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之挑了挑眉,側頭望著她有些頹靡的模樣,嘴下卻不留絲毫情麵,


    “自然是要告訴你,皇後之位,你不必再想了。”


    “既然你選了父皇那頭,便已經注定,本宮眼裏容不下你。”


    慕寒之說罷便起身,卻被楚筠抓住了下擺,


    “慕寒之,再怎麽說我也十月懷胎為你生了孩子,你就這般無情麽?日後你又要讓昱昭如何自處?”


    聽見楚筠提起昱昭,他不免露出嘲諷,


    “眼下你總算提起昱昭了,從前你將他獨自留在國中,全然沒有為人母應有的模樣,你豈會不知,昱昭留在父皇身邊便是人質,是威脅本宮的籌碼,時至今日,你竟還敢提他?”


    楚筠怔怔,卻仰著臉從地上站起來,眼角不禁紅透,


    “你打算如何?”


    慕寒之眼神不落半點在她身上,撣著衣袍開口,


    “母後打算出宮修行,昱昭便隨母後一道出宮,正好母後也喜歡,如此對他也算是個好去處。”


    楚筠茫然開口,


    “你竟連將他留在宮裏也不肯,為何……”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剩最後一章就完結啦,終於快寫完了,我哭!!


    第112章 正文完


    慕寒之不欲再與她糾纏,


    “你父親這些年的罪行,本宮可一筆一筆記著,有這樣的外祖父和母親, 他才是當真沒有出路。”


    楚筠最後終是無力再辯,現在後頭才發現自己早已深陷其中,已入窮巷, 無法再回頭,


    “待你即位,便讓後位空懸?”


    慕寒之輕輕搖頭,往外走去,


    “後位麽, 自然有適合的人選,你便不必再操心了。”


    原本慕寒之並無意取她性命, 帶到別院幽禁便算了,倒是楚筠硬氣了一回,自請毒酒, 隻願慕寒之能饒過母家。


    慕寒之聽聞後也便應了,


    “既然她想死, 那就由她去吧。”


    楚筠死前笑的蒼涼,


    “沒想到我楚筠驕傲了半生,臨死卻是零落塵埃,果然, 動心了的人早就輸了。”


    “慕寒之, 我輸得徹徹底底……”


    鬱文亭近來卻十分春風得意, 怎麽說女兒也是赫連家的媳婦, 太子又百般照拂, 有這層關係, 他便也不擔心在蕭國朝堂上混不開。


    近來他與不少的蕭國朝臣有了往來,是以家中門庭也熱鬧起來,一時有些忙不過來,便讓鬱晏歡回府幫忙料理著,是以她並沒有同妹妹在山中同住。


    好在慕寒之上心,鬱華枝的一飲一食皆留心過問,還有精銳在山外守著,她倒也算放心。


    慕寒之動作極快,太子妃自己個認罪自盡,如今鬱晏歡也明白,之前他給自己的承諾已然做到。


    不日他便要登基稱帝,自己現下究竟是何想法呢?果不其然,今日慕寒之又派人來接她過去,想來今日總要做好決定的。


    慕寒之見她進來,溫和一笑,將手中的鎏金嵌藍手爐遞到她手裏,


    “雖然快開春了,但寒氣未消,暖著吧。”


    鬱晏歡略扯了嘴角,


    “不知殿下今日尋臣女過來有何吩咐?”


    慕寒之垂眸一笑,


    “吩咐倒是說不上,立後詔書已經草擬出來,你今日瞧瞧,若滿意過兩日便到府中宣旨。”


    鬱晏歡心下漏了一拍,看著慕寒之遞過來的明黃聖旨,怔怔開口,


    “殿下認真的?”


    慕寒之挑眉道,


    “對晏歡的事,我向來都認真。”


    鬱晏歡見此默默,原本他可以不過問自己的意思,一道旨意直接送到府中,別說抗旨乃大逆,隻怕父親還會覺得天上掉了餡餅,怎會容她拒絕。


    但他還是先同自己私下商量,算得上是君子。又想到華枝的情況,離京是不可能了,如此……自己看顧妹妹也倒方便。


    這些日子慕寒之的一舉一動皆落在她眼中,要說半點沒有動容便是在自欺欺人,既然已經到了這步,便試試看,或許別有一番天地呢……


    鬱晏歡溫婉的麵容上多了幾分笑意,淡淡開口,


    “聽殿下的便是。”


    慕寒之略緊了袖中的的手,心神一晃便將人牽到身前,


    “晏歡,你總算答應了?”


    鬱晏歡長舒了一口氣,總覺得身上鬆快了許多,


    “嗯。”


    光穆元年,慕寒之登基為帝,立鬱晏歡為後,空置後宮,不再選秀。


    原本朝中反對之聲不少,如今的蕭國疆土遼闊,愈見興盛之態,哪位大臣不想將女兒送進宮去分一杯羹,加上鬱晏歡原本是元貞國之人,還是二嫁之身,眾人便有了話柄。


    然而慕寒之力排眾議,將鬱文亭封為國公,領著個一品虛職,又言如今兩國合並,本該和睦相處,不分你我,也是安穩民心之舉,在他淡漠的眼神威懾下,眾人終是無話。


    山中少有人來,鬱華枝倒樂得自在,她神色淡淡,低頭在紙上寫著什麽,便聽見院門開了。


    見是慕寒之同姐姐一道過來探望,便擱了筆,帶著清淺的笑意,


    “姐姐和姐夫來了?快進來坐吧。”


    鬱晏歡握著妹妹的手,皺了皺眉,


    “怎麽開春了手還是這樣涼?”


    鬱華枝接過明微遞來的手爐,不在意地笑了笑,


    “方才在寫字便沒用手爐。”


    慕寒之湊到桌前一看,不免好奇,


    “華枝在寫什麽呢?”


    鬱華枝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溫和開口,


    “我將製紙之法悉數寫了下來,想著哥哥閑雲野鶴,不妨把紙鋪交給他打理,如此也算有個進項,我這些日子懶怠,又住在山裏,便不多管了。”


    慕寒之無奈一笑銥嬅,


    “他現在領著閑職,也有俸祿,更何況華枝覺得你姐夫連個閑雲野鶴都養不起?”


    “還有……”


    “山裏還是涼些,你從前住的府邸已命人重新修繕過,若想回去隨時都可以。”


    鬱華枝笑著歎了口氣,


    “罷了,京中嘈雜,還是在這裏安心些,隻是勞煩你們,來回奔波。”


    “對了姐夫,我已經把從前府中的賬目料理清楚,回去時不妨替我交還給婆母,庫房鑰匙也在管家那處,若要清點也很方便。”


    鬱晏歡聞言心下惴惴,擔憂著開口,


    “華枝,你為何……”


    她知道妹妹身子越來越虛,今日這般倒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時慌亂不已。


    鬱華枝回握姐姐,溫聲道,


    “遲早都要料理清楚的,不然不就成了糊塗賬?”


    “姐姐不必擔心,我很好。”


    兩人見鬱華枝神態自若,說笑之際似有年少的模樣,明豔嬌俏。待出來時便喚了賀辛與太醫,細細問過鬱華枝的身子。


    卻見賀辛同太醫麵色不佳,歎氣道,


    “夫人身子隻怕是不好了……至多,還有半年。”


    慕寒之扶住腳下虛浮的鬱晏歡,雖然他們心知肚明,華枝如今似行屍走肉一般,遊離於山林,但當真聽見時,還是心疼不已。


    慕寒之沉沉吩咐,


    “需要什麽補藥直接到宮裏拿,不必節省,必要盡力。”


    鬱華枝怔怔開口,


    “明微,我想去亭子裏坐坐。”


    鬱華枝一身白衣似飄逸的神女,自從赫連羽走後,她再未穿過旁的顏色。自己可是答應過的,白衣隻穿給他看……


    明微小心扶著她,隻覺鬱華枝身形愈發消瘦,想著每日她胃口都不好,不過幾勺粥米便再用不下。


    小姐從前可是最喜食肉菜的人,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明微自己都不知背著人哭了多少回。


    近來鬱華枝每日都要來亭子裏坐著,一坐便是一整天,望著遠山飛鳥,淡淡出神。


    “殊玉,這幾日為何不來入夢?”


    “我日日在這裏陪著你,你不會是覺得厭煩了,所以躲著不出來?”


    “還是說我快要去找你了麽?”


    鬱華枝自知時日無多,回想從前種種,總覺虛妄,所珍視的、想要的,幾乎都似掌心流沙,從來沒有得到,即便是心愛之人,也不過是短暫相守。


    從前她總覺得,他們還有長長久久的日子,要同遊山水,共赴白頭,到頭來,卻是一場幻夢。


    近來嗜睡,總想著夢裏或許還可以達成一些夙願,即便是假的,能高興片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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