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護士出來說:“患者失血過多,需要輸血,血庫裏o型血不夠,你們誰是o型血?”


    “啥是哦型血啊?”


    “俺也不知道。”


    農村人文化程度不高,很少有人知道不同人血型不一樣,葛山一群人麵麵相覷。


    還是林溪知出來說:“我是o型血,抽我的吧。”


    “實在是麻煩你了。”葛山太不好意思,他們這群壯得跟牛似的漢子沒用上 ,反而讓瘦瘦白白點小知青承擔。


    林溪知搖搖頭,“沒事。”


    一個小時後,沈大炮脫離危險被送進普通病房,一群漢子擠在病房裏也沒啥事。


    除了葛山和林溪知,其他人就先回去了,葛山去外麵找個地方給村長家打電話,告訴沈大炮他娘一聲。


    病房裏就剩林溪知和躺著沉睡的沈大炮。


    直到此時林溪知才真的敢鬆下勁,他坐在椅子上,看著病床的人,他低下頭將臉貼著對方手心,低聲同對方說話:“時間點不對,也不知道你醒來會不會變正常?”


    無人回應。


    林溪知聲音裏帶著哽咽,小小聲罵了句,“混蛋。”


    壓抑住淚意,他接著自言自語,“不過沒關係,你傻一輩子,我就在村裏教一輩子書,我們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其他的我都不要了。”


    “你…不是喜歡幹那事嘛,你醒來我給你弄一輩子,你不懂除了那樣弄,還有更多的東西,我可以教你,你醒來吧,小狗。”


    在他看不到的被子底下,沈大炮的腳趾小幅度的翹了起來。


    打過電話一個小時後,林桂花和村長找來了病房,連關清嚴也跟著來了。


    林桂花看了會病床上腦袋上包著紗布的沈大炮,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轉頭對葛山道:“葛山今天實在太謝謝你了。”


    葛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嬸,俺實在沒幫啥忙,還是多虧了林同誌,在河溝找到了大炮,背了大炮一路,還給抽了老多血救大炮。”


    一聽葛山這麽說,林桂花表情有些不自然和隱隱的愧疚,她本來還有些怨林溪知,要不是為了給他買藥沈大炮也不會出事,所以剛才一進門就故意不去看林溪知。


    又看林溪知身上衣服沾滿泥土,還有不少血跡,肯定是一路奔波,都沒來不及處理,她心裏就更愧疚了。


    她道:“謝謝你啊,林同誌。”


    林溪知搖搖頭,村長和關清嚴又問了些沈大炮的情況,得知不會有其他問題才放下心。


    林溪知想到現在差不多到該吃早飯的點了,估計大家都餓了,便道:“你們聊,我去醫院食堂給你們打些早飯來。”


    林桂花本來還要塞錢給他,林溪知不肯拿,隻能作罷。


    穿著背心去食堂,實在有些不雅,林溪知又把剛才給沈大炮包頭的襯衫穿上了,雖然上麵很多血跡,但總比單穿背心好。


    考慮到好幾個人吃早飯,葛山和村長又是莊稼漢,食量肯定大,林溪知買了二十來個饅頭,又打了幾份菜回去。


    走到病房門口,就見葛山急匆匆的走出來,看見他過來,道:“俺正要去找你呢。”


    林溪知還以為是沈大炮出了什麽事,急忙要往病房裏頭,葛山拉住他,“哎呀,別急,大炮醒了,不僅沒啥事,而且還不傻了。”


    林溪知一怔,重複道:“不傻了。”


    葛山樂嗬道:“嘿,林同誌你說是不是真邪乎,撞一下頭就不傻,早知道撞頭就能不傻,小時候就讓大炮試試了。”


    “這隻是碰巧,要是沒撞好,人撞沒了就得不償失了。”聽他說要拉沈大炮去撞頭,林溪知忍不住擰了擰眉。


    葛山雖然是個胸無點墨的,但對讀書人也是很敬佩的,連連點頭道:“是是,林同誌說的有道理。”


    林溪知拿著搪瓷杯的手心出了不少汗,醒了也不傻了,那他還記得他們之間經曆過的事嗎?


    他會不會覺得惡心,會不會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林溪知不想太早麵對會讓他痛苦的一切,能拖多久就多久吧,隻要他還沒進去麵對,沈大炮還是他的沈大炮,他將早飯交給葛山,就借口去上廁所。


    站在洗手池前,他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洗了臉,又洗了洗手,又嚐試著將頭發用手梳理整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麵色蒼白,因為整夜未睡,雙眼有些無神。


    總的來說,就是很難看。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一瞬間他竟然想到或許可以打自己幾巴掌,這樣臉色會不會紅潤好看一些。


    他為這個念頭羞恥的耳根滾燙,他從小就長得好看,從沒有為自己的相貌困惑過,今天才知道,再好看自信的人,麵對喜歡的人,也會下意識的自卑。


    實在沒理由拖下去了,他才硬著頭皮回了病房,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被眼角眉梢都是喜色的林桂花叫住,“林同誌,上哪去了?俺家大炮找你好幾回了。”


    病房裏都是來探望的鄰居,一聽聲音紛紛回頭看他,頭上包著紗布的沈大炮也看了過來。


    林溪知尷尬的笑了一下,“我上洗手間去了。”


    他低著腦袋,硬著頭皮向病床前走去,不敢直視坐在病床上的人。


    “你……”在離病床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他緊張的捏緊拳頭,喉口窒塞有些說不出話,病床上的人突然喊了一聲,“溪溪。”


    林溪知抬起頭,床上的人半歪著頭看他,點漆如墨的黑眸裏含著柔軟的笑意,即使臉上包著傷,好像也沒有影響到對方的好看,脫去以往的稚氣,反而多了幾分成熟的氣質和說不出的痞氣。


    林溪知被他看的臉頰微微滾燙,他突然覺得像在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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