗在晃動,他也注意到了自己。


    “出來。”項天明在洞口五米處站定,拿著槍指了指一旁的空地,示意這家夥出來。這人丟掉白旗,舉起雙手,慢慢地從藏身的洞口走了出來。


    “放我一馬,隻要不殺我,怎樣都行。”這家夥低著頭快速說道,似乎生怕項天明一槍把他崩掉,他的注意力並不完全在項天明身上,因為他看見白星號機腹下方的機炮炮口仍然有在轉動,這說明機炮一直處於預熱狀態,隨時可以開火。


    “就你一個?”項天明有點無聊地問了一句,隨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那人下意識看了一眼洞口,又偏過頭來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噢,那就是還有。滾出來!”項天明一聲怒吼,把槍對準了洞口,卻遲遲沒有人現身。項天明看了一眼舉手投降的那家夥,“你快出來吧你,不然都得死!”那家夥心領神會,對著洞口勸說道。


    似乎是預感到這一劫逃不過,沒過多久,有個顫顫巍巍的身影從底下走上來,“是你呀。”項天明皮笑肉不笑,拿槍指著愁眉苦臉的帕裏斯。


    “我是,被逼的,是他們逼我,我,什麽都沒幹。”老家夥年紀大了,爬了幾步樓梯喘得不行,說話有點上不來氣。


    “嘖嘖,你要我怎麽說呢?真巧,是不是。沒想到我把飛船開回來了是不是?不過我也沒想到,會有你啊,祭司大人。”項天明搖晃著槍口,被對著的兩人舉著手,不敢反駁。


    “來來來,你也做下自我介紹。”項天明對著中年人說道。“我是雇傭兵艾格隆,薛西斯雇我來執行任務。”自稱艾格隆的中年人很快說道。


    “薛西斯?人呢?”項天明又問道。“可能死了?他是飛船駕駛員。兄弟,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不知道為啥要來這裏,我把錢都給你……”這人越說越激動,竟然跪了下來,手上就要去抱項天明的腿。


    兩聲槍響過後,艾格隆抱著自己的右手躺在地上慘叫起來。“殺人很好玩嗎?我問你們,嗯?”項天明冷笑道。


    “是財團,你們離開以後財團下命令要我配合他們殺掉所有人……我本來真的隻是想請你們幫幫忙。”帕裏斯嚇壞了,渾身抖個不停。“幫幫忙?那是誰往飛船反應爐裏塞沙子和破布,是誰在飛船附近挖坑?”項天明追問道。


    “……對不起,我沒辦法,財團說你們一定不能離開這裏。不然要我的小命,我實在沒辦法呀。”帕裏斯看著地上疼得滾來滾去的艾格隆,生怕自己也迎來如此命運。


    “所以,你還是下了殺人的命令咯?”項天明眼睛盯著帕裏斯,似乎要將他的靈魂看透。“這顆星球就是個監獄,不是去地麵站點,就是被送到魯巴部落,沒人能逃出去。我實在是不敢違抗他們啊!”帕裏斯辯解道。


    “那他們有沒有說為什麽要這麽做?”項天明舉著槍對準了帕裏斯,手指放在扳機圈上。帕裏斯突然顫抖著閉上了眼,仿佛認命般不說話了,在風中,他好像一塊枯木製成的雕塑。


    “行吧。”項天明一槍打在帕裏斯的頭上,等到老頭倒在地上,又補了一槍在胸口。“你呢?你知道嗎?”項天明轉頭看向地上的艾格隆,此時的項天明,滿臉鮮血,表情冷酷,看得艾格隆心髒直跳。


    項天明注意到艾格隆麵色變換,最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開口道:“我不敢說,我說了一樣是死,還會牽連我的家人,你要麽放我走,要麽……開槍吧。”項天明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踢在對方臉上,又是一腳,艾格隆吐出一口血來,嘴皮顫抖著好像想要說什麽。


    項天明俯下身去,拍拍艾格隆的臉說道:“算了,你也別說了,沒興趣聽。你知道嗎,我突然有點明白了,的確很好玩。”緊接著是數聲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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