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


    楊傑東在病房裏,從來沒有這麽焦慮過。


    終於,同屋的病人被送了下來。


    先進來開門的家屬,喜極而泣的表情,讓楊傑東的心都快碎了。


    病人推進來,送他的不是之前的值班醫生,而是換了一個。


    但醫生們的表情都一樣,很急,毫不掩飾的急躁。


    台上的手術到底有多順利,才讓他們一個個都迫不及待的回手術室觀台。


    楊傑東不清楚, 他現在隻關心同屋這個病人到底怎麽樣。


    醫生匆匆的過來安置病人,下手術醫囑,因為很順利下台,又是最優質的病人,處理起來一點都不麻煩。


    隨著醫生離開,楊傑東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


    “手術做的怎麽樣啊?”


    楊傑東的臉抽動了一下,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讓人看上去在關心病人。


    家屬還沒來得及說話,躺在床上的病人卻搶先回答起來。


    “手術做的太好了,我跟你說,今天來的專家真不一般,水平太牛了。”


    剛下台的病人,一點都看不出虛弱,相反,他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


    當然,這種抖,也有可能是在台上凍的。


    “你還能看明白手術?”


    楊傑東神情一滯,手術都是全麻做,這病人咋知道手術台上的水平。


    會不會是騙他的,手術根本沒法做,直接把病人拉了回來。


    一個多小時,手術完成,這種速度也太快了。


    “手術我不懂,但我會察言觀色啊。”


    “剛上手術台,我還沒睡呢,整個手術間裏,密密麻麻全是人,看的我都嚇一跳。”


    病人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到現在還有點不真實。


    “在我麵前的,一老一少,其他人都畢恭畢敬的在台下站著,那個專家很年輕,甚至徐主任跟他講話,都很客氣。”


    聽到這,楊傑東的臉漸漸泛起黑氣。


    “後來我就睡著了,再醒來,就聽守在我身旁的醫生護士閑聊,說這台手術又快又順利,那種崇拜的語氣,我住院這麽久,可從沒遇見過。”


    “聽送我回來的醫生說,這台手術要是開大刀的話,最少要在床上多躺幾天,還要花錢用止疼藥,現在,幾個孔下去,恢複快的話,今晚就能坐輪椅下地,明天進行鍛煉,後天就能出院,這一來一往,可省了不少錢,多虧了昨晚的決定,能遇到這樣的專家,還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病人越說越激動,臉上泛起紅光,而跟他一起的家屬,也深有感觸。


    見他們讚不絕口的樣子,楊傑東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甚至有種想哭的衝動。


    屋裏的歡聲笑語,還有病人家屬如釋重負的模樣,楊傑東心裏沉悶悶的,他一言不發,走出病房。


    正巧碰到買水果回來的老伴,見楊傑東又不開心了,關心道。


    “老楊,怎麽了,剛才看你還挺高興的,瞧瞧我在外麵市場買的大香蕉,聽醫生講,吃它能清理腸道,等明天做完手術,還要在床上躺好幾天呢。”


    “不吃,我現在就要做手術。”


    楊傑東氣鼓鼓的,在老伴麵前發起了脾氣。


    “怎麽又改主意了,咱紅包都給了,你就老實等明天的手術。”


    老伴不知道楊傑東哪根筋搭錯了,還想勸他兩句,畢竟氣大傷肝,別到最後膽囊手術做完,又把肝傷了。


    “你知道咱同屋那個病人嗎,手術做的很順利,已經下台了。”


    “!!!”老伴。


    當楊傑東把他所聽所聞告訴老伴,後者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昨晚就說先把片子給人家看看,你不聽,也不跟我商量,就擅作主張拒絕手術,現在,可怎麽辦。”


    老伴犯了愁,手裏的水果好像也不香了。


    這個時候,又一波人下來,接第三個病人做術前準備。


    老兩口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間,表情驚愕,這連11點都沒過,已經做到了第三台手術。


    腹腔鏡手術,能做這麽快?!


    來的醫生,沒有前兩波著急,但依舊健步如飛,神情更是寫滿了驚奇。


    “真沒想到,營城來的專家會這麽厲害,在他的指導下,徐主任做的腹腔鏡,比平時快了不少。”


    “何止啊,水平也在突飛猛進,病人的腹腔黏連那麽嚴重,開大刀都要遊離許久,徐主任在台上,隻用兩杆槍就做下來,我看以後的傳統手術,要變天了。”


    接台醫生,你一句我一嘴,不斷感慨著台上精彩絕倫的手術。


    楊傑東聽後,羨慕不已,悔恨的種子已經在心底開始生根發芽。


    他躡手躡腳跟在醫生身後,偷聽著二人的交談,心裏想著,能不能趁機讓他們求求情,把自己的手術再安排上。


    楊傑東心裏打著小算盤,卻發現醫生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推著病人上了手術室。


    看著躺在轉運床上遠去的病人,楊傑東好想衝上去,一把拽下床上的病人,自己躺上去,上台手術。


    “老楊,中午飯還吃不吃?”


    眼見快到吃飯的點,老伴小聲詢問。


    “不吃,萬一今天能蹭到手術,吃飯不就上不了台了。”


    術前禁飲食,是手術常識,楊傑東就算餓到下午,也想今天上台手術。


    “一天一個主意,你不吃,我吃。”


    見楊傑東又開始作妖,老伴氣的直跺腳,她扒開一個香蕉,狠狠朝上麵咬了一口,似乎在發泄著心中的怒氣。


    楊傑東肚子餓得咕咕叫,卻還在固執的等手術結束。


    整個下午,楊傑東餓的兩眼發昏,渾身難受,就在他垂頭閉目時,第五台手術病人被推了下來。


    這次情況不同,原本嘈雜的病房瞬間安靜,就連呼吸的空氣都開始凝固。


    所有人就像按下了暫停鍵,眼神不自覺的看向遠處。


    感受到這種變化的楊傑東,睜開眼茫然看去,原本空曠寬敞的病區大門,突然湧入許多人。


    白色,耀眼的白色,充滿了整個大廳,在陽光的映射下,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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