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業未成,我不能死!聖使,聖使……”樂聖老祖運行全部真氣抵抗,卻驚恐地發現自己還是離開了地麵。


    羅盤將三個邪修都吸了進去,然後光華大現,隨即漸漸縮小,又變成平平無奇的小羅盤,落回了謝桐悠的手中。


    謝桐悠沒想到,莘燁霂早已在給她羅盤時,就算好了要以魂祭器,心中悲痛,血氣上湧,一下子暈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時,身上蓋著錦羅絲被,一隻仙鶴正站在床邊陪著她。


    白十九見她醒了,主動把頭伸到她手邊。隨著謝桐悠的觸摸,仙鶴變成了白衣男子。他直起身子在床邊坐下,關切地為她把脈。感覺到靈脈中真氣運行平和,緊皺的眉頭才打開了。


    見她想要開口說話,白十九先一步回答了她的疑問,“我們還在城主府中,邪修俱已滅盡,那些人的魂魄我也還回去了。”


    謝桐悠聽了心下稍安,又想起一個人來,說:“莘燁霂呢?”


    白十九停頓了一下,說:“他以魂祭器,已經形神俱滅。”


    “若知道他要魂祭,我就不應該把羅盤拿出來。”謝桐悠不禁感到自責。


    “世上並無如果,”白十九說:“莘燁霂既然出自斷空閣,怕是早就推出了因果。這件事,你無需自責。”


    “可我心中還是不好受。”謝桐悠覺得還是自己修為不足,不然也許就能克敵製勝,不用拿出羅盤了。


    “那便怪我能力不足吧。”白十九溫和地說:“我虛長幾百歲,卻要靠個小輩魂祭相救……”


    “不,不能怪你,你是受傷跌了境界。”謝桐悠忙說,隨後她又歎口氣,“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是眼見他人喪命卻無能無力,我……”


    “能以練氣修為擊敗金丹的邪修,本身已是罕見,不應妄自菲薄。”白十九肅然說:“雖然你修行不順,但是另辟蹊徑彌補了不足。你要相信自己,並不比任何人差。”


    謝桐悠雖然平日總是笑語相迎,其實內心對自己修煉不得法還是隱隱在意。此時被白十九點破,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並不是頹廢的人,聽了他的勸慰,很快轉換了心情,微笑著說:“我知道啦,謝謝你!”


    就在兩人互視而笑之時,外麵有人輕輕敲了幾下房門。


    白十九去將門打開,來人一襲白裙,頭上除了白色絹花並無其他飾品。見了白十九,她說:“謝仙子醒了麽?我想當麵向你們道謝。”


    白十九點頭讓她進來,謝桐悠聽見是來找他們兩個人的,撐著坐了起來,就看到莘燁霖走到床邊,微微彎膝,向她和白十九施禮。


    “多謝二位高義,救我亭陽於水火之中。”莘燁霖態度誠懇,紅著眼眶說。


    白十九虛托一把,淡然說:“少城主不必多禮,正邪不兩立,此事乃我輩本分。”


    此時的莘燁霖並不像她哥哥講述中的刁蠻任性,也不似初見麵時軟弱哭泣。家人橫死,滿城狼藉,這個十六歲的少女,一夜長大,承擔起了該有的責任。


    其實早幾年父親就在處理事務時讓她旁聽,多有提點。但她對這些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每日隻想穿著漂亮地玩樂,總覺得繼承父業是好久以後的事情,到時候再學不遲。可如今一番變故,家人都已不在身邊,城裏那些已經被煉藥的人還在渾渾噩噩,要勸說其家人接受現實、準備後事,又要組織人手對城內各級人員進行替補,忙得不可開交。???


    夜深人靜時,也會偷偷哭泣,但是從此以後,她在人前都隻能壓抑情緒,學著做個合格的城主。曾經那些不知愁的青蔥歲月,都已消散在風中。


    第45章 為蛇造靈甲


    在亭陽城又休養了兩日, 謝桐悠和白十九啟程回扶搖仙宗回複任務情況。


    路上,兩人都有些憂心忡忡。三個任務地點,就有一個空間裂隙被打開。再想起從前無憂門禁地的魔氣、密室中的怪物, 和邪修們口中的“聖使”,樁樁件件, 實在是讓人無法不在意。


    “你說,他們煉的丹藥, 是不是和無憂門的一樣?”謝桐悠坐在傀儡上, 眉間一點鬱色。


    白十九站立在心劍上, 身姿如鬆, “的確極為相似。”


    “那麽, 就有兩種可能。”謝桐悠分析道:“要麽是當年無憂門有漏網之魚, 把煉藥的方法告知了樂聖等人;要麽是背後還存在第三方勢力,掌握著用魔氣煉藥的秘密。”


    “無憂門實力弱小,就算逃出了什麽人,應該也不會被邪修們稱為‘聖使’。”白十九肅然道:“這件事, 怕是不簡單。”


    不同於來時路上的輕快,此番回程, 他們都有些沉默,不斷加快真氣流轉, 催動法器盡快趕回宗門。


    快到扶搖仙宗時, 白十九又變回了仙鶴模樣,在小木頭旁邊飛翔。


    謝桐悠覺得有些好奇,便問他:“有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已經可以短暫變回人身呀?”


    白十九悠悠傳音:“沒有, 你是唯一的一個。”


    謝桐悠聽了有些驚訝, 說:“我還以為你去看過鴻道真人了。他醫術高超, 說不定能幫你鞏固身形。”


    仙鶴搖了搖頭,溫和的聲音在她腦子回蕩:“沒有用,我還未突破靈獸境,能夠變身才是異樣。”


    他還有個秘密沒有告訴她。其實,之前也鼓足勇氣讓鴻道碰觸過他的頭頂,卻什麽都沒有發生。貌似隻有她才能讓他恢複人身。


    “看來,你還是得加緊修煉才成。”謝桐悠說:“要是我得了什麽天材地寶,一定與你共享,助你早日恢複境界。”


    白十九心頭一暖,想要拒絕,因為鴻道早已給他吃過無數仙丹靈藥。可看著她黑亮的眼睛,卻鬼使神差地說:“那便多謝你了。”


    回到仙宗,兩人分手,謝桐悠去曆練堂交了任務。


    向師兄一打聽,這次派出探查空間裂隙的弟子大多已經回來,竟然不少人遇到了開啟的空間裂隙。而且,他們中有很多與邪修交了手,很多人是受傷而歸。


    如今,仙宗已經發布召喚令,讓在外的弟子盡快回來,剩餘的地點便由長老們專門安排的幾個弟子去探查,以免再出意外。徐耀之便在此列。


    看來,空間裂隙開啟一事果然不簡單,很可能便是邪修們密謀已久的陰謀。


    徐思冉所在的小組也遇上了利用魔氣煉丹的邪修,而且還是戾血盟的人。為了封印空間裂隙,一行人與邪修們勠力苦戰,雖然戰勝,卻有多人重傷。徐思冉為了保護幾個修為較低的同門,被邪修一劍刺入心脈,至今還昏迷不醒。


    謝桐悠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她好幾天,終於看到她轉醒過來。


    “冉姐姐,你可算是醒了!”謝桐悠握著她的手,忍不住紅了眼睛。


    “我沒事。”徐思冉抽出手,反手拍了拍她,卻感到心髒處一陣劇痛,不由變了臉色,捂住胸口。


    謝桐悠見狀,趕緊端來一碗藥,說:“鴻道真人說了,你一醒來,就將此藥服下,我一直用暖玉溫著的,溫度正合適,快喝吧。”她將徐思冉扶著靠坐在床頭,又喂她喝藥。


    藥很苦,但是徐思冉連眉頭都沒有皺就喝了下去。隨後,她調動真氣,卻發現一運轉,心髒便痛得受不住。


    “我……我是怎麽了?”她有些慌亂,強忍痛意說。


    “冉姐姐別急,”謝桐悠輕輕順著她的後背安撫,“你的心脈受損,雖然真人已將其修補起來,但是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這些日子,你便好好養傷,不要妄動真氣。”


    徐思冉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因為喝下的藥有安神效果,不久便沉沉睡去了。


    空間裂隙魔氣泄漏一事事關重大,扶搖仙宗宗主尹天逸立刻聯係萬仙門、蝶雲穀和浮玉劍宗的掌門,共商對策。


    一番討論下,才發現浮玉劍宗也察覺有人利用邪藥將人化為怪物。經他們調查,那些邪修是從一名自稱“聖使”的人那裏得到的丹藥,叫做長生丹。浮玉劍宗弟子恰好碰到“聖使”離開不久,順跡追蹤,與其交了手。


    可惜那“聖使”極為狡猾,留下的隻是幻影,拖住了他們追查的腳步。等反應過來時,那人早已不見蹤跡。


    不過浮玉劍宗也並非全無所獲。在和幻影交手時,從他身上看到了一個很特殊的紋身圖案,似乎是隻有一隻眼睛的長角牛。


    “我已讓師弟查閱古籍,發現那圖案代表的,很有可能便是蜚。”浮玉劍宗宗主莫雲初說。


    “蜚乃上古凶獸,傳說行水則竭,行草則死,見則天下大疫。”萬仙門門主浦和道君一甩拂塵,愁雲拂麵地說:“用此獸為印記,乃是凶煞之象啊。”


    “以蜚為印記麽,”尹天逸摸著下巴細細回想,“倒是未曾見過。”


    “一目蛇尾的長角牛麽?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呢!”蝶雲穀穀主夕鳳夫人如往常一樣慵懶地斜靠在榻上,眼見其他幾人都露出著急神色,才慢悠悠地說:“記得我師尊曾說過,南荒之地有巫族,血脈不詳,便是以蜚為圖騰。”


    “巫族?”莫雲初有些不確定地說:“據說他們本就人脈凋零,後來因為勾結魔族,早已被仙門先輩屠滅。”


    “勾結魔族……”尹天逸沉吟一下,說:“此次長生丹之事,便與魔氣相關,不可大意。”


    “誰說不是呢!”夕鳳夫人抬手用紗袖遮著打了個哈欠,說:“也許當初就是有巫族餘孽藏匿了起來,大家不知道罷了。”


    “無論如何,邪修們對空間裂隙有圖謀是事實。”尹天逸一語中的,“我看,應當傳信各宗門,就近守護封印。”


    “尹兄所言甚是。”莫雲初點頭同意。


    “那便這樣吧。”夕鳳夫人狹長的眼睛露出倦意,揮了揮手說:“南海一帶便交給蝶雲穀。時候不早了,不和你們幾個老頭子囉嗦。”


    說完,她的身影便從玉壁上消失了,隻剩下其他三個宗主露出無奈表情,已經對她的隨意見怪不怪了。


    商量了一會兒應對措施,宗主們拱手道別,關閉了玉壁映像。


    次日,四大仙宗聯手發布信令,告知各宗門空間裂隙異狀,希望合力守護封印,破解邪修陰謀。


    許是防禦及時,接下來的日子,雖然偶有邪修異動,但那以蜚為記的神秘勢力,再未現出蹤跡,長生丹一事,也算告一段落。


    幾個月過去,徐思冉終於康複,但是修為大不如前。這對她刺激頗大,原本憑天賦修行的大小姐也開始刻苦練劍,往往要等謝桐悠熄燈才休息。


    因怕她重傷初愈,修行太過反而傷了身體,謝桐悠便早一點滅了靈燭,然後在黑暗中吐納練氣。


    自從上次見識了小白的音律天賦後,謝桐悠便在思考。雖然小白沒了敖淼淼的記憶和修為,但畢竟是千年音修,實力還是藏在血脈之中。


    小白如今隻是開了智的低階靈獸,既不能變化人身,也沒有靈力流動,倒是和靈脈斷裂時候的自己有些想象。既然她自己可以憑偃甲術修行,那麽小白又何嚐不可呢?


    於是,謝桐悠又一頭紮進了神機堂,在雲晶石上畫畫改改,在靈物堆中敲敲打打。一個月過去,終於有了成果。


    清懸和霽風看著師妹新做的偃甲,都有幾分摸不著頭腦。


    霽風不比師兄沉穩,立馬問出心中疑問:“桐悠,你這做的怪模怪樣的,是什麽啊?”


    那偃甲以輪行走,上麵立著幾個大小不一的鼓和鑼,鼓身還裝飾著幾條龍紋。


    謝桐悠負手而立,得意地笑道:“兩位師兄想不到吧,這是給我的小白做的靈甲。”


    “靈……甲?那又是什麽東西?”清懸也忍耐不住,開口問。


    “顧名思義,就是靈寵用的偃甲嘍!”謝桐悠眨眨眼睛,神秘地說:“至於用途,師兄們一試便知。”


    說完,她將小白放出。白蛇靈巧地盤坐在那個奇怪偃甲上,吐吐紅信,開始用尾部敲擊鼓麵。


    歡快的鼓點“咚咚咚”地響了起來,讓人不由心神振奮。隨著小白的敲擊,鼓麵上那些龍紋竟然活了起來,在她身邊盤旋翻飛,形成了一層防護屏障。


    鼓點不停敲擊,越來越快,清懸和霽風覺得心中喜悅之情滿溢,忍不住就要手舞足蹈起來。


    清懸立馬意識到不對,默念清心咒凝神抱一,心跳漸漸平穩。而霽風平日便性格開朗,此時與鼓點相和,興奮???地邊唱邊跳,好不呱噪。


    謝桐悠見試驗成功,笑眯眯地讓小白停了鼓點,取下耳中塞著的棉花,說:“怎樣,我這靈甲可有用?”


    清懸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說:“你這個丫頭,都算計到師兄身上來了。”


    而跳了半天舞的霽風則喘著粗氣,苦哈哈地說:“桐悠,師兄平時對你多好,你就這樣回報我啊?”


    謝桐悠吐吐舌頭,一手挽著一人的胳膊,說:“兩位師兄不要生氣嘛,除了你們,我也不知道有誰能陪我試靈甲了。畢竟,你們對我最好了,又精通偃甲之術。”


    霽風聽了,疲勞都少了大半,拍著胸脯說:“那倒是,那些凡夫俗子,又怎麽能體會得出師妹你這靈甲的妙用。要我說,鼓麵換成夔牛皮更好,我那有半張,就便宜你吧!”


    謝桐悠喜笑顏開,“多謝師兄!”


    清懸又細細看了那副靈甲,說:“師妹果然天賦異稟,竟然能做出給靈寵用的偃甲。”他又好奇地看向正在鼓鑼間遊走的小白蛇,說:“難得此蛇竟然精通音律,真是世間罕見,也不知道是什麽種類?”


    第46章 尋人入風雪


    為了隱藏小白的真實身份, 謝桐悠一直稱她是偶然在瑤光秘境中發現了這條小白蛇,覺得玲瓏可愛就收做了靈寵。


    霽風自從見了小白,就覺得師妹的愛好真是奇怪。這麽一條不入流的小白蛇, 既不威風也不厲害,居然還能讓師妹經常喂些難得的靈物。可此時見了小白能夠使用音律擾亂人心, 不由對謝桐悠的遠見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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