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去就走,李二兄和李家醫堂的兩個夥計說明了後,給兩人放了三日帶薪假,就直接把醫堂關了門。


    李二兄又去車馬鋪裏頭租了一輛馬車來,加上家裏李三娘每日當值日裏被老十趕去用的馬車,這一行十數人就拖家帶口的往城外去。


    李家現下是連小黃和它的三個孩子都被抱走放在了籮筐之中帶走了的。


    按露珠兒說的:“家裏沒人,留小黃和它的孩子在家,那它們得多可憐啊。”


    本來李二兄還打算請兩個人幫著去吳家村給李二嫂家割麥的,後來還是老十直接說:“我去幫忙就行了,不必再請外人了。”


    李二兄自是推辭,畢竟李家人都知道秋香與老十隻是不良人專門派來保護李三娘的,並非是他們李家的奴仆,也不是與李家有親。


    如此,哪裏就能隨意的就用人家幫忙?


    不過老十堅持,李二兄也不好僵持不允,最後李二兄看老十的樣子,還是拱手提前道謝了。


    至此,李家眾人並吳巧蘭和寶丫母女二人就一同坐上了馬車回到了吳家村。


    李三娘在現代是自小於福利院長大的,雖然也經常有勞動,但畢竟是在城市之中,確實沒幹過農活,更別說收麥這般耗費體力的勞動了。


    不過牽著露珠兒在吳家村村頭就下了馬車的李三娘,她看著在曬壩上忙碌的農人們,心頭不由的就有了放鬆之感,再吹著風,李三娘覺得,帶著露珠兒來鄉下看收麥確實是沒錯的決定。


    露珠兒不是第一次來吳家村,但確實是第一次看到這曬壩上的人忙碌。


    小小的人瞪著眼睛新奇的看著這一切,農人在烈日下揮汗如雨,翻曬的不僅僅是麥子,更是一家子的未來的活路,未來的命。


    李三娘一邊同露珠兒解釋著麥子是可以做成什麽樣兒的吃食,一邊告知露珠兒這麥收對於農人來說是多麽重要。


    此時,李三娘猜想著,畢瓊嵐發來的邀約應是與麥子有關的,說不得就是關於雜交小麥的問題。


    任何一個時代,民以食為天,那都是頂頂重要的。


    人隻有先滿足自己的肚子,讓人在饑餓的時候能夠吃上飯食,那才能維持一個社會最基本的運轉。


    脫離了肚子去談禮,那是笑話。


    管子所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就是這麽個意思。


    李三娘剛才已經問過李二兄關於畢瓊嵐請帖上說的地方是哪兒了,就是在離著吳家村約莫能有十幾裏的路的地方,該是離著京郊大營比較近的那個村子。


    李三娘心裏有了數,這才跟著李家眾人往吳家去。


    村頭樹下有在那兒坐著的老人見是李二兄,趕緊招呼了起來。


    畢竟李二兄常年下鄉來收取藥材,又與吳家村有親,可以說是吳家村的姑爺,因此村中人基本上都認識李二兄,且對李二兄有很大的好感。


    畢竟,賣藥材得的銀錢也是錢不是?


    “李藥櫃,你來了?”


    老漢兒往李二兄身旁看,見男女老少皆有,就麵露疑問:“李藥櫃這是一大家子都來了?”


    老漢兒看到跟在李三娘身邊比旁人都高出大半個頭的老十,才恍然大悟:“啊,這是來幫吳四家割麥啊!”


    然後老漢兒這才看到下巴上蓄須的,打眼一看就跟旁人不太一樣的李父,老漢兒這才站起身兒躬身問:“可是本草堂的李醫師?”


    因著李二兄娶了李二嫂的緣故,再有李家是以行醫為生,所以吳家村裏,但凡誰家有什麽熬不得了的病症,基本上都會叫上驢車去長安城裏找李父瞧病的。


    一是因著這李家醫堂畢竟是認識的李二兄之父開的,那就屬於熟人,在吳家村人眼裏,這既然是熟人了,那應該就不會被騙,不會被欺負的。


    畢竟李二嫂可是李家的媳婦,這哪裏有坑親家的?


    二一個自然是因著李父體諒鄉人掙錢不易,每次吳家村人去瞧病多隻是收個草藥的成本錢,是不要診費的。


    不過,吳家村人倒也不是那等厚臉皮的人,每次來找李父瞧病的人,都知曉李父沒收他們診費,但會帶些田間地頭自家產的菜蔬,或是送些山貨,不拘是野果子,還是野菜,總是個心意來。


    因此,吳家村人對於李父那可是很敬重的。


    人吃五穀雜糧,誰又能保證自己不生病呢?


    這與醫師打好關係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來。


    李父與老漢兒兒寒暄的時候,剛才老漢兒兒已經叫了人去吳家地頭喊吳家人去了,這會子吳家阿翁也和自家大孫子拿著鐮刀趕了過來。


    如此又是好一陣寒暄,因此這時間也差不多到了該吃午食的時候了。


    吳家人厚道,直接殺了院子裏養著的兩隻雞不說,還做了摻了白麵的湯餅,可以說是相當豐盛的一頓了。


    李母自然不是那等來打秋風的人家,其實李家來的時候,自是帶了禮上門的。


    不僅僅不占吳家人的便宜,更是算是明著因著李二嫂的關係,給吳家人補貼來。


    吃過飯,喝過農家自己炒的大麥茶,閑聊了幾句,頂著仍舊烤人的烈日,吳家裏頭除了吳母之外,其他人就都準備著要再去地頭割麥了。


    就連吳家大兄家那三個最大的不足十五,最小也才七八歲的娃子,都要拎著籃筐,跟在其祖其父身後拾麥來。


    “這種晚麥是種在靠近山腳那片開了不過兩年的荒地上的,是官家帶了女農官來給的種子。


    當初,俺們可沒想到竟然還有收的這般晚的麥子,隻不過想著反正種子不花錢,頂多是少收一茬兒豆子就是了。


    若是能得麥子,那自是大好事兒來。


    咱們鄉下人別的沒有,力氣那是有的是的。


    因此,這才聽了那女農官的話,各家都出了兩三勞力在那開了兩年的荒地上種了這晚麥來。”


    吳老翁挽著褲腿兒坐在木凳上,同一旁的李父這般說。


    拿著蒲扇一邊扇著,吳老翁繼續用著欣喜的口氣同李父說:“再是沒想過,這麥子竟然那麽抗旱!


    老漢兒兒晌午頭兒在地頭割了不少,估摸著這產量可是和俺們精心在上等田裏侍弄的那麥子差不了多少的。”


    李父雖是個醫師,也是從未種過地的,但他又怎麽能不明白農人對於作物的喜愛,以及作物的產量對於農人的重要性來。


    多出一把麥,那就是多出一口糧,就是能活一條命來!


    “若是真的如此,那可真的是大好事兒了!


    多出一鬥糧來,那都是好的。”


    吳老翁咧著嘴笑應道:“可不是麽!


    俺們這割下來,還不算完呢。


    那女農官派人來傳話了,明兒個就要來俺們吳家村稱斤呢。


    當初是說好了的,俺們四官家六。


    畢竟當初這麥種沒花錢來,該給官家的,俺們定然得給,咱們不是那不講道理沒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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