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周都還躺著七八個人的亂況下,章漾:“我也是挺厲害的。”


    季行止毫不吝嗇地點頭,“沒錯,你厲害。”


    現在正在收拾殘局將人捆綁起來的小羊,在聽見身後兩人的對話時,手下一個沒注意,失了輕重,把人手腕都快要勒斷,一聲慘叫回蕩在房間裏。


    小羊這才回神,低頭看著衝著自己齜牙咧嘴的男人,他那張有些寬大的臉上露出一憨憨的笑,看起來好似頗為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下手有點重。”


    被捆的人:“……”


    這他媽是什麽套路!真要是對不起的話,難道不是應該直接放開自己嗎?


    “我們現在直接出去,不用藏了。”季行止這時候開口道,他走到武家泰身邊,蹲下-身,就將男人掛在褲腰上的車鑰匙扯了下來。


    現在這年頭有一輛小汽車是多麽值得炫耀的事,以至於這大半夜的,武家泰起來也不忘記要把壓根就用不上的車鑰匙掛在身上,這倒是便宜了章漾一行人。


    “落在武家村人的手裏,沒什麽好下場,這麽藏一夜,不如主動出擊。”季行止一邊走一邊解釋說,村裏就隻有這麽一輛小汽車,他拿到鑰匙,肯定能將章漾和小羊送出去。“估計是那地下室裏的腳印被他們注意到了,我的腳印和那個膽大離家的小姑娘腳印區別還挺大,被看出來也正常。”季行止剛才在門後,也想明白了自己被發現的原因。既然他被發現,這一晚上武家村都不會太平,村子裏所有的人都會出來尋他。這麽大點的村子,他們三人怎麽躲藏,都很容易被找到,還不如開車衝一把。


    章漾和小羊都沒異議,三人很快下樓。


    路上遇見了一小波巡邏攔截的人,在季行止和小羊的配合下,三人有驚無險地走到了樓王前院停著的那輛桑塔納前。


    季行止飛快打開了車門,章漾和小羊上車,一行人朝著村口而去。


    季行止估算沒錯,現在整個村子的人都被驚動,前門的防守不嚴,跟平日裏一樣,多數人都集中到了靠近後山的那棟無人居住的房子。與此同時,村民們一個個拿著喇叭,還有棍棒,尋著潛入村裏的陌生人。


    而此刻,陌生人季行止正開著車,衝向了村口。


    最開始還沒人注意到這輛小汽車,但很快,武家泰被襲擊的消息就像是插上了翅膀,傳遍了全村。


    武父的辦公室就在自家樓下,辦公室裏有廣播連通著整個村子的喇叭,大半夜,季行止開著小汽車,在武家村“被通緝”。


    當第一聲槍響響徹在章漾耳邊時,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隨後她很快反應過來,甚至還將坐在自己身邊的小羊狠狠一拉,兩人頓時匐倒在座位上。


    這是章漾回國後,第二次這麽近距離接觸過死亡。


    子-彈從自己耳邊咻咻飛過。


    在新時代生活的小羊,在被章漾拉著趴下,清楚地感受到來自四麵八方的真實極了的槍聲時,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他媽真是在槍林彈雨中!


    “操!”


    小羊沒忍住,直接爆了粗口。


    “這他媽是一群什麽人!”


    小羊早就猜想過可能自己會有生命危險,但他能接受的生命危險就是被這一群法外狂徒抓起來打一頓,誰能想到對方這麽不講武德,直接跳過了動拳頭的這一步,轉頭就真槍實彈衝了上來?


    章漾雖然沒有罵人,但現在心裏也忍不住感到驚駭。


    假藥,殺人,槍擊,這些事情,武家村的人是都要全做一遍嗎?


    章漾偏頭看了一眼現在還在努力控製著汽車方向的季行止,剛才她感覺到有一槍擊中了車胎,讓車身都狠狠一晃,若不是季行止手上的動作很快,穩住了方向,指不定現在他們一車三人早就翻進了兩邊的水溝裏。


    “馬上就到了,再忍忍。”季行止沉著道。


    他同樣也沒有猜測到武家村的人竟然還私藏了違禁槍支,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的情況,他肯定不會讓章漾跟著自己。


    畢竟章漾即便落在武家村的人手裏,那也不會怎麽受傷,歹徒想要活命,自然也會保證人質的安全。但現在章漾跟著自己,跟著他這個來路不明的外人,在這種無差別的追捕中,最是容易被誤傷。


    偏偏就在季行止說這話的同時,一枚子-彈再一次射中了這輛桑塔納的車輪,這一次,就算是季行止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倆後輪都歇火的情況下,帶著章漾和小羊兩人跑出武家村。


    “下車!找掩體跑!”季行止大喝一聲。


    章漾和小羊在這瞬間反應也很迅速,人在極端情況下,生死攸關時,還這是能爆發出無窮的潛力。


    季行止下車就拽住了章漾的手腕,哪怕是朝著兩邊跑去,他也是將章漾護在身前。


    前方不遠處就已經是村口,大約是季行止的身影太顯眼,為數不多勉強能遠攻的子-彈,盡數朝著章漾他們這頭招呼了過來。相反跟他們一左一右跑著的小羊,倒還算是安全。


    季行止抱著章漾縱身一躍,剛好躲在了一處小樓的拐角,一串火星子也緊隨而至。


    周圍的村民多數都已經去了村尾,現在章漾和季行止躲著的這棟小樓周圍,還算比較安全。


    章漾沒有受傷,她剛才整個人都被季行止護得嚴嚴實實,壓根就沒受傷的機會。可現在,章漾卻摸到了一手的黏膩。


    她抬手一看,血腥味頓時撲鼻而來。


    這血不是她的。


    章漾心頭驀地一緊,她一把抓住了季行止,聲音裏的驚慌忐忑有些掩飾不住,“你受傷了!”


    章漾說著這話,就要拉著季行止好好看清楚他究竟是傷到了什麽地方。


    季行止哭笑不得,他一把按住章漾的手, “小事情,擦傷而已。”現在這時候看傷口,那不是浪費時間嗎?


    季行止在說這話時,就已經伸手拉著章漾朝著旁邊另一棟房跑去。


    現在還沒有聽見警方的聲音,在沒有車的情況下,季行止沒想過要拉著章漾直接衝去村口。村口外都是一片開闊的平路,更容易被瞄準。


    現在周圍的房子裏幾乎都沒了人,能摸黑混進去,藏起來,等待警方支援,更安全。


    季行止拉著章漾就尋了隔壁的洋房進去。


    季行止估算得沒錯,這棟房子裏沒什麽人,他們進來很安全。


    躲在窗簾後,季行止看著樓下跑過的人群,眉頭始終沒有鬆開。


    剛才那幾聲槍-響,連消音-器都沒有,勢必會驚動已經在村子附近埋伏的警方。隻是看著村子裏那麽多人,都參與了犯罪活動,他一時間有些感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時候,季行止感到衣服被人扯了扯,他轉過頭,就看見章漾快要皺成苦瓜的一張臉。


    季行止剛想伸手將章漾眉間的川字撫平,結果他一抬手,才發現自己手背上已盡是鮮血。


    剛才隻顧著保護章漾,季行止倒有些忘了自己受傷這回事兒,現在坐下來,才覺得肩頭一陣劇痛傳來。


    章漾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季行止還在出血不止的臂膀上,“快給我看看!”章漾聲音裏難掩焦急。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已經受了重傷,這人到底是怎麽能忍住一聲不吭?


    季行止想說沒事,頂多就是子-彈擦破了皮,算不了什麽。但他還沒開口,在對上章漾那雙擔憂的眼眸時,霎時間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乖乖將手臂遞給了章漾。


    今夜出來,季行止就穿著一身黑衣。


    黑色的袖口都被浸濕,看起來比別的地方顏色都深。


    “我去找找剪刀。”章漾覺得自己唇瓣都有些發抖。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血,但現在,這些血都是季行止的。


    “我沒事。”季行止心裏歎氣,但現在他現在這樣的口頭安慰已經無法安撫到章漾。剛才章漾緊張的顫抖,季行止不是沒看在眼裏。


    在章漾起身離開位置之前,季行止就用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拉住了對方,微微用力,他就將章漾拉到了自己胸口前,隨後單手捧著章漾的臉,低頭,輕啄著她的唇瓣。


    沒有愛欲,隻剩安撫。


    “乖,別擔心,我真沒事。”季行止低聲說。


    他就這麽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啄著跟前的人,漸漸地,撫平了章漾心頭的驚慌。


    章漾是沒有再那麽害怕,但是那雙眼睛卻有些泛紅。


    她緊抿著唇,留下一句“你好好給我等著”的話,就飛快地跑去了隔壁的廚房找剪刀。


    季行止還坐在位置上,他看著章漾的背影,輕輕地勾了勾唇角。


    別人家的廚房,章漾可不怎麽熟悉,一時間也沒能找到見到,最後隻好拿著一把菜刀出來。


    她還沒走到剛才的客廳,就聽見從裏麵傳來“嘭”的一聲接著一聲木頭落地的聲音。


    章漾趕緊走進去,就發現這時候在季行止麵前的多了個人。


    小小的,估計就隻有她腰那麽高的個子。


    是個小孩。


    “壞人!你是來我們村子的壞人!滾出去!我要告訴我爸爸媽媽,你在我們家!”


    而在季行止的腳邊,正是一堆積木。


    十來歲的男孩手中還拿著一把簡易的塑料水槍,正對著季行止狂射水。


    季行止嚴肅著臉坐在位置上,他從小生活在大院,大學就進了軍校,而後進了部隊。不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他受到的教育從來都是保護群眾。現在一整個村的群眾都成了違法亂紀的人,可是在麵對著一個年幼的小孩時,季行止不知如何應對。


    即便是現在他受傷了,但是想要拿捏住一個小孩,仍舊輕而易舉。


    可……


    季行止隻是皺了皺眉頭,他哪裏能跟小孩子計較?


    “我不是壞人,我是解放軍叔叔。”季行止還算是耐心解釋,說著,他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身份一樣,將隨身攜帶的軍官證,拿了出來。


    可武家村的孩子對於“警察”和“解放軍”這樣的詞,似乎很是抵觸。


    在聽見季行止的話時,那男孩直接對著季行止的眼睛一通滋水。


    “呸,你就是壞人!”他一邊說,還一邊對著季行止吐口水,“我要讓爸爸媽媽把你抓起來,打死你。”


    季行止聽到這裏時,也隻是皺眉,沒有要動手的反應。但此刻,站在門口的章漾卻是大喝一聲:“你幹什麽你!”


    這聲音意外高昂,還帶著幾分尖銳。


    這也是季行止認識自己的小妻子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見她情緒如此外露。那聲音聽起來像是憤怒到了極點,季行止瞬間抬頭。


    章漾這時候已經走了進來,剛才還對著季行止滋水的男孩在看見手裏拿著菜刀,氣勢洶洶走進來的章漾時,立馬換了一張臉一般,變得畏懼。


    章漾可沒想過季行止那麽多要保護群眾,至於愛護幼小,她是懂這個道理的。但是她隻想要愛護聽話懂事的“幼小”,這裏麵可不包括熊孩子。


    當那男孩調轉了手裏水槍的出水口,還想對著章漾滋水時,章漾已經伸手推了他一腦門,順帶著還揮了揮自己手裏的菜刀,做出凶巴巴地樣子,瞪著已經呆滯快要傻掉的熊孩子,“滋水?信不信我打你?”


    章漾小的時候,就是大院中最小的孩子。


    她從前打不過人的時候,就能哭得讓周圍的人退避三舍,占據上風。現在她是長大了,對著要哭的熊孩子,心裏不屑一顧,說哭的話,能比她還能哭嗎?


    哭不過她,她才不要遷就。


    章漾這話一出,果然那前一秒癟嘴醞釀準備大哭一場的熊孩子,這一秒立馬忍不住了,爆哭出聲。


    章漾麵不改色,也絲毫沒有自己把孩子嚇哭,要去安慰的自覺。她盯著哭得涕淚橫流的邋遢熊孩子,癟了癟嘴,用著比熊孩子哭聲更大的聲音凶道:“再哭,再哭也打你!”


    熊孩子:“……”


    片刻後,客廳裏傳來“嗝兒”的一聲。


    章漾回頭望去,隻見開始拿著水槍還耀武揚威的混蛋小子,這時候已經憋紅了一張臉,忍著淚,敢怒不敢言地看著自己。估計在今天遇見章漾之前,沒有哪個大人這麽凶過他,簡直委屈得不行。想哭,還因為章漾剛才的話,不敢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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