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劉曉曉守在床邊,大聲呼喊著。


    此時她不再是別人誇讚的高材生,也不是病人口中尊敬的劉醫生。


    現在的她,隻是一個期盼父親能早日康複的孩子。


    跟大多數病人家屬一樣。


    劉曉曉用期盼的眼神,看向還穿著手術服的肖晨光。


    “肖主任,我父親的手術,怎麽樣?”


    雖然前麵已經有楚教授提前打了保票,但劉曉曉的心,始終在懸著。


    即便現在見到了父親,但他一直沉睡不醒的模樣,仍然讓人心急如焚。


    “放心,手術很成功。”


    肖晨光直接將一顆定心丸甩進了劉曉曉的嘴裏。


    “他現在的意識,還處在全麻未醒的狀態,因為頭部受傷,再加燒傷比較嚴重,就算麻藥勁過了,我們也要給他上鎮痛鎮靜,你身為重症監護室的醫生,應該很清楚我在說什麽。”


    對於重症專業出身的曉曉,肖晨光很清楚她關注的點在哪。


    相比較其他家屬,和有醫學背景的家屬溝通,肖晨光講的會更直接一點。


    這種高效、迅捷的方式,也能更好的把精力用在病人身上。


    很快,一行人將劉大慶送進了小監護室。


    此刻,小監護室格外的熱鬧。


    急診竹超手裏的傷員,也剛剛送到小監護室。


    加上前兩天心內科有個胸痛、急性心梗的病人,在溶栓過程中突發腦出血,現在也在小監護室搶救。


    逼仄的環境,瞬間塞滿了人。


    四張床位,滿滿當當的,各式各樣的儀器設備,堆在一起。


    功能不同,作用也不一樣。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全是維持患者生命體征的重要儀器。


    就像鄰床躺在上麵無意識的腦出血患者,單單他身上的管路,就有十幾條,鋪在身上密密麻麻,看的人頭皮發麻。


    甚至在icu有一句話叫,儀器越多,病情就越重。


    護士此時已經忙到飛起,即便在這麽個巴掌大小的地方,每天走兩三萬步,都是常有的事兒。


    現在見又有病人推來,負責接床的護士,表情都快哭了。


    這邊還沒處理完,那邊又來病號,忙不完,根本忙不完……


    “小王護士,你去接病號,不用管我,旁邊這個腦出血的大爺,我幫你看著,液體滴完了或者血壓有變化,我隨時喊你。”


    說話的,是最早匯景南苑那個重度燒傷的病人。


    他在醫護人員的精心照護下,全身的感染已經控製住,燒傷的皮膚也已經在慢慢恢複,雖然每天的換藥,依舊要忍受萬蟻噬心的疼痛,但相較於之前,已經在往最好的方麵發展。


    可以說,他現在的情況,是監護室裏病情最輕的患者。


    “你幫我看病號?”


    雖然燒傷男人是出於好心,心裏也微微有些感動,但這樣的說辭,還是讓她哭笑不得。


    監護室病人幫護士看病號,這怎麽感覺,都有點怪怪的。


    “我來這麽久,深奧的問題我不懂,但看個生命體征,病人意識變化,心率血壓氧飽和度,甚至出入量我都能幫忙看。”


    一個個專業名詞,從男人嘴裏講出來,聽的小護士一愣一愣的。


    “你怎麽懂這麽多?”


    “生病久了,自然就懂了。”


    男人住院時間確實不短了,算是小監護室元老級病人。


    每天聽醫生護士交接班,那些名詞一兩天或許不懂,但時間長了,反反複複這些東西,聽的耳朵都能磨出繭子。


    可以說每次送病人來小監護室,對於男人而言,就是一次學習和提升的機會。


    就像新老交替,走走留留,他依舊如地標建築屹立在小監護室。


    “一會給他用上烤燈,燈距40cm,注意術後橈動脈搏動和手指血運情況。”


    病人過床,連心電監護。


    肖晨光看了一眼生命體征,給護士交代接下來的注意事項。


    此時因為麻醉劑減量的緣故,加之過床搬動,劉大慶開始出現躁動。


    他嘴裏咬著管子,表情痛苦,似乎回憶起當時恐怖的場景。


    “丙泊酚、嗎啡、咪達唑侖、美托咪定……”


    眼見血壓節節攀升,很快就到了200mmhg,加上蛛網膜下腔出血造成的劇烈疼痛,肖晨光立馬給劉大慶加大了藥物劑量。


    “爸,沒事了,我就在你身邊,別怕,我會在這裏一直守著你的。”


    見到父親這個樣子,劉曉曉俯身安慰,心裏卻生出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她白天黑夜不停忙碌,治好了那麽多病人,卻在麵對父親受傷時,沒辦法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當時父親一定很痛苦吧……


    取出來的那根鋼筋,觸目驚心,上麵還帶著父親的血,讓劉曉曉的眼淚止不住的流。


    “爸,以後你別忙了,就在家好好養傷,我之前一直很忙,沒時間陪你,之前就聽你一直講,想吃我做的老醋花生。”


    “酸甜是你最喜歡的口味兒,爸爸,你快好起來,等你醒了,我做給你吃。”


    大腦創傷伴蛛網膜下腔出血,父親什麽時候能醒,劉曉曉不知道。


    看著父親前臂手掌上纏的厚厚一層綁帶,隻露著五根手指在外。


    雖然肖主任說過,手術很成功,但這麽重的創傷,今後的手臂、手掌的功能肯定會受影響。


    劉曉曉已經不敢祈求父親受傷的手能再握重物。


    隻要他能健健康康的活著,每天能多留出時間多陪陪他,比什麽都重要。


    隨著藥物起到作用,劉大慶的血壓漸漸恢複到正常。


    劉曉曉還在一旁安慰,講述著跟父親的點滴生活,眼睛通紅,豆大的淚珠,順勢落下。


    就在這時,劉大慶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他看向麵前的曉曉,眼角劃過淚痕。


    “爸,你醒了?”劉曉曉驚喜道。


    雖然劉大慶嘴裏插著管子,無無法表達,但眼中的牽掛,透著對女兒濃濃的愛意。


    他喜習慣性的抬起右手,想去撫摸女兒的臉頰,就像幼時的曉曉在受了委屈,總會依附在自己身邊,傾訴撒嬌。


    受傷的手掌,緩緩抬起。


    手指微微活動,伸展著,想要拂去曉曉臉頰上的淚珠。


    父女之間的感情,不用言語,讓人感同身受,觸動心弦。


    這時,正拿著烤燈走來的護士,不禁發出一聲驚呼。


    “他的手…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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