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幾日就已經接到了章漾的電話,按理說,他姐應該就在這兩天回來,但始終沒見到人影。不過這也沒關係,反正人總會回來的,他姐不喜歡的人,他也是能幫著退掉的。當年他可問過章漾喜歡什麽樣的人,後者說的話,季行止可沒一點能沾上邊。


    隻要他贏了,他就要季行止解除跟章漾的婚約。


    陸英遠摸了摸自己的鼻頭,章年的小心思都快要直接寫到臉上,他可不敢隨意答應,隻得將目光轉向季行止。


    季行止肅著一張臉,他原本筆挺的軍綠襯衣,袖口被解開,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在聽見章年這話時,季行止眼中似乎露出了兩分笑意,但再看時,又什麽都沒剩下。


    “好。”他說。


    章年得了應,邪氣一笑,轉身投入賽場。


    陸英遠拍了拍季行止肩頭,“這小狼崽怕是要發狠了。”


    季行止挑眉,“你怕?”


    陸英遠笑出聲,“我是怕你怕。”


    季行止沒再多說,他答應了章年的提議,哪可能讓後者真如願。


    比賽很快開始,季行止和章年都是大院裏“別人家的孩子”,頓時吸引了不少人來圍觀。


    章年這一局隻想對季行止嚴防死守,他知道季行止很厲害,從在學校開始就一直是賽場主力,他隻需要拖住季行止,讓後者進不了一顆球就行。


    隻是章年沒想到,季行止身形雖很高大但同樣靈活,靠著出神入化的傳球功底直接將球傳給了陸英遠,壓根就沒想跟他在這裏玩我跑你追的戲碼。


    章年意識到季行止沒想在球場上出風頭,將投籃的任務都交給陸英遠時,他轉身就想攔人,可已經晚了。


    季行止幾乎是帶著他跑半場,讓他壓根脫離不了自己的防守的範圍。


    章年瞪著跟自己個子差不多高的男人,“你還是不是男人?”他們心裏都很清楚,剛才的賭約不是兩隊人之間的賭約,而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結果季行止就隻攔著自己,輸贏全靠隊友,這不是想躺贏?


    這什操作未免太不男人。


    季行止看著有些氣急敗壞的章年,挑眉,“贏了不就行了嗎?”


    章年:“……”


    季行止看著章年那張還沒反應過來的臉,“別那麽幼稚。”


    說完後,趁著章年失神的瞬間,季行止接過陸英遠傳來的球,站在三分線外,猛然躍起,高大的身形在半空中停滯了那麽半秒,隨後被他運轉在手中的籃球,在空中呈現出一道標準拋物線,下一秒,“砰砰砰——”是籃球落地的聲音。


    陸英遠直接吹了一聲口哨,章年臉色有些難看。


    偏偏這時候季行止還不忘記回頭,看著記分牌,又看了一眼章年,回答著他先前的問題,“這算男人了嗎?”


    章年:“!”


    他聽著此刻季行止的聲音,相當懷疑後者是在用眼神和表情對他說著另外兩個字。


    幼稚。


    但他沒有證據。


    季行止說完後,人就朝著陸英遠一群人走去。


    他這累了大半天,現在隻想回家好好洗個澡睡覺,跟人招呼了一聲後,轉身離開了籃球場。


    陸英遠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季行止走了,但章年還沒離開,他衝著章年招手,心情愉悅道:“阿年,可別忘了你欠你季哥一個條件啊!”


    章年:“……”


    誰是他哥?


    輸了球還欠了承諾,章年心裏鬱悶。


    不過這點鬱悶,等到他回到家中,接了個電話後,瞬間消失不見。


    電話是章漾打來的。


    這一回,章漾沒有再逞能。她現在雖說腳上的傷口是被包紮好了,可是要從火車站輾轉回到大院的話,還有點麻煩。


    章漾這一通電話,便是問章年有沒有時間,明日來火車站接自己。


    “行啊!怎麽沒有時間?”章年拿著話筒,臉上的神情跟剛才截然不同,帶著興奮,“我還說你怎麽還沒回來,明天幾點,我保準準時在車站等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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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吸引


    章漾是第二天下午四點鍾左右才到的首都,她穿著一件淺黃小花紋縐綢中袖旗袍,料子是淺黃色的提花綢,上麵有色彩顯得俏皮的紅色花點紋,收腰極好,那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似柳條一般。裙擺下開叉,行走之間,露出一截雪白纖細勻稱的小腿,看起來又典雅又不失二十出頭的少女的活潑。


    隻不過章年在車站看見這模樣的章漾時,眸色卻是微微一沉。


    他倒是沒什麽興趣觀察著章漾身上穿著手工旗袍,他的目光在看向章漾第一眼時,就直直地停留在了後者的腳上。


    雖說章漾跟著母親早些年出國,但兩人之間的通訊從來沒有斷過。每周的通話,和偶爾章漾的寫信寄照片,章年也能拚湊出來章漾這些年的生活。她那麽精致的一個人,現在從火車站裏走出來時,腳上卻穿著一雙看起來不合時宜的拖鞋。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雙露出來小腳上,還有刺眼的白色紗布。


    當章年看見這裏時,已經大步朝著章漾走了去。


    章漾也看見了章年,她還歪了歪頭,畢竟這麽多年沒有回國,她和章年雖說有電話聯係,但像是這麽麵對麵,卻是十多年來頭一遭。她不算是自來熟的人,哪怕是對著同一時間出生的弟弟,在十多年後的重逢裏,也覺得是有一層薄膜在兩人中間。


    章漾沒有做好準備,但是章年已經走到了她跟前,二話不說已經接過了她手中的皮箱,然後盯著她受傷的腳問:“怎麽回事?”


    當聽見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時,章漾像是才找回了那麽一點熟悉感,隻不過章年這聲明顯帶著質問的話,讓她不得不幹笑一聲,“路上出了點意外。”


    章年主動伸手攙著她,從前兩人還住在一起時,可沒少吵架打架,不過最後幾乎都是以章漾的哭聲終結,他少不了一頓竹筍扁肉。


    “什麽意外?”章年問,他還記得小時候有一回自己跟章漾吵架,她一不小心自己沒站穩,腦袋磕在了桌角上,雪白的額頭上瞬間紅了一片。都沒破皮,但章漾哭聲震天。她那麽一個不能忍受痛感的人,現在看起來受了一點也不輕的傷,還這麽風輕雲淡,章年心裏很不舒服。


    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一樣,小朋友會在看見關愛自己的父母在身邊時,因為一點小事就敢肆無忌憚地嚎啕大哭以求關注,成年人也會在最親近的人身邊,變得嬌氣。不論是成年人還是稚童,當在清楚地知道自己會被偏愛時,就不會假裝歲月靜好,隻會展露最真實的一麵。


    但現在,在章年看來,章漾就在假裝堅強。


    他不高興,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章漾最親近的人。


    有他在,比他早一秒鍾看見世界的姐姐,就不需要任何偽裝,不需要故作堅強。受傷了,在他麵前就應該像是小時候一樣紅著眼睛。


    章漾:“哦,就摔了。”


    “騙人。”章年走了兩步後,注意到章漾臉上細微的變化,應該是對方覺得走路不舒服,他就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著她。


    章年那雙眼睛應該是遺傳了謝瑜清女士,那雙帶著幾分冷光的丹鳳眼中,在看著章漾時,很專注。


    最終章漾敗下陣來,嘟囔道:“送媽媽的骨灰回了一趟無錫,中途遇見了人販子。”


    章漾說到這裏時,抬頭飛快看了一眼麵前的年輕男子。果不其然,此刻章年的眼睛裏的光,似乎比之前更冷了。那張原本看起來斯文英俊的臉,也布滿了陰鬱,看起來很生氣。


    可就在章漾覺得他是生氣的時候,章年已經剛才從她手中拎過來的包都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後蹲在她跟前,一點也沒有在意他們現在是身處人流量巨大的火車站。


    “你上來。”章年說。


    他是想生氣的,但是對著章漾那張臉,他真沒辦法生氣。他就算是氣,也是氣自己,在章漾遇見困難危險的時候,自己沒有在她身邊。


    “快點。”見章漾沒反應,章年回頭催促道,“不背,難道我抱著你出去?”


    章漾一想到章年話裏可能出現的畫麵,立馬沒二話,趴在了章年背上。


    這是她在短短三天裏,第二次被人背著走。


    不過章年的後背跟那天在山林中的解放軍小哥哥的後背截然不同,章漾沒什麽負擔,直接趴在章年肩頭,開始主動反思自己的錯誤。


    “好吧,我知道我錯了,我回來應該先告訴你。不過我現在也沒什麽大事,你別擔心。”章漾說,雖然章年沒有對她發脾氣,但她還是能感覺到背著自己的人的低氣壓。


    章年低低“嗯”了聲,到了他開來的那輛吉普車跟前時,他將章漾放在地上後,打開車門,然後動作輕柔將人抱了進去。


    “現在還疼嗎?”章年問。


    章漾這一回沒有再裝做自己是不怕疼的英雄,衝著章年點頭,然後癟嘴,“可疼了。”


    她這樣子落在章年的眼中,讓章年幾乎瞬間將眼前的人跟記憶中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章年忍不住低頭笑了一聲。


    章漾聽見聲音,控訴:“你笑我?”


    章年挑眉,“是啊。”大約是聽見熟悉的腔調和回答,他心情好了一點,懶洋洋一般開口說:“所以,你以後遇見什麽事,都記得給我打電話。”他們是這個世界上血脈相連的人,從前分隔兩地,如今在一起,他姐姐可以完完全全依靠自己。


    章漾哼笑一聲,假裝看著窗外的風景,嘴硬道:“我能遇見什麽事嘛。”


    小時候章年肯定是要跟她唇槍舌戰三百回合,什麽事都一定要爭個高低。但十多年過去,他早就沒了小時候的心思,聽見章漾的話時,隻是笑了笑。


    不著急,反正人都回來了。


    因為章漾受傷,章年直接開車到了家門口,然後將人從車裏抱出來。


    章漾還有點難為情,“我可以自己走。”


    “算了吧,你這幾天就在家裏躺著,別亂走,我先叫醫生來看看。”章年將人抱進家裏後,開口說。


    章漾自知理虧,沒有再辯駁。


    家裏沒人,章漾進了房間後就感覺到了一陣冷清。


    這家其實她還是有丁點印象的,當初她們才搬來沒多久,父母感情破裂,然後她跟著謝瑜清女士離開了首都,輾轉到海外。現在重新回來,那些碎片重新被拚湊在一起,漸漸生動鮮明。


    “嗯,那個……他不在家?”章漾十多年來沒怎麽叫過章師長,現在就算在熟悉的章年跟前,也有點叫不出口。


    章年顯然知道她說的人是誰,也沒覺得意外,就算是他這麽多年跟著父親一起生活,父子倆之間也沒多熱絡,兩人的熟稔程度甚至還比不上他和他姐。


    “本來是要回來的,但最近下周在西北有個聯合軍演,他是總指揮,先過去了。”章年說,然後又道:“對了,我明天就要回部隊報到,也要過去,可能在接下來一周時間裏,沒辦法聯係外界。”他作為軍隊裏的高尖技術人才,在如今日漸偏向於高科技作戰,在百萬大裁軍的同時,部隊裏也是需要能掌握尖端科技技術,能運用於軍事領域的人才。


    章年說到這裏時,有些懊惱。演習時間不是他能決定的,他也沒想到章漾會在這個時間點回來,自己不能在家好好陪章漾,他有些愧疚。在同時,他還有點擔心。


    “你,不會走吧?”章年抬頭注視著章漾的眼睛,認真問。


    當初章漾打電話過來隻說她要回國,但最後會不會留在國內,章年心裏也沒底。


    即便他已經成年,即便不論是在軍校還是在部隊裏,身邊總是有老師或者上級領導誇讚他沉著冷靜,但在這一刻,章年問出這句話時,眼睛裏是有不安,很明顯。


    他並不希望章漾離開,他們是雙胞胎,哪怕分開了很多年,但冥冥之中,總是有點什麽不一樣,對於彼此來說,都是割舍不下的牽絆。


    章漾靠在床上,聽見這話,彎了彎眼睛,“放心,我現在是想走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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