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窪大隊下轄六個生產隊,毛河南邊四個,毛河北麵兩個,林窪隊部就在林窪生產隊,林窪生產隊跟候廟生產隊就在毛河北岸。


    毛河南岸的四個生產隊靠近河堤用了毛河水澆灌了一次,而在往南邊靠近南山那邊的,除了後林隊引下來了龍王潭的水,其他的三個生產隊隻能車水杯薪的從自家莊子裏打吃水井的水拉過來。


    所以就隻能把那點水小心點澆莊稼苗根邊碗口大的地方,暫時吊著莊稼苗的命而已,借此來等著老天爺降下救命的雨。


    “老天爺不下雨,十米深的大井都幹了,一天出不了幾桶水,有個屁用啊。”顧長民氣呼呼的指著老天爺大罵。


    顧長民罵完之後,又有些羨慕的說道:“還是你們後林隊啊,據說有能人幫你們引下了龍王潭的水把地都澆上了啊,我們隊裏咋沒有這樣的能人呢。”


    林雲生聽的哈哈大笑,一邊又對林瑞擠眉弄眼的,他很想說這個能人就是林瑞,可是卻又怕說出來,萬一林瑞被顧長民搶走了咋辦啊?


    當雪崩發生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當老天爺不下雨的時候,沒有一個地方的水還可以保持以往的充足。


    大旱天下,井裏水位下降屬於正常,就連他們莊上那兩口百年不曾幹過的吃水井,最近水位都下降的比較厲害。井口上架著的轆轤上的繩子都已經加長了兩次了。


    地裏新挖的井沒有水了也屬於正常。


    林雲生歎了一口氣,今年的幹旱已經可以預料到了,人家生產隊上都在加緊抗旱,自己隊上卻抽調大批的勞力去搞這些。


    如果林雲生生在新社會,一定會說:開局一個寶藏,可惜主人公是個狗帶!


    想起這裏,林雲生又氣的大罵林源這個狗日的就是禍害精,指不定要把他們後林隊帶到火坑裏去。


    林瑞坐在牛車上磕頭打盹的不時回應著一句。晃晃悠悠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林瑞,林瑞,醒醒,向陽公社供銷社到了,你小子不是要用雞蛋去換針線嗎?趕緊醒醒。”


    一晚上沒有休息,林瑞坐在晃悠悠的牛車上,頭上帶著一頂竹編的鬥笠遮擋了天空的烈陽,一路上就這麽坐著恍恍惚惚的睡著了。


    他揉了揉眼睛,才發覺牛車已經停下來了。


    ”你這孩子身體還是不行啊,我跟你也一樣一夜沒睡,照樣精神抖擻,你這一點精神小夥的樣子都沒有,小子,趁著林源這個龜孫在咱們隊裏管大食堂油水足,你要多吃點,趕緊把身體補上來,年輕人熬點夜咋能這麽瞌睡呢?“林雲生一邊叫醒林瑞,一邊對他諸多的嫌棄,又勸說他多補補。


    林瑞伸了個懶腰,這一路睡的精神上輕鬆了不少,便笑著對林雲生說道:“人家林專員可說了,咱們的大食堂建起來就進入新社會了,到時候咱們社員天天有肉吃,頓頓吃飽飯。我這身體,一定能養起來的。”


    林雲生瞥了一下林瑞一眼,滿是不屑的語氣說道:“那人就不是個東西,大隊裏就那些糧食,真以為就庫房裏那點東西無窮無盡啊,鑽進米團子裏的螞蟻就以為是個吃不盡米山了。還有林根才那個老東西,一把年齡活到狗身上去了,隊裏養的豬都比他看的明白,早晚有那個老東西後悔的時候。”


    “哈哈,原來咱隊裏還有你這個明白人呐,雲生叔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換針線去。”林瑞笑著跳下了車,朝著前麵人流量最多的一個地方走了過去。他弟兄倆身上的衣服破的地方太多了,應月娥讓林瑞換些針線回去給他們補一補,這年代穿破衣服沒人笑話,要是孩子的衣服破了不打補丁還露著肉,家裏的婦人要被人家笑話太懶的。


    前方是一棟灰色的平房,目測大概有四五間的樣子,大門開在中間,迎去的一麵牆刷了一層黃色的塗料。在大門左右邊是一個凸起的約一指高寬的梯形的方框,材質應該是用水泥鑲嵌在牆壁上,方框上麵刷著紅漆。綠底紅漆讓這個長框格外的顯眼


    在這左右兩邊的方框裏,各自寫著兩行很具有時代特色的紅色正楷大字,兩個萬歲(具體內容大家猜測,寫出來就會被河蟹掉。)


    門頭上寫著向陽公社供銷社幾個字,在往上麵的屋簷下門框最上方中間的位置,是一個鮮紅的立體五角星鑲嵌在牆體上,一看就是水泥雕琢的,照舊刷的紅漆,在五角星的左右兩邊分別是“發展經濟,保障供應”幾個大紅字。


    全向陽公社,其實每個大隊雖然都有一個代銷點,但是論東西最全的,還隻有公社裏這個供銷社最全。


    大隊裏的供銷社最多供應油鹽醬醋等生活用品。


    公社裏的供銷社不但可以賣東西,也負責收換社員們手裏的東西,當然了,如果有私下裏不準許交易的東西,比如糧食,你要是搞到供銷社來出售,說不會準要把你抓起來的,讓你解釋一下糧食的來源的。


    此時正有不少頭戴鬥笠,或者頭上頂著藍條毛巾的老農們,他們大都衣衫襤褸,很多人也是腳上踩著草鞋背著背簍,或者用毛巾抱著一些東西,小心翼翼的走進了供銷社。


    偶爾一個穿著藍色工裝的,或者白色襯衫的,中山裝的,這類人不是提扳手的工人老大哥,就是提鋼筆的領導幹部,他們都是讓天下農民羨慕的對象。


    林瑞提著一個小竹籃子,這是應月娥趁著清閑的時候用竹篾片編的。裏麵墊了一些稻草,上麵放了兩個雞蛋,這是家裏的那隻雞下的蛋。


    上級要求開大食堂,社員們養的雞鴨鵝之類的多餘的都被收到集體圈養去了,但是,每家每戶還可以留下雞不超過三隻,鴨不超過兩隻,鵝不超過兩隻,再多了那就是資本主義複辟,要被割資本主義尾巴的。


    林瑞家的兩隻雞就這樣被留了下來,當然,你要是不想養了送到集體裏去了,生產隊裏是舉手歡迎的,想來也沒有這樣傻的人。


    雞蛋這年頭是算葷菜的,如果逢年過節家裏來人來客了要是炒上一盤子雞蛋,那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好菜了。如果不是最近生產隊裏的夥食實在太好了,這些雞蛋他都留不住。


    家裏剩下的雞蛋應月娥留著準備找木匠給箍個木桶用呢。


    林瑞提著籃子往供銷社走去,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直小心的打聽著是否有人私下裏收購東西。因為他曆史老師曾經給他講過,無論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都會有特權的存在,而現在的供銷社,無疑就是一個滋生特權最大的地方。


    就比如現在林瑞眼前所見,在距離供銷社的不遠的一個小胡同口裏,就有一個身穿工人服飾的漢子,正在攔著一個人,看那二人的手勢私下裏比比劃劃的樣子,這二人明顯的是在做私下裏交易。


    林瑞心中一動,把右手悄無聲息的伸進籃子裏,兩個雞蛋被他收進了空間,接著,隻聽嘩啦啦一陣輕響,從他右手的旋渦裏就噴出了一竹藍的新鮮的花生來。


    林瑞裝模作樣的往那個人所在的地方靠近了一些,這麽一會兒那兩人應該是談妥了價格,那個身穿藍色工人服的人正在給另外頭戴鬥笠的老農點著錢,而另外一個人卻正蹲地上在他給往筐子裏倒騰雞蛋。


    不大一二會,二人交易完成,鬥笠老農迅速離場,這個中年工人眼睛四處巡視,一眼就看到了略帶憨厚樣子的林瑞。


    “小子,過來,過來,讓我看看你籃子裏是什麽?放心,我給你的價格比給供銷社的價格高。”不等林瑞主動上鉤,他就立馬對林瑞招著手。


    “你是誰?我娘說花生隻能賣給供銷社,不能賣給資本家的。”林瑞裝作很警惕的樣子,一下子把籃子裏的花生撇在身後麵。


    “花生?”那人眼睛一亮,連忙對林瑞招了招手,他隻以為這是一個來鄉下偷賣東西的小孩,這樣的小孩警惕性不高也最好騙了,不,最好搞定了。


    於是上前一把抓住了林瑞的胳膊把他拉到胡同口,就把籃子上蓋的稻草給掀開:“鮮花生。”


    “我不是私人買花生,我是供銷社采購員,你看我身上穿的衣服像是個人嗎?”來人看著這籃子鮮花生,眼睛裏都冒光了,昂首挺胸拍著胸脯啪啪響,表示自己的身份絕對沒問題。


    鮮花生在今年可是好東西啊,天下大旱,地裏的莊稼都死了快一半了,社員們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玉米紅薯這些高產作物上了,花生,芝麻這些副食作物因為來不及澆水旱死的十之八九。


    而且,這個時候的鮮花生也隻有早茬口的春花生才能下來,如果晚茬口的花生能不能結果今年都是一個未知數呢。


    乖乖的,這籃子花生顆顆飽滿,沒有一個水癟粒子。這絕對是社員私下自己種的花生,用家裏的井水澆灌,然後又精挑細選過的才有優等鮮花生。


    不等林瑞再次發出疑問,這位所謂的供銷社采購專員便直接對林瑞伸出了兩根手指:“一毛錢一斤,我給你一毛錢一斤。”


    林瑞心裏鬱悶了,你這啥手勢,一毛錢一斤你伸個屁的兩個手指啊,害的大爺白高興一場。


    這個人一身工作裝,根本就不是供銷社的所謂采購員,騙騙沒啥見識的老農還好,在林瑞眼前無所遁形。


    林瑞之所以願意跟他搭訕,是因為這家夥絕對有著不俗的背景。


    能在供銷社旁邊幾乎不遮掩的收東西,要說沒點關係背景打死林瑞也不信,不過,林瑞還是裝作一副農村沒見過世麵的憨厚孩子,一手捂著花生,嗡聲的說道:“你騙人,俺娘說花生都是一毛五一斤,你才給一毛錢,你就是騙子,我,我不賣給你。”


    此人一愣,心中越發的確定這個家夥就是個農村傻小子了,你聽聽,張口閉口他娘說,但凡有六個心眼子也不會這樣說。


    對付這樣的小子他最拿手了,於是他馬上裝作一本正經的解釋道:“你說的那是幹花生,統購價是一毛五一斤,你這是是鮮花生,它比幹花生壓秤啊。也就是你花生好,今天我破例給你一毛二,最多一毛二一斤。小子你可別不知道好歹,我還沒問你你花生那來的?你要是不說明白,小心我把你抓起來告你偷集體的東西。”


    林瑞裝作很害怕的樣子說道:“你,你想幹嘛?花生是我家的,不是我偷的,我不賣給你了。”


    說著林瑞就裝作要走的樣子,這時那人突然一把抓住了林瑞,又和聲的說道:“一毛二一斤賣給我,去供銷社賣花生先把你抓起來,你這是搞資本主義複辟,馬上就把你抓起來。一毛二一斤賣給我,我不舉報你。”


    林瑞裝作害怕的樣子,又小心翼翼的把花生遞給他說道:“我,我賣給你就是了,你別舉報我啊。”


    此人立馬接過來花生,從腰裏直接提著一杆稱,稱了一下重量:“三斤半,籃子算半斤,給你三毛六分錢,籃子歸我了。”


    此人快速快速的點出三毛六分錢的紙幣遞給林瑞,提著東西扭頭就走,剛走幾步,又回頭說道:“傻小子,下次再有鮮花生還來找我,還給你這個價,去其他地方賣紅袖章就把你抓起來,聽到沒。”


    林瑞裝作生氣的樣子辯解著:“我不是傻子!\"


    “嘿嘿,你不是傻子,你是二傻子。”那個買走林瑞花生的人一邊走一邊嘿嘿的笑著,這籃子鮮花生,他有大用途啊。


    而林瑞笑嗬嗬的拿著手裏的毛票,自從附體重生後,這還是第一次手裏拿到錢如此大的一筆巨資啊,當年他在京都掙到第一個百萬的時候也沒有如此激動過。


    三毛六分錢,林瑞恨不得放在嘴上好好的親一遍。


    激動過後,他連忙伸出手指沾了點唾沫把錢點了一遍,過了一下手癮,這是他第一次把實驗空間內的東西拿出來出售。同樣,也是在他的未來,找一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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