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叔母看著郭五娘臉上那完全沒有把握住核心內容的樣子,隻得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後,給她細細的解釋起來。


    “你若是跳出來,從旁看,你就能瞧出李三娘子的厲害之處了。


    你別隻把自己與她的私交放在前,你站在局外想想她的所作所為。”


    郭五娘這般的女娘,哪裏能有郭叔母這種經曆過風雨,執掌一大家子的當家主母的眼光?


    郭五娘仍舊懵懂的看著郭叔母。


    郭叔母見狀,伸手撫了撫郭五娘耳邊的發絲,對著她笑著說:“嗐,你看不出也無妨,終究是我郭家的女娘,自是能一生順遂的。”


    “叔母教我,我雖看不分明,但五娘願意學。”


    “好孩子。”


    郭叔母滿意的點點頭,她看著郭五娘求知的渴望眼神,這才歎了一聲兒後,一字一句的給郭五娘分析起來。


    “李三娘子當真是厲害,她並不是把這所有事都摞到一塊兒做,反而是這裏做一點兒,那裏做一些,等著時機成熟了,再通過這些事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聯係到一起,像是一張網,把她想要的都弄到一處去。


    你看她以女醫起家,是靠她自身的技藝立足於長安醫藥聯盟的,可這其中她更是把那技藝無償教給了太醫署去。


    長安醫藥聯盟可是要聽從太醫署的話,如此,隻要她不犯致命的大錯,那她在醫師這個行當裏頭就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別忘了,年前聖人可是才派了大軍前往西突厥平叛去了的,那時就有不少聽過李三娘子的授講而去邊城的醫師了。


    作為女醫,她已站在足夠的高度,若是以後聖人能給女子封官,焉知李三娘子不會得一官做?”


    女子做官這一點,是郭五娘從未想過的事。


    雖說大唐此時的最高統治者就是武帝,而武帝是個女娘。


    就算如此,偌大一個國家,可不是武帝說甚就是甚的,朝堂之上、朝堂之外的利益紛爭,看不見刀槍棍棒,可比想象中要激烈的多。


    武帝能在後宮之中啟用十數獨立於朝堂之外的女官,已然是博弈之後此時能做到的極限了。


    權力這東西,誰會想要與其他人分享?


    朝堂內外掌權的男子怎會允許武帝把權力分薄給女子?


    所以,郭五娘從未想過女子可以做官,女子竟然可以掌握權力!


    哪怕武帝就是個女子,郭五娘她也從未想過除了武帝之外其他女娘,像李三娘這般與眾不同的女娘,竟然會有一天可以做官?


    “叔母,真的會有那麽一天麽?”


    郭五娘想到了之前郭叔母與她所說,她之所以能夠有底氣夠硬氣的從薑家和離離開,全賴她的叔父和兄長的權力,可郭五娘哪裏又不知道,權力這東西自然是掌握在自己手裏才是最好的!


    父兄有一天可能會厭棄於你,可握在手裏的權力是不會拋下你的啊。


    郭叔母沒有直接回答郭五娘的問題,轉而繼續給她說:“這天下的女娘終究都是要嫁人的,天下的女娘嫁人了隻要身體康健的,那都是要生孩子的。


    李三娘子她無償教授穩婆,做了穩婆的女先生。


    這些穩婆將來會給女娘們接生,每一個以給人接生為生的穩婆,在從李三娘子的穩婆學堂裏學成後出去掙得每一文錢,那都是要想起來李三娘子的好的。


    五娘,這世上能如李三娘子那般說不必拜師不必給錢無償直接把自己的技藝教授給他人的人,是極其少見的。


    往大了說,五娘,這可真的可以說得上是聖人所為了。”


    郭五娘這會子當然明白郭叔母所說的這聖人非武帝,而是指如同孔聖人那般的聖人。


    郭叔母見郭五娘麵上有所思索,並未停下話頭而是繼續同她說:“剛才李三娘子在時,你也聽她說了,她為了救她大嫂,可是連剖腹取子都做到了的。


    你我怎知未來不會有貴女得了她大嫂那般的必死之症?


    這婦人生產猶如過鬼門關,可若是有李三娘子這般聖手能救閻王爺都要勾走的人的話,那李三娘子的未來,你怎知她不會破例被封官?”


    說過這些,郭叔母不等郭五娘想明白其中道理,繼續說下去,把她心中所想都一股腦的灌輸給了郭五娘。


    “再說李三娘子所起立的那兩個盟會,女娘幫扶會旨在幫平民裏頭的女娘婦人,能讓她們得一生計,或是指條明路好度過家中難關,那這就不是隻僅僅救了婦人一人,這是直接救了婦人的一家子!


    再有,李三娘子都明說了,她為了有錢繼續維持女娘幫扶會的開支,從而起立了女子會所,專門為咱們這等富貴人家的女娘服務,用服務換得銀錢後,再用這銀錢繼續讓女娘幫扶會開下去。


    五娘,你想想,不光是婦人生產這件事,光是這兩個盟會,你知道李三娘子這是從上到下把貴女和平民家的女娘都聯係到了一起去嘛?


    貴女和鄉下的女娘不會有瓜葛,可是她們都同李三娘子產生了關係,她們都會嫁人生娃,她們都要依托李三娘這個女醫師。


    李三娘子她整合了所有的女娘都站在了她這一邊,她聯合了所有女娘,難道這不值得我敬她一杯的麽?”


    郭五娘這會子是真真正正的呆住了,她被郭叔母所說的李三娘所做的這些事給震驚住了。


    郭五娘她此時腦中沒有任何思考,隻有一句話:“竟是如此麽?


    竟然是如此?


    是如此麽?”


    離開郭家的李三娘自然不知曉郭叔母和郭五娘兩人對她的評價和分析,她現在抱著自家的大寶貝開心的不行,哪裏有空去想那些大事?


    其實,郭叔母這一樁樁一件件已是分析的很是到位了,但郭叔母仍舊是內宅婦人,雖然因著郭家有人在朝中做官的緣故,郭叔母已是比普通婦人多了幾分見識了,可郭叔母對於暗地裏的那些事還是不怎麽知道的。


    比如,郭叔母就絕對猜不到李三娘她自己還是不良人裏的醫師,且還培養了鈴蘭這個勵誌未來在平康坊中專門給那裏的女娘瞧病的女弟子。


    郭叔母更不會知道早前李三娘用異人的名目寫了報告聯名遞到了武帝跟前兒了,從律法的根本上禁止近親婚配,提高女娘的婚嫁年齡了。


    李三娘比郭叔母看到的,做的要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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