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用石塊把網壓牢,木青就拿著石斧和椰果殼往山崖後的那片荊棘地去了。


    小黑跟了她一段路,等發覺她是要往那片荊棘地去,大概對昨天的經曆還心有餘悸,繞著她嗷嗷的跑了幾圈想阻攔,但架不住是跟屁蟲,最後還是跟了過來。隻是在她砍去荊棘挖土取鹽晶的時候遠遠地站著看,喉嚨裏發出嗚嗚的低沉響聲。


    木青收集了好幾殼混了各種雜物的鹽晶,心滿意足地回到了洞穴。將近一天的時間裏,她就重複不斷地在做兩件事,煮鹽和收網。到了下午的時候,除了要留下取水用的幾個椰果殼,其餘都已經裝滿了鹽。這一天她也收了五網的魚,她數了下,正好八十條,各種各樣的魚都有,最多的是一種體背灰黑,腹部銀白的魚,最大的一條有好幾斤重。她應付不了,隻好把它放在草叢裏,等它死了這才刮鱗破腹抹上鹽,和其他處理過的一樣,用草莖穿過魚嘴掛起來晾曬。殺魚的時候,她還想著哪天等驪芒有空,就指使他挖個小池子出來養魚,這樣不但撈魚吃方便些,還隨時可以吃到新鮮的魚。


    太陽西沉的時候,木青漸漸有些無心做事了。把因為煮鹽弄髒洗過晾幹了的衣服套回身上,就帶著小黑到了那道壕溝處翹首等著驪芒回來。


    驪芒沒讓她焦心多久,在黃昏收起它最後一道餘暉之前,他的身影出現在了峽穀入口的拐角處。


    木青興奮地叫著他的名字,朝他揮舞著手。就好像他並不是今早才離開,而是長久未歸的良人終於回家了的那種感覺。


    他今天的收獲頗豐,兩隻看起來和山羊有些像,但要大了許多的麅子樣的動物,一長串用枝條綁著的野雞山禽,還有一大包他回來時順路采摘過來的果子和各種野菜生菌,他知道她喜歡這些。


    木青幫他拿果子包,伸出手的時候,驪芒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好幾處傷口,那是殺魚的時候不小心被石片的鋒口劃破的,指頭也因為泡漲了一天的水有些泛白起皺。


    他顯得有些心疼,握住了她手。


    木青若無其事抽回了手,笑容滿麵地挽著他一道回洞屋裏去。


    晚上了。驪芒坐在外麵就著月光磨著他的武器和石刀。武器是他自己打獵要用,石刀是給她磨的。


    剛才看到了她白天懸掛著晾的這麽多魚,想起她手上的刮擦痕跡,他覺得很是心痛。她的手又軟又滑,攤在他的手心被他捏住時柔若無骨,他更喜歡它在晚上碰觸自己肌膚時帶給他的那種感覺。他不想他這麽辛苦。其實就算她什麽都不做,他相信自己也可以養活她的。吃東西時他忍不住跟她說了,她卻隻是眼睛晶亮地看著自己笑。他對她的這種笑向來就無法抵擋,知道她不會改變主意聽自己的,就要把軍刀還給她,這樣她可以省力些。但她又說不要。他沒轍了,隻好給她打磨出一把鋒利的石刀,好讓她明天幹活的時候能順手些。


    木青揀出昨天特意留下的一根細細的兔骨,到了外麵央驪芒磨出針尖,再用軍刀上的鑽孔器在稍寬的尾部鑽了個孔,一根針就出來了。她歡喜地接過了骨針回到了內洞,把自己的那個背包拿了出來,用剪刀挑斷了包上布片的縫合線,慢慢地拆出了好幾片大大小小的布料。


    她想用這些布料做給自己做套胸衣和小內褲。


    原來的那條內褲丟了之後,她就一直真空到現在。而且上身沒有胸衣的襯托,不但跑路疾走時感覺不便,更擔心長期下去會提早下垂。把包拆了,用帆布做套綁結式的內衣是她之前就有過的念頭。現在有些安定下來了,正好趁著晚上有空,她便動手了。


    她坐在火堆前,把布料攤平了放在地上。下剪前,她仔仔細細想著怎樣裁剪才既省布料又穿著舒適,用手在上麵比劃來比劃去的。就這麽幾塊布,她不敢隨意下剪,萬一剪壞那就沒得補救了。等終於想妥了,就用燒焦的木棍一端按著設想在布料上畫出了形狀,然後用剪刀小心地剪了下來。


    驪芒進來的時候,看到她正在那裏飛針走線。好奇的拎起了她身邊一塊已經縫好的東西,看起來覺得有些眼熟,想了下才想起來和她從前貼身穿過的小東西有些像,隻是前麵多縫著兩條帶子。而她手上正在縫的那東西更奇怪,圓圓的兩片布料連在一起,就像……並排扣住的兩隻碗。


    他的女人腦子裏總是會有一些他意想不到的奇思妙想,他也見怪不怪了。所以並沒怎麽樣,隻是坐在她身邊看著。


    木青縫好了肩帶,把用來捆綁在背後的兩根帶子也牢牢釘上去,最後仔細地用密針把兜罩的邊鎖牢防止毛化,一個自製小可愛就出來了。她立刻脫掉了外麵的衣服,試穿了下。


    當係好了後背的兩根帶子,她還真的有些佩服自己。從前連縫個紐扣時針腳邊都對不齊的手,現在竟然也弄出了這麽合身的小可愛。而且肌膚碰觸到用舊了的有些發軟的帆布料子,感覺也還不錯。


    驪芒看著包裹住她胸口處大半挺翹豐滿的小可愛,比當初第一眼見到她那小內褲時還要來得吃驚。那兩個碗一樣的東西竟然扣在了這裏!


    他直直地盯著她半遮半掩中間現出的一道深深雪痕,一動不動。


    木青被他的反應逗得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正要解下來打算明天洗洗再穿,他已經伸手過來隔著布料重重揉捏了幾下,然後探手到她背後一下扯開了繩結。


    或許小可愛最初的發明,就是為了讓女人穿上,然後再讓她的男人把它解下?


    木青被他抱到睡覺的地方時,腦子裏居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一轉眼,他們在這裏安家已經快兩個月了。初秋的涼漸漸變成了深秋的寒,遠處的叢林一眼望去,雖然仍是深深淺淺的綠,但這綠中已經滲染進去了片片金黃。


    最近已經很難采到像從前那樣汁多肥美的果子了,枝頭僅存的一些也都有些枯黃萎縮。但木青並不十分擔心。她已經儲存了許多的魚幹、幹果、曬幹的各種野菜、蘑菇,還有在附近挖來的飽含澱粉的植物根係。驪芒幾乎天天出去打獵,每天多多少少也都有收獲。他們的肉和得到的各種皮毛也越來越多。這些東西連同柴火,都被木青收藏在他們居洞邊上的另一個較小些的洞裏。木青把裏麵打掃得幹幹淨淨,每天至少要去巡視個兩三次,摸摸這個,數數那個,算著可以夠她和驪芒吃用多少天。


    看到這個洞被越來越多的東西填滿,她心裏會有一種充實感,就連從前聞了唯恐避之不及的醃貨散發出來的味道,現在也會叫她十分滿足。


    他們現有的皮毛中,木青最喜歡的就是那種像麅子的動物皮。她聽驪芒提過,說這東西叢林裏經常可以撞見,夏天因為天熱,皮上毛不厚,隻有短短一層絨,可以做現在穿的衣服。等天氣再冷些,毛就會厚實起來。他們聚居地的大部分人從前過冬時就是靠這種皮毛來禦寒的。


    木青把剝下來的一整張皮洗了曬幹,用驪芒教她的方法,浸泡在燒過的草灰水裏一個晝夜,再把皮子陰幹,不但氣味淡了,摸上去柔軟了許多,附在上麵的毛也比較結實了。隻要兩三張這樣的皮就可以拚成一張墊褥。她和驪芒現在就睡在這樣的皮毛墊褥上,下麵攤了厚厚的幹草,晚上擠在他懷裏,身下是柔軟的絨毛,不用燒火堆也很溫暖。並且她和驪芒現在身上穿的衣服就是用這種較薄的皮縫出來的,很適合現在的天氣。


    木青這幾天有些煩惱。煩惱的來由就是她的鄰居猴子們。


    這群猴子看起來沒有儲存食物的習慣,之前果子豐盛的時候咬一口丟一個,毫不心痛,現在眼看著沒有從前那麽多的吃食來源了,竟打起了木青放在外麵晾曬的肉幹魚幹的主意了。木青起先還不知道,後來發現曬在外麵的東西總是莫名地會少掉,以為是小黑在搗亂。等教訓了小黑看牢了它,發現照樣會少東西,留心觀察了下,這才發現竟是猴子偷去了。


    猴子吃葷,木青這才是第一次曉得。本來偷點東西吃也就算了,最煩惱的是漸漸地這些猴子膽大了,不但連吃帶拿,還會把拿不走的東西丟在地上弄得一塌糊塗。而且奇怪的是,猴群的猴王不是她從前認為的某隻公猴,而是隻很大的母猴,機警又凶悍。有時候她過來趕,母猴甚至還會一邊帶著猴子猴孫們一哄而散,一邊朝她呲牙咧嘴地威脅。等她忙別的去,又立刻聚了過來。弄得她接連幾個白天都做不了什麽事情,隻是和這群猴子玩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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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長得飛快,早已經不用木青喂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個頭就已經拔得快到了她的膝蓋處,毛色也比剛撿到時油亮了許多。前幾天它偷偷溜了出去,等天黑回來,嘴裏叼了一隻已經被咬斷喉嚨的兔子,木青這才發覺它竟已經長了滿口利牙。


    小黑是隻什麽動物,木青也猜想過。起先她覺得是隻遠古時代的犬,但看起來不是很像。豹子的話,毛又似乎沒它那麽長。最近她認定它是隻類似於獅子的幼崽,隻不過毛色變異成了黑色而已。但是前幾天,她發現小黑似乎背部很癢的樣子,不住往她腿上用力蹭,到了後來幹脆躺在地上往石頭上磨。她怕它身上長了寄生蟲或者虱,捉住了仔細查看,吃驚地發現它的後頸和背脊前端竟萌出了幾個白點,像乳牙冒出的尖頭。用手按壓下去很硬。懷疑是要長出棘角類的東西發癢了,所以才拚命蹭來蹭去的。


    小黑背脊處竟然要長出棘角。這讓木青十分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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