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誰是小六子”


    何躍漫不經心問道。


    “師兄,小六子就是以前幫你打理過靈田的那個三把劍,挑大糞的”


    何躍看著四百虎賁之士,沉浸在壯烈的情懷中,漫不經心道:“一個挑大糞的話,誰信?就算蕭炎知道是我找人幹的,那又怎樣”


    徐明遠穩妥道:“師兄,還是把那幾個人先送出去吧,眼下國戰要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躍輕蔑一笑:“君子盟已經被我們打散了,蕭炎的那支隊伍,區區七八個精英弟子,七君子就是七個廢柴,剩下的都是一些烏合之眾,我有什麽好怕的!我還巴不得他來鬧事呢”


    何躍說罷,忽然間覺得喧鬧的廣場變得安靜了下來,愕然之際,一股暴虐的殺氣撲麵而來,接著他就看到了蕭炎。


    何躍的心裏一直有個疑問,蕭炎怎麽看也就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雖說臉上的輪廓已經棱角分明,但依舊殘留著大男孩的稚氣。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生死台,在三河城,在蒼龍城,殺伐果斷,擊殺了一個又一個的強手,比起他的戰鬥力,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強大的意誌力。


    他是怎麽做到的?幾年前的何躍也曾是享譽聯邦的戰鬥天才,也曾是萬人仰視的少年英雄,興許正是因為這份自信和定力,讓他對蕭炎始終保持著一份好奇,也正是因為這份好奇,他並不覺得蕭炎有多可怕。


    所以當蕭炎暴虐的殺氣將他淹沒的時候,他的臉色絲毫沒有變,甚至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


    蕭炎目光陰冷,神情木然,帶領著七君子和四百戰將,浩浩蕩蕩,來到了生死台的廣場前。


    蕭炎走到何躍的麵前,開門見山道:“交出你的人。咱們相安無事。”


    何躍皺眉,忽然茫然道:“蕭炎,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你不用聽懂,你聽清楚就好了,如果明天還沒交出人,我會殺光你們四百人。你不用懷疑,殺人有很多辦法的。包括你在內”


    蕭炎盯著何躍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何躍身後的四百戰將,心裏冒出一股寒氣,驚怒地瞪著蕭炎,但看到七君子們都是一副殺機淩然的樣子,他們紛紛靜默了下來。


    何躍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冷笑道:“好啊,不要以為你會殺人,我也會”


    何躍話音剛落,就聽得噗嗤一聲,他的身旁,副帥徐明遠的喉嚨上忽然綻裂開一個血洞,鮮血瘋狂的噴泄而出,緊接著屍體怦然倒地。


    “你敢嗎”蕭炎的肩膀挺立起來,雙眸跳動著幽幽之火,陡然一聲怒喝你敢嗎全場一片死寂。


    溫熱的血點子飛濺在何躍的臉上,何躍渾然未覺,他看著蕭炎眼中的幽幽之火,一股深邃到骨髓的冷漠,油然而生。


    第一次,他的心裏滋生出一絲恐懼。七君子,四百君子盟戰將,怒目圓睜,攥緊了腰間的劍柄,隻等蕭炎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拔劍。


    他不敢,何躍的腮幫子顫抖著,臉色發青。艱難地將眼神移開,看著死去的徐明遠的屍體,怒聲道:“蕭炎,你太放肆了”


    “我放肆”蕭炎雙目怒赤,森然道,“是他帶著人砸了我君子穀的墓碑,砸破了底下了骨灰壇,還將屎尿潑灑在死者的墓地上,何躍,如果他能活一百次,我就殺他一百零一次”


    何躍的戰士營中,十幾個徐明遠的幫凶嚇得臉色入土,雙腿都哆嗦了起來,但他們不敢亂動,甚至不敢抬起頭來,蕭炎動真格了,他連後山弟子徐明遠都敢殺,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小嘍囉。


    所有人都在祈禱著,營帥大人千萬別把他們交出去啊。


    “你有什麽證據”


    不知不覺間,何躍已經完全被蕭炎的氣勢所壓倒,硬著頭皮大聲問道。


    蕭炎仰天長笑:“何躍,我說過,我不需要證據,交出人,或者準備死,你現在就給我答複”


    鏗


    七君子和四百君子盟戰士,同時拔劍。何躍陡然色變,迅速提升著體內能量,他身後的四百人慌亂地後退了幾步,也紛紛手忙腳亂地抽出兵器,心驚膽戰地和君子營對峙著。


    馬如風和賀遠亭幾人一直都在看熱鬧,當兩人感應到君子營那一方的淩厲殺氣時,不禁吃了一驚。


    馬如風萬萬沒想到,昨日還好像小醜一般跑步拉練的一群烏合之眾,在同仇敵愾之下,竟然能釋放出如此強大的殺氣。


    他的心裏終於對蕭炎收起了最後一絲輕視之心,已然將蕭炎當做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來看待了。


    心中一動,馬如風大步走上前,站立在兩大陣營的中央,朗聲道:“你們若是在這裏私鬥,傷及無辜怎麽辦,要是真想打,那就換個地方,擺開陣勢,堂堂正正地打一場,也算是練兵了不是”


    何躍感激地看了一眼馬如風,知道馬如風是在幫自己。兩軍對陣,氣勢很重要,如今蕭炎先聲奪人,君子營氣勢壓倒一切,而自己這一方卻完全泄了氣,而且他的四百戰將是需要戰場縱深拉開陣型的,亂戰恐怕不是蕭炎和七君子他們的對手。


    心思如電,何躍看著蕭炎,大聲道:“蕭炎,如風兄長說的沒錯,既然是我們兩營的恩怨,那就我們兩營之間來了結吧”


    “可以。”


    “三日後,鎮北小河穀,我們不死不休”


    何躍陡然高喝,他手下的那些人也知道沒法善了了,同時舉劍高呼道,“不死不休”


    “如你所願,不死不休”


    蕭炎冷冷吐出幾個字,轉身大步離去。直到蕭炎走了很久,何躍才從重壓之下完全清醒過來,羞怒萬分,當看到地上的徐明遠的屍體時,更是心如刀絞。


    他痛恨自己,這些年的潛心修煉,已經磨掉了他的血性,磨滅了他的殺氣,從剛才蕭炎一出現,他就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意誌。


    何躍看著四百麵色如土的戰將,心中悲歎,三天的時間,我能把這群綿羊調教成虎狼之師嗎?


    何躍同樣的問題,也盤旋在馬如風等幾大營帥的腦海中,剛才君子營的那一幕,深深震撼了他們。


    在戰場上,戰將們需要的是真勇氣,真氣勢,而不是隻為吸引他人眼球的表演,就算你把全身的肌肉擦得油亮光滑,可一看到血就兩腿發軟,那還是一個廢柴。


    都說主將是軍隊的靈魂,主將的氣質就是部隊的氣質,無疑,蕭炎和他的君子營做到了。


    柳雲煙又犯花癡了,心神激蕩,怔怔看著蕭炎帶著大軍離開,甚至還忍不住跟了上去,直到她猛省過來,自己是一營之主的時候,才悻悻地停下腳步。


    柳雲煙不害怕上戰場,因為她的戰場已經都安排好了,駐地安排好了,軍功安排好了,甚至連各種突發事件,家族都幫她安排好了。


    她以前對家族無微不至的照顧很是受用,可現在,她的心裏有了一絲厭倦,她渴望蕭炎為她拔劍,或者,她為蕭炎拔劍。


    鎮子外,君子營在崔大猛的帶領下,漫長的越野拉練又展開了,蕭炎獨自一人回到君子穀,親手修複被損壞的墓地。


    他親自挑選了一個好地方,把以前的骨灰壇換掉,換上新的壇子,一個一個埋在大坑裏,整整齊齊碼放好,然後用一塊石板蓋在壇子上麵。


    墓碑也要換成基座的那種,蕭炎不希望他走後,同樣的事件再次上演,所以盡可能把這個墓碑做得更加低調一點。


    不知何時,冷青尋出現在蕭炎的身後,靜靜看著蕭炎在那裏平土,刻字,眼中充滿了欣慰。


    等蕭炎都忙完了,冷青尋才輕輕咳嗽了一聲。


    “弟子見過師父”


    蕭炎拍打一下身上的塵土,急忙走上前行禮。


    原本他心裏有些忐忑,畢竟自己誅殺了一個後山弟子,麻煩有點大。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冷青尋微笑道:“蕭炎,你總算做了一件為師和掌門都不反對的事”


    蕭炎愕然,師父不反對那是應該的,可掌門和長老們不反對,這就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


    “蕭炎,宗門道統的勢力雖然保守,甚至嚴酷,但他們也最注重傳承。為古人寄托一份哀思,為逝者奉上一份哀榮,這便是傳承的一部分,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毀墓潑糞這種惡行,已經逾越了道德的底線,縱然徐明榮有百般借口,你不殺他,萬劍閣也會將他正法”


    蕭炎心中一顫,忽然回想起自己在古浪山莊的經曆。


    隱約間明白了一些什麽。“師父,您的傷好些了嗎”蕭炎有些不安問道。


    師父的傷雖說是在清繳淩波蕩的時候留下的,但為了救自己,不惜帶傷千裏跋涉趕回萬劍閣,所以蕭炎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冷青尋搖搖頭,表示無妨,忽然好奇問道:“何躍可以說是戰術大師。精通於戰隊,為師很好奇,你會用什麽辦法擊敗他的戰將營”


    蕭炎認真道:“弟子想過了,直接碾壓過去就是了”


    聽著徒弟霸道的回答,冷青尋不禁朗聲長笑,嘉許點點頭,飄然離去。


    蕭炎恭送師父離去,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師父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放手去幹吧!


    入夜,等七君子和司徒都回到了君子穀,蕭炎召集眾人,將考慮好的計劃和眾人溝通了一遍,又讓司徒細劃了一下,當晚眾人便分頭行動起來。


    與此同時,何躍也在為三天後的對決做準備。水靈峰,峰頂的一個別院中,何躍,馬如風,賀遠亭,還有兩位後山弟子中的老大哥,圍繞著一個巨大的沙盤,正在熱烈討論著蕭炎可能采取的戰術。


    這個沙盤是馬如風臨時製作的,雖然時間緊迫,但精度還是很高的,每每看到眾人在沙盤上指指點點,馬如風心裏就忍不住一陣得意。


    這就是底蘊,這就是實力,我少年軍神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若在以往,以何躍的驕傲,根本不會向接受外人的幫助,但此刻他顧不了那麽多了,現在可不是要麵子的時候,他要為自己手下的四百條性命負責。


    敵我雙方,所有的籌碼都在台麵上,一目了然。他這一方,雖說死了一個靈露境第二重的徐明榮,但整體實力依舊占據上風。


    何躍自身有靈露境第三重的實力,另外一個領隊李明華有靈露境第二重的實力,其次是營隊裏的三十二位精英弟子,修為最高的在蘊靈境第四重,再其次,就是罡武境的白衣弟子了。


    而且何躍在篩選這四百人的時候,在每個職業上都保留了足夠的人數,比如刺客有一百人,武士有二百七十人,木屬性的醫師有三十人。


    按照他的構想,這四百人完全可以架構出五人戰隊的陣型,對敵人形成強力壓製,即便是對付修行界的高手,他們也不至於亂了手腳。


    再看蕭炎的君子營,除了蕭強是靈露境第一重,一枝獨秀之外,剩下的人裏麵,最強的也不過是司徒,修為在蘊靈境第三重。


    至於七君子,那不過是個噱頭,最強的崔大猛也不過才蘊靈境第二重,不堪一擊。


    君子營中還有八位精英弟子,其中五人都是司徒的小師弟,木屬性的戰鬥力又能強到哪裏去?再剩下的人,兩把劍三把劍都有,根本就是一鍋大雜燴。


    按道理,雙方實力的對比如此懸殊,何躍應該有必勝的信心才是,可讓他感到羞惱的是,道理是這個道理,偏偏他還是害怕了。


    馬如風和賀遠亭他們之所以幫他,估計也是有些忌憚蕭炎,想借著自己和蕭炎火拚的機會,觀察一下君子營吧。


    蒼龍城的品鑒盛會,蕭炎搶盡了所有人的風頭,甚至讓天元十絕黯然失色,這一次聯邦戰爭爆發,沒有人希望再被蕭炎給搶了風頭,尤其是少年軍神馬如風。


    從這一點上來說,蕭炎是他們共同的敵人能打敗蕭炎,本身就是榮耀的象征,還有一點很重要,如果他們弄死了蕭炎,就算是高傲如三公主殿下,也會高看他們一眼吧。


    馬如風,賀遠亭,何躍,他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共同的目的走到了一起。三日後的一戰,是大戰前最佳的熱身方式,也是他們展現才華、收獲人心的最佳舞台,隻要能打敗蕭炎,殺了蕭炎,世界就是屬於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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