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緲緲沒想到, 父王會幹出這種事!


    她絲毫不懷疑自己誤會了,想想吧,他除了跑人界去, 還能做什麽去?


    得知有去人界的機會,他不跑出去才怪了!


    她開始懊惱, 她那天怎麽能如此掉以輕心呢?怎麽能相信他安分呢?他的平靜分明是不尋常的表現, 她居然會認為很正常,一點也沒有懷疑!


    她在想什麽?那是她的父王啊!


    整個魔淵最強大, 最尊貴, 萬民臣服的男人啊!


    他有資格去任何地方, 做任何事!她怎麽會傲慢到想要安排他, 還覺得他會聽?


    是什麽導致她如此忘形?


    葉緲緲沉痛反思, 覺得可能是最近太順了, 身邊的人又全都對她很順從,導致她飄了。


    她沉著一張臉,回了公主府。


    諸皇天新做了一盤爆米花, 在庭院中等她。


    本來他不想理她了,如此無心無情的小混蛋,喜歡那麽多人,還把他推給別的女人, 他還對她好什麽?


    但是又不甘心。他比那些男寵差嗎?她怎麽可以不喜歡他?


    那就算她不喜歡他,她做不到像人族女子對情郎那樣的喜歡,至少……也要舍不得把他推給別人吧?


    她就沒叫琉寧、琦玉侍奉過別人!


    懷著不甘的心情, 他做了一盤香脆可口的爆米花, 在庭院裏等人。


    “你在做什麽?”葉緲緲進了庭院,就見諸皇天坐在石階上,身邊擺著一盤爆米花。他低著頭, 幾絲碎發遮住俊秀的額頭,此刻兩根手指捏了一粒爆米花,百無聊賴地吃著。


    諸皇天一驚,猛地抬頭。


    他等她許久,等得無聊,就在台階上坐下了。又實在無聊,便隨手捏兩粒爆米花吃。不成想,一時出神,沒注意她回來了!


    他立刻站起來,順手抄起了爆米花,英俊的麵龐上露出笑容,朝她走過去:“公主,你回來了。這是我新做的小吃,你嚐嚐看。”


    他不是因為喜歡她,才來討好她。


    她如今是他追隨的人,他對人族聖賢立過誓,要追隨她。他是重諾之人,在修為恢複、大仇得報之前,他理當對她好一些。


    至於別的,就算了。她不喜歡他,他對她也不見得多喜歡。誰會喜歡這樣驕縱任性,又無心無情的女人?等他報完仇,就遠遠跑掉,誰愛伺候誰伺候!


    想到這裏,他笑容愈發真摯。


    葉緲緲看著他。她當然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但她看到他偷吃了。


    放在往常,她不會計較這麽點小事,因為這實在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


    但她今天不高興。


    將纏在腰間的鞭子抽出來,握在手裏,揚起下巴,傲慢地道:“你常常偷吃我的飯菜?”


    “?”諸皇天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她在說什麽?偷吃?他吃自己做的爆米花,也叫偷吃嗎?


    而且,哪來的“常常”?他就幹了這麽一回啊!


    她也隻抓到這一回吧?他看著她握在手裏的鞭子,隻覺匪夷所思,她不會要打人吧?


    麵上笑容未變,好聲解釋道:“公主有所不知,此道小吃名叫爆米花,極容易受潮,而受潮後味道會有所減損。我方才是在試吃,想著若是味道不好了,便重新為公主做一盤。”


    “是嗎?”葉緲緲揚著下巴,高傲地看著他:“我不信!”


    諸皇天一噎,這小混蛋,故意找茬是吧?


    “公主要如何才肯信呢?”他仍是好脾氣地道,不願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我為什麽要信?”葉緲緲將手中鞭子一甩,空氣中頓時響起了爆鳴聲,“你站好,讓我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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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高興,就要出氣。


    諸皇天頓時一驚:“公主,息怒!”


    “啪!”葉緲緲的回答是毫不留情的一鞭子。


    她才不管他是誰。撞她怒氣頭上了,她就要打。


    追隨者?又怎麽樣?整個魔淵,有誰是她不能打的嗎?


    哦,本來是有的,但是那人不是離開魔淵,跑掉了嗎?就現在,全魔淵,她都能打!


    諸皇天又不是傻子,她要打,他站在那裏給她打,立刻往旁邊一躲。


    鞭子倒是躲過去了,但是鞭梢帶起的勁風卻將他衣擺抽裂了,發出“嗤啦”一聲。


    他低頭看著裂開的下擺,瞳仁一縮,再不猶豫,立刻向後退去。


    “如果公主不喜歡,我再去為公主做一盤!”


    他不知道這小混蛋究竟發的什麽瘋。但讓他站那裏給她打,是萬萬不能的。別說他隻有一丟丟喜歡她,他就是喜歡得死心塌地,也不可能由著她任性作踐。


    說完,端著一盤爆米花,飛快遠去了。


    葉緲緲沒抽到他,又甩了幾個鞭花,抽了頓空氣,才將心中的焦躁與煩悶暫時壓下去,提著鞭子進了殿內。


    近身侍奉的小奴戰戰兢兢。


    殿下向來脾氣不好,暴躁易怒,本來這陣子有所緩和,可是瞧著今日打人的樣子,又回去了。


    小奴不敢上前,卻又不得不上前,戰戰兢兢地為葉緲緲倒茶,又詢問需要什麽侍奉。


    “滾出去!”葉緲緲現在煩得很,直接叫她退下。


    小奴卻如釋重負,趕忙退下了。


    不一會兒,葉緲緲發脾氣的事被不少人知道了。


    主要是諸皇天的衣擺裂開,被人看去了。他是從殿下那裏回來的,大家就都知道他被打了。


    琉寧從小侍奉葉緲緲,知她打人必有緣故,何況連諸皇天這樣油滑的都被打了,隻怕緣故還要特別一些。他有些擔心,就往正殿去了。


    他沒叫月霜、凝隴等人,平時可以帶他們去殿下那裏侍奉,但殿下這會兒心情不好,他們又不得寵,去了也沒用,隻怕還要遭難。


    “殿下?”琉寧進了殿內,就見葉緲緲坐在金椅上,很沒有形象,一條腿搭在扶手上,懶懶散散地歪著,手裏還把玩著鞭子。


    見他走近,她細長的眉頭皺了皺,似乎想發脾氣,又沒發出來:“什麽事?”


    “殿下心情煩悶?”琉寧主動走上前來,站在她身後,十指輕揉她的腦袋,為她緩解情緒。


    葉緲緲本來一個人煩著,他一來,心底的情緒頓時壓不住,往外拱。


    攥緊鞭子,抿了抿唇,才道:“嗯。”


    她不能跟他撒氣。他很好,葉緲緲舍不得。而且,他身子不好,也受不起。


    “是因為什麽?”琉寧溫和的聲音問道。


    葉緲緲抿住了唇,沒說。


    從前她有什麽煩心事,他一問她,她都會說。


    但這回不一樣。父王跑了,跑去她看不見的人界,他實力縱橫,很容易惹出事情來,她擔心他提前激化人族與魔族的矛盾。雖然他不一定有心,但世事總是無常,充滿陰差陽錯。


    又擔心他出事。雖然他實力超絕,但人界大能也不少啊!而且人族狡猾,又擅陰謀詭計,如果合起夥來圍攻她父王,隻怕她父王要吃不消。


    他是魔淵的首領,他不能出事。


    葉緲緲既擔心,又煩悶,還有些責備自己。她覺得是自己沒考慮周全,就將此事報給了父王。她明明知道他的性格,卻忽略了這一點。


    她實在很不擅長謀算。還沒出魔淵,在自己人的地盤上,她都搞不定。


    她明明很努力學著人族,學著諸皇天,去動腦子了。


    肌膚如雪的少女如沒了骨頭般癱在金椅中,櫻色的唇微微抿著,細長眉頭蹙起,往日淡漠高傲的灰眸也沒了神采,渾身的活力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


    琉寧看在眼中,心疼極了,跪坐在她腳下,輕聲問道:“殿下遇到什麽煩心事,不能說嗎?”


    “說了也沒用。”葉緲緲有氣無力地道。


    告訴了他,他也不能把魔尊從人界拉回來,又不能阻止半個月前思慮不周的她。


    琉寧滿心想要為她分憂,但不知從何入手,他沒見過她這樣煩悶的樣子,有氣無力的,連說出原因的興趣都沒有。


    他想了想,道:“要不然,奴將諸皇天叫過來,殿下打他一頓出出氣?”


    這是葉緲緲的老習慣了。不高興了,抽人一頓,發泄發泄。


    想到諸皇天隻是下擺裂了道口子,渾身毫發無傷,而葉緲緲煩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琉寧對諸皇天更加不滿了。


    他跑什麽?就該讓殿下抽一頓。都是因為他不溫順,害得殿下現在如此悶悶不樂!


    “算了。”葉緲緲現在不想看到諸皇天,想了想,她道:“你把琦玉叫來吧。”


    琉寧手指一緊,說道:“殿下要打琦玉出氣?奴覺著,不如挑諸皇天吧?他對殿下一直居心叵測,不如敲打敲打他,叫他收收心思。”


    “我不打他。”葉緲緲道,“你叫他來吧。”


    琉寧不是很信。不打琦玉,難道要讓他侍奉她嗎?琦玉難道比他會侍奉嗎?琉寧是不信的。


    但葉緲緲心意已決,琉寧勸不住,也隻好走了。


    走的時候,眼底滿是擔憂。仿佛已經看到琦玉被抽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的模樣。


    回到西院,見到琦玉的時候,他還勸道:“殿下心情不好,不是不看重你。你想一想,殿下近來賞了你多少東西?”


    讓他如果挨了打,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琦玉點點頭,沒說自己可能不會挨打,隻是會被殿下要求變回原形。


    他還沒成年,在殿下麵前變回原形,是死罪。殿下不讓他對人說,他也沒想過對人說,哪怕是琉寧。


    琉寧將他送到院子門口,餘光看到諸皇天抱臂站在一旁,幸災樂禍的模樣,冷冷看去。


    “我去了。”琦玉沒看諸皇天,對琉寧說了一聲,便往正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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