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華枝聞言點頭,輕聲道,


    “令尊與薑維大人同在兵部,那想必你與宮裏的淑妃娘娘也是認識的?”


    嶽靈蕙冷笑一聲,都未拿正眼看鬱華枝,還是李夫人拿手肘拐了她一下,才輕蔑開口,


    “薑維大人乃朝中少有的忠臣,淑妃娘娘也高貴典雅,家父與我自然敬重萬分。”


    “倒不像有些人,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人竟都成了趨炎附勢之輩。”


    這話說得字字紮心,分明就是嘲諷鬱華枝,洛縈聞言脾氣也上來了,便忙著反駁,


    “你這人當真無禮,家中竟是沒人教你如何同人說話麽?”


    李夫人也攔不住嶽靈蕙,見她挑了挑眉,揚著下巴輕笑,


    “從前將軍夫人同沈雲疆交好,他們父子不幸亡命疆場,沈家夫人還認了你做幹女兒,你可倒好,轉頭與蕭國的將軍糾纏,如今還成了將軍夫人,我可聽說如今夫人同沈家那是絕了往來。要我說,虧得沈家夫人好性,最後也沒多說你一句,若是我遇著了這般狼心狗肺之人,必要拿著大棒子將人打出去才算完。”


    鬱華枝一時失神,並未出演反駁,洛縈便又開口罵道,


    “嶽靈蕙,朝堂之事本就不是華枝能插手的,與她有何幹,你這般怪罪於她,豈非不是因為你不敢當麵斥罵蕭國那幫人麽?況且這樁婚事也是上達天聽的,大婚前也賞了諸多賀禮,難不成你連陛下也要一道罵了?若你有膽量,便去打殺男人們,那我還敬你三分,在這頭窩裏橫做給誰看?”


    “哼,更何況一開始是誰一見了赫連羽便春心大動,想方設法去偶遇將軍,如今可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


    鬱華枝攔住了洛縈,不欲讓她繼續說下去,李夫人見有人從雅間不時探出頭來,心下也覺得鬧大了不好看,便也趕忙道,


    “今日是靈蕙出言不遜,華枝你別往心裏去,時辰不早了我們便先走了。”


    鬱華枝隨意點了點頭,李夫人便挽著嶽靈蕙告辭離開,上了馬車李夫人才嗔怪道,


    “靈蕙,你也真是的,這些話我們自己心裏知道就行了,何苦當著她的麵說?”


    嶽靈蕙輕嗤一聲,眸中盡是不屑,


    “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模樣,到今日這般田地竟還想著左右逢源麽?想讓人人都陪著她演戲,我偏不如她的意。”


    李夫人歎了口氣,無奈道,


    “如今蕭國太子,連帶著赫連羽,在朝中逐漸根深蒂固,權勢愈盛,連陛下、太後都忌憚幾分。你若將人得罪狠了,指不定她夫君就在朝上給你父親小鞋穿,且蕭國那支軍隊可就在城外,他若想動手除掉一個大臣,想來並不算是難事……”


    嶽靈蕙依舊不服,但也不似方才盛氣淩人,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我們就好好等著,且瞧她能得意到何時……“


    鬱華枝拉著洛縈進了雅間,見她比自己還穩得住,洛縈便不解地問道,


    “華枝,她那般說你,你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鬱華枝兀自坐到爐火旁,望著窗外湖景,雖有些蕭索,但卻十分符合眼下心境,


    “我要怎麽生氣呢?她不過是說出了實話,叫我如何反駁呢?”


    她煮著水,靜觀水沸騰,冒出的熱氣模糊了美人麵容,


    “你快別氣了,坐下喝杯茶暖暖吧。”


    洛縈深吸了口氣,緩了緩才開口,


    “我也是替你氣不過,本就是男人家的事,何苦來為難女子,難不成你有通天的本事,能讓蕭國退兵麽?”


    鬱華枝托著香腮,聞言一笑,怔怔道,


    “我從前就想過,或許有一日會被人指摘,總不可能將他們的話時時放在心上,不然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況且站在她的立場,這般想法並不奇怪,連薑彌都無法全然接受,我又如何去要求旁人?”


    洛縈見她似乎並未受很大影響,便輕輕點頭,


    “你說得也有理……”


    鬱華枝笑著轉了話頭,


    “之前我讓人送去的蘇沉蜜雲香,你用著可還好?”


    洛縈聞言眼睛便亮了起來,


    “那香不光我喜歡,夫君也甚愛,平日在書房也燃著,我卻是心疼,那日我們統共也就製了一點點,他還可勁往我這裏偷,眼下竟不剩多少了。”


    鬱華枝撲哧一笑,


    “這香本就是男女皆可用的,若喜歡,我們改日再製些就是,不過若要應時節,將其中幾味香改成梅香,想來也是不錯的。”


    洛縈思索一番,鼻尖似乎都能嗅到幾絲香氣,深覺有理。


    二人閑談一番,晨光倒也過得飛快。


    洛縈突然想起來,便朝她問起,


    “今日不是休沐麽?你家那位竟然也舍得府中嬌妻?”


    鬱華枝睨了她一眼,


    “巡檢司還有要事處理,他不去是不行的。”


    洛縈點了點頭,不禁開口,


    “你們二人平日會聊起朝局嗎?”


    鬱華枝略有些無奈,


    “說實話,他雖然手握重兵,但誌並不在此,不過是囿於家族責任,脫不得身……”


    她略一頓,笑得神秘,


    “說起來,你可記得從前你非要拉著我和姐姐去找那位羽先生算卦問姻緣嗎?”


    洛縈點了點頭,有些茫然,


    “當然記得啊,那位先生說我與夫君極為相配,所言不虛。”


    鬱華枝輕笑開口,


    “你猜那位羽先生究竟是誰?”


    洛縈聞言,瞪大了眼睛,往杌子上一靠,


    “那位算命先生,不會是赫連羽吧……”


    見鬱華枝輕輕點頭,她怔怔道,


    “怪哉,怪哉……一國將軍竟然去街頭卜卦……”


    “不對,他一開始都不想給我看,還是你出馬才問上的,還是美人計好使……”


    鬱華枝撇著嘴,望著茶盞中晃動的倒影,有些出神,


    “從前我隻以為他是個鏢局公子,想同他離開京城,四處賞景遊曆,誰知他竟是赫連羽。陰差陽錯,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我不想同他談起國事,自私地把他當成我的算卦先生、鏢局江湖客,他曾說我日後姻緣美滿,遇見了他,我便信了……”


    待二人走出店門,便瞧見赫連羽同盧修霖站在馬車旁,看著像是聊了許久,便快步走到身前,鬱華枝便開口,


    “夫君何時來的?怎的不遣人來支會一聲?”


    赫連羽溫聲道,


    “你們姐妹許久未見,不想擾了你們的興致。”


    洛縈聞言笑道,


    “人倒是難得齊全,不如一道去吃了晚膳再回去吧?”


    見幾人都爽快點頭應下,便動身去了鶴棲樓。


    作者有話說:


    好了,極限ddl~


    第84章


    風送芸香, 燈搖影攢。交杯換盞,美酒在懷。閑聽南曲,詩興遄飛。


    洛縈想著今日難得齊聚, 便尋了處地段極好的雅致酒樓,外間平地起高樓,掛滿各式精致的燈盞, 從遠處望去像極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寶塔。


    待幾人進了酒樓,便見了這般的熱鬧模樣,店家認出來人,趕忙迎上前去,


    “小的給將軍、盧大人請安, 也給兩位夫人請安。”


    四人不由得交換了眼神,心下納罕, 這位掌櫃著實了得,如此輕易就將幾人身份道出,要知道鬱華枝同赫連羽出門時已算是低調至極, 為的就是不惹人注目, 如今可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了……


    不過轉頭一想, 偌大的京城之內, 十亭裏有有九亭都是達官顯貴,這家與那家有親,與哪家又有怨, 若是想在這臥虎藏龍之地做貴人的生意, 沒點眼力見可是萬萬不成的, 不小心得罪了大人物, 可別想在這個地界混了。


    見盧修霖與赫連羽點了點頭, 卻並不作聲, 而是望向各自的夫人,掌櫃心下便明白了幾分,於是開口朝兩位女眷道,


    “二樓現下有上好的雅間,不甚吵鬧,且位置極好,推開窗便可聽戲,小人店裏的南曲班子不敢說京城第一,但也是排得上號的,貴人不妨一觀。”


    鬱華枝聞言點頭,笑著開口,


    “好,那便勞煩店家引路了。”


    聽傳言鬱家這位天仙似的夫人冠絕京城,想來是個不省心的,今日一見,不成想她竟如此隨和,聽她這般說,掌櫃連說了幾句,


    “夫人折煞小人了,請隨小人來吧。”


    幾人上了樓,便聽洛縈輕聲開口,


    “這南曲班子是從浮州請來的,過不了許久還是要回北邊去的,如今……”


    洛縈悄悄回頭望了一眼赫連羽,見他並無不虞,這才開口道,


    “眼下浮州在蕭國掌控之下,我們也不好北上,這曲子……聽一場就少一場了。”


    鬱華枝同她撇了撇嘴,無奈道,


    “想必北疆百姓生活尚可,否則隻怕戲曲班子也不想回去吧。”


    赫連羽聞言便抬眼,走到鬱華枝身旁,


    “若是你喜歡聽,過後再從浮州請過來也並無不可,或是日後帶你去浮州逛逛?”


    鬱華枝拽了下他的衣袖,甜甜一笑,


    “聽聞浮州盛產各式香料,到時候再尋些上等的帶回來製香也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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