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今天沒來科嗎?”


    肖晨光做著術前查房,發現老王沒在科裏,心裏不禁有些疑惑。


    王金剛現在身為大外科的主任,雖然很少參與科室的運營、管理工作,但每周的手術日,他還是會雷打不動的參與普外科查房。


    “王主任見你昨晚回來的太晚,想讓你早晨多休息會,就把他的手術放在第一個了。”


    林高陽解釋道。


    “哦,我說一大早怎麽沒見到他。”


    現在普外科因為展開了腹腔鏡技術,來住院手術的病人有很多,雖然大部分都是找肖晨光做手術的,但也有一些老病人,會慕名請王金剛做手術。


    畢竟普外科這麽多年,王金剛一直是主任,技術在,聲譽也在。


    “那一會等主任下台,咱們也該準備一下了。”


    就在肖晨光完成術前查房,護士站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鈴聲。


    肖晨光心裏本能的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肖主任,台上會診,王主任讓你過去。”


    護士略帶焦急的聲音傳來,電話掛的很快,卻能感受到裏麵的焦躁不安。


    “馬上!”


    老王台上會診,這可是少有發生的事兒,肖晨光不敢耽擱,立馬動身朝手術室跑去。


    心裏還在默念著,千萬不要出大事,如今正是普外科高速發展的關鍵時機,王金剛也才剛上任大外科主任不久,很多雙眼睛都盯著呢。


    這個時候,一丁點的意外,都有可能讓人大做文章。


    一路狂奔,白大褂都快飛起來了,迎著過路行人詫異的眼神,肖晨光電梯都沒等,直接爬樓梯來到了手術室門外。


    刷卡,進屋,鞋子衣服來不及放進衣櫃裏,直接套上洗手衣,拿起一旁的口罩帽子,一邊戴一邊朝手術間跑去。


    “主任,出什麽事兒了?”


    肖晨光剛踩開電動大門的開關,耳邊已經傳來了監護儀滴滴作響的警報聲。


    屏幕上鮮紅一片,全在閃爍著紅光,心率、血壓、氧飽和度,每一個數值,都在往下掉。


    肖晨光見狀,一股子腎上腺素在體內瘋狂分泌,瞬間將心跳提升到了一百二十次以上。


    “剛開台,腹腔鏡還沒進去,病人就出問題了。”


    回答肖晨光問題的,是這台手術的麻醉。


    他一臉焦急,神情中帶著一絲的無措,顯然沒有碰到過眼前的這種突發情況。


    “鏡頭都沒進,病人就出狀況了?”


    肖晨光眉頭緊鎖,他記得這個病人沒什麽基礎病,心肺功能都挺好,不應該出這樣的問題。


    以前肖晨光也救過許多台,但大多數都是基礎差、年齡高的老人,手術難做,碰到了不該碰的組織,才出現的狀況。


    “對啊,手術還沒正式開始,病人突然出問題,這怎麽辦,他可是走著過來,自己上的台。”


    麻醉的聲音再次響起。


    上台手術,推進來跟走進來做手術,如果出事,完全是兩種性質的問題。


    麻醉之前就碰到一個很年輕的小夥子,做腿部脂肪瘤切除,走著上台,結果出了問題,家裏人鬧得不可開交,差一點就把醫院科室給圍了。


    當時,又賠錢、又道歉,最後檢測結果一出,居然是脂肪栓塞這種難以察覺卻又很致命的問題。


    “他會不會有什麽隱藏的病史,是現代檢查手段查不出來的。”


    麻醉一邊說,一邊準備著血管活性藥、正性肌力藥,就連腎上腺素都拿過來備好了。


    突發疾病,在沒明確診斷前,隻能把所有搶救的藥品、物品都拿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不可能那麽巧。”


    麵對麻醉的推測,肖晨光搖搖頭,雖然有幾種以心髒為主的疾病,因為基因變種、突變,導致心力衰竭,但那種大多早就夭折了,根本活不到成年。


    此刻,讓人更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王金剛,突然一陣踉蹌,直接跌坐在地上。


    臉色慘白,汗如雨下,整個人像是經曆了極為恐怖的事情,就連容貌都好像瞬間衰老了十歲。


    “主任!”


    “王主任!”


    手術間內響起陣陣驚呼,這下所有人都慌了神。


    台上病人情況危急,主刀醫生又突發狀況,今天這第一台手術究竟是怎麽了?!


    所有人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巡回呼喊著跑出去尋求幫助,器械無助的站在台上不敢動彈,就連麻醉都被眼前的一幕嚇住了。


    “都別慌,麻醉管病人,一助去看主任。”


    雖然情況不明,但肖晨光站了出來。


    充滿威嚴的聲音在手術間內響起,原本混亂的場景一下子安靜下來。


    “為什麽,明明什麽還沒做,病人就出了問題。”


    安靜下來的手術間,響起王金剛喃喃自語的聲音。


    失魂落魄,滿是滄桑,此刻他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傾滅的可能。


    曾經中氣十足、說一不二的王金剛沒了蹤跡,剩下的隻有坐在地上的垂暮老人,年邁體衰、眼裏失去了光澤。


    肖晨光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樣子,雖然不知道原因,心裏既急又痛。


    但台上的病人,更加危急,需要他緊急處理。


    肖晨光看到病人隆起的腹腔,以及剛建好的觀察孔,腦海裏風馳電掣,各種診斷一並湧上心頭。


    皮下氣腫,血氣胸,高碳酸血症,心髒栓塞……


    “聽診器!”


    話音剛落,還沒顧得上眾人反應,肖晨光扯下麻醉脖子上的聽診器,將患者鋪好的大單一並掀開。


    卵圓形聽診探頭由下至上,開始依次聽診。


    咕嘰咕嘰…


    大量的水泡音在肺裏傳開,心髒更是在隆隆作響,恐怖的異響進展迅猛,讓肖晨光的心也連帶著越跳越快。


    心肺栓塞!


    二氧化碳導致的心髒栓塞,肺栓塞。


    此刻,聽診器裏,已經有密密麻麻的泡沫侵占著原本血流經過的心肺區。


    無窮無盡的水泡經血液衝擊,膨脹、破裂,再膨脹、破裂,周而複始,源源不斷。


    “停氣腹機,封閉切口,準備搶救!”


    肖晨光將聽診器甩到一旁,說出診斷,顧不得眾人惶恐的眼神,將腹腔鏡從病人體內拔出。


    呲呲呲…氣體流竄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原本報警不斷的監護儀,突然爆發出驚人的鳴叫。


    驟降的心率、血壓,瞬間歸零,呈一條直線,沒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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