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湯啊。”


    “快倒掉!”希莉絲大吼。軒風已經連話也說不出來,閃得遠遠的拚命呼吸新鮮空氣。


    肖恩睜大眼:“為什麽?這可是用各種珍稀草藥做的……”沒等他說完,希莉絲已跳起來,扯下佩劍,對準湯鍋就是一個再見全壘打。


    “……極品料理。”


    “什麽極品料理!分明是毒.藥!”喘了一會兒粗氣,希莉絲招手要軒風回來,瞪視還呆呆看著遠處的情人,怒道,“你都沒有嗅覺嗎?那種難聞到極點的東西你也喝得下?”


    肖恩這才轉過頭,一臉茫然:“我覺得沒什麽啊。野外料理,隻要確保營養足夠就行了嘛。”


    不但是廚藝白癡還是殘障人士?走回營地的軒風啞然,心中完美的帥哥形象頓時缺了一角。


    想到戀人是幽靈,可能真的聞不出,希莉絲歎了口氣,拉拉他的辮子:“坐著,我去打獵。”語畢,往左近一座小樹林走去。


    “真的很難吃?”


    見軒風端起盤子卻遲遲不動,肖恩用心碎的語氣問,臉上的神情更是隻能用“淒然”形容。


    “呃——”軒風尷尬地盯著盤裏滿有賣相的食物。她本想咬牙吃一點,畢竟對方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一想到剛才的味道,無論如何也鼓不起勇氣。


    “沒關係,不好吃就別勉強。”肖恩拿回盤子,綻開爽朗的燦笑,“我因為流浪慣了,不管什麽都吃,味覺可能不知不覺被破壞了。”


    “原來如此。”軒風不禁也回以微笑,對眼前的人好感大增。她還是頭一次看見笑起來這麽坦率稚氣的男子,相比這樣珍貴的笑容,不會做飯和味覺障礙根本不值一提。


    “對了!我跟你講楊陽和昭霆的事!我和她們是在奎拉圖森林認識的,希莉絲還要早,在……”


    軒風隻聽得目瞪口呆,盡管棕發青年敘述的隻是兩個失業救世主冒險經曆的一部分,但是對沒見過世麵的南城救世主而言,已經夠刺激了。而魔界宰相、血龍王、水之幽鬼、月祭司這些人,更是讓她隻有咋舌的份。


    當希莉絲拎著四隻野兔和一袋樹果回來時,肖恩剛好講到死亡沙漠一段,瞥見她手裏的獵物,皺眉道:“這麽點不夠吃啦。”


    “是給我和軒風吃的,你沒份。”


    “啊!!”


    “開玩笑,兩隻給你——別說兩隻還不夠。”瞪了青年一眼以示警告,希莉絲轉向軒風,“先旨聲明,我廚藝不好,雖然肯定比他高。”軒風笑道:“那我來做吧,不是自誇,我料理可是一把手。”


    “太好了!”


    軒風的手非常靈活,四隻野兔片刻就被她清理完畢。淋上一些“正常”的調味料和鹽巴,明亮的火苗將串在樹枝上的兔肉烤得金黃噴香,讓另兩人還沒吃就垂涎三尺。


    “好好吃哦!”享用著自己的一份,棕發青年發出感動的歎息。兩個少女麵麵相覷,心道:分的出好吃,卻分不出難吃,真是怪胎。


    吃飽喝足後,軒風隻覺倦意湧上,忘了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最後的印象是棕發青年將毛毯蓋在她身上,接著,她在一片昏暗中看見一雙眼,一雙森冷而殘酷的眼。


    死亡傭兵團長休得斯的眼睛。


    第二百六十二章 逃出生天


    隨著振翅聲,蒼鷹落在抬高的手臂上。


    “還是沒找到嗎……?”


    注視飼鷹的灰眸,從期待轉為失望。


    “首領。”


    聽見背後響起的呼喚,西城城主立刻收起陰鬱的神情,轉過身來,隨即發現自己做了多餘的事,因為來者隻有比他更擔心那個人的安危。


    鐵甲傭兵團長臉色鐵青:“剛剛,莫那他們的屍體找到了。”


    “……”


    “死狀奇慘——肯定是休得斯那個混帳和他的部下幹的!”


    貝姆特輕歎了口氣:“在那些女孩的屍體被送回來的時候就能確定了。”


    “首領……”凱渥魯夫咽了口口水,“你說軒風她會不會——”


    “暫時應該還不會。”背轉過身,年輕的城主用剔除了感情的語調道,“休得斯以為軒風是我的女人,在還沒折磨夠以前,他是不會讓她死的。”


    凱渥魯夫咬牙切齒,半晌,頹然垂下肩膀:“對不起,首領,都是我的疏忽。”


    “不關你的事,是我的錯,我太小看休得斯。”


    為了完成包圍網,他和凱渥魯夫日前相繼離開塞維堡,卻不料死亡傭兵團趁虛而入,架走了在塞維堡附近的村莊參加收獲祭的軒風和同行的其他女孩,奉命保護她們的一支小隊全滅,屍體不知去向。


    三天後,除了軒風,受盡淩.辱的女孩們的裸屍被陸續送回,震動西城上下。


    “首領,恕我直言,休得斯也許不會殺軒風,但是……”


    “我知道!”貝姆特打斷,帶著一絲激動,“你也知道,我不會答應!”


    休得斯的目的無非是用軒風做人質,逼貝姆特退兵,畢竟以死亡傭兵團的兵力,決非翔鷹戰團的對手。


    驀地,青年感到胸口一熱,探手入懷,掏出一根項鏈,前端的墜飾發出明亮的白光,一個清脆的女性嗓音清晰地傳入他腦中:『貝迪,聽的見嗎?』


    (伊莉娜姐姐!)貝姆特差點喊出聲。


    『很好,就這樣,用想法談話,你身邊有人吧?』


    有著稚嫩外表的西城間諜依舊一副笑嗬嗬的口氣,光聽聲音就能想象她從容不迫的笑靨,『我從克勞德那兒得知事情經過了,軒風交給我,你盡管放手幹,狠狠打休得斯那小子一頓屁股。』


    宛如撥雲見日,貝姆特頓時舒展眉宇:(是!)


    『好啦,我去救人了,一完事,我就跟你聯絡。』


    “嗯。”握緊墜飾,貝姆特長長吐了口氣。


    “首領?”


    “沒事了。”貝姆特轉過頭,笑道,“軒風不會有事了。”凱渥魯夫一怔:“啊?”


    沒有回答,貝姆特壓抑欣喜之情,揮手道:“傳令下去,全體整隊,按照原計劃圍剿。”


    雖然滿腹困惑,鐵甲傭兵團長還是依令退下。


    放下胸中的一塊大石,西城城主終於能夠靜下心來好好思考。幾乎是立即,察覺一個疑點:


    死亡傭兵團長是如何斷定軒風在塞維堡的?


    劫持行動做得天衣無縫,盡管仍無法擺脫嫌疑,但東城同樣有綁架的動機。所以,若不是確定軒風不在東城,休得斯絕無可能作出如此大膽的行為。


    “我真是昏了頭了,居然這麽晚才發現。”貝姆特拍拍後腦勺,苦笑了一下。苦笑自己的失常,苦笑不知不覺間,那個少女在他心裏占據了那麽大的位置。


    ******


    這是個清醒的夢,明知道是夢,卻無法醒來。


    扭絞被綁在身後的雙手,聽著越來越微弱的淒厲慘叫,她心如刀割,卻又無能為力。


    軒風由衷後悔沒有學習攻擊魔法,學的都是南城傳授的白魔法,和一點日常生活的元素魔法。


    那些女孩痛苦的嘶喊化為黑色的夢魘之爪,夜夜緊抓住她,取代了過去的火刑架和屍骨累累的血河,讓她無法安眠。


    相比之下,被丟棄在她四周的男人們的屍體,倒沒什麽可怕。


    無邊無際的黑暗突然動了一下,隨著開門聲,一個年約三十上下的男子拿著燭台出現,一頭灰白長發,麵容俊美到邪異,嘴角勾起意外的淺笑,「喲,還沒發瘋?不愧是那小子看中的女人,夠堅強。」


    少女沒有應聲,隻朝他投以痛恨的目光。


    對方走上前,解開了她的繩索,將一隻托盤放在她麵前:「吃吧。」


    餓著肚子沒法逃跑也沒法思考,軒風毫不猶豫地拿起碗吃起來。看見她的舉動,白發青年又是一哂。


    「你不怕裏麵有加料?」


    「要我的命,用匕首更方便;要我的身體,強.奸也比下藥更激起男人的征服欲。」軒風的口氣很衝,對綁架她又淩.辱她朋友們的匪類,她自然擺不出好臉色。


    「分析得不錯,那小子果然有眼光。」


    軒風心中的懷疑化為肯定,一扒完飯,她就細細打量他,問道:「你是誰?」


    「休得斯。」


    死亡傭兵團長!軒風瞪大眼,腦中亂成一團:死亡傭兵團不是正在西城各地流竄?為此貝姆特還親自帶兵去圍堵,那怎麽會變成這樣?難道——他上當了!?


    想到這裏,她心裏頓時漲滿了擔憂,幾乎要脫口詢問西城城主的情況,好容易忍住,硬將注意力調回先前的疑問上:「你和貝姆特是什麽關係?」


    如果是單純的仇家,休得斯不會對她什麽也不做,也不會用那種像是認可的口吻對她說話。而這,也許會成為她唯一的生機。


    死亡傭兵團長笑了,是一種欣賞和感興趣的笑容。


    「我是他表哥。」


    軒風這一驚非同小可,端詳對方俊美得近乎妖邪的麵容,她找不出一絲和貝姆特相似的地方。


    「他長得像父親。」看出她的懷疑,休得斯主動解釋。


    「哦。」軒風恍然大悟,隨即皺起眉,「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與貝姆特為敵?」


    「我從來沒把他視作敵人。」


    軒風的眉蹙得更深,要不是聽凱渥魯夫說過不少死亡傭兵團的事跡,她一定會被他堅定的語氣瞞混過去。


    死亡傭兵團長席地而坐:「我雖然和他爭奪城主之位,但是我不想殺了他,我希望他歸順我,可惜貝姆特也是這麽想,我們才會互相爭鬥。」


    「你認為貝姆特和你是同類?」軒風對西城城主的印象很好,貝姆特是個坦蕩、實誠的男人,也有愛民之心,但是她想起那天青年奇怪的言語,他沉重的背影,還有灰水河的累累血屍,那些代表占領地人民血淚的稅單。


    西城的侵略軍在南城的領土上,就沒有像死亡傭兵團一樣燒殺擄掠嗎?


    「他和我是同類。」休得斯嗤笑,「隻是他對部下和那些死老百姓還講什麽仁義,騙得那麽多人追隨,真可笑,他根本不可能忘記當年的事。」


    「等等。」軒風定了定神,一字一字道,「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盡管直覺告訴她,再聽下去會有危險,但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風。


    休得斯換了個坐姿,側對放在地上的燭台。軒風這才注意到他的左袖是空的,同一邊臉頰也有道疤痕。


    「我和他的家人都被上代城主所殺,而且是在我們眼前。可想而知,我和他受到多大的打擊。」


    難以言喻的痛楚從少女的胸口蔓延開來,使她的呼吸也停止了數秒,驚怒的話語不受控製地衝出口:


    「他為什麽這麽做!?」


    青年撇了撇嘴:「為了錢。我們兩家都是商賈,自然引起有心人的貪念。之前全是因為防範措施做得好,才屢屢逃過劫難。但那一次,那家夥不知用什麽方法買通了我家的廚娘,在侍衛的飯裏下毒,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奪得全部家產。那小子的情況我不太清楚,好像是領民貪圖他家的礦山,被煽動起來造反。」


    軒風咬緊下唇。


    「我被那家夥一刀砍在心口,可以說這條命是撿來的。傷養好後,我聽說瓦托魯帝家也被滅了,全家無一活口,就決定一塊兒算帳。沒想到兩年後,傳出那小子宰了城主的消息,真讓我驚訝極了。」


    說到這裏,休得斯頓了頓,雙眼浮起陰鬱的薄霧:「老實說,當時我很恨那小子。我吃盡苦頭、學習武藝,就是為了報仇,卻被他搶先。不過也因為貝姆特是我的表弟,是和我有相同處境的人,我才可以原諒他。」


    他又看向軒風:「那小子很有眼光,你是個好女人,要不要從此跟著我?我給你幾天時間好好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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