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要出去玩了要出去玩了要出去玩了……知離一整天都處在極度興奮的狀態,連上課都不睡覺了。謝宸冷眼旁觀,實則腦海已經過了八百種酷刑。


    “尊上,你總穿這一身法衣,多無聊啊,我再給你買一身吧。”知離小聲問,她今早剛知道,原來廟會上除了尋常百姓,還有一些修者偽裝身份擺攤賣法器。


    謝宸冷漠地盯著她看了半晌,道:“可以,買件結實的。”可以勒死人那種。


    知離失笑:“法衣哪有不結實的?”


    謝宸也跟著笑。


    知離一對上他的眼神,頓時笑不出來了:“尊上你幹嘛這種表情?”


    “什麽表情?”謝宸反問。


    “怪嚇人的,還是別笑了。”知離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謝宸靜了片刻,輕飄飄開口:“從前還說本尊笑得好看,才短短一日便厭煩了?”


    知離沒聽清他說話,忙著跟室友們友好交流去了。


    好容易熬到晚上,知離早早吃過晚飯便跟室友們一起出發,剛走到門口就遇上了獨自閑逛的謝宸。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女修們對這位黑心肝的男修多少也有了點了解,並對他和知離之間的‘恩怨’深信不疑,此刻遇見他,眾人都有些警惕。


    隻知離還在傻樂:“來找我嗎?”


    “路過。”謝宸說完,便直接走了。


    知離:“?”


    室友們有些莫名:“男修宿舍離這兒可不近,他為何在這裏路過?”


    “不知道,走錯了吧。”知離幫著解釋。


    走出不遠的謝宸聞言,唇角微微揚了揚,笑意卻不達眼底。


    雖然謝宸莫名其妙來了一出,但依然沒影響知離的好心情,她跟著室友們下了山,很快便到了小鎮上。


    剛入夜,鎮上正是熱鬧的時候,耍雜技的唱戲的猜燈謎的陸續上場,叫好聲此起彼伏。室友們雖然比知離多見過幾年世麵,但來人間的次數也是有限,如今看到如此繁華的場景,一時間也被迷了眼。


    悅玲想去看雜耍,隨雲兒想逛逛街買點東西,知離則傾向於四處遊逛,幾人對視一眼,很快便決定分頭行動。


    “子時在這棵樹下匯合,限時一刻鍾,若是一刻鍾之後還不見人,便自己回吧。”知離作為‘大前輩’,自然要幫著拿主意。這些姑娘隨便一個出來,都能弄死上千凡人,自然不必擔心她們會出事,約定時間也隻是想一起回而已。


    眾人聞言沒有異議,答應之後便各自散去。


    沒有人監視了,知離總算不必再假裝高深,買根糖葫蘆邊吃邊逛,時不時給台上的人打賞點銀錢,聽他們道一聲謝,愉快的心情瞬間達到頂峰。


    她就這麽一個人閑晃,全然沒發現有人正悄無聲息地監視她,隻等她跟寫字條的人匯合,便叫她知曉什麽叫人間險惡。


    他定要她看著那人肝腸寸斷——


    是真的一寸寸斷裂,不止肝腸。


    謝宸眼神沉鬱,周身靈力逐漸溢出,情緒即將抵至頂峰時,知離的氣息突然消失不見。他眉頭蹙了一下,轉瞬間來到知離最後所在的地方,卻依然沒見到人。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周正的聲音喚了知離一聲,知離下意識回頭,看到對方後微微一愣。


    深夜,廟會旁的小河邊,叫好聲嬉笑聲時不時爆發,卻因為隔得太遠,聽得到底不太真切。


    知離拿著糖葫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半晌隻能試探地把糖葫蘆往前讓一讓:“仙尊大人,你吃嗎?”


    鍾晨看著吃了一半的糖葫蘆,眼裏泛著慈祥的笑:“你吃吧。”


    “好。”知離如蒙大赦,趕緊咬一顆。“仙尊大人,你怎麽有空出來了?”


    “我家夫人喜歡廟會上賣的小玩意,她如今正在閉關,我便替她來瞧瞧有沒有什麽有趣的,”鍾晨回答完,唇角揚起一點弧度,“你且隨宸兒喚我一聲鍾叔吧。”


    “鍾叔!”知離一向是個打蛇隨棍上的主兒,肯定不會放過和仙尊攀關係的機會,“鍾叔也別叫我什麽知道友了,喚我知離便好。”


    鍾晨還以為要再勸兩遍才行,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改口了,一時間哭笑不得:“我大約知道宸兒為何喜歡你了,日子沉悶慣了,自然喜歡鮮活的人。”


    “尊上喜歡我嗎?”知離想了想,自我肯定,“確實喜歡。”


    就她幹的那些事,謝宸但凡少喜歡她一點,都把她弄死千百遍了。


    “其實自第一次見時,我便察覺到你體內有補天石的氣息,隻是不知原有,你介意讓我探一探體內的氣息嗎?”鍾晨問。


    知離大方伸手,在他的指尖點在自己脈搏時還不忘解釋:“我之前重傷時吃過補天石碎末,所以體內可能有殘留,但尊上也說過,我體內已經很少了,幾乎沒什麽用。”


    她以為鍾晨是想從自己這裏找到補天石,便主動打消他的念頭。


    鍾晨的指尖在她脈搏停留片刻,一向肅正的眼睛明滅不定,知離原本還不在意,漸漸地站直了身體:“不、不會還夠用吧?”


    鍾晨放開她的手:“補天石世間難求,我與謝道友苦尋多年都沒找到,沒想到你輕易便得到了。”


    他口中的謝道友,應該是謝宸的父親,那位老魔尊。


    知離有點不好意思:“要是早點認識尊上,我肯定把東西給他留著。”


    鍾晨輕笑,隨後道:“你的靈根已經石化,修為隻怕要止步不前了。”


    “是呀,我知道的,”知離不忘剛才的問題,“所以我體內還有可用的補天石嗎?”


    鍾晨靜了片刻,笑道:“沒有了。”


    “太好了……”知離長舒一口氣,隨即意識到自己當著人家長輩的麵、慶幸自己不是藥材之一好像有點不禮貌,於是又站直了些,“我沒那個意思,我也想尊上能快點好起來。”


    “我知道。”鍾晨表示理解。


    知離羞澀一笑,正要再說什麽,身後突然有點涼,她下意識回頭,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眼睛。


    “尊上?”她一臉驚訝,“你怎麽來了?!”


    謝宸沒有看她,徑直走到鍾晨麵前:“鍾叔。”


    “嗯。”鍾晨對他的到來並不意外。


    謝宸臉色微沉:“鍾叔想見她,隻管與侄兒說就是,何必要刻意隱去氣息?”


    “隱什麽氣息了?”知離好奇。


    鍾晨眼底泛起笑意:“宸兒,你與從前的確是大不同了。”


    “沒什麽不同的。”謝宸神色淡定。


    “什麽不同?”知離繼續好奇。


    鍾晨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待你父母歸家,定是十分高興。”


    提到父母,謝宸的表情好了些:“他們借著替我找藥的由頭,已經出去玩了幾百年了,哪還顧得上我。”


    “總歸是疼你的。”鍾晨勸道。


    這一點倒是毋庸置疑,謝宸唇角浮起一點弧度,掃了眼旁邊急得像小猴子一樣的姑娘,“鍾叔……”


    “去吧,”鍾晨笑了,“你整日忙著修煉,也不知多久沒看看這人間煙火了。”


    說完,他停頓一瞬,“先穩住神魂。”


    “知道了,侄兒告退。”


    謝宸說罷,拎著知離便消失了。


    隻一刹那,他們便出現在擁擠的廟會裏,恰好有小孩亂跑,知離連忙後退兩步,不經意間撞進謝宸懷裏。


    “尊上,你剛才和仙尊打什麽啞謎呢?”她好奇。


    謝宸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她:“鍾叔方才與你說了什麽?”


    “他察看了一下我體內的補天石氣息。”知離回答。


    謝宸聞言輕嗤一聲:“鍾叔好歹也是見過世麵的,不該一眼就看出你的補天石氣息十分微弱、根本不足以入藥嗎?”


    “他也是心急吧,”知離輕輕撞一下他的肩膀,“畢竟好大侄一直身體不好。”


    說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謝宸靈力正在溢出,總算明白鍾晨最後一句‘先穩定神魂’是什麽意思了。


    她抱怨地抱緊謝宸:“你剛才怎麽不說啊?”


    “還用說?”謝宸冷笑,“本尊並未刻意掩飾,你卻到現在才發現,該罰的不該是你?”


    知離撇撇嘴:“你就是為了這個來找我的啊?”


    他不提也就算了,她還敢主動說?謝宸眯起長眸,沉著臉瞧她。


    知離察覺到不對,眨眨眼昂起頭,努力將下巴擱在他胸膛上:“怎麽了?”


    “別以為見過鍾叔,便能將事情掩飾過去了,”他涼涼開口,“鍾叔要見你,可不會提前寫字條。”


    知離不解:“我掩飾什麽?”


    “你還不承認?”謝宸冷笑。


    知離歪頭:“我承認什麽?”


    謝宸眉頭微蹙,死死盯著她的眼睛。


    眾所周知,知離一向把心眼寫在臉上,而此刻,她的臉上除了茫然還剩茫然。


    許久,謝宸周身氣壓一輕:“你不記得為何要藏在袖口?”


    “我藏什麽……啊!字條!”知離終於想起來了,急忙在袖子裏找來找去,卻什麽也沒找到。


    謝宸看她一副著急的樣子,心情突然不爽:“很重要?”


    “當然重要!”知離忙道,“那字條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修給的,還說讓我去無人處看,我收起來之後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說完,她緊張地看一眼四周,踮起腳尖在謝宸耳邊小聲道,“我懷疑是什麽陰謀詭計,也可能是其他幾界的奸細,不然搞得這麽神秘做甚?”


    謝宸表情逐漸微妙。


    “這下糟了,字條不見了,就沒辦法猜對方有什麽陰謀了,”知離苦著臉,“而且拿東西上有沒有毒還不一定,萬一有毒的話,被哪個同學撿去了怎麽辦,我不就成間接的殺人凶手了?”


    “沒毒。”


    “你怎麽知道……”知離話說一半,突然明白過來,“對啊!你都知道字條的事了,肯定也偷看過了!”


    “什麽叫偷看?”謝宸冷笑,“你都是我的,你的東西也是我的。”


    “可字條不是我的東西。”知離一臉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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