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暗歎之際,方夫人便笑著招手讓鬱華枝過來,拉著她和煦寒暄,“真真像個仙女兒是的,我實在是喜歡得緊,若不是家中沒有適齡的好郎子,我倒舍不得叫別家給討了你去。”


    鬱華枝一聽竟談到了婚嫁之事,便不好開口,隻低頭狀若羞澀。洛縈同鬱華枝也算熟撚,便拉著鬱華枝朝母親嗔道,“母親,你這話可不是要叫華枝羞臊極了,可別再說了。”


    方氏睨了洛縈一眼,“我也是瞧著華枝這孩子可人,不知如今可定了親事?”


    鬱華枝垂眸淺笑,“夫人,華枝眼下尚未定親,可能緣分未到吧。”


    方氏輕輕點頭,“女子的婚嫁可是最緊要的事,可是馬虎大意不得,你家中無主母,倒累你父親張羅,若是有來提親的人家,不妨說與我,我便忝著這張老臉去替你打聽打聽。”


    鬱華枝聽著方夫人這番話,很是誠心,半點客氣敷衍都不曾,自覺姐姐這位婆母為人不錯,也頗感欣慰,“伯母此言實在貼心,華枝感激莫名,承蒙伯母不棄,在此深謝過了。”


    其餘的嬸嬸們也不時問上兩句鬱華枝家中之事,知如今是她在鬱府管家理事,不覺又高看了幾分,後宅的主母挑媳婦,看的無非是家世人品,若還能管家理事、極善女紅,自然更喜,美豔輕浮的那一水作態,從來入不了主母的眼。故而鬱晏歡、鬱華枝之流便是她們的挑選模板,不過眾人也倒有幾分好奇,為何洛玄在兩姐妹之間反而挑了姿色稍遜一籌的鬱晏歡。


    眾人正起了這好奇,鬱晏歡方才從遙歡園中匆匆趕來,鬱華枝心下也奇怪,今日洛縈與郎子交換庚帖,眾人皆在此處,姐姐卻未曾出席,也不知是何緣故。現下見鬱晏歡進了前廳,就先將不解壓下,應付了長輩再私下問過鬱晏歡就是。


    鬱晏歡笑著走來,“是我來遲了,還望母親、各位嬸嬸勿怪。”


    眾人皆笑著搖頭,方氏道,“怎會,你這些日子辛苦,我們都明白。”


    見鬱晏歡麵露疑惑,身邊的洛縈便開口小聲解釋道,“如今哥哥在禮部任職,自蕭國太子來了之後哥哥便負責他們的日常事宜,近來太子問及哥哥,元貞國中可有繡工極好的繡娘,想給明淵帝送件繡品,這個差事便落在了嫂嫂的身上,近來一直忙著刺繡呢。”


    鬱華枝聞言望向鬱晏歡,見她眼下似有青黑,臉色也不算上佳,不免有些擔憂。方夫人見時辰不早了,便讓鬱晏歡帶鬱華枝四處逛逛,不妨留下來吃了晚膳再回去。鬱華枝與姐姐有許多話要說,便順著應下了。


    兩人朝遙歡園中走去,鬱華枝見沒有旁人才開口道,“姐姐,我瞧著你臉色不好,可是這些時日刺繡累著了。”


    鬱晏歡扯出一個笑,“倒也還好,好在這些時日母親免了我的晨昏定省,隻專心刺繡就好。”


    鬱華枝有些憂心,“這差事隻怕是姐夫逼你應下的吧。”


    鬱晏歡輕歎了口氣,“我既然已經是他的妻,有事自然是要擔著的,夫婦一體,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鬱華枝卻不以為意,“姐夫若真心對你,便不會逼你點燈熬油,不分白晝地刺繡。”


    鬱晏歡拉著華枝進了院子裏間,“不說我的事了,今日我尋你來是有要緊話同你說。”


    鬱華枝見姐姐麵色嚴肅,若不是要事也不會特意派人請自己前來,便開口道,“想必此事與我有關,姐姐有什麽話便說吧。”


    鬱晏歡緩緩開口,“你也知道,我婆婆方氏與皇後娘娘同出一族,本就是表姊妹,故而時常入宮陪娘娘說話解悶。上次婆婆從宮裏回來竟說皇後娘娘提起了你,問及你婚事著落。婆婆便來找我說話,打聽你是否定了親事。”


    “我便覺得不妥,想著若是皇後娘娘想為陛下充實後宮,可不是要將你賠進去了。今晨聽了這話頭,我便急著把你找來,總是早些知會你,趁早打算的好。”


    鬱華枝聽著這番話,越聽心越涼,“若是他日當真下旨命我入宮,父親是不會為我出頭的。”


    鬱晏歡輕歎,“就是因為如此,我才著急,眼下若能定下一門親事,或可躲過入宮。華枝,你可明白?”


    鬱華枝眼睛略酸,望向屋內半成的雙麵金龍淩雲的繡樣,“姐姐之言,我又如何不明白,隻是若隨意定下婚事,日後的日子就一定會好過嗎?更何況……沈雲疆才走了數月,我就能安心嫁人麽?我豈非成了那等無情無義之人。”


    鬱晏歡輕撫著妹妹的肩膀,“我知你同沈雲疆感情深厚,但活著的人總該為自己多想想,一入宮門便愈發身不由己。”


    “不如這樣,我先幫你物色著,若是投緣,倒也是兩全。如今你的年紀也是該議親了,但我瞧父親卻不著急,總怕他把你給賣了。所以還是要挑自己中意的,多方打聽著,別像我一般,盲婚啞嫁便是了。”


    鬱晏歡一番苦口婆心,倒愈發勾起鬱華枝的重重心事來,“是啊,總是要嫁人的,若真到了時候,父親也不會顧及我的心思。姐姐,你說……女子為何一定要嫁人呢?自己手中有度日的銀錢產業,就此獨過也未嚐不可。”


    鬱晏歡無奈地笑了,“或許吧,但父親猶在,若你當真自立門戶,此乃大不孝,人言可畏,積毀銷骨,隻怕是寸步難行。”


    鬱華枝這下連歎息都沒了力氣,隻說會好好考慮,讓姐姐不要為她懸心。


    待在姐姐房中用過晚膳,鬱華枝便欲起身回府,恰好遇到洛玄辦完差事回了園子,進屋見沉魚落雁的小姨子也在,便溫和地開口。


    “今日華枝過府來了,娘子竟沒有派小廝來知會我一聲,忙完公務已是這個時辰了,是我招待不周了。”


    鬱華枝本就對洛玄給姐姐攬了刺繡的差事不滿,累得鬱晏歡麵色都有些憔悴,複又聽姐姐說起這些糟心事,更添惴惴。如今洛玄言語間又有怪鬱晏歡沒告知自己的意思,氣不打一出來,便諷刺得開口。


    “華枝原就是順道過來瞧姐姐,姐夫公務繁忙,不敢隨意打擾。誰成想這公務竟需要兩人才能辦好,姐姐竟也趕上朝廷大臣,可為陛下分憂解難的了。”


    鬱晏歡扯了扯鬱華枝的衣袖,示意她勿要再言。洛玄一聽,這小妮子竟是在為姐姐打抱不平了,心下雖不喜,但還是幹笑著回道,


    “你姐姐的繡工隻怕在元貞國內也無人能及,既是蕭國太子開口,這禮便是國禮,總不好敷衍了事,我深感娘子辛苦,定會好好補償。如今兩國關係稍有緩和,沈家父子新喪,想來華枝也不希望再起硝煙吧。”


    鬱華枝聽洛玄竟還扯到了沈家,不由氣笑,“華枝今日受教了,若是沈家有姐夫如此了得的口舌,隻怕在戰場上也能憑三言兩語不戰而屈人之兵吧。”


    見二人頗有些劍拔弩張之勢,鬱晏歡隻得出來打圓場,將此事揭過。鬱華枝自然沒有繼續同洛玄掰扯的想法,便辭了出來,乘馬車回府,一路都悶悶的。


    她知道姐姐有一點沒說錯,不能指望父親為自己挑個好郎子,如今鬱晏歡的情形就擺在眼前。洛玄並非什麽良配,隻是湊合著過日子罷了,外間總覺得二人感情和睦,不知暗地裏姐姐落了多少數落,不管當初洛玄是否真心求娶鬱晏歡,他都有自己的算計,說到底,他同父親也是一類人,難怪能挑他做女婿。


    鬱華枝已經打定主意,待過了年,京中的宴會多去上幾次,既然非要嫁人,便挑個自己還算滿意的,如此或許也不難熬過去,便開口同明微說道,


    “這挑選郎子可是個技術活,瞧洛玄這樣你便知道了,哥哥去外間打聽也沒打聽出他一個不好來,所以既要明察也要暗訪。”


    明微一愣,“小姐,還真是與眾不同……以往都是夫家挑揀娘子,不過小姐這般自己細細挑選也甚好,總歸不挑個醜的便是了。”


    鬱華枝緩緩搖頭,“不止呢,長得要清秀端正,若能長得玉樹臨風那就最好。其次是身體安泰,沒什麽殘疾。但最重要的是人品,若無好的人品,前頭這幾條便等同無物。再就是家中人口簡單,公婆好相處。最後……”


    明微好奇道,“小姐,最後是什麽呢?”


    鬱華枝輕笑,“最後便是郎子不納二色,想必這點少有人能做到吧。”


    明微眼神發亮,“別人自然很難做到,不過誰若是娶了小姐,怎麽會還想納妾呢?小姐九天神女似的樣貌性情,天下還找得出第二個來不成?”


    鬱華枝倒是被這話逗笑了,便也順著她,“是是是,誰娶了我都是占了極大的便宜,行了吧?”


    見鬱華枝總算開心了幾分,明微便也放心了,“小姐,我自小便在你身邊服侍,對小姐的了解不亞於大小姐。小姐向來都很有主見,自己不願做的事情,誰都勉強不了。許是這兩年變故太多,心中總有著憂思,行事也也多了些遲疑。奴婢也不知如何勸解,隻想著這日子,苦也是一天,樂也是一天,奴婢隻希望小姐平安喜樂,這便足夠了,至於其他,且不去想它。”


    鬱華枝托著下巴,臉上露出幾分釋然,“明微,你今日這番話頗有些大智慧。我從前全憑心意行事,不願說違心之言,做違心之事,這兩年遇事反而多了幾分猶豫,瞻前顧後。今後如何,誰能知曉呢?順從自己當下的心意,便就足夠了。”


    作者有話說:


    鬱華枝:男的不行。


    赫連羽:太子殿下,她說你呢。


    第18章 金風玉露


    不過數日,便到了年節,宮中倒是大辦了一場宴會,蕭國的太子、赫連羽等一眾自然也都是座上賓,見慕寒之幾人同玄奕帝也倒和顏悅色,眾賓盡歡。


    鬱文亭左右逢緣,如今他深得玄奕帝寵信,故而願意與之往來的人倒也不少。鬱卿川也被父親拽著前來赴宴,他百無聊賴地坐著,知道身旁的好友三兩湊了過來,不知低聲說了什麽,鬱卿川的表情突然變得精彩紛呈。“竟有這等趣事,這些大人也真是有趣。”


    言罷眾人又笑作一團,不覺間便已是深夜,眾人自然各自回府去了。


    今日是除夕,各戶都有守歲的傳統,隻是鬱文亭並沒有同兒女一同守歲的習慣,鬱晏歡出嫁之後便隻有鬱卿川和鬱華枝一同守歲。


    前幾日本已現春色,隻今日複又下了場雪,倒也應景。二人便在亭子將厚厚的帷帳放下,隻剩一麵通風,添上多多的炭火,也不覺得冷。


    兩人賞著雪景,池映白雪,別有一番趣味,一旁放著從鶴棲樓帶來的吃食,鬱華枝又不覺想起了沈雲疆,“這兩年沈雲疆總是換著花樣讓鶴棲樓給我送吃的……”


    鬱卿川不願妹妹多添愁緒,便提起了方才宮宴之上聽到的趣事,想逗鬱華枝一笑,


    “朝中有些大臣欲討好蕭國太子和赫連家的那位將軍,想著太子與太子妃感情雖然極好,但遠隔千裏,說不定榻上空虛,便試著送了兩個美人過去,太子隻說已有妻室,不缺美人,便原樣送了回來。”


    “眾人便又想著,既然太子癡情便送給赫連將軍好了,他尚未娶親,也並無通房侍妾,想來他不會拒絕,沒想到啊,他也一概不收。”


    鬱華枝聞言道,“我聽說這位赫連將軍已十八歲了,竟還未娶親麽?這倒是少見。”


    鬱卿川點頭,“可不是麽?雖然長年征戰,但總不至於連成親都顧不上。再加上此番拒絕了送上門的美人,不少人就懷疑……”


    鬱華枝被勾起了好奇,“懷疑什麽?”


    鬱卿川故作神秘地湊近鬱華枝,“懷疑他好龍陽。”


    鬱華枝一愣,“這……竟有龍陽之好?不知他可有中意的男子,你可打聽到了什麽?”


    鬱卿川搖了搖頭,“這等私密之事我們如何得知,不過既有了這個猜測,便有心思活泛的送了男寵過去。結果,引逗赫連羽不成,竟被他五花大綁將人送回去了,可把那幾位大人嚇得不輕。”


    鬱華枝撲哧笑出了聲,極為開懷,“想來這位將軍是氣極了吧,竟被人如此猜測,或許也不是好龍陽,隻是對男女之事並不在意吧。”


    鬱卿川點頭,“或許吧,這誰能知道,不過他同太子關係密切,說不定……”


    鬱華枝給了鬱卿川腦門一個爆栗,“你怎麽還信口編排上了,不是說太子傾心太子妃嗎,哥哥你可別瞎說了。”


    兩人說笑一場,鬱華枝轉念一想,“我們這般談論,但始終他因蕭國而死,不知他可會寒心呢?”


    鬱卿川聞言,不再出聲,風吹雪落,惟聽見北風呼嘯與火上沸水之聲。


    今年的上巳節頗為熱鬧,同往年的盛況不相上下,仿佛從未有過戰事。上巳節本就是年輕男女相識的機會,皇後也頗有興致,下令要好好辦,若促成了幾樁親事,倒也樂見其成。


    皇後懿旨特設一處風景極佳的湖心亭供公子小姐遊湖賞燈,隻是這般的場合尋常人家是沒法去了。一時間公門王府的小姐們相約出門,更添熱鬧。鬱華枝也受邀前去,鬱文亭自然允準,一番提點後便出門去了。


    正值傍晚,暮色未沉,赫連羽見街上熱鬧,便也出門去沾幾分民間的煙火氣。


    不覺間便來到湖邊,見湖心亭熱鬧非凡、言笑晏晏,便循聲走過去,侍衛見來人氣非凡,自然也不敢阻攔。待他離開後細細端詳才發現,他的坐騎竟是匹罕見的赤色汗血寶馬,不覺思索元貞國內竟有這號人物。


    赫連羽見湖麵上不乏船隻,便尋了個無人小舟劃到了湖心,索性躺下聽著時近時遠的嬉笑聲,小舟蕩漾出層層漣漪。


    不消半刻,一精致畫舫駛近,赫連羽聞聲抬眸,便撞見一雙瀲灩的眸子。鬱華枝一身碧玉石色銀線絞月裳,就站在畫舫之外,波光和明月相襯,似有羽化登仙之感。待她朝他看過來時,眼神中似帶著幾分疑惑和薄怒。


    赫連羽微怔,便聽這位姑娘略帶委屈地開口:“這位公子,這可是我剛放的河燈……”


    赫連羽朝她視線望去,見自己的小舟旁緊貼著一盞河燈,隻是漾起的湖水已將燭火熄滅。


    赫連羽不由輕笑,但看她的神情便隻好收住笑意,正色道,“這小舟實在是過分,竟不長眼淹了姑娘的河燈。”


    鬱華枝思忖一番,“這小舟確實不長眼,隻是我許了願,就這麽熄了倒是可惜,也不知願望還算不算得數。”


    赫連羽深以為然地點了頭,鬼使神差從懷中掏出一枚質地極好的玉佩遞給她,


    “今日出來得匆忙,並未帶銀錢,我且將這玉佩賠給姑娘,還望姑娘莫嫌”。


    鬱華枝接過玉佩端詳一番,奇怪地問:“你這人出手好生闊綽,這玉佩買一千個河燈都綽綽有餘,我可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說罷便將玉佩遞回去,但赫連羽卻搖了搖頭,直道,“我損了姑娘的河燈自該賠了才是,更何況姑娘是許了願的,姑娘所願價值千金,非得是這塊玉佩來賠才夠。”


    鬱華枝借著畫舫裏透出的光線細細打量小舟上的男子,暗歎:真是好一個玉麵郎君,瞧著氣度極是不凡,從前在京中竟從未見過。


    鬱華枝此時起了調笑的心思,輕笑一聲,“這位公子看著也並非歹人,告訴你也無妨,我叫鬱華枝,玉羽拂華枝,便是我的閨名。京城裏的貴女多半都是我朋友的,想你若要尋我拿回玉佩也不是難事。”


    赫連羽正襟危坐,那雙淺色眸子格外清亮,“在下記住了,鬱姑娘。”


    鬱華枝挑眉,“既然我告訴了你我的名字,便該禮尚往來才是,公子名諱又為何呢?”


    話還沒說完,畫舫裏便走出幾位姑娘,薑彌同洛縈一同出來,見鬱華枝獨自站在舫外,便嗔怪道,“你一個人在外頭同誰說話呢?都到你行令了。”


    待鬱華枝回頭望去時,那葉小舟已不見蹤影,她喃喃道,“來去無蹤,難不成是仙人?”


    仿佛隻有袖中藏著的玉佩留有他來過的痕跡。待回到畫舫內,鬱華枝對著眾人說“也罷,今日中秋,我們便以月行令,輪流說帶月的詩句,若是想不出來便得罰酒一杯,另再作一首以月為韻腳的五言,怎麽樣?”


    說罷眾人皆稱好,一時氣氛熱烈,眾賓樂極。


    再說這赫連羽,小舟將將靠岸,他卻不急著下船,將剛從湖裏撈起的河燈仔細端詳,展開裏麵半濕的紙條,幾行娟秀小字。


    “一願山河永固,勿留亡國恨。二願好景常在,舊友秉燭遊。三願得遇良人,相偕赴白首。”


    赫連羽看完默默,“你這第一願隻怕是難以遂願,隻能是盡我所能不讓百姓受戰亂之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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