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對於過新年還挺期待的,因為這是自他十四歲之後頭一次有人陪他過年,雖然以往姑姑一家都會來叫他過去同吃年夜飯,但周生每次都拒絕了,他不喜歡被人用好奇和憐憫的目光打量,還不如一個人待著自在。


    但今年不一樣了,他有阿信陪著了。


    有少年在,年夜飯周生也不像以往那般敷衍了,特地趕早去買了燒雞,又炸了肉丸子,燉了豬蹄,還包了餃子…擺滿一大桌。


    周生滿意的點點頭,招呼少年坐下,親自給倒了一杯酒,清俊的麵容上帶著笑,“辛苦阿信,來,這杯為兄敬你。”


    阿信難得牽了牽嘴角,眼底笑意浮現,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


    入咽喉的酒清醇甘甜,回甘時能品到淡淡的桃花香。


    周生見他眼睛明顯亮了一瞬,便有些得意道:“這酒不錯吧,我花了老大的功夫弄來的,本來有兩盅可以給你喝個夠的,誰知被沈懷硯那廝搶去一盅。”


    “你應當喚我,他便搶不去。”阿信道。


    周生自然的抬起手敲他腦袋,笑道:“你怕不是想喝酒,是手癢想尋打架罷了。”


    他早看出來少年好戰的個性,酒樓有時也會遇到些難纏的客人,每回他還沒發話,少年就先亮著眼睛將人提起來揍。


    不過確實他這麽一揍,酒樓鬧事的客人確實少了不少。


    周生指腹的觸感,就連對方唇角那抹輕淺的弧度,在那瞬間如鼓棒咚咚瘋狂敲擊他的心口,他聽到自己如雷的心跳聲,也能察覺到自己手心在出汗。


    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這肯定不對勁!!!


    若現在他還是暗衛十一的身份,在周生伸手即將敲到自己額頭的前一秒沒有迅速折斷對方的手時,他就已經失職了。


    可是他現在卻很習慣對方的觸碰,甚至對周生沒有絲毫防備。


    而且這幾日他已經慢慢恢複了大部分記憶,也記起了自己的身份,按理來說他應該立刻回到王爺身邊複命,可是他沒有。


    他甚至隱瞞周生自己恢複記憶的事情,繼續裝傻待在對方身邊,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做,但他知道自己不想離開周生,甚至怕周生知道了會趕他走。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周生瞧見了,伸手捧著他的臉仔細觀察,疑惑道:“這酒也不烈,才喝一杯,應當不至於醉啊?”


    阿信被他摸得渾身不對勁,像是有人伸手撓他骨頭那般癢,臉頰發燙。


    他剛想說自己沒醉,就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


    “我去開。”


    阿信放下筷子,走出去開遠門,來人是個青色襖子的婦人,身材微胖,慈眉善目的,見不是周生開門,婦人愣了一下,隨即想起聽人說過周生之前撿了個人,看那人無名無姓還病著便將人留了下來,想必是這人沒錯了。


    婦人道:“我是周生他姑姑,來尋他過我那吃飯去,你也沒吃呢吧?和周生一道過去。”


    周金瑤邊說邊往屋裏頭走,進屋瞧見滿滿一桌吃食,比她那頭都豐盛,“呦,都吃上了,白跑一趟了。”


    “大姑,天氣這般冷,勞你白跑一趟了,怪我沒知會您一聲。”周生愧疚道,給夫人拿椅子過來。


    “我就不坐了,家裏頭還等著呢。”周金瑤沒坐,又欣慰的拍了拍周生的手,“這就對了嘛,什麽時候糊弄年夜飯不能糊弄,瞧你吃得好我就放心了。”


    周生心中泛暖,“勞大姑掛心了。”


    周金瑤笑道:“行了,自家人不必說這些,你好好的,待過完年姑給你尋個姑娘或哥兒相看,再生個大胖小子,日子就更圓滿。”


    聽到周金瑤這話,從周金瑤進門開始就裝隱形人的少年終於抬起頭,眼底情緒不明的朝周生看去。


    周生尷尬:“大姑,不用…我不想娶妻。”


    “哪有不成親的!就這樣…大姑替你先瞧著,我得回去了,家裏頭都等著吃飯呢。”周金瑤白了他一眼,不容他拒絕,又急哄哄走了。


    周金瑤走了,家裏又安靜了下來,周生趕緊招呼著阿信坐下吃飯,“快吃吧,不然飯菜該涼了。”


    阿信看著他,沒動筷子,半晌,他開口道:“你想成親嗎?”


    沒想到少年會好奇這個,周生驚訝了一瞬,苦澀的歎了口氣,“我這輩子大概都沒有成親的可能了。”


    一個人不能人道的男人,就沒必要去禍害無辜的人了。


    周生的爹娘原也是鎮上人人豔羨的恩愛夫妻,年少時定了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到了成親的年紀依然選擇了彼此。


    成親夫妻倆經營一家醬油坊,日子雖不算富足但也不錯了,後來有了周生,夫妻倆更是恩愛,周生幾乎可以說是在愛中浸著長大


    可是後來這般好日子還是被打破了,他同娘親從外祖家回來,親眼撞見他父親同隔壁寡婦衣衫不整的抱成一團在榻上親熱。


    這對於母親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她從沒有想過昔日恩愛有加,對自己百般嗬護的丈夫有這般醜陋的一麵。


    事後,他父親跪在地上瘋狂磕頭求母親原諒,保證自己再也不會,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是寡婦下套勾引他。


    他母親隻問了寡婦可有下藥,寡婦不敢撒謊,她並沒有下藥,也沒有如何勾引,一個巴掌拍不響,隻能是你情我願。


    周生更是當場嘔吐不止。


    母親求了和離,生死不再見,可是他父親不肯,磕頭求饒涕泗橫流說自己離不開他母親,不能沒有他母親,見母親一直不鬆口,又尋來周生祖父與外祖一家來替他求情。


    兩家人知曉此事之後,先是打罵了他父親一頓,最後還是勸著她母親息事寧人了,誰家男人不在外頭偷一點腥。


    那夜他母親同周生說了一夜的話,希望他日後能夠心性堅韌,按自己的想法過日子,最重要的是要做個好人,不能辜負他人情意。


    天將亮之後,又將周生趕了出去,等人發現之後,他母親已在臥房上吊自縊,沒有絲毫留戀。


    他父親哀哭不止,當著街坊鄰居的麵像瘋子似大哭大笑。


    他外祖更是頃刻間老了十來歲,兩鬢白發,沒想到自己一時猶豫,讓女兒喪了命。


    他母親下葬期間,父親不知所蹤,待再被人發現時,父親已經在母親墳頭服了砒霜。


    父母雙亡之後,周生拒絕了去外祖家,也沒到姑姑家去,一個人靠著打零工活了下來,後來跟著人去走商,賺了些錢才開了酒樓。


    十五歲時他就發現自己與其他男子的不同之處,在其他人談論夢遺時,他發現自己從沒有過,再怎麽碰,那處也毫無反應。


    他知道自己這是心病,治不了。


    在他陷入往事回憶時,阿信捏著酒杯的手心微微出汗,“為何不可能?”


    周生自不可能與他說自己不能人道之事,多沒麵子啊,於是他笑笑:“我有你就夠了,還成什麽親,就我們倆好好過就夠了。”


    他早就想過了,成不了親就算了,所幸如今有了阿信,他要是一直恢複不了記憶,他就這麽養著他,以後酒樓留給他繼承,跟親兒子沒什麽不同,要是阿信恢複記憶了還是離開他了,等他老了,他就把積蓄分成兩份,一份留給姑姑,剩下留給阿信。


    但這話聽在阿信耳中就成了另一個意思,如當空一道驚雷劈中少年天靈蓋,阿信麵紅耳赤猛地彈起,酒水灑了一身——


    轟隆!


    周生說有他就夠了,他倆好好過!?


    是因為他倆同是男子無法像正常夫妻倆那般成親嗎?


    即使不能成親,也還是很想跟他過嗎?


    周生疑惑的眨了眨眼,“你怎麽了,你接受不了嗎?”他指的是一直和他生活的事。


    阿信隻以為他說的是男子與男子在一起的事。


    少年瞬間從頭紅到腳,呼吸急促的在屋裏來回走……


    半晌,他突然緊緊攥住周生的肩膀,像是很艱難的下定決心,“你真的很想同我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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