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一陣慘叫聲疊起,是瑤伽,她受了大刺激一般撲過來保住宇文玦:“你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連命都不要了!”


    昨日宇文玦終於來看她了,她喜不自勝,可宇文玦卻是來通知她,她的婚事已定,夫君是一個她都沒有聽說過的人,即將前往徐州任職,她就要一同前往。


    他不僅要她嫁給別人,還要去那麽遠,離京城好幾千裏的地方,她瘋了,嫉恨的瘋了,她要阮心棠死,都是阮心棠,哥哥才不要她的,所以她失去了理智,一心要阮心棠死。


    可是為什麽刺中的卻是宇文玦。


    瑤伽崩潰大哭,府中巡邏的府兵已經圍了上來,控製住了瑤伽,著急忙慌的去通知宮裏請太醫。


    宇文玦撐著最後一點意識回頭去看瑤伽,她已經麵目全非,淚流滿麵。


    “我欠你的恩情,已經還清了。”


    瑤伽尖叫起來:“還不清,一輩子也還不清,我不要還清!”


    **


    那把匕首是直衝著心髒而去的,宇文玦忽然擋出來,匕首略有偏移,還是離心髒特別近,宸貴妃嚇傻了,哭暈了好幾次,至尊也守在宇文玦的院落正廳,聽著太醫和宋懷玉的實時報告。


    阮心棠坐在偏廳似乎也嚇傻了,一直呆呆的,身子發涼,她明明沒有哭,可是眼淚止不住地流,流得都麻木了。


    下人們忙進忙出,不時有帶血的繃帶送出,送進去的清水出來也成了血水,叫人看了心驚肉跳。


    宋懷玉等人緊急施救了一天一夜,才將宇文玦的傷情穩定下來,宋懷玉累癱在床邊,宸貴妃也終於放聲哭出聲來,又笑了,阮心棠一直揪著的心也一瞬間落了地。


    侍女扶著宸貴妃到偏殿休息,阮心棠還是跟了過來,跪在了她的身前,宸貴妃慈愛地將她扶起,她總是那樣溫柔善良:“四郎不會怪你,我也不能怪你,四郎需要你,你去守著他吧。”


    阮心棠的臉仿佛被針紮一般,她什麽表情也做不出來,隻能退出來,朝宇文玦房中走去,宋懷玉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略有責備,最終還是退了出去。


    阮心棠站在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宇文玦,他的臉色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神氣,她心中一痛,但見他緩緩起伏的胸腔,她還是放下了心,想起他替她擋刀時那虛弱真摯的笑容,她又是一陣心痛,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輕輕的,生怕吵到他一般,可其實,宇文玦什麽都聽不見。


    他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夢裏的阮心棠張揚俏皮,對著一個學院的學生說喜歡他,那樣高調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他隻是冷冷看著她,一字也沒有回應她,與她擦肩而過。


    可她不氣餒,每天都像是小太陽一樣纏在他身邊,對他談天說地噓寒問暖,他終於同意和她在一起,卻對她忽冷忽熱,直到有一天他將她氣跑,因為那天瑤伽失蹤了,他急著去找瑤伽,他明明知道她在傷心,她在哭,他的心也在一抽一抽的疼,可是事有輕重緩急,他一向知道她好哄,所以還是丟下了她一個人。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他的父皇母後找到了他,他耽擱了回去的時間,再回去時,她已經許了婚訂了親,年少的自尊心趨勢他離開,他開始恨她,無止境地恨她。


    所以重逢時,他纏著她,折磨她,占有了她,他明明知道她處境艱難,依舊等著她來求他,最後他終於如願以償了,可也東窗事發了,孟扶光將他告到了太後那,太後一直想找機會壓製他,他不認輸,他依舊居高臨下用勝利者的姿態嘲諷孟扶光,他嫉妒孟扶光,他當眾宣布阮阮已經是他的人,請他們和離。


    他的自白讓父皇極力的周旋都化為烏有,最後太後為了皇室聲譽,隻是用黃金鞭鞭笞他,孟扶光要求親自動手,他無怨,心知能撐得過去,事後他就會帶走阮阮。


    可是這一場鞭笞讓他昏厥神誌不清,再醒來時,他們曾經私會的煙雨樓已是一場廢墟,他無力悲痛欲絕,昏死在廢墟上。


    宇文玦的眉頭緊皺,很是痛苦,阮心棠緩緩坐下來,她沒有去握他的手,隻是看著他痛苦著眼角滾下一滴淚,她伸手替他拂去,那滴淚燙了她的指尖震動著她的心。


    她跟著哭了:宇文玦,你很痛嗎?


    她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低聲輕喃:“宇文玦,我不恨你了,但是我也不會愛你了。”


    她看著宇文玦眉心又是一緊,她輕聲道:“宇文玦,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了好不好,就這樣算了。”


    阮心棠畢竟也是大病初愈,宸貴妃自然不會讓她日夜守著他,讓她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再來看他。


    阮心棠看著宸貴妃,宸貴妃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對她一樣慈愛,她真的很感激她,很喜歡她,很不想讓她傷心,可是好像不行……


    “他不會有事了對不對?”阮心棠哽咽著問宸貴妃,像是要吃一顆定心丸。


    宸貴妃隻當她是關心害怕,柔聲安撫她:“是啊,他不會有事,他還要娶你呢。”


    阮心棠心裏一滯,嘴角酸酸的,她不敢去看宸貴妃的眼睛,假意抹眼淚避開了,她離開房間前,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眼宇文玦,他的眉心還是緊皺著,在宇文玦再次滾下一滴淚時,她已經快速轉身離開了這間房間。


    她走了,走得很順利,整個王府都沉浸在宇文玦受傷的悲哀和緊張擔心中,沒人去管她,她本想在瑤伽出嫁當日跟著送嫁隊伍離開,可是沒想到宇文玦受了重傷。


    一切都仿佛是天意。


    她留下了一封信,一封祈求解除婚約不遷怒父母的信,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有一點卑鄙,離開了,還要利用宸貴妃的疼愛善心和宇文玦的那一點情意,來保全他們阮家。


    第51章


    宋懷玉坐在靖王府的正殿喝了第三杯茶時, 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他把大管家揪了過來,口氣不善:“昨日山東那傳來消息, 說是有阮心棠的消息, 你家王爺立刻去了, 怎麽現在都快日落了, 還不回來?”


    大管家眼底閃過一抹喜色:“難不成這次的消息是真的?”


    宋懷玉嗤之以鼻:“這半年有多少這樣大大小小的消息,他每次都親自去驗證,哪次是真的?那種沒良心的女人還找她幹嘛。”


    半年了, 宋公子對阮娘子的氣還是沒有消啊, 大管家腹誹,聰敏地閉了嘴。


    抬眼間, 宋懷玉看到了宇文鹿:“你怎麽來了?”


    半年間宇文鹿沉靜了許多, 眼中少了許多俏皮,她覷了宋懷玉一眼:“你不是來等消息的嗎?”


    宋懷玉挑眉:“我跟你可不一樣,我等的是壞消息。”


    大管家給宇文鹿上了茶, 她一口一口慢慢喝著。


    宋懷玉湊了上來好奇道:“難道你就不恨阮心棠?她那樣折磨你四哥, 跟你那麽要好確卻對你沒有絲毫交代就走了,你不恨她嗎?”


    宇文鹿看著茶麵微微出神,恨嗎?當然恨過的,在阮心棠剛走的那段時間, 看著她四哥死裏逃生日漸灰暗痛苦的樣子, 她恨過。


    可是她自己也受了情傷, 明白阮心棠不是一個狠心的人, 一定是她四哥做了特別傷害阮心棠的事, 所以她才會不辭而別。


    宇文鹿輕輕一笑:“情之一字,如人飲水, 四哥都不恨她,我為何要恨她?”


    宋懷玉冷哼:“那倒不見得,焉知你四哥不是為了把她找回來再加倍的折磨報複她呢。”


    正說著,就聽到了遠處的高呼“王爺回府了”。


    宋懷玉和宇文鹿齊齊迎了出去,正與宇文玦撞了個對麵,觸及他冷漠黯然隱藏著痛苦的神色,他們頓時了然。


    又是一場空歡喜。宋懷玉和宇文鹿都靜了下來,不免都閃過一層失落,宋懷玉嘴上那樣說,其實還是希望阮心棠能找回來,省的宇文玦冰山照麵,越發冷酷。


    宇文玦忽然咳了兩聲,眾人心急,宋懷玉立刻上前握住他的脈門,卻被宇文玦扯開了,他冷然道:“本王沒事。”


    他沒有理會眾人擔心的神色,轉身離開,宋懷玉終於怒了,他跨步上前擋去了宇文玦的去路:“那種沒良心的女人你還找她做什麽!你為了她差點死了,躺在昏迷四五天,她在哪?”


    “你醒來第一時間就要見她她又在哪?為了她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樣子,她又知道嗎?她指不定在哪瀟灑,說不定已經成親了!她一開始就在騙你!趁你病,就遠走高飛了!”


    寂靜的庭院隻有宋懷玉的怒喝,宇文玦冷冷盯著他,他也絕不後退,末了,宇文玦自嘲一笑:“即便她成親了,我也要親自見到她。”


    “你!”宋懷玉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宇文玦壓著咳嗽淡淡撇開了眼,慢步離開。


    宋懷玉還要上去說什麽,被虎大壯攔住了:“別打擾他了,他這一天一夜馬不停蹄,心情又大起大落,讓他好好休息吧。”


    每次得到消息,都是他和石昊陪著宇文玦去,希冀而去,失望而回,連他和石昊都被搞得黯然神傷了多回,更不用提宇文玦心裏有多折磨。


    宇文鹿揉了揉太陽心,無力道:“我也先回去休息了,明天還有三場相親宴。”


    宋懷玉氣頓時消了,跟著她一起離開:“是哦,對了,君謹回京了。”


    宇文鹿眼眸微頓,無所謂地笑了一聲:“是嗎。”


    再無他話了。


    **


    落花風惹人煩憂,蕭城是江南十幾城中的一座城市,不是最富裕的城市,消費卻是數一數二的高,這裏酒樓茶館林立,隨處可見體麵貴氣的男女三五聚首。


    “近一年靖王和康王那是鬥得你死我活啊!”


    茶館一角一人的小聲談話惹了正要上樓的阮心棠的注意,她心念一動,不由自主站住了腳。


    阿銀觀察著她的神色變化。


    “依我看那康王壓根不是靖王的對手,若不是有郭氏一族撐著,早被靖王拆皮去骨了。”讓人附和道。


    另有人唏噓道:“這郭氏一族也不知能撐多久,這一年郭宰輔的左膀右臂是貶謫的貶謫,下獄的下獄。”


    “這靖王殿下這般狠辣?對兄弟這般不留情?”


    忽然他們湊到了一起,小聲道:“據說是私人恩人,聽說是靖王殿下恨極了郭氏一族……”


    後麵他們說的很小聲,阮心棠聽不見了。聽到有人在樓上招呼她:“心棠。”


    阮心棠抬首望去,與那娘子相視一笑,提裙上樓來。


    張蘭蘭迎著阮心棠走進茶室,裏麵已經坐了兩位娘子,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一坐下,張蘭蘭就問:“剛剛你在樓下發什麽呆呢?”


    阮心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總覺得有什麽事忘了,一時又想不起來。”


    這時一旁俏皮的黃玟幼湊到阮心棠身邊調笑道:“誒,其他事忘了不打緊,你家薛郎答應我的蟬翼紗可別忘了。”


    阮心棠道:“他已經備好了,你明日去店裏取就是了。”


    黃玟幼立刻開心地抱住了她:“心棠,你真好!”


    張蘭蘭和文靜的安歆取笑道:“就她最愛美。”


    四人笑鬧成一團,直到太陽西斜。


    阮心棠與三人分別後,往銀河街的薛宅而去。


    大門前等候多時的公子長身玉立,已過弱冠之年的公子笑起來依舊如少年郎一般清爽,朝著阮心棠奔過來。


    上一次見他,他還喝的酩酊大醉哭得像個孩子。


    阮心棠不禁覺得天意真是稀奇的東西,為了避開京城的人,她特意沒有回家,來了蕭城,沒想到卻遇上了薛二。


    他因為之前和阮心棠的婚事被父母攪黃後,就從薛家獨立出來,在蕭城做綢緞生意,或許薛家人天生是做生意的料,他拿著一點私房,半年就將綢緞生意做成了蕭城頭一家。


    “回來了,餓了嗎?慶嫂做好了晚飯。”薛二柔聲道。


    阮心棠笑道:“還真有點餓了。”


    薛二迎著她回家:“慶嫂做了你最喜歡的西湖醋魚。”


    夕陽西下,蕭城的夜市還沒有繁榮起來,此時街上已經靜了下來,隻有晚風習習。


    那時候她從王府逃出來,著急趕路,到了蕭城時便病了一場,又被太守的公子看中要強搶入府,幸遇薛二在同一家酒樓談生意,才順手救下了她,為了打消太守公子的覬覦,他靈機一動就說阮心棠是來尋他的未婚妻。


    太守公子起先還不信,也許真是天意,也許是薛二的意難忘,竟將當初他二人合和的八字帶了出來,太守公子雖然憤憤不平,但礙於薛二已然成了當地首富與他家父親多有來往,才悻悻罷休。


    為了躲避太守公子,不得已,他們便假裝起了訂了親的未婚夫婦,阮心棠惘惘然,薛二卻樂在其中。


    “小心刺。”薛二仔細給阮心棠挑了魚刺,才夾到她的菜碟裏。


    薛二道:“快要入秋了,我讓慶嫂燉了雪梨枇杷,睡覺前喝一碗。”


    他總是這樣體貼細心,讓阮心棠溫暖卻又內疚:“其實你不必如此。”


    薛二伸出手指:“誒,當初我們可是說好的,日行一善,讓我高興,做這些能讓我高興,就是你日行一善了,對了,明天我要去一趟杭州,最近聽說附近有流寇,你待在家裏別亂跑。”


    “流寇?會進城來嗎?”阮心棠吞下魚肉緊張地看著他,大概是之前受到的波折太多了,她現在隻想過安穩的日子,遇到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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