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


    「無話可說是嗎?」


    他搖搖頭,對著左側的護衛,做了一個手勢。


    一陣熱血又潑到雕梁上。


    我像狗一樣抱住他手臂,無助絕望地乞求:「江聿言,求求你,不要這樣,我們好好說話,行嗎?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我彌補,我可以怎麽彌補你?你告訴我。」


    他目光駭人。


    「紀雲芙,你不是很會琢磨人心嗎?你琢磨琢磨,我究竟想怎麽樣?」


    發瘋的江聿言,應該怎麽對付?


    就在我遲疑的這瞬間。


    「太慢了。」他掙脫我的手,在我頸間比了一個殺戮的動作。


    最後一個內應轟然倒地。


    「隻剩下藍若了。」他緩聲提醒我。


    渾身血液一下凝固。


    我死死抓住他的手:「我將我自己送給你,江聿言,就現在。」


    他冷冷譏笑:「行啊,那你脫啊。」


    眾目睽睽。


    被捂住的藍若含淚拚命衝我搖頭。


    「好啊,主仆情深。」他冷笑著,手似乎要掙脫我,「你試試,再慢一點。」


    我拚盡全力按住他的手:「江聿言,我脫。」


    我發狠地扯掉藏在大氅下的絲帛。


    無數雙垂涎的眼睛。


    隻剩下一件大氅。


    這一件落下,身無蔽物。


    我閉上眼,眼淚滑落,「江聿言,在你心中,我永遠都是那個下作的青樓妓。」


    我的手停在大氅的係帶上,輕輕一扯。


    眼前閃過江聿言在青樓買下我的畫麵。


    初夜,我在高台之上跳舞,有變態的富賈用金子砸我:「脫啊,脫一件,一百兩。」


    我站在燈火通明中,停下舞步,茫然四顧。


    無數雙垂涎的眼睛。


    老鴇在台下催促:「紀雲芙,脫啊,聽到沒有。」


    目光似刀子,在我身上千刀萬剮。


    我的手哆嗦著,解開第一顆扣子。


    可就在這時,有人從高樓上扔下萬兩銀票。


    「她是我的了,不準脫。」


    而當初那個叫我不準脫的人,此時此刻,他命令我脫。


    救贖與毀滅,江聿言在我的人生中擔任了兩個角色。


    氅衣滑落。


    似乎有無數的目光在淩辱我。


    我顫抖不已,絕望的感覺扼住我的喉嚨。


    紀雲芙,無論離開青樓多久,都還是男人的玩物。


    ……


    很突兀地,我在下一瞬被按入男人冰冷的氅衣內。


    或許江聿言的良心在此時突然短暫地回歸了一下。


    「不想死的轉過身,統統給我滾。」


    腳步聲慌亂,木梯搖搖欲墜。


    塔內的光黯淡下來了,隻剩下我和江聿言。


    我聞見他身上的女人香,一種恐懼的感覺蔓延。


    他伸手一扯,扯落他那身道貌岸然的人衣,很快,他身上遍布的痕跡一覽無遺。


    他鳳眸似染了血般可怕。


    「拜你所賜,很髒吧?」


    燃燒的怒火會吞噬人。


    我驚懼地往後退。


    他粗暴地拽住我的腿:「逃什麽,我們都髒了,不是剛好嗎?」


    我搖頭,喉間哽咽:「江聿言,你放過我這次,我們馬上就要成婚了,尊重我最後一次,我們還有機會的。」


    他笑了:「尊重?我願意給你的時候你不珍惜,現在?太晚了。」


    「你今天要是這樣做了,我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你。」


    「無所謂。」他態度強硬,「我隻要你成為我的人,就夠了。」


    ……


    彩色琉璃窗被光線割碎,四分五裂。


    塔簷下的佛鈴在大雪中發出淒婉的嗚咽聲。


    我將唇咬得出血,小腹間的疼痛發作起來,「江聿言,疼……放過我。」


    眼前逐漸昏暗,似乎有什麽溫熱的液體從大腿間滑落。


    模糊的視線裏,江聿言的臉色變得慘白,「紀雲芙,你又耍什麽手段……」世界忽遠忽近,在破碎,在崩潰,他的聲音逐漸驚慌,「我不碰你成了吧,你別……」


    最後一線光徹底暗下去。


    第29章


    再糟糕的經曆也會過去的。


    我還活著,隻是醒來時,江聿言拿著一把匕首在我小腹上輕輕比劃。


    我呼吸一窒。


    聽見他平靜得可怕的聲音。


    「你有身孕了。」


    命運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讓我的世界崩塌一次。


    我緊盯著江聿言手中的匕首,心提到嗓子眼。


    「你想怎樣?」


    他看著我:「那你呢,你想怎麽處理?」


    我知道,我應該把孩子打掉,就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可是很可悲,我舍不得,這是一個小生命,我一手締造出來的,締造它的時候,滿懷熱烈愛意,在浩瀚的春光裏,在滿院的梨花中……它有關愛與浪漫,它是屬於我的,有了它,我在世上就不是孤獨的一個人了,會有一個新的生命,和我流著一樣的血脈,我不想讓它無聲消亡。


    很罪惡,很自私,可我想任性一次。


    我很累,我閉上眼,繳械投降:「如果你要殺了它,就連我一起殺吧。」


    「如果我認了它呢?」


    我緩緩睜開眼:「什麽意思?」


    江聿言聲線清冷。


    「紀雲芙,當初我將你扔給采花大盜,大昭寺裏你將我推給寧昭昭,就當扯平了。


    「我仍然想娶你,而你的私生子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爹。」


    看來他是冷靜下來了,不發瘋了。


    「它不需要爹。」


    江聿言玩弄著手中的匕首,「那藍若呢,你不想管她了?」


    我虛弱地笑了笑:「你看,江聿言,你還是逼我,又何必裝作一副深情脈脈的樣子呢?」


    江聿言也幹脆不裝了:「要麽安心嫁我,要麽看著藍若死。」


    「我想知道,我究竟哪裏出了差錯?」


    「因為關在佛塔的人,根本不是厲馳。他戴著人皮麵具,沒有近距離接觸,你也分辨不出來。你們一拿我的腰牌去轉移人質,事情就敗露了。」


    「……你真夠卑鄙的。」


    江聿言不以為然:「我也是希望你別鬧,乖乖做我的新娘。早知道藍若對你有一樣的製約效力,我就不用這麽大費周章了。」


    「……他究竟在哪?」


    江聿言搖頭:「不知道,他失蹤了。」


    「寧昭昭呢?你怎麽處置她?」


    江聿言眯起眼,「你對她究竟有什麽仇?要這樣害她?」


    「當初采花大盜的事,是她買凶殺人,我求助的時候,也是她引導你們射殺我,她既然害我,就不要指望我對她存有憐憫之心。」


    江聿言臉色微變:「先前為什麽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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