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呼喊聲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剛剛還言清語明的男人,此刻癱軟在駕駛室上,雙手垂在空中,昏死過去。


    “醒醒,快醒醒!”


    或許是華朔不停的大聲呼喊起了作用。


    男人再次轉醒。


    隻是這次,他表情痛苦到難以忍受,臉色煞白,沒有血色。


    睜開眼,剛想開口,下一秒,一股翻江倒海的熱流,從胃內順著男人食道,驟然噴出。


    咳咳咳!


    一口接著一口,伴隨著劇烈的嗆咳,男人隻覺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雙肺都充斥著火燒碳烤的炙熱感。


    呼哧呼哧!


    車內響起男人急促的呼吸聲,就像破了的蒲扇,感覺下一秒就會窒息。


    這時,閃爍著紅藍光的消防車率先趕到現場。


    他們拿著切割工具,快速分解這變形的轎車。


    隨著一側車門打開,光線撒進車內,眾人這才發現,一根斷了的金屬架透過座椅,從後麵紮進了男人的腰間。


    留在男人體內的金屬架,被鮮血染紅,如血泉一般順著鋼條,往外流淌。


    “後座那一灘鮮血,不是女人留下的,而是他……”


    想到這,肖晨光心中淩然。


    他顧不得正在切割金屬,濺射的火星,整個身子順著一側車門探了進去。


    大量失血,導致男人的血壓很低,渾身更是冷冰冰的,如同墜進了冰窟窿裏。


    後腰的傷勢,極為恐怖。


    肖晨光甚至都能看到金屬架上碎掉的內髒殘渣。


    見到此幕,他的心一下子沉到穀底。


    心中更是難以置信。


    這麽嚴重的傷勢,男人是怎麽忍住疼,臉色平靜,甚至為了能先救自家妻兒,不停請求,給眾人表示感謝。


    現場的氣壓很低,消防戰士們還在為救出被困傷員做最後的努力。


    這個時候,提著擔架、出診箱對的救護車也到達現場。


    當隨車醫護第一眼看到男人的情況時,心裏歎了口氣。


    這人,怕是活不了了。


    “醒醒,還差一步就堅持到醫院了,別睡,你給我把眼睛睜開!”


    肖晨光在耳邊大聲呼喊,手裏更是不閑,直接伸出手,朝男人的眼眶按去。


    這是一種促醒的方法。


    通過刺激疼痛,讓患者更加清醒。


    效果顯著。


    原本處在昏死邊緣的男人,渙散的眼神裏突然多了幾分光彩。


    “我老婆孩子,還好嗎?”


    嘴裏滿是鮮紅,一股苦澀刺激著男人的味蒂,但他此刻關心的,依舊是被困的妻兒。


    原來最後救女人出來的時候,男人已經撐不住,睡死了過去。


    “她們很安全,已經上了救護車,正在積極治療,沒有什麽大礙。”


    “你也要堅持住,消防正在想盡一切辦法救你出來,想想老婆孩子,一定要堅持下去。”


    肖晨光不停安慰著男人。


    可刺進他體內的那段金屬架,卻成了擺在消防麵前的一道難題。


    稍微一動,就會對男人造成二次傷害,到時候血液橫流,止都止不住。


    別說一分鍾,哪怕幾十秒,男人就會因失血過多,導致大腦缺血缺氧,昏迷不醒。


    “她們沒事兒,我就放心了。”


    男人嘴唇幹裂,臉色白如錫紙,他現在的身體什麽情況,比所有人都清楚。


    後腰的傷勢,幾乎將腎、脾攪碎。


    功能喪失、血流不止。


    男人的創傷已經疼到麻木,心裏唯一牽掛的,隻剩下對妻兒。


    見他雙目無神,意識也在遊離,肖晨光直接用手固定著金屬架,拜托消防進行快速切割。


    此時肖晨光的想法很簡單。


    就如同上次救治曉曉父親的手臂貫創傷一樣,保留穿刺進體內的那段金屬,等堅持到醫院進行手術時,再進行拔除。


    後者照實操作。


    耳邊響起刺耳的金屬切割聲,嗡嗡嗡的聲響,震耳欲聾,仿佛劃破耳膜。


    但此刻男人的思緒,已經飛遠。


    他卡在駕駛室裏,身體早就到了極限,努力的抬起頭,正默默注視不遠處正在救護車上接受救治的妻兒,嘴角微動,像是在說著什麽。


    傷口麻木,身體冰冷僵硬,男人心中帶著不舍,腦海裏滿是妻兒的畫麵,眼神中充滿了思念。


    隨後眼皮越來越沉,困意席卷而來,讓他大腦開始空白,再次陷入昏迷。


    “好了!”


    這時,金屬架在消防戰士的不懈努力下,終於完成切割。


    清脆的響聲伴隨金屬砸落地麵的畫麵,也給眾人帶來了希望。


    “護士,把搶救箱拿過來!”


    “建立靜脈通路,止血、補液通通用上。”


    “車上連心電監護,先院前急救,抓緊回勝利醫院!”


    男人從車內轉移出來,直接被眾人抬到了救護車上,隨後一腳油門,不停飛馳,朝醫院駛去。


    路上,肖晨光任然在積極搶救,跟著的華朔在一旁配合。


    插管給氧,擴容補液,止血護胃……


    幾乎能用的措施,全都用了。


    可病人的情況並沒有得到明顯的好轉,後腰不停流血的金屬架,仍然讓他命懸一線。


    “肖主任,怎麽會這樣,明明剛才還沒事兒,轉眼的功夫,他……”


    華朔到現在還不相信事情會到這一步。


    明明男人說自己不礙事,沒問題,到頭來,他才是這裏最重的傷員。


    可華朔卻任由他自己默默等待死亡的降臨,而沒有做任何的搶救措施。


    自責、不安湧上心頭,讓華朔內心倍感煎熬。


    “不是你的錯,別放棄,馬上就到醫院了,都打起精神。”


    車內警報聲四起,隻有五六十毫米汞柱的收縮壓,像是一根刺,紮在眾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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