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秒。”


    付爾蝶暗暗計數。


    這比昨天的老喪屍慢很多。


    如果是它,兩秒就能衝過來。


    也就是說,不同喪屍的行動素質,是真的不一樣。


    外麵的喪屍,還有樓道裏的喪屍,確實就是如她看到的一樣,行動慢很多。


    付爾蝶鬆口氣,拿出一邊準備好的鐵錘,從高處一躍而下,錘向小喪屍的腦袋。


    “對不起。”


    小喪屍的腦袋爆掉,腦組織血液流了一地,濺在付爾蝶臉上。


    她打開水龍頭。


    因為十幾天沒住人沒用水,水龍頭一開始出來的水,有點鐵鏽紅色。


    付爾蝶手一抖,還是繼續洗手。等水幹淨了,她才用水洗臉洗脖子,把頭發上的血液清理下。她看著監控,看到走廊暫時沒有喪屍,把小喪屍的屍體拖出去。


    喪屍的手感,真的很差。直接摸上去,有些僵硬,但還是有人類皮膚的手感。


    或許人剛死的時候,屍體就是這種觸感吧。


    付爾蝶強行忍耐,將小喪屍拖出去,和走廊上腦殼凹陷的老喪屍擺到一起。


    這一次,看到晃晃悠悠過來的老中喪屍,付爾蝶不是那麽害怕了。


    因為他們的速度沒那麽快。


    她還算從容地回到鄰居家,把門反鎖。


    現在氣溫很高,估計和昨晚一樣,還是35、36度。


    她脫力地坐在客廳角落,聽著門口喪屍撓門的聲音,麵無表情。


    直到滾熱的水滴滴在膝蓋小腿上,她才發現自己哭了。


    愣愣地看著小腿、地麵越滴越多的淚水,付爾蝶終於忍不住,抱住膝蓋無聲慟哭。


    為什麽,她一個踩蟑螂害怕爆漿、打飛蛾害怕觸感的人,現在要對著昨天還是人的喪屍揮動錘子呢。


    喪屍很惡心,屍體很惡心,死亡很可怕,為什麽要麵對這些?!


    從陽台回到自家的時候,付爾蝶已經平靜了。


    自己的家,看起來還是和末日前一樣,安靜舒適。


    她洗澡,吹空調,吃米飯鹹菜,給狗子倒狗糧,給狗子清理狗廁所。


    一切井井有條,和以前沒什麽差別。


    可是付爾蝶知道,不一樣了。


    她把清理出來的垃圾放進袋子裏,裝進昨天放觀賞植物的紙箱,打算和植物一起吊到樓下去。


    可是看著還空了一半的快遞箱,付爾蝶打算過幾天裝滿再扔。


    現在,不管是紙箱還是垃圾袋,都是用一點少一點。


    至於那些昨天還想著“放生”的觀賞植物,付爾蝶不負責任地想,反正樓下也是人行道地磚,沒有土,在樓下和在這裏都沒什麽差。


    經曆過一夜的混亂後,外麵的車流居然要有序很多。


    因為大家都知道,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把出車禍的車挪走。多一場車禍,就多一個擁堵點。


    能不搶道,就不搶道,堵死了誰都走不了。


    而且,像趙小露一樣,選擇把堵起來後主人死掉的車開走的人也不少。


    付爾蝶在陽台上,就看到了十起同樣的事件。不過裏麵隻有三組人成功上車,其他人都在青天白日的路上,被其他喪屍堵住分食,場麵極其血腥。


    其他底樓的幸存者見狀,吸取經驗,選擇在晚上喪屍視野不好的時候行動。


    付爾蝶站在樓上,吹著空調,像看著一個個來往的過客一樣,看著下麵的人群。


    她知道,等她停水停電停氣的時候,就會像下麵無數個求生的人一樣,融入末世,惶惶求生。


    公路上的劇情,每天不大相同地上演。樓道裏也有不同的狀況。


    第一天,大多數人和付爾蝶一樣,隻要沒有變成喪屍,就要麽找車逃跑,要麽躲在家裏。


    喪屍爆發的時間點,樓道裏大多是老人小孩,或者提早下班、沒有輪班的上班族。


    人不算多,很多人也等著家裏人匯合。


    第二天,聯係不上家人,或者被家人拋棄的人,開始號召眾人打喪屍。


    畢竟喪屍速度不快,把樓道清理出來也是好的。


    付爾蝶響應,跟著在樓道裏打了幾天。


    可是這些天陸陸續續有人被抓傷,哪怕沒當場死,後麵也變成了持續撓門、甚至撞開門在外麵晃悠的喪屍。


    漸漸的,敢出來打喪屍的人越來越少,應激的症狀增多,原本有理智的人,看到之前還意氣風發一起打怪的同夥變成怪物,都開始膽怯,哭泣,不敢出來。


    第6章


    自己人變成喪屍不說,一樓的大門關不上,一樓窗戶被喪屍打砸,陸續有越來越多的喪屍進入樓中。


    付爾蝶在十六樓,暫時沒有直麵喪屍群,但隻是聽著下麵的慘叫,就知道情況不妙。


    她把狗子攬在懷裏,摸著狗子黑順的毛發,沉默而無聲地聽著四麵八方的響動。


    她知道自己狀態很不對,必須立刻振作起來。


    明明已經想好了,就活最後一個月。


    哪怕活不到一個月,至少死前,自己還能夠吹著空調擼著狗,吃著白米飯。


    這已經比擔驚受怕、直接被分食的人好很多了,不是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付爾蝶給自己瘋狂洗腦。每天一日三餐白米飯配鹹菜,吃得比平時多很多。畢竟,哪天停電了,剩下的米就都沒用了。


    前兩天舍不得吃的雞蛋、煎餅、肉幹,也全部拿出來下飯。


    每一頓,都當成最後一頓。


    這種強自鎮定的頹廢狀態,持續到了末世第十天。


    這一天,付爾蝶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恍恍惚惚沒有扔過垃圾。


    現在生活垃圾不多,就是一些零食袋子。但是她也規規矩矩把袋子放到了裝觀賞植物的快遞箱裏,打算裝滿就扔下去。


    隻是一晃眼,六月十五了,這麽多天那個垃圾紙箱居然還沒裝滿?


    她從沙發上坐起來,到陽台打開紙箱。麵上是昨天扔的垃圾,下麵的垃圾沒有傳出異味。


    是因為開著空調,壓製了味道?延緩了腐爛?


    不至於。再怎麽樣陽台也有28度。


    她想了想,拿起旁邊的小木板,把麵上的垃圾翻開。


    先是感覺板子戳到了什麽硬硬的東西,等把下麵的物體露出來之後,付爾蝶愣了。


    原本應該裝滿垃圾的下層,現在全是密密麻麻的根係。


    她不敢置信地上手去摸,粗糙的觸感,真的就是根係無疑!


    她提紙箱,隻稍微一用力,紙箱就往周圍散開。付爾蝶這才發現,紙箱隻有四周的空殼,底部和其他垃圾一樣,早已化作植物的養料,消失不見。


    而植物的根係,已經如同見縫插針的鋼筋一樣,深入地板,不知延伸到了哪裏。


    渾渾噩噩幾天的腦子,突然像被銅鈴搖晃的聲音驚動,瞬間活泛。


    “植物變異”四個字浮出水麵。


    她登時反應過來,迅速退回客廳,和植物拉開距離。


    小說裏這種植物,可是要吃人的!


    難道自己生命裏最後幾天安生日子,已經到頭了?


    不過,被植物吃掉,好像比被喪屍吃掉要好很多。


    她被嚇到貼著牆壁站的身體緩緩放鬆。


    無數次勸說自己坦然麵對死亡,在此時還是起到了一定效果。


    她重新回到陽台,遠遠的,用晾衣杆輕輕戳植物的葉子。


    沒反應。


    她側身,捏了一個廢紙團丟過去。


    還是沒反應。


    反複試探五六次,植物始終沒動靜。


    付爾蝶提起的心稍稍放下。她重新靠過去,摸摸植物的根莖葉。


    其實她不愛花草。這些都是小姨和外婆過來看望她的時候,順手種下去的。


    有梔子花,綠蘿,吊蘭,多肉。


    付爾蝶也沒有施肥,就想起來的時候澆澆水,花花草草自己茂盛生長。


    可以說它們生命力頑強,也可以說,隻有生命力頑強的植物才能在她這種半放養的方式下活下來。


    付爾蝶沒想到,到了末世,它們也可以以這種破土的姿態變異紮根,急速適應環境變化。現在似乎是無害的,也不知道後麵會怎樣。


    不對,現在說無害,也太過絕對。不知道這些植物的根係紮根到什麽程度,也不知道其他人家裏的植物會變成什麽樣。


    如果每個植物都這麽頑強,那建築會不會被植物的根係破壞掏空?


    想著這些植物的根須,像爬山虎一樣密密麻麻地占據整棟樓的所有鋼筋水泥,導致高樓倒塌,付爾蝶就頭皮發麻。


    她拿出隔壁淘來的鋸子,對著植物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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