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屠夫,典型的先敬羅衣後敬人,看到林瑞推個自行車,態度立馬不一樣了。


    “行了,切半斤給他,剩下的我要了。”林瑞掂量著豬脖子骨,在上麵比劃了一下,大概是從中切開的樣子,這塊豬脖骨肉不少。


    又看了一下旁邊的倆豬蹄子,帶著一截小腿骨,這都是肉少難賣的地方;“這倆豬腳也幫我收拾了,都給我帶上,這個價格可不能比豬脖骨貴吧?”


    眼看最不好賣的地方都賣出去了,屠夫立馬笑了起來,:“不貴,小同誌都要了,給你算三毛錢一斤,不要票,對了,這兩塊大骨頭饒給你了。”


    屠夫收拾了一下,還有兩塊掀板骨,上麵肉都剃的蚊子站上麵都打滑,拿著也隻能熬湯添加個味道。


    林瑞點了點頭,道了聲謝,那屠夫連忙操起大砍刀,哐哐兩下子,把豬脖子骨給從中垛斷,其中一小塊用草繩一係,也不稱了直接遞給了那位中年漢子。


    “謝謝,謝謝小同誌,您真是好人,你們倆都是好人。”那個漢子連忙把手裏的分票子遞給了屠夫,接過來豬脖子骨連聲的道謝。他知道,如果不是這位小同誌跟他合夥買下這塊豬脖子骨,自己估計不一定能買的到。


    林瑞不是濫好人,但是,剛才那個中年人的一句話則策動了他心中那塊柔軟的地方,這個中年人就算窮的隻剩下兩毛錢,也願意拿來買肉給他妻子補一補身子,這是個有情的人,值得林瑞幫他,再說了,林瑞原本打算今天也要買肉的,要不然也不會超這邊來了。


    “叔,你不用謝我,這肉是你花錢買的,跟我有啥關係?我正不想要這麽多呢。”林瑞擺了擺手,並不準備領這個情。


    話雖如此,這中年人知道自己今天占了便宜,就掂量了一下手裏的骨頭,屠夫給剁掉的重量也超過了半斤,屠夫連忙對著倆人又是一通感謝,這才提著骨頭高興的離開了。


    今天也就是來的巧,才遇到豬腳,前幾次林瑞就想買了,卻怕無法說明哪裏來的錢。前幾回路過肉攤子的時候,他不由的想起了上一世最喜歡吃的鹵豬腳,直饞的流口水,最終都不敢下手,他隻能遺憾的離開。


    這次他已經想好說辭。


    林瑞讓屠夫把豬脖子骨剁開成小塊,豬腳,小腿都斬斷成小塊,在剛才盛糧食的竹籃裏放張草紙,把骨頭往上麵放,林瑞直接掛在車把上。


    “小同誌,豬脖子骨也算三毛吧,老朱我算賬不咋滴,三毛四毛的一起算容易搞亂,總共四斤三兩,你給四斤的錢,給一塊二得了。”屠夫唰的一下把砍刀釘在砧板上,這豬骨頭的賬是脫口而出,一點也不像是賬頭子拎不清的人。


    能省錢當然高興了,林瑞從口袋裏掏出來一把錢,有零有整,數好了遞給這位朱屠夫,連忙笑著說到:“怪不得顧書記跟王哥都說咱們向陽公社賣肉的老朱是個好同誌,給,一塊二毛錢剛好,你數一數數目對不對。”


    現在四斤多的東西,才這些錢,林瑞記得在後世,這些東西要貴一百倍。林瑞不得不感慨這個時代的物價。


    “啊,小同誌認識顧書記?”朱屠夫驚呼一聲,顧書記,可是整個公社的一把手,這位小同誌居然跟顧書記認識,怪不得能騎上自行車。


    林瑞點了點頭,回了一句:“是的啊,今天顧書記剛好去縣裏開秋季公糧工作會議去了,趕了個空,正準備回去呢。”


    “原來顧書記是去開會去了,我早上擺攤的時候剛好看到顧書記騎著自行車出去了。小同誌,來來,我這裏還有兩塊今天早上剛做好的豬血豆腐送給你嚐嚐。”朱屠夫這下子確認無疑了,一般人誰知道顧書記去幹啥去了。


    朱屠夫說著,連忙從攤位下的一個木盆裏,拿出來兩塊血豆腐直接塞進林瑞的竹籃子裏。


    豬血不值錢,這年月基本沒有豬血賣,都是在屠宰的時候直接被屠子給留下來。


    就算這樣,也不是一般人能摸到的東西,之所以帶來一些,就是朱屠夫準備用來做人情的,送給那些有錢有勢的,誰還不得惦記著他朱屠夫的好?


    林瑞連忙對朱屠夫感謝,從口袋裏掏出來一把紅寶石一樣的棗子放在了攤子上。禮尚往來,林瑞這點還是知道的。


    人家屠夫看中的是自己的自行車,還有自己背後站著的顧書記。


    要是沒有背後的自行車,真要自己走過來,憑借著一身破爛的衣服,腳上踩著的草鞋。這屠夫對待自己的態度,估計比剛才那個中年人也好不了多少。


    至於多繞兩塊掀板子骨,還有兩塊豬血,想都不要想了。


    馬上進入冬季了,以後說不得要跟他打交道,林瑞覺得關係都是處出來的,交好了賣肉的屠夫,總不會錯的。


    “哎呦,這棗子,真好看,紅的跟火一樣,老哥我可謝謝你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紅,這麽大的棗子呢。”屠夫一臉的高興,拿起一個高興的說著。


    “朱大哥要是喜歡,下次來公社我在給你帶點,我家裏有一棵老棗樹,樹上還有點沒打下來。”


    “那感情好,老哥我還真好這口脆棗,小兄弟慢走啊。”屠夫拿起一顆棗子,哢嚓一口咬下去,真脆真甜,朱屠夫眼睛一亮,原本還不在意,以為就是個棗子,小孩子吃著甜嘴的零嘴罷了,誰還缺這一口吃的呢。


    可這一口咬下去,頓時感覺不一樣了,連忙把台子上的這把棗子收攏在一起,又捏起一個扔進嘴裏,剩下的連忙裝進口袋裏,嘴裏嘿嘿的笑著:“隔壁的老王媳婦,就好這一口,不知道老王回沒回來,要是沒回來,剛好給他媳婦送過去嚐嚐,嘿嘿......”


    暫且不提一把棗子給朱屠夫帶來的好事。


    林瑞騎著自行車趕回後林隊的時候,剛好趕上吃午飯。三合麵餅子,配上豬肉沫子熬的一點油腥味兒,裏麵放了幾根粉條,更多的則是各種野菜,以及紅薯葉子菜。


    三合麵餅子,裏麵摻的棒子麵,這個棒子麵可不是隻是棒子粒子麵。


    也不知道隊裏那個大聰明想了個辦法,直接把棒子中間的芯子給曬幹,砸碎,然後在鍋裏烘焙之後,跟玉米粒子一起放石磨上磨成粉,這樣棒子芯子就不用丟了。


    不過,吃到嘴裏那個味道,真,辣嗓子。


    為了節省糧食,生產隊裏的人已經想盡了各種辦法,據說隊裏已經決定棉籽榨油後不再給牲口吃了,到時候直接當糧食給吃了。


    林瑞看著旁邊的社員,每人端著一大碗,在那邊呼啦呼啦的吃的香噴噴的,喇嗓子的麵餅子三兩口吃下去,這巴掌大的餅子一指厚,一個壯漢至少幹三個。


    總的一句話,社員裏肚子裏沒有油水,不抗餓。


    林瑞剛走到食堂,就聽著裏麵嚷嚷一片,往裏麵一看,卻見不少人捂著鼻子一臉嫌棄的樣子,正跟老宅的人以及林根才兩家人吵成一團。


    聽了幾句林瑞便明白了,這兩家人,上午的時候還是去掏糞去了,這會兒正帶著一身大糞坑的餿臭味兒打飯呢,這會兒已經擴散的滿大食堂裏都是餿臭味。


    滿食堂的人都在嚷嚷著讓他們出去吃,林根才,林根生兩家人咋受過這樣的氣。直接在食堂裏跟大家夥吵了起來,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都跟他們兩家人爭吵,再說幾句馬上就要動手了。


    這個時候林有才才出來製止了大家,直接讓兩家人把桌子搬到食堂門口去吃飯。兩家人眼看著提著拳頭就要對他們圍毆的社員,隻能把這口惡氣憋在心裏,也不搬桌子了。


    兩家人打好了菜,拿好了餅子,直接蹲在門口吃了起來。這一次倒是沒有人給他們爭前排了,先讓他們兩家人打好飯,恭送他們去外麵吃,把這臭味的源頭帶出去。


    不然,他們兩家人要是混在隊伍裏打飯,周圍的人還真吃不下去了。


    林瑞看到這一幕,不由的嘿嘿的樂了起來,照例帶著家人排在隊伍的最後麵。


    林瑞吃了一大碗飯菜,啃了倆餅子就飽了。這是因為林瑞零嘴沒斷過,不然的話,他也要跟林豐他們這些壯小夥一樣,兩大碗菜,三個餅子還嫌吃不好。


    林瑞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湊到了應月娥耳邊小聲的說到:“娘,我今天去公社了,前段時間幫公社裏幹活,搞的東西終於出成果了。今天顧書記特別高興,就獎勵了我一些錢,我順道在公社裏買了一些東西回來。”


    應月娥聽到兒子的話,馬上一頓,三兩口把嘴裏的飯吞了下去,急忙說到:“兒子,這是真的?獎勵給你多少錢?你可別胡亂買什麽東西,咱們還欠著人家張醫生一塊錢的藥錢呢,那是救命的錢,可不能不還人家。”


    林瑞嘿嘿一笑,隨後拍了拍口袋,小聲的說到:“娘你放心,我心裏有數,等會回家你就知道了。”


    應月娥見狀鬆了一口氣,這次直接加快了吃飯的速度,邊吃邊說到:“我知道小瑞長大了,不會亂花錢的,走,娘吃完了,咱們回家去。”


    應月娥幾口吃完飯,拉著林瑞就要走。


    那邊早都支棱著耳朵聽的林小平也不落後,急忙的把碗裏最後一口菜湯子倒進嘴裏,連忙說到:“娘,二哥,你們等等我,我也吃好了。”


    他知道林瑞經常給他帶好吃的,看娘跟二哥神秘的樣子,這次也一定帶來了好吃的。


    林瑞嘿嘿一笑,一把抓起林小平,跟著急匆匆的應月娥一起回家,在走到大食堂門口的時候,剛好看到一老宅的人跟林根才兩家人,一個蹲在大門左邊,一個蹲在大門右邊吃飯,渴望是涇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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