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比試中有長老在一旁盯著,不會讓弟子死。受重傷的話,也會有玉清派的藥師治療,不收錢。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簡歡肯定是要試一試的。


    沈寂之精致的眉眼微蹙,提醒她:“會很危險。”


    簡歡隻說了一句話:“換做是你,你不試?”


    沈寂之:“……”


    他輕歎一聲,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接下來我要出趟遠門。”


    簡歡疑惑:“你去哪裏?”


    沈寂之:“白天我去了趟藏仙樓,看到有個任務挺適合我。”


    他當場就接了,但下午回來時,各方權衡之下,答應簡歡蓋房。他本想明日去回絕掉的,現下,倒也不必了。


    簡歡一愣:“那你煉器堂的活呢?”


    沈寂之:“我會把材料帶著抽空做,做完拿回來也是一樣的。”


    簡歡抿唇,不知為何,有點不想他去:“但,你這比我的還危險。”


    比試頂多受重傷,可接任務的話,雖然來錢最快,卻隨時有生命危險。


    沈寂之抬眸,望向簡歡,燭光跳動在他的瞳孔中,他輕聲道:“我也想試試。”


    在現代時,簡歡在班上並不是天賦最好的那一批。


    她隻是足夠努力,很多個夜晚,同樣的畫麵,她畫了一張又一張,直到畫出自己滿意的畫作。


    正因為這些數不清的日夜,讓在這個異世界裏的她,成為了一年生符修中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


    入門考核隻剩三個月,大家都開始急了,時不時就有人來問簡歡符籙的問題。


    簡歡脾氣也好,同窗來問她,她也不會不耐煩。


    第二日午後,雨過天晴,陽光正好。


    簡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周遭圍了幾個人。


    入門考核有兩關,對他們符修來說,第一關便是畫符。


    門派會準備好符筆和符紙,長老們當場說出二十張符籙,畫出半數以上者,就能過第一關。


    第二關是比試,不一定要贏才能入門。過程中會有長老在邊上評分,就算這個弟子輸了,兩關的分加起來,若排在前半段,也能順利進入內門。


    “也不知道長老們會抽哪二十張符籙。”薑棉翻著那本厚如磚頭的符術大全,托著臉,愁眉苦臉的。


    在請教簡歡問題的幾人也紛紛附和道:“是啊,那麽多符籙,全部記下也太難了。”


    其中一人一臉悲痛之色:“最可怕的是,你現下記住了,但過了幾日,你又忘了,又得重新記!”


    “哎,簡歡,你記得如何?”有人好奇地問道。


    簡歡指尖靈活地轉著符筆,聞言答道:“我還好,都差不多了。”


    她平日在外時,一有時間就畫符。


    再加上在蓮方秘境裏又待了一年多,基本上都會畫。


    “真好。”薑棉一臉羨慕地看著簡歡的腦袋,“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覺得長老們會抽什麽符?”


    聽到這句,簡歡抬起頭:“其他我不知道,但相信我,一定會有傳送符的。”


    眾人都知道羽青長老對傳送符的偏愛,聞言,笑成一團。


    簡歡跟著笑,靈動的眉眼上揚,整個人都洋溢著愉悅閑適的氣息。


    她無意間往窗外瞧了眼。


    外邊陽光極盛,仿佛要將前幾日陰雨留下的痕跡悉數消滅。


    那些四季常青的綠植在陽光下舒展著葉片,風吹過,輕輕搖擺,連帶著葉片上的細碎陽光也跟著舞動。


    一棵樹下,身著黑衣的少年靜靜站在那,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是沈寂之。


    簡歡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弭,她很輕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識歪了下頭。


    察覺到她的視線,沈寂之動了動,輕輕彎了下唇角,朝她做了個口型:走了。


    便轉身離去,翻飛的衣擺一路掠過枝葉,消失在了拐角處。


    要不是幾人看簡歡愣在那裏,湊過來看了看,問她:“那不是沈師兄嗎?”


    簡歡甚至懷疑,剛剛站在那的,是真的沈寂之,還是她眼前出現的幻象。


    “沈師兄來找你啊。”薑棉問依舊坐在位置上的簡歡,“你不出去嗎?”


    簡歡回過神,垂眸,長而翹的睫毛鋪下一小片陰翳:“沒,他應該是來和我告別。”


    “告別?”其他人插了句話,“師兄要去哪裏?”


    簡歡不太想過多透露沈寂之的行蹤:“他有點事。”


    “那他來告別——”薑棉捏了塊紅棗糕,“你不追出去送送他?”


    “……”簡歡抬頭,看向一張張八卦臉,笑罵道,“行了,別圍我這,我要畫符了。你們還是回去背你們的符籙罷,小心明年還要再交三千束脩費呢。”


    眾人:“……”


    眾人瞬間沒了八卦心,紛紛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時間在書頁的翻動間,越寫越沒墨的符筆間,悄無聲息地溜走。


    三個月後,一群符修或興奮或沮喪地從符堂走出來。


    簡歡混在人群間,目光觸及那些心情不好的同窗,努力控製臉色,想表現得沒那麽開心,但依舊有喜色從眼眸中流露。


    和她相比,薑棉就不顧這些,一路眉飛色舞地跑過來:“阿歡!我過了,我寫出了十五張!我好開心啊——”


    簡歡扯了扯薑棉的衣袖,提醒道:“低調,低調。”


    “哦哦哦。”薑棉也察覺到那些幽怨的目光,忙捂住抑製不住上揚的嘴角,放輕聲音,把話說完,“我今晚一定要多吃點!”


    “對了,阿歡你呢?我聽說你們那,有把二十張都畫出來的,是你罷?”薑棉問。


    簡歡搖頭:“不是我啊,是大頭。”


    大頭全名李大頭,簡歡隻在半年前見過對方一麵。


    這大頭比薑棉還宅,薑棉至少是宅在玉清派裏,大頭一直待在他的住處,從沒來上過符課。


    “哇,這大頭可以啊。”薑棉奇怪,“那你畫出了多少張?”


    簡歡朝她比了個‘1’的手勢,比了兩回:“十一張。”


    “?!”薑棉不信,“你,你怎麽可能才畫出十一張?”


    在她心裏,簡歡可是能把整本符書都畫出來的人。


    簡歡四處看了看,從衣袖裏抽出九張全新的符紙,嘴角悄悄翹起來:“喏,沒畫完的九張在這裏。”


    現代考試時,老師們會回收草稿紙,怕泄露考題。


    玉清派倒好,回收畫好的符籙。


    那簡歡自然卡十一張,能進入第二關就行。


    薑棉:“……”


    薑棉欲言又止,想說符籙畫得越多,分越高,就算第二關的比試表現得沒那麽好,說不定也能進入內門。


    他們符修在比試上,向來是弱勢的那一方。


    一個符修,實力相當於低五層的劍修。


    但她轉念一想,簡歡可是築基七層的修為!隻要不對上築基二層以上的劍修,都很有勝算。


    而一年生劍修,築基二層以上的也不多,簡歡不一定能抽上。


    問題不大。


    薑棉便放心了。


    微風和煦的春日,厚重的碎花門簾遮住屋內情景。


    沈寂之麵色蒼白地倚在榻上,胸膛半敞開,露出可怖的傷痕。


    藥婆婆坐在一旁,給他換藥。


    這傷已好得差不多了,七日前,沈寂之一身血的出現在藥婆婆這,差點沒把藥婆婆嚇死。


    當時,傷勢貫穿整個胸膛,從這一頭,能看出洞的那一邊。


    現下,洞已經快長好了。


    沈寂之選了最便宜的靈藥,藥粉碰到傷口,定然疼痛無比。


    但他隻輕輕蹙了下眉,目光依舊落在手裏那支符筆上。


    筆的毛用的是秘境裏撿的狼毛,靈墨是沈寂之三月前從玉清派離開時,從煉器堂裏買的。


    符筆格外精致,筆身上的雕刻栩栩如生,是他最喜歡的貔貅。


    簡歡也很喜歡。


    但——就是太精致了一些。


    收到的人不免會多想。


    沈寂之沉吟片刻,五色靈力綴在指尖,在符筆外細細弄上去一層銀灰的粉。


    符筆瞬間變得普通,甚至看著有些劣質。


    沈寂之端詳片刻,滿意了。


    他問藥婆婆:“我今日可以走了罷?”


    “可以,趕緊走罷,別成天在我這礙眼。”藥婆婆起身,看了眼他手裏的筆,問,“好好的符筆,你為何弄成現在這樣?”


    “因為這是要給——”沈寂之頓了片刻,輕輕笑了一下。


    “給不喜歡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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