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武還震驚於段七能看見鬼,他挪到太陽下,努力想讓自己暖和一點。


    “主子,段姑娘說她能看見鬼。”


    顧君生輕輕地摸著抹額,偷偷弄鬆了一些,這樣應該就不會有客戶要挨著他吧。


    “不管她的事情,去商會。”


    一聽到段七的客戶就是鬼,還要進霽月館給鬼辦事時,他立馬就說隨處走走,在外麵等她。


    他不是怕,是商會要處理的事情多。


    段七不知道顧君生的想法,讓他不要走遠。她帶著石頭摸到霽月館的後門。


    霽月館還沒到營業時間,不對外接客,她好說歹說,看門的人也不讓她進去。


    隻能另辟蹊徑了。


    “你在外麵守著,我進去看看,你娘最喜歡的清官叫什麽來著?”


    “墨良辰,霽月館的頭牌。”


    “好!”


    提氣,蹬腿,轉身,翻牆入院!


    閃躲,偷聽,尋找,登堂入室!


    墨良辰發出的喊聲被一把匕首逼在嗓子眼,轉而急道,“你想幹嘛?”


    段七掃了一眼墨良辰,劍眉星目,高鼻薄唇,有點異域風情。


    “公子莫慌,我問完事情就走。”


    墨良辰冷哼一聲,聲音傲慢,匕首橫於前也不減清高之態:“姑娘這是問人的態度?”


    段七也覺得自己理虧,但氣勢還是很足,“權宜之計嘛,公子可知道一個叫翠花的老婦。”


    “不知。”


    “她說她經常來看你,還給你送過水果。”


    “不知。”


    “鐵匠鋪的石頭……”


    “不知。”


    一問三不知,段七惱了,她往前一推,“再進一寸,血濺當場!”


    墨良辰挺直後背,“動手便是!”


    翠花在旁邊發出雞叫:“啊!!!他好帥啊!老婆子我的眼光真好!”


    段七收了匕首,人家不怕死,自己也不能真的怎麽樣。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吧。


    “我給你彈個琴吧。”段七走到琴邊,作勢就要彈。


    墨良辰神情慌張,“不要動它!”


    見他緊張如此,段七眼睛亮晶晶地抱著琴,幹脆坐在窗戶邊,“你再不說,我就扔下去!”


    “我說!”墨良辰捏緊了拳頭。


    這姑娘好生厲害,輕而易舉就抓住自己的弱點。


    “你說的翠花老婦,我真沒見過。”


    墨良辰盯著她手裏的琴,“我沒必要騙你。”


    段七想了想,墨良辰是頭牌,記得他的人很多,他記得的人應該很少。


    石頭說過他娘隻會遠遠的看,並不會花錢進霽月館消費。


    “她沒進來過,這麽高,戴藍色方頭巾,笑起來缺顆門牙。”


    通過段七仔細的描述,墨良辰的臉色緩和了些。


    他走到窗邊,指著窗下正在擺弄的水果攤,“她可常站在那偷看?”


    翠花的記憶就像活了一樣,“對,就在那。”


    墨良辰說最後一次見翠花是三個月前的清早,“她往南街的方向去了。”


    告別墨良辰時,段七覺得不能白白欺負人家,隨口哼了幾句荷塘月色,墨良辰居然不讓她走了。


    左一句知音,右一句知音,恨不能跟她把酒言歡義結金蘭!


    直到門外有人喊道,“公子,小黑不見了!”


    墨良辰匆匆離去,段七這才得以脫身與石頭匯合。


    “你娘三個月前不見的?”


    “是的。”


    “南街有什麽?”


    “碼頭,我娘經常去。”


    段七看了眼天,陰沉沉,像是要下雨。她忙四下尋找顧君生的身影,沒找到人。


    是病發了,還是被人擄走了?


    段七急的一個閃身,揪出跟著她的暗衛,“大公子呢?人呢?”


    突然見光的暗衛還在蒙圈,慌亂的扯著袖子遮臉。


    現在怎麽辦?要說主子的下落嗎?


    主子隻讓他跟著段姑娘,別的應該不能說吧。


    忠心在這個時候堅定無比,暗衛死咬雙唇,一言不發!


    段七原想一掌劈開暗衛的嘴,想了想還是算了,老將軍留下的人,又為君生所用,得留著。


    “石頭,今天先到這裏,明天南街碼頭見。”


    說完便一躍而起,飛簷走壁,四處查找。


    路過的泔水桶,都被段七掀開看過。


    越找越心慌,越找越害怕。


    上一世的記憶如泉湧般在腦海翻過,也是這個陰沉的天,小九不見了。


    等找到的時候,小九自膝蓋以下被人齊齊切斷。


    不會的,顧君生已經殘了,不會再有事的。


    京城好大,好多房子,好多巷子。


    找不到,她找不到!


    段七將內力灌注於雙腿,越飛越快,身形如同魅影般穿梭。


    身後的暗衛都快追吐血了,要不還是告訴段姑娘主子的下落吧。


    追不上,他追不上!


    一個閃身,段姑娘不見了。


    暗衛咬咬牙,扭頭來到商會。


    顧君生還在批閱往來信件,抬頭問,“你來幹嘛?不跟著段姑娘。”


    “段姑娘瘋了!”


    “找主子找瘋了!”


    大喘氣的一句話,顧君生的手一抖,墨水撒了一紙。


    他一邊收拾一邊問,“我不過走了會兒,她急什麽。”


    暗衛想了想,硬著頭皮把段七如何飛簷走壁,如何上躥下跳,如何麵色青白,繪聲繪色描述了一番。


    “她問你時,你就不知道說我去去就回嗎?”


    顧君生忙抓起抹額係上,“回府!”


    他們一路快馬加鞭趕到侯府。


    顧君生從馬車上下來,就看見段七失魂落魄地站在牆頭。


    他突然心生愧疚,自己以後去哪都跟她說一聲吧。


    “段姑娘。”


    段七似乎是被喚了魂,渙散的眼神漸漸聚焦。


    她低下頭看到顧君生的那刻,他的身形跟記憶中的人疊在一起,“你去哪了啊?”


    語氣帶著哭腔的委屈,聽著讓人心疼不已。


    顧君生聲音不由得軟了下來,“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往後不會了。”


    段七跳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沒站穩,落地時竟一頭栽了過去!


    顧君生的心一跳,雙手用力一撐,整個人彈飛出去!


    “公子!”


    嚴武來不及阻止,立馬掏出暗器,警惕地盯著四周。


    顧君生一手摟住段七的腰,單手撐地,“呼”的一聲,穩穩坐回輪椅。


    他扯過披風蓋在段七身上,遮住她摔紅的額頭:“暗三,自己去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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