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是蘇眷下意識的想法,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侯燦燦的手腕開始往電梯處走。


    車停在負一樓的停車場裏,電梯可以直達,這也是可以避免和樓下人接觸的最好出口。


    等待著電梯從一樓上升到三樓的間隙,侯燦燦仍然一頭霧水,問:“怎麽了啊?你那麽著急走幹什麽啊?發生了什麽事情?”


    蘇眷沒有說話,等電梯門打開,直接拉著侯燦燦一同進了電梯。


    侯燦燦到底是發現蘇眷不對勁,拉著她問:“到底怎麽了!蘇眷!我感受到了,你現在不理智。”


    是的,蘇眷不理智。


    隻要一碰到於曼凝整個人就不理智。


    “跟我說,你剛才到底看到了什麽?”侯燦燦問。


    蘇眷感覺自己的眼眶幹澀不已,啞啞地說:“我看到了……看到了於曼凝,也看到了席新霽。”


    “在哪兒呢?”侯燦燦想到剛才蘇眷視線的方向,問:“就剛才樓下?”


    蘇眷沒回答,自顧自說:“我看到他們手挽著手……”


    那畫麵仿佛深深刻在了蘇眷的腦海裏——於曼凝笑得像花一樣去挽著席新霽的手,而席新霽沒有躲閃。


    “真的??”侯燦燦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蘇眷隻是麻木地點了點頭。


    她甩了甩腦袋,想把這個畫麵從自己的腦海裏剔除出去,不料反而讓這個畫麵越陷越深。


    “我操了!”侯燦燦二話不說拉著蘇眷就要去樓下,“咱們去問個清楚!”


    一向日天日地的蘇眷卻難得懦弱不敢,連連往後倒退著走路:“燦燦,我去幹嘛呀?去質問?去挑釁?你覺得我有這個資格嘛?”


    侯燦燦被氣笑:“你這會兒倒是分析得頭頭是道啊?現在是你男朋友和別的女人手挽著手逛商場誒!這叫當場捉奸!”


    “沒那麽誇張啦。”蘇眷自我安慰,眼底卻染上紅血絲,“況且,從始至終,他好像也沒有承認過我們的關係吧。”


    “我真的……”侯燦燦簡直被蘇眷給打敗,“蘇大小姐!你現在想怎麽樣?別告訴我要當一個鴕鳥視而不見?蘇眷!你給我清醒一點!”


    蘇眷到底是讓侯燦燦給說動了,點點頭:“是的,我得振作!”


    說著從包裏拿出墨鏡帽子,先來一番嚴嚴實實的武裝。


    侯燦燦一頭霧水:“你幹嘛呢啊?”


    “我們來個暗中觀察!”


    侯燦燦:“……”


    是的,女人在不理智的時候的確會做出一些沙雕的行為。


    比如,眼下蘇眷正和侯燦燦貓在一家精品女裝店裏暗中觀察對麵的動靜。


    “你確定剛才他們是進的這家店嗎?”侯燦燦問。


    蘇眷肯定地點頭,小聲說:“我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其實她的心裏比誰都緊張,也真希望自己剛才是看走眼了。


    “那就等等看吧。”侯燦燦說。


    蘇眷和侯燦燦蹲點的這家女裝精品客人並不多,導購見這兩人奇奇怪怪的模樣,幾次上前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禮貌地詢問:“不好意思,你們有什麽需要嘛?”


    侯燦燦聞言轉頭,對導購使了使眼色,又指了指還在暗中觀察的蘇眷,說:“就她,老公出軌了,和小三就在對麵那家門店呢!”


    導購一聽來了精神,青天白日當場捉奸,簡直是狗血又刺激!但轉而看了眼當事人,又有些於心不忍。


    打從一進門,導購就覺得蘇眷是個很特別的客人,不僅長得很好看,氣質也出眾。沒想到,再特別的女人也會遇上出軌這種事情啊。


    處於對女人之間的同情,導購一臉惋惜地看著蘇眷。


    “哎。”導購歎了一口氣,順著兩人的視線,也開始暗中觀察起來。


    不多時,幾乎貼在玻璃前的蘇眷身體突然僵硬,伸手緊緊抓住一旁侯燦燦的手腕。


    “他們,出來了。”蘇眷的聲音很輕。


    侯燦燦順著蘇眷的視線望過去,果然見到一男一女,忍不住咒罵一聲:“操,還真是!”


    而從導購的角度看過去,一個氣質和長相皆非凡的男人半攬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幾乎整個身子都貼在男人的懷裏。


    導購下意識看了看貼在玻璃前“全副武裝”的蘇眷,內心複雜。


    侯燦燦拉著蘇眷就要往店外衝:“等什麽啊!上去啊!”


    蘇眷卻縮在原地,搖著頭說不要。


    “為什麽不要?”侯燦燦不解。


    蘇眷害怕,她怕自己若是急匆匆衝上去,連最後眷戀席新霽的機會都沒有。她的視線黏連在對麵,看著席新霽攬著於曼凝下了扶梯,也跟著出了精品店。


    自動扶梯上,於曼凝靠在席新霽的身上,幾乎整個身子都貼在他的身上,而他神情自然地圈著她的肩膀,時不時低頭親昵地說句什麽。


    席新霽身穿一件手工拚接襯衫,這件襯衫依舊出自蘇眷之手,是他今天早上從她那裏穿走的。


    從三樓到二樓。


    從二樓到一樓。


    蘇眷身子僵硬地靠在欄杆上目送著他們。


    這段時間無比漫長,仿佛定格了一個世紀。


    侯燦燦走過來,仗著自己高了蘇眷一個腦袋,豪邁地伸手攬著她的肩,說:“姐妹,還有我的呢。”


    “燦燦啊。”蘇眷的聲音悶悶的,似乎染上了哭腔。


    她說:“我心裏好難過哦,針紮一樣的。”


    “為什麽不去質問?好歹問個清楚啊。”侯燦燦也低低地說。


    蘇眷說:“還記得的那天你怎麽說的嘛?你說,正版的於曼凝回來了,那麽我這個翻版的存在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靠了。我當時調侃你的呐,你還當真了?”


    “可這就是事實啊。”


    從爬上席新霽的那張床開始,蘇眷就很清楚自己不過是一個替代品罷了。如果不是她按照於曼凝的樣子去扮演,或許席新霽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這一點在大學的時候就有跡可循,即便兩人同在一個網球社,但席新霽從來不會主動找她說話或者和她打球。


    這一刻,蘇眷所表現出來的膽小懦弱和退縮,是侯燦燦自從認識她以來從未見過的。她像是一隻小刺蝟,急急縮成一團。


    在侯燦燦眼中,蘇眷有大小姐一樣的傲嬌脾氣,從來不肯屈服任何事情,也不會讓自己受丁點委屈。她們兩人從大一認識,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那日籃球場上,侯燦燦被一個男孩子不小心用籃球砸中了腦袋,那男孩非但沒有道歉還讓侯燦燦走路看著點。正巧蘇眷從旁邊經過,二話不說撿了旁邊一個籃球就朝那個男孩子頭上重重扔了過去。


    一報還一報。


    蘇眷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上去就把高了自己一個腦袋的侯燦燦像老母雞護小雞似的護在身後,把那個男生剛才說過的話全數奉還。


    當時籃球場上人多,一個個起哄,蘇眷也不怕人家會揍自己,停著腰杆跟人對峙:“你他媽是個男人嗎?說句對不起要死啊?還好意思讓人走路看著點?這籃球場是你家開的啊?啊?再說了,人家如花似玉的一個小姑娘,要被你砸出腦震蕩了你負得起這個責嗎?”


    當時,尚且不論蘇眷那長嘚吧嘚吧的小嘴把人說得一愣一愣的,就她那副大姐大的氣勢也讓人看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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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子當場挨不住麵子就跟侯燦燦道歉了,還詢問侯燦燦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後來,侯燦燦和蘇眷成了好朋友,仍時不時問蘇眷:“當時那麽多人呢,怎麽就你敢衝過來?不怕啊?”


    “純粹看不慣。”蘇眷說。


    其實蘇眷心裏也很清楚,出風頭的事情大多出力不討好,並且引人口舌,她甚至能夠想象有人在她背後議論太多管閑事。就像是倒在地上的老大爺,你好心去攙扶反而有可能惹了一身的腥。


    可是在那個當下,蘇眷沒有辦法做到袖手旁觀。她就是要叫那個男孩子知道,不要欺負女孩子。


    侯燦燦和蘇眷相處那麽久,知道蘇眷是一個沒心機、一頭熱血的女孩子。她敢愛敢恨,敢說敢做,橫衝直撞。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遇到愛情的時候也會患得患失。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侯燦燦攬著蘇眷的肩問。


    蘇眷說:“我想回家。”


    “好,那就回家。”


    雖然蘇眷這副懦弱又無能的樣子,氣得侯燦燦想要捶牆。但侯燦燦必須要尊重蘇眷的決定,此時此刻,隻要不是殺人放火什麽的,她都盡全力去配合。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六點多。


    深藍的天色正在變暗,蘇眷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撐住到家的。


    “真的不要我陪你?”侯燦燦不確定地問。


    蘇眷推著侯燦燦往外走:“不用。”


    “你不會做出什麽傻事吧?”


    蘇眷被氣笑:“神經啊,至於麽?我真的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好,那我過一個小時給你打個電話哦,你不接我就馬上來找你。”


    蘇眷這下是徹底被侯燦燦逗笑,點點頭:“嗯,聽你的。”


    侯燦燦走後,蘇眷踢了鞋,光著腳進了屋。


    瓷磚地板冰涼,她卻很喜歡光腳踩在上麵。因為這種習慣,蘇眷沒少挨席新霽一頓說教,他說要跟她打個賭,若她繼續愛光腳這臭毛病,老了非得老寒腿不可。蘇眷當時沒有接話,她想的卻是,他們之間會有以後嗎?這個賭約能等到見證的時刻嗎?


    外頭的天有要下雨的痕跡。


    蘇眷光著腳坐在陽台上的藤椅上,等待著山雨欲來,難得傷感起來,於是朝著智能音響喊了句播放輕音樂。


    這是蘇眷自己買的小窩,大學時就買了。裝修布置自然是全部按照她自己的喜好來,到處都是粉粉嫩嫩的少女風格。可漸漸的,這裏染上了太多席新霽的痕跡。牆壁上掛著的一副照片是席新霽隨手拍下的,當時蘇眷覺得意境好,便放大了洗出來裱起掛著。再比如,那裏那台遊戲機就是為了席新霽特地準備的。這個別看席新霽快三十的年紀了,還挺愛玩遊戲。甚至,為了滿足他的喜好,她把床都換了。


    從下午六點,一直到晚上十二點,蘇眷始終沒能等到席新霽歸來的腳步,亦或者是他的一通電話。


    她心裏其實明白這個結果,卻還抱有一絲奢望。


    這一晚,蘇眷的心裏下著雨。


    “這雨,像窗外的雨下得像楚雨蕁和慕容雲海分手時那麽大;像依萍找他爸要錢時那麽大;像直樹和湘琴求婚時那麽大;像祺貴人跑出來在雨中怒罵甄嬛然後被打死時那麽大……”[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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