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新霽聞言轉過身來, 與蘇眷目光對視。


    夜幕早已經降臨, 但家裏並沒有開大燈, 蘇眷這個人尤其喜歡黑布隆冬的環境, 無論是創作還是睡覺。除了客廳電視牆上發出的銀白色光芒,剩下的便是玄關處的那兩盞射燈。


    蘇眷還記得,這兩盞紅外線感應射燈,是兩人第一次進門糾纏的時候席新霽怎麽都摸不到玄關處的開關所以特地安裝的。


    相較蘇眷總是在親密的時候扭扭捏捏的不敢看席新霽, 席新霽倒是每次都大大方方毫無保留。


    他說要看看她,要開燈。是一句陳述句,不帶任何讓她反駁的意思。


    當時煙草味夾雜著他身上特有的氣息, 被迷地暈頭轉向的蘇眷縮在席新霽的懷裏, 一時之間也找不到開關哪裏了。


    明明是她的家,她卻搞得比他還要拘束、緊張、放不開。


    那是席新霽第一次來蘇眷這裏,主動過來。


    是四月十五的這一天,距離席新霽的生日四月一日已經過去整整兩周的時間。換言之, 他們兩個人自那次親密過後沒有再見麵。


    說起來也是有趣,席新霽的生日在四月一日, 愚人節的這天。蘇眷剛大一的時候各方打聽後得知席新霽生日日期的時候差點沒有笑死,這人也太會挑日子出生了。


    而多年以後,已經大學畢業的蘇眷在愚人節的這天給席新霽開了一個大玩笑,她爬上他的床,親昵過後偷偷地獨自離開。


    從四月一日到四月十五日,這期間蘇眷是想過找席新霽的,但她找不到由頭去找他。她沒想過讓他負責, 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牛皮糖,加上自己創立的品牌me&mi剛好勢頭大好,便一直埋頭在工作室裏創作。


    但蘇眷怎麽都沒有料到的是席新霽居然會主動來找她。


    最讓蘇眷意外的是,他居然還知道她的住址!


    這天蘇眷從工作忙完上來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也是她難得的一次在淩晨前收工,磨磨蹭蹭回來的時候就見席新霽懶懶坐在大樓的大門口的台階上抽著煙。


    席新霽這個人手長腳長的,無處安放的長腿包裹在灰色的棉質運動褲下,雙腿隨意岔開,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不羈。從大學畢業已經好幾年,他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早已經退去青澀,但偶爾間仍然會散發出一種瀟灑的少年感,讓人無比著迷。


    不過畢竟是在夜裏十二點,蘇眷顯然是被這個男人嚇了一跳。可她膽子也大,湊近一看居然是席新霽,當場怔在原地。


    他怎麽來了?


    他為什麽會來?


    他這是迷路到她家門口了?


    太多的疑問來不及問出口,席新霽已經站起來立在蘇眷麵前。


    他這個人本來就高出她一大截了,還站在台階上,仿佛逗小孩似的俯身伸手勾了勾蘇眷的鼻子,懶散笑著,低低啞啞地說:“怎麽那麽遲才回來?”


    蘇眷當時心裏撲通撲通的,甚至還熱淚盈眶起來,自己都不明白瞎激動個什麽勁。


    從大一開始,她在他麵前就不敢大聲呼吸,每次參加網球社的活動,她連大氣都不敢在他麵前喘。因為知道他“喜歡”的是於曼凝這種溫柔的女孩子,所以深怕他不喜歡她這種女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偽裝的太久了,她在他麵前像是自然反應那般孱弱,收斂起了平日裏的所有鋒芒。若是叫工作室的那幫家夥看到一向囂張跋扈的蘇眷是這副樣子,怕是打死都不相信。


    “……在忙。”蘇眷勉強自己穩住心態,怕話說多錯多。


    席新霽揚了一下眉,往台階下了一步,離她的距離曖昧:“所以,吃完就不打算負責了是吧?”


    “什麽?”


    蘇眷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推著去開門。她站在他的前麵,近在咫尺的身後是他。


    席新霽單手扣在蘇眷的脖頸上,拎小雞似的,在她頭頂上方響起低啞的聲音:“蘇同學,我在這兒坐了兩個多小時了。”


    蘇眷不知怎麽的,下意識輕聲細語地說:“你可以打個電話給我的。”


    她是真的被他突然造訪給嚇得不輕,全程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甚至不敢說一句重話,怕這場夢會醒。


    “哦,你給我聯係方式了嗎?”席新霽調侃。


    “好像……沒有。”


    是的,那天晚上幾乎徹夜不眠後,蘇眷在一大清早就逃了,沒有留下一點聯係方式。


    但他們本來也不算陌生人,稍微通過旁人一聯係就能知道彼此的聯係方式。至少,蘇眷的手機裏是存著席新霽的電話號碼的,可她不敢撥出去就是了。


    兩人乘坐電梯上樓,剛打開房間的門,席新霽的吻就鋪天蓋地壓下來。蘇眷手上的東西全落了一地,一片漆黑當中,聽席新霽在問:“燈開關在哪兒?”


    從席新霽大四畢業一直到蘇眷和他重逢糾纏在一起,兩個人之間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


    蘇眷清楚自己沒有機會,若是有,早在大學的時候她就拿下席新霽了。所以畢業之後,少了見麵的機會,也阻斷了自己的念想。可是偏偏,席新霽一直藏在她的心裏,從未離開。


    於是,本該在畢業之後就回去澳門的蘇眷,到底是因為席新霽留在了南州市,甚至還意氣用事的和老爸打了個賭約。


    眼下,暖橘色的射燈剛好從席新霽頭頂上方打下來,清晰了他的輪廓。


    他這個人身上與生俱來有一股壓迫感,自己不自知,周圍的人總不免被那股氣場壓倒。蘇眷第一次在聯賽上見到席新霽時就一眼被他吸引,這個人連皺個眉都讓她心動。


    這麽多年過去,他依舊是她心目中的白月光,單單站在那裏不言語,就能吸引她所有的目光。


    “席新霽,你走了,我就不要你了。”


    蘇眷說這句話的時候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小臉紅紅的,眼睛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


    她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膝蓋,原本就瘦小的人,看起來像個無助走丟的小孩子。


    她心裏很清楚,自己任性,自己裝不下去了。這個時候,她不想他走。


    她甚至很懦弱地想,即便是他騙她也沒有關係,她可以當一輩子的替身,隻要他要她。


    幾步之遙,席新霽咬了咬牙,大步流星折返回來。


    走到蘇眷麵前,席新霽微微眯起眼,問她:“你說什麽?”


    蘇眷的心裏實在太難受了。


    可她也沒有料到,席新霽居然會掉頭回來。原本就委屈的心裏,這會兒夾雜了不知道什麽東西,眼淚嘩啦啦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但她挺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哭的。


    沒用的女人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她不想這樣。於是倔強地伸手擦了擦眼淚,啞著聲對席新霽說:“我眼睛裏進了沙子了,不是哭。”


    席新霽沒有說話,轉而坐到她的身旁,偏頭笑著,有點邪性:“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威脅我呢?”


    感受到身旁氣息的靠近,蘇眷故意又往角落上挪了挪。


    她不承認,悶悶地說:“沒有。”


    “沒有?”席新霽靠過來,額幾乎要頂上她的額。


    蘇眷無奈又有點棄甲投戈的意思,一麵躲閃著席新霽的靠近,一麵又欣喜著他的主動。


    “我隻是覺得……”


    “收回你覺得這句話。”席新霽的聲音微涼,突然長臂一伸,就像抱小孩子似的,掐著蘇眷的雙腋往上提,一把將她抱起來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親昵的姿勢,一下子就讓兩個人的心靠近。這一瞬間,蘇眷甚至似乎忘記了之前所有的委屈。


    席新霽不算溫柔地伸手用拇指抹了一把蘇眷眼角的淚,低聲問她:“哭什麽?”


    “沒哭。”蘇眷仍倔強,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倒是比平日裏裝模作樣更打動人心。


    席新霽聞言低笑了一聲,雙手捧著蘇眷的臉頰,讓她與自己麵對麵,視線平齊。


    他咬牙切齒的,整個人被她氣得不輕,於是抽空一隻手掐了一把蘇眷的臉頰。


    “吃飽了撐的不是?”他問。


    蘇眷吃痛地嗚咽著,伸手捶打著席新霽的胸膛,用了實打實的力道:“我不要你,我就是不要你了!你對我一點都不好!我還要你幹什麽!席新霽,我不要你了,我真的不要你了!”


    重複了一句又一句,不知道是說給對方聽,還是堅定自己的信念。


    說著,眼淚又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又不想讓眼淚流,一邊用力擦,把臉頰都擦紅了。


    席新霽輕歎一聲,抓住蘇眷的雙手捏在掌心裏,一隻手扣著她的後腦勺,兩人麵對著麵。


    他的聲音依舊低啞,似乎還透漏著些許疲倦:“嗯,還說不是鬧脾氣?”


    蘇眷順著杆子往上爬,又用力捶打了一下席新霽的胸膛,什麽話都敢說出來了:“席新霽!你就是混蛋!大豬蹄子!狗男人!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一口氣說出這些心裏話,蘇眷的心裏勉強好受一些。


    她委屈地說:“我才沒有裝!我就是生病了!我昨天晚上等了你一個晚上你也不回來!你還凶我!”


    大小姐發脾氣,從來都是趾高氣昂的。


    蘇眷自幼生活在象牙塔裏,沒有一個人給她氣受過。也就隻有在席新霽這裏患得患失,還要看他臉色偽裝小白蓮。


    席新霽依舊雙手捧著蘇眷的臉頰,像揉麵團似的揉了揉她的臉頰,突然笑了一聲。


    蘇眷以一種非常糗的臉型蹙著眉看著席新霽,雙手抓著他的手腕企圖拿下他的手。


    “等我做什麽?”席新霽問。


    蘇眷輕哼一聲,鬧著脾氣不打算說話了。


    很多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較以往的小鬧騰不同,算起來,這是蘇眷第一次和席新霽鬧這一通脾氣,倒讓席新霽感覺真實了許多。


    蘇眷今天沒有化妝,或許因為生病沒有睡好的原因,臉也有點腫。


    她現在這番模樣,倒是像極了學生時代的嬰兒肥,肉嘟嘟的,讓人想要捏一把。而席新霽也的確這樣做了,他愛不釋手。


    其實一直以來蘇眷也不算胖的女孩子,但不知為何大一的時候就是臉上有點肉肉的。正因為此,她整個大學期間都沒少嚷著要減肥。


    畢業之後,蘇眷沒嚷著減肥,人倒是消瘦了不少,臉上嬰兒肥也早已經退去。


    席新霽還記得,他第一次見蘇眷的時候,是在大學校園的籃球場上。那是新學期開學沒多久,他被同學喊著一起去打籃球。


    烈日當頭,每個人汗流浹背。碰撞摩擦之間,難免發生口角,這在籃球場上不算什麽稀罕事。


    籃球場很大,莫約是有二十幾個籃球框。席新霽下場喝水的時候聽到靠近網門的那一段有吵嚷聲,便下意識抬頭望去。


    距離不遠不近,但剛好能夠席新霽看清楚那頭的女孩子。


    那便是席新霽第一次見蘇眷的時候,就連蘇眷自己都不知道。


    陽光下,蘇眷一身運動套裝,頭發紮成一個馬尾在腦後。她拉著一個高了自己一個腦袋的女孩子護在自己身後,聲音洪亮道:“麻煩這位同學,請你為自己的行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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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聲女高音,瞬間吸引一幫血氣方剛男孩子的注意力。於是,一個個的都放下了手頭的爭奪遊戲,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女孩子。


    看熱鬧的,看少女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的,沒人在意是非黑白。


    席新霽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拿毛巾擦了擦汗,聽一旁的同學議論開來:


    “這女孩子長得挺不錯啊!是我的菜!”


    “媽的,是個母的就是你的菜吧。”


    “去你媽的,你自己看看,這長相跟院花有得一比吧?”


    “長得倒是挺漂亮的。不知道有男朋友沒。”


    “別跟我搶。”


    正說著,又見那個女孩子挺著腰杆跟人對峙:“你他媽是個男人嗎?說句對不起要死啊?還好意思讓人走路看著點?這籃球場是你家開的啊?啊?再說了,人家如花似玉的一個小姑娘,要被你砸出腦震蕩了你負得起這個責嗎?”


    ……


    周圍吵嚷,但是席新霽大概是聽明白了,小丫頭這是在給人打抱不平呢。


    當時籃球場上人多,一個個起哄,小姑娘家家也不怕別人會揍她,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勢。


    於是不由的,席新霽也湊起了這份熱鬧。汗水滑落的同時,他看著蘇眷神采奕奕的小臉。看著她像個女中豪傑似的仗義救人,覺得有趣。


    “大一新生啊,還挺帶勁的呢!”


    “這位你們都不認識嗎?新生軍訓裏那個最美照片就是這個女孩子啊。”


    “啊,我知道!看過照片,沒想到本人更漂亮啊。”


    “好像是設計係的?有人知道她叫什麽嗎?”


    “蘇眷。”


    ——蘇眷。


    席新霽卻在這一天記住了這個名字。


    說來也奇怪,自從那天以後,這個叫蘇眷的姑娘仿佛經常出現在席新霽的視線裏。在網球社時、在食堂裏、在運動會上、在不期而遇的校園間……


    而他的視線裏,似乎從此以後再也進不去其他女孩子的身影。


    其實,關於他們之間也有不少回憶可循,每一件都會讓席新霽不自覺唇角微微漾開。


    南州市這個城市很大,大到開車逛上一整天都逛不完。


    南州市這個城市卻也很小,小到如果刻意躲著一個人,甚至可以永遠的都見不到。


    席新霽頗有些無奈。


    鬧什麽呢。


    若不是現在席家一盤散沙,他或許早去坦誠這份喜歡,何必要她主動送上門來。


    他輕歎一口氣,將蘇眷按在自己的懷裏,低聲道:“抱歉。”


    蘇眷的臉埋在席新霽的懷裏,聽著他均衡有力的心跳聲,也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她早在他溫柔擁抱的時候就已經棄甲投戈。


    可轉念心想,不行啊!如果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哦。


    可破天荒會聽到席新霽跟自己道歉,蘇眷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一麵覺得他是因為心虛才會道歉,一麵又實在受用他的這份溫柔。


    太難了。


    蘇眷覺得自己真的太難了。她明明想逃離席新霽,卻一次次深陷。


    感情這種事情完全無法用理智去進行,她中了他的迷魂記。


    但蘇眷到底還是從席新霽的身上聞到了點什麽,抬起頭,疑惑地問:“你身上怎麽有醫院裏消毒藥水的味道?”


    席新霽勾起唇角,伸手捏了捏蘇眷的鼻子:“狗鼻子呢你?”


    蘇眷一副沒好氣的樣子:“可不是呢!”


    但凡他身上有一丁點女性香水的味道,她也能清楚知道,隻不過那麽長時間以來沒讓她發現罷了。


    席新霽一隻手搭在蘇眷的腰上,一隻手捏著她的手玩著,解釋道:“我爸昨天進了急診,我在那裏陪了一天一夜。”


    蘇眷聞言很是意外:“叔叔怎麽了?”


    “老毛病,心髒上的。”


    “哦……所以,你昨天到今天一直在醫院裏守著?”


    席新霽沉默點頭。


    他人靠在沙發上,眉宇間難掩疲倦。


    昨天傍晚席新霽的父親席德宇突然心髒病發,席家全家上下亂成一鍋粥。這個時候,唯有席新霽這個長子主持大局。


    其實席德宇的心髒有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隻是這一次確實有些意外。席新霽雖然對自己的這個父親從來不算態度良善,可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他亦無法全然不顧。這場手術一直進行了十二個小時,席新霽也已經有二十四個小時沒有合眼。


    蘇眷仔細一看,發現席新霽眼下都有了黑眼圈的,這一時間又讓她心疼起來。


    原來他昨天晚上並沒有和於曼凝在一起,而是在照顧自己的爸爸啊。


    嗚嗚嗚,她誤會他了呢。


    蘇眷的心裏瞬間五味雜陳起來,下意識拿起手指咬了咬指尖,又恢複那副小白蓮花的樣子,小聲嘀咕著:“我還以為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呢……”


    席新霽耳尖聽到,眯了眯眼,靠近扣著蘇眷的下巴低聲詢問:“別的女人?”


    蘇眷企圖逃跑,但屁股還沒離開席新霽的懷裏,就被他一把按住。


    與此同時,席新霽的手機鈴聲非常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蘇眷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的同時,見席新霽從容接起了電話。


    他似乎從來不避諱在她麵前接電話,除了在北京那次接到於曼凝的。


    想到於曼凝,蘇眷的心裏又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壓著,有些喘不上氣。


    不知那頭是誰,席新霽的語氣並不算很好:“人還沒死呢,倒想著分家了?”


    他說這通電話時,表情是蘇眷從未見過的陰冷,仿佛從地獄走來的使者。


    可這副樣子,非但沒有讓蘇眷感到害怕,反而讓她心生愛憐。


    蘇眷縮在席新霽的懷裏,第一次聽他和“家人”之類的打電話。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將近一年,但幾乎沒有問及對方的家人。本來蘇眷就是獲得自在灑脫的人,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也不認為談一段感情非得扯上家庭。


    但前些天在機場與席新霽的弟弟偶遇之後,蘇眷再傻也知道席家似乎並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和諧。


    經過了解後,蘇眷才知道席新霽從小沒了親媽,和後母的關係不算和諧。不過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席新霽的後母並不是什麽好鳥就是了。


    想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自幼受到惡毒後母的打壓欺負,蘇眷一下子又開始心疼起席新霽來。


    電話掛斷,席新霽伸手摸了摸蘇眷的臉,語氣一改剛才的清冷,溫聲問她:“身體還難受麽?”


    蘇眷乖巧地搖搖頭。


    不僅身體不難受,心裏仿佛也撥開雲霧一般的感覺。


    “蘇眷,我爸的情況不算好。這一次能挺過去算是造化一件,但我不知道下一次會不會還有這種突發情況。我恨他討厭他,卻也沒到想咒他死的地步。”


    席新霽說這話時臉上誠懇極了,男人難得流露自己身上最柔軟的一麵,這個時候但凡一件利器都能傷了他。


    蘇眷的心又緊了起來,下意識伸手回抱他,輕拍他的後背。


    原本還需要被安撫的蘇眷,這會兒反過來安慰席新霽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太不貼心,竟然在他那麽傷神勞累的時候還要給他增添煩惱。


    “會好的呀。”蘇眷聲音軟軟綿綿的,撒嬌似地蹭蹭席新霽,“你不說挺過來了嘛。”


    席新霽沒有再說什麽,兩人無聲地擁抱著,少見的溫馨。


    其實,於席新霽而言,蘇眷像是他的一道港灣。從大學時第一次見她,他就已經將她烙印在心裏,即便是那麽多年過去,他始終無法忘記陽光下她的肆意和大膽。很長一段時間裏,席新霽是不相信愛情的一個人。他理智地認為,愛情不過是特殊時期情感的產物,並不長久,所以他克製著內心對蘇眷的喜歡,甚至努力無視她的存在。


    可終究,蘇眷還是走進了席新霽的生命裏。


    這一年,席新霽很忙,忙著在席氏集團鞏固自己的地位。他已然到了這個歲數,再過不久就是二十九歲的生日。


    時間對席新霽來說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可他無聲地放縱蘇眷的到來。


    在一起時,蘇眷總是愛作又愛演戲,但席新霽樂意奉陪。結束數日疲倦工作,他第一時間想到的隻會是她,也隻是她。


    “有時間,跟我去一趟家裏吧。”席新霽淡淡道。


    蘇眷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啊????”


    “啊什麽。”席新霽笑著伸手輕彈蘇眷的額頭,語氣調侃:“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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