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巫族能用秘法促成它們異變,或許也有辦法驅除它們身上的魔氣,讓它們恢複原樣!”萬獸宗宗主思考再三,說。


    “這也是猜測而已,我們怎麽能用世人的性命來做賭注?”熠陽山莊莊主道。


    一時間,你一言我一語,各仙宗的大能們吵得不可開交。


    “好了,都閉嘴!”一個嬌媚的女聲突然高聲喝道,“吵得我頭都痛了。”一身紫裙拖地的夕鳳夫人扶額。


    聽到她的聲音,眾人暫時噤聲。


    “你來說說,若是將它們變回去,有幾成把握?”夕鳳夫人纖手一指,點向萬獸宗宗主。


    宗主思考了一下,說:“五成!若是能讓我看到那個催生魔氣、導致它們異變的法陣,就能有八成把握。”


    不等其他瞪著眼的宗主、長老出聲,夕鳳夫人搶先說道:“那便先把它們封起來,給你六個月的時間。若能讓它們變回去,皆大歡喜;若是變不回去,隻好都殺了幹淨!”


    事已至此,各仙宗終於達成一致。由浦和道君和恒衍真人共同施加雙重陣法將異變獸群困在其中,而尹天逸等劍修則在陣法留下淩厲劍意,讓人無法靠近。


    夕鳳夫人袖中的金色蝴蝶一團團飛出落在陣外,看似美麗卻盡是殺招。做完這一切,她抬手打了個哈欠,說:“折騰了一夜,我都累了。散了散了!”


    說完不等其他仙宗有何反應,她便帶著蝶雲穀的弟子們施施然離場了。


    第81章 穀中賞奇景


    對夕鳳夫人這種我行我素的作風, 各仙宗宗主早已是見怪不怪了,眼睛都沒眨一下。繼蝶雲穀先行離去後,宗主們簡單交流了下後續的安排, 大部分仙宗便向熠陽山莊莊主告辭,乘著各式各樣飛行法器離開炎陽穀。此時隱患已除再不必遮掩行蹤, 一時間天空中被各種法器流光四溢的光芒映照得五彩斑斕。


    尹天逸與熠陽山莊莊主徐黎昕是舊識,已有不少時日未見了, 因此並沒有急著離開。弟子們回到小世界療傷休息, 而他則準備同老友秉燭夜談。


    此番因巫族之事, 扶搖仙宗浩浩蕩蕩來了將近千人, 年輕一代的精銳弟子幾乎到了三分之一。熠陽山莊雖然不如四大仙宗, 但也是實力強盛的宗門, 徐黎昕勵精圖治一直想更上一層摟。此時有了這樣的機會,他便提出希望能讓兩邊的年輕人多交流切磋。


    既然是至交開口,而且是對雙方弟子都有好處,尹天逸當然不會拒絕。不過他作為宗主還有不少事務等著處理, 便讓恒衍真人帶著十幾個年輕的內門弟子留下逗留一段時間。


    夜幕下,兩個老朋友仍在房中交談。徐黎昕早已安排人備好酒菜, 兩人邊喝邊聊,都帶了幾分酒意。


    也許是喝得有些多了, 也許是有些話憋在心裏太久, 尹天逸麵色微紅,拉住徐黎昕說:“黎昕啊,不是為兄說你,耀之那孩子很不錯, 你當年……未免太草率了些!”


    徐黎昕聽了, 眼睛一瞪, 語氣有些嚴肅起來,被酒氣熏染的臉山漲得通紅,“好端端的,幹嘛說起他來!”


    尹天逸歎口氣,拍了拍他的手說:“我知道你心裏擔心什麽,可如此這麽多年過去,你看他可有半分妄念?”


    “現在沒有,未必日後不會有;麵上沒有,未必心裏就沒有。天逸兄,我不能賭,也不敢賭。”徐黎昕說。


    “你呀,就是做事不留半分回轉的餘地!”尹天逸趁著酒意,開始數落起他來,“那孩子在我身邊將近兩百年,心性醇厚,待人溫和有禮,修行天賦更是沒得說。”他微吊著眼睛漫不經心地說,“你可知道,不久前他已經到了元嬰初階。”


    “這麽快?”徐黎昕臉上的驚詫明明白白,隨即黯淡下來,“是,他是個修行的好苗子。”


    “如何,”尹天逸轉著手中的杯子,“可是覺得後悔了?”


    “不,”出乎他意料,徐黎昕的神色卻是更加鬱鬱,“正好說明我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他頓了一下,露出一絲苦笑,“我也不瞞你,衡兒先天有損,前些年用了各種藥養著,如今也不過金丹中階。”


    尹天逸對老友獨子的情況也較為了解,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樣子,從隨身的乾坤袋裏取出一枝九節參,說:“這次來得匆忙未及準備,這枝參你先收著,回去我再派人送些好東西過來,給侄兒補補。”


    九節參極為稀有,對修行之人大有裨益,徐黎昕連忙推辭。


    尹天逸把參往他手裏一塞,說:“你我何須如此客氣。”


    徐黎昕見狀隻能道謝收下,兩人又推杯換盞,直至天明。


    在兩個宗主推心置腹的時候,山莊中另有人還未入眠。熠陽山莊地處炎陽穀腹地,氣候常年燥熱。穀中之人皆修火陽之功,身處這種環境中隻覺得如魚得水。而對於比較怕熱的謝桐悠來說,雖然客房中已經放置了冰盆降溫,但她還是覺得有些悶,便外出透氣。


    她沿著花園小徑隨心漫步,直到感受到前方一絲水汽才覺得涼快下來,便循著那絲涼意而去,想必前方應該有湖泊之類。


    今夜半月低垂,朦朧月色給園中的草木葳蕤罩上了一層紗網。白日裏開得怒放的火棉花微微收攏花瓣,像是炙熱燃燒的火焰收斂起來小憩。空氣中滿是花草的清香氣味,樹與花的影子重重疊疊混在一起,偶爾還有會發光的小蟲在林木間忽隱忽現,腳下一條透白石子鋪就的小路蜿蜒向前,如夢似幻。


    繞過一叢一人高的蘆葦,靜謐的湖泊近在眼前。謝桐悠剛要踏上湖麵棧道,卻看到湖心亭中有兩個人正在說話。深夜相約,必是有私密話要說,她不欲打擾,準備轉身離去。


    可亭中之人已然察覺了她的到來。身材高大的男子站起來叫住她:“桐悠!”


    謝桐悠抬頭去看,才發現叫住自己的正是仙宗裏的大師兄——徐耀之。她不好再走,便沿著棧道來到湖心亭中。


    亭子裏有兩個人,站著迎她的是正微笑以待的徐耀之,另外一位則是身形瘦削的婦人。她長相溫婉,眉眼如畫,讓人一見就心生親近之感,可氣色卻不太好,便是坐著也顯出虛弱的樣子。


    婦人剛想開口就忍不住咳嗽起來,謝桐悠顧不上禮儀,上前在她背上輕輕順了順,說了聲“失禮”,握住她的手腕送入一股太陽之力,幫她漸漸平複下來。


    “見笑了,”婦人用帕子半掩著嘴,眼中流露出歉意,“我身體虛弱,第一次見麵便讓姑娘來照顧我。”


    謝桐悠連忙搖頭,“夫人客氣了,您不怪我逾矩便好。”


    這位夫人雖然打扮素淨,但穿戴皆非凡品,必然是個人物。謝桐悠剛剛輸送靈力時卻發現她內息紊亂,靈脈虛弱,身體虧損得厲害,她那點靈力也就能幫人暫止咳嗽罷了。


    “夫人,這便是我與你說的桐悠師妹。”徐耀之和她說話的時候,語氣尊敬。


    婦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謝桐悠,露出笑容微微頷首,又頗有深意地看了徐耀之一眼,讓謝桐悠猜不透他倆是在打什麽啞謎。


    “見你如今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婦人衝著另一邊棧道盡頭的侍女招招手,“夜深了,我回去了。”


    徐耀之托著她的胳膊將她扶起,兩名訓練有素的侍女攙扶著她緩緩離去。


    謝桐悠雖然好奇她的身份,但看兩人都沒有要介紹的意思,便也閉口不提。看她的樣子,應該不是這次趕來鏟除異變獸的仙宗隊伍,那麽便可能的山莊中位高權重的人了吧。


    “桐悠,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可是住得不舒服?”徐耀之問。


    “不過是有些睡不著罷了,就隨便走走。”謝???桐悠回答。


    徐耀之略想了下,便說:“既然師妹還不想睡,不如同我去個地方吧。”


    大師兄開口,謝桐悠自然不會拒絕,甜笑著應了下來。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徐耀之要帶她去的地方並不在熠陽山莊內。


    謝桐悠坐在傀儡背上,與禦劍的徐耀之錯後一個身位,以示尊敬。可大師兄卻微微減速,使兩個人並行。


    不多時,他們兩人落在一片無人山穀之中。這裏離熠陽山莊不算遠,但因地處炎陽穀邊緣,因地熱而顯得悶熱的溫度降下了許多。


    徐耀之落地之處有一條潺潺的小溪,溪水在月光照耀下微微泛起銀光。溪中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頭,將本就不深的溪水拉扯成幾條更小的細流,如同大樹的根係。


    謝桐悠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讓徐耀之將其中的疑惑看得一清二楚。他抬起手,一陣烈焰般炙熱的靈力從他的手掌而起,化作一團暖風吹向小溪對岸。隨著風吹入林,一個個小光點亮了起來,隨即飛揚而起,仿佛是穀中出現了一條璀璨的銀河。


    那些光點漫天飛舞,不多時便來到他們身邊。謝桐悠驚喜地伸出手,一隻形似蜻蜓的小蟲落在她的手上,翅膀上閃著橙紅色的亮光。


    無數閃光的小蟲撲扇著翅膀在溪流上、草木間盤桓,像星河流淌,如燈帶飄舞。徐耀之看著身邊沉浸在這夢幻景色中的謝桐悠,笑意更深。他微微側身,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相交,好似親密地相擁。


    過了好久,那些光點又漸漸黯淡,小蟲們收攏翅膀在花瓣和草葉的下麵睡著了。謝桐悠終於回過神來,眉眼彎彎地對徐耀之說:“師兄,這裏真的很美,謝謝你!”


    徐耀之還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唇邊笑紋深了幾分,“你喜歡就好。”


    “對了,”謝桐悠好奇地問,“師兄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徐耀之並沒有立即回答她,將目光落在潺潺的流水上,低聲說:“我以前在山莊住過一段時日。”


    “你原來是熠陽山莊的人?”謝桐悠隻聽說他是宗主外出遊曆時帶回,從不知道他還和熠陽山莊有所關聯,初聽這個消息吃了一驚。


    以徐耀之的資質,在任何一個仙宗都會成為宗門主力,而熠陽山莊又是數一數二的名門,若他真的是山莊之人,又為何要去別家仙門修行,而莊主徐黎昕又怎麽會輕易放人呢?況且,雖然她在扶搖仙宗日子不算很長,但也從未聽愛八卦的韻曦師姐說過大師兄與熠陽山莊有關係。


    “不,”雖然還是那張英俊溫和的臉,但他的眼角明顯冷了下來,“隻是住過些日子罷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


    察覺到他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謝桐悠不再追問。兩人又閑聊了幾句,見夜色深沉,徐耀之便帶著她回到山莊,送她回房才離開。


    謝桐悠目送師兄遠去,準備回自己的住處,卻不料旁邊的房門突然打開,一個有些委屈的聲音響起:“你去了哪裏?”


    第82章 山莊比武藝


    謝桐悠一扭頭就看到白十九清清冷冷地站在門邊, 麵上是一如既往的沒有多餘表情,但是黑曜石般的眼睛裏卻露出絲絲縷縷的委屈。


    頭一次見他這個表情,謝桐悠有些驚奇地走過去, 說:“剛跟著大師兄去了個地方,”她的眼睛如黑葡萄般明亮, “那兒真的很美,我想和你一起再去一次。不過今天太晚了, 我們明晚去吧?”


    白十九聽了她的話, 突然覺得心裏有點堵得慌, “這麽晚了, 他還約你出去?”


    “沒有沒有, 我睡不著就出去走了走, 正好碰到了大師兄。”她的臉上突然明豔起來,雙手背在身後歪著腦袋,眉眼彎彎地說,“你這麽晚不睡在這裏等著我, 不會是吃醋了吧?”


    “對,”白十九伸手, 將人攬在自己懷裏,悶聲悶氣地說, “我就是吃醋了。”


    謝桐悠沒想到他真就這麽承認了, 不由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她的雙臂就自然而然地摟上了他的脖子,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


    “我和師兄之間坦坦蕩蕩,不過就是恰好遇到了。”她將眼前之人向自己的方向拉近, 軟著聲音說, “我對他一點別的心思也沒有。”


    兩個人的鼻子碰觸在一起, 謝桐悠輕輕地蹭了蹭。感受到她明顯的親昵和討好,白十九心裏那口悶氣終於下去了大半,微涼的雙唇落在她的額頭、眼睛和鼻尖,最後終於吻上那柔軟的玫瑰。


    良久,兩個人呼吸都有些急促,才難舍難分地放過彼此。白十九輕輕抵著謝桐悠的額頭,拇指忍不住在她亮澤的唇上劃過,說:“以後,離徐耀之遠一點。”


    雖然他麵上不顯,但那些不著痕跡的目光,比往常更耐心溫柔的語氣,都讓白十九心中響起了警鈴。謝桐悠或許懵懂不覺,他對徐耀之的心思卻看得十分清楚。


    可惜謝桐悠真的全然沒覺察到徐耀之的情誼,聽了白十九的話反而笑了出來,說:“不會吧,原來禦霄真人的心眼兒這麽小!”


    明明是她對別人的甜蜜陷阱不自知,還在這裏說他“心眼小”,白十九聽了漲紅了耳朵,小聲說:“對,我就是小心眼,心裏隻能裝下你一個……”說完,就用黑曜石般的眼睛盯著她看。


    他的眼睛裏滿滿都是情愫,讓謝桐悠不由敗下陣來,“好嘛,我以後不會大半夜跟他出去了。”


    白十九歎口氣,摸摸她頭頂柔軟的秀發,說:“他對你有心。”


    “哈?”謝桐悠臉上驚詫的表情一晃而過,然後就自己思索起來。以前她一直當徐耀之是救命恩人、尊敬的大師兄,壓根沒往這上麵想過。回憶起剛剛在野穀中徐耀之含笑看自己的眼神,莫非真的不是對小妹妹的關愛?


    她其實此時也不太看得清徐耀之是否真的如白十九介意的那樣,不過還是露出老老實實的表情,說:“就算他有,我也沒有呀,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白十九見謝桐悠的反應,知道徐耀之根本沒有半點機會,心裏的不舒服終於煙消雲散。兩人又說了幾句話,便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一早,尹天逸便帶著大部分弟子離開,而看到不請自來的禦霄真人與恒衍一起留下,他有些狐疑卻也沒有多問。


    接下來的幾天,兩宗弟子便以武會友,展開了多場切磋。而謝桐悠也有幸見到了熠陽山莊的絕技——無光刀法。


    無光刀法是熠陽山莊徐氏血脈不外傳的絕技,在謝桐悠麵前使出這套刀法的是山莊的少莊主徐荊衡。兩個人都是金丹期的修士,雖說此次不是真正的擂台,但也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領。徐荊衡比謝桐悠年長,入金丹期也早了十多年。但是因為自小身體不好,修行可謂是磕磕絆絆,小時候沒少吃苦頭,直到結丹後才不再虛弱。


    謝桐悠知道對方已是金丹中階修為比自己高,一開始便沒打算藏著掖著,上場便放出了偃甲鷹和變成飛虎形態的小木頭,十指翻飛,五隻偃甲一下便將徐荊衡圍在其中。可他也不是泛泛之輩,短短幾招過後便明白這個看起來笑嘻嘻的丫頭不好對付,當機立斷使出了絕學第一招。


    熠陽山莊的刀法走的是霸道的至陽路數,據說無光刀法練至最高境界,持刀者的刀意會變得比日光更加奪目,能燒燼世界萬物,故此取名無光刀法。見此刀光,世上便再無物可稱得上是“光”。據說見過這最後一式的人沒有一個能夠活下來,這便是山莊赫赫聲名的根基。


    當然徐荊衡的刀意還遠沒有練得至臻,而且雙方切磋也沒有搏命之意,因此這一招無光刀法並沒有傳說中那般恐怖。可即便如此,也逼得謝桐悠放出第六隻偃甲獸——夔牛,才堪堪接下了攻擊。兩人最終打成了平手。


    謝桐悠隻覺得這一場打得酣暢淋漓、棋逢對手,下來還想和對方探討一番。可那麵色鬱鬱的少莊主隻是陰惻惻地看了她一眼便先行離去,連句客套話都不曾留下。


    她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吐了吐舌頭,不過是互相練個手罷了,至於這麽生氣麽。


    在她暗自吐槽的時候,一個身影走到她身邊,小聲說:“他從小被人捧慣了,不必理他。”


    謝桐悠聽到來人的聲音,客氣地轉身叫了一聲“大師兄”。


    徐耀之見她對自己的態度沒有上次夜間相見時那麽自然,眼中的異色一閃而過,忽視了她的疏離,語氣依舊溫和,“剛才你用傀儡使出的那招穿雲破月,若是緊接著一招倦鳥歸林,他的刀法可破。”他一邊說一邊出手演示,“就像這樣。”


    見他是要指點自己,謝桐悠聽得認真,臉上不禁有茅塞頓開的笑意。


    而不遠處看台上落座的白十九,看到場邊兩個比比劃劃的身影???,周身的氣息卻是越來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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