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夠數了,徐家人都放心了。


    第二日就急匆匆的報給駐紮鎮上的征役官,把徭役抵了。


    本來,帶著村民去找征役官,是村長張大河的事兒。


    但整件事兒,他都躲著村裏人,估計怕有人家求他家幫忙。


    徐家也不是非得有他帶著才敢去除夫,故徐思雨作為家裏識字代表跟著家裏的男人們去了。


    “這米,你們種的?”汪野做了十年的糧食征運,還沒見過這麽好的米。


    “不是。”


    “哪兒來的?”


    “貴人送的。”


    “哪位貴人?”


    “常嘉縣上靠著長街有屋的貴人。”徐思雨答。


    ……


    征役官本想炸一炸這家的話,沒想到還真不是一般的農戶,家裏的姑娘都敢跟他們嗆聲來回,計較下去,恐怕得不到好。


    隨即,揮了揮手,按人頭讓每個人都畫了押,把完役書簽發了。


    “野哥,十個人的,這什麽來路?”征糧的小吏問頭目。


    “鄉下種地的,鎮上殺豬的,來路?這米的來路,我也想知道。”


    汪野有他的懷疑,但不敢說破。


    稅糧,按例是帶一層穀殼的,平時,交糧的為了紮稱,總會想法少曬少打穀,他們還的背著穀車,把重量壓下去。


    可這次,人家拿的是上好的白米,精品中的精品,這米,汪野都吃不上,能吃上的,常嘉縣不過十家,哪家他都惹不起,他敢為難嗎?


    他隻會偷梁換柱,把這些富貴米留在自己手裏,等後有機會,孝敬該孝敬的人。


    ……


    家裏還剩十斤米,徐王氏說什麽都舍不得吃了。


    “哎呦,這真是要老婆子的命哦,這麽好的米,就交出去了。”


    楊家拿了六鬥陳米和兩塊肉補償給徐家,徐王氏都收得緊緊的,什麽糧食都是她的命,不能再被奪走了。


    好在是農忙時節,徐王氏還是會讓人吃幹飯,不然幹起活來沒勁兒。


    徐懷澤則是補了半兩銀子給徐思雨。


    分家後,徐懷澤越細算,越知道,這些年,徐家的錢真是靠徐王氏省下的。他家賺的,表麵上看著多,可分到柴米油鹽、稅負徭役,沒剩了,真沒剩了。


    “小妹,你說這米是怎麽種出來的啊?”徐懷山的注意力全在米的品種上,他種了一輩子的地了,還沒見過打出來這麽晶瑩剔透的白米。


    這林家,日日吃這麽好的米,真是富貴得他不敢想。


    “呃……這個,我也不知道。”她買的就是產地西南的米,大約是經過無數個像袁伯伯那樣的技術人才研發,才比禮朝的稻米產量高,品相佳。


    “刨根問底做什麽,這麽大個人情,你妹為著你們欠下了,以後要記得她的好。這事兒,切記要保密,誰都不能說。”


    徐思雨編的來處是林憶青的私房,相當於是從人嘴裏勻出來的,這個時候,誰要是傳出去了,不僅會給林憶青招禍,還會斷了徐思雨和香滿樓的生意。


    徐家人都被反複叮囑,不傳不論。


    徭役的危機過了,徐家人又都低調的過著自己的日子。


    等到往水壩走的第一批出發了,村裏人才發現老徐家沒出人。


    村長張大河架著勢來查問徐王氏,讓她莫因為舍不得,不讓兒孫去服役,害了全村。


    結果,再被徐王氏教育了一頓,灰頭土臉的趕出了門。


    “村長,這徐王氏真不聽勸,那我們是不是要去揭發?”總有好事人,想把事兒鬧大。


    徐王氏打張大河前,把完役書拿在手裏,給他瞧了。


    有官印,徐王氏不是作假。


    他還愕然著,就被徐王氏打出來了,說他老盼徐家衰,徐家大門不歡迎他進了。


    唉,這臉丟得,好多人都看到了。


    張大河在徐王氏手下是討不到好的,拍拍衣擺,勸其他人也散了。“都回了吧,徐家拿糧食充了夫。”


    “什麽?徐王氏哪兒來的糧?”


    徐家八畝地大家都瞧著的,年年不夠吃,今年這土才翻完,哪有產出?


    徐懷澤能賺錢是不錯,但這次有錢無用,還有徐懷川一家都跑了,大家都等著徐王氏鬧了,怎麽就充夫除役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張大河還不知道,來看熱鬧的,都是村裏的炮仗,大嫂子不說二嫂子,半斤八兩。


    “去去去,各家男人出去了,地裏活兒都不幹呢?夏糧交不出來,看你們還有空盯著別家的日子不?”


    張大河是有一個秀才兒子,剛好夠免他們家兩人的徭役、丁稅和十畝地的糧稅。


    他家是沒什麽負擔了,但村裏其他人不是啊。


    誰要是交不上糧,讓征糧的官吏不高興了,那麻煩還不是得找到他這個村長身上。


    自己的事兒都沒個準,還想看別人家的笑話!


    唉……都是麻煩!


    人群中,因為擔心而趕來打聽的三叔公和七叔公的媳婦們見大伯家沒事了,就先散了。


    她們得把大伯家有糧食的事兒回報給公爹,看看能不能找徐王氏借點,把剩下兒孫的役給除了。


    還好,三叔公和七叔公還是以徐王氏是一個寡婦,養家難,沒來找。


    ……


    別家的兵荒馬亂終究沒來煩擾老徐家。


    香滿樓仍舊是按時來拿貨,拿貨人提了下月的量,見徐思雨沒有叫苦無貨,幾度欲言又止,但還是什麽都沒說的走了。


    “扯回”的素布經何香梅清洗,徐思雨噴好塗層,縫被子的活兒就交給她們母女自己做了。


    徐念月知道其中一床是她的嫁妝,針縫得特別仔細。


    還有兩個月,她就要出嫁了,夫家陶家是靠山村那邊的藥農,長期給鎮上醫館供藥材,是個殷實人家。


    徐念月一直怕她的嫁妝拿不出手,以後在夫家站不住腳。


    畢竟陶家的大嫂,是鎮上酒坊的姑娘,聽說陪嫁了四抬箱子和二十壇女兒紅,出嫁時好不風光。


    好幾年,都是十裏八鄉的美談。


    自從知道她能嫁到好夫家後,徐念月就是又喜又憂。


    在家,她身上沒有一個銅板,穿的是小姑不要的衣服,若是就這樣去陶家,怕是好過不了。


    直到上年阿奶分家時,說了給她五兩嫁妝傍身,才讓她把心放下。


    還有,這羽絨被是小姑想出來的新奇貨,十裏八鄉隻有徐家有,讓她帶到陶家用,必定是長臉麵的。


    徐念月對成親是越來越期盼了,手走針線都是帶著淡淡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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